前言:
新客倌请直接内进捧场^^
老客倌们请注意,
这是《残疆意气行》的后(剧)传(透),(在板上可搜寻篇名)
存稿百万余字,预算150万字完本,
因这文写作在前,结局在望,
作者计划拼完这部文再好好写《残疆》~
保证一开卷便是大量《残疆》剧透,保证透得七孔流血(?)体无完肤,
重要人事物无一豁免,
不想被剧透者,恳请绕道 ^^"
然而十分期待一直以来捧场《残疆》的客倌指教一二 @///@
序 夜探 1 沧桑新页
缺月斜照,满山静默。
高崖古木之间,一个矫捷身影急急攀援而下。这人腰悬二尺短剑,一身轻
功,在树藤与矮木丛间夭矫趋避。此处僻处湘西,山水雄奇秀丽,但危崖也是
奇险,他纵跃其上,恍如行走平地。然而静夜之中微闻喘息之声,显是心意慌
乱,却与其功夫不称。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靛衫少年。此刻他背上、肋间、乃至四肢处处剧痛,好
似要撕裂开来一般,心中念头杂沓:“我不要给他看到我的狼狈模样,但…但
我行迹已露,现下不留一句话便去,他日又去哪里找这奸贼?…若是他一剑将
我杀了,又待如何?我两代都死在他手下?若是…若是我一年内武功胜不得他
,我又如何?……”
这少年生长在天宽地阔的吐蕃地界,月余前自凤翔赶来,几曾见过这里的
山明水秀、温软风光?然而未曾有心赏玩,便赶上这宝凤山来,探得仇人确是
在此间“翻疑庄”隐居,正要留下战书,身上剧毒却发作,而行踪已被庄内那
人知觉。他急纵而出,不循山路,凭著轻身功夫,便迳向山下跃去。
他念头一多,似乎更引动身上疼痛,气息便更急促起来。他暗暗自责:“
殷迟啊殷迟,你出道以来多少次身入险地,月余之前,连岐王宫里‘西旌’的
大贼头也叫你杀了。怎地临到报大仇的关头,便这般没用?”
※
一个多月前,关中大地西角的凤翔府,七月十五的三更,满月银华洒遍了
岐国宫殿的簷瓦。
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大步走过重重宫阙,散去亲随,昂然直入东首一座偏
殿。这男子浓眉细目,鼻梁极挺,上唇留有黑硬短须,是十足十关中汉子的相
貌;他腰间佩剑与矫健脚步显现他练有功夫,尽管也许不精,但基本的格斗之
技是练得很熟的。他穿的是便装,看不出文武官职,但那龙行虎步的态势,已
道出了他武将的本色。
——而且,是惯于指点江山的那一类人。
因为这是岐王李茂贞义子,靖难镇节帅李继徽。岐王所建的宫殿,他自然
相当熟悉。这夜他披星戴月赶回,要见的、要论的,是极机密的人与事,因此
他沿途将亲随遣散。
但这一落宫殿又并非皇宫,仍叫做岐王府。当中雕梁画栋,饮食与仪仗早
与皇宫无异。晚唐最末的二十年中,就属岐王势力最雄,气焰最炽,曾派将领
火烧宫门,曾劫留大唐天子到凤翔城一年有余。然而唐亡以来,岐王所占城寨
被大梁与大蜀等军阀势力逐步侵去,他倚赖的是长期经营关中,地方实权在手
,俨然自成一国。
李继徽来到殿中的一座大厅,里头已有三个人在等着他。一见他站到厅口
,当即起身肃立,拱手道:“李公子。”并不以“节帅”称呼他。
李继徽做了大半辈子的节帅,而今仍领着靖难节度使的头衔,只是靖难军
所镇守的邠宁二州早已失去。晚唐藩镇争地,往往先封了自家人地方军衔,再
去争夺所属州县。他这个靖难军节度的封号,从前便是义父擅自授与,他再将
邠、宁抢到手中,名实相符。
屋中那三人虽均较李继徽年长,但全穿着布衣平民的服色,毫无功名,照
说不应如此僭越地称呼。但李继徽全不介怀,微笑拱手答礼,招呼道:“王师
傅请坐,两位师傅也请坐。”四人相对揖让著,在陈列酒水的矮几旁坐下。他
待那三个中年人不但客气,简直有些恭敬。
虽是乱臣,虽在乱世,四人均著李唐衣冠,殿外把守的亲兵,穿的也仍是
大唐戎装,宫殿内外一无岐国本身的徽号。因为岐王奉的是大唐年号。
不错,昔年目中无君、数度逼得天子逃出京师的头号逆臣,直到天下再也
没有一位唐朝皇帝的当儿,却甘心自命为大唐的一个地方藩王。凭李茂贞的实
力,加上昔日军威,临老偏安称个帝号也不为过,他却始终未曾登基。他不是
关中人,但凤翔是他发迹之地,晚年的岐王逐鹿问鼎不成,又退回了最早让他
立稳脚跟的凤翔府。
他和义子们曾经从这儿挥军起行,八方征讨,教朝廷与各地藩镇闻之胆寒
;如今又在这儿起造了有实无名的皇宫,将余生再也无法实现的野心牢牢地封
存起来。
这是大梁龙德二年,眼下在位的是大梁第二个皇帝。这一年的中土,除军
阀朱温生前建立的大梁皇朝外,尚有盘据关中一隅的岐王,凭地势固守两川的
蜀帝,以及广占河北、逼得大梁沿河力拒的晋王李存勗。而在江南,唐朝余下
的各地藩镇纷纷称帝,割据更细。岐国东面是大梁,西南面是蜀国,近年更有
河东的晋王李存勗势如破竹,连大梁也争他不过,岐王疆土已然日渐穷蹙。
这刻在这便宴之中的三位布衣,以一名手拿算筹的最得李继徽敬重。那人
便是“王师傅”,李继徽偶尔称他全名“王渡师傅”。那人貌不惊人,又瘦又
皱的脸上两撇鼠须,还透著猥琐,特异的是一支算筹总不离手,面前席子上也
摆了几支,仿佛他生来便是要解算题的。即便此时不解算题,计议要事时也要
将一二支算筹拈在手中,心思才能通达。另外二人位份明显较低,但得能参与
议事,也不会是等闲之人。
李继徽举觞自饮,瞥见王渡手中算筹,顺口开他玩笑:“王师傅还握著算
筹,是不是想计一计,这一只青铜酒觞,与府中的越瓷酒碗相比,所盛的酒量
各是若干?”
王渡一怔,放下了算筹,笑道:“总之是不够李公子喝的。公子笑王某笑
了几十年,还没有取笑够么?王某这痴迷于杂学的脾气,也是改不了啦。”
李继徽正色道:“若无王师傅的妙算本领,咱们‘西旌’不知要损失了多
少直捣敌窝的机会。王师傅总说算学是杂学,但我既命你为‘西旌’的大头目
,你的本领便是西旌的命脉之一。”
王渡低首答谢,敬了李继徽一次。再抬起头来时,长年思索算题的皱纹面
庞上,已多了几分慨叹,“那一年,‘西旌’饮酒结盟,王某还年轻著,与众
位武功高强的师傅相见时,也是在解著算题。那时公子你是个英武的少年……
而那日看着我解算题的那么多位,知遥兄和宋晏思兄弟都不在了,而老吕、老
文那些……”
说到此处,厅中寂然,霎时间,连杯盘相碰的声音也无。
王渡没有将话说完的意思,李继徽亦没有询问之意。四人均知大头目王渡
欲言未言的是什么事,那是“西旌”绝大的禁忌,唯有几名至高头目与顶头上
司李继徽之间,才能稍稍提起一二。
“西旌”是岐王麾下、专事谍探与刺杀的一队机密死士,刺探朝廷与各方
节镇的秘事军情,更曾在长安匿名落户。唐昭宗为朱温弑杀当年,西旌发生了
首次与唯一的大分裂,专务刺杀的“青派”被当年的川西节度使、蜀王王建所
收买,入蜀投奔,王建于三年后称帝。同时,专养探子的“赤派”却不减忠心
,留在了李继徽身边。
朱温随而进一步屠杀亲王贵族,在长安大肆焚掠。屋宇为之尽毁,长安百
姓被驱赶着往洛阳迁徙,连拆下的木材也从渭水漂走,运到了他日后称帝的东
都洛阳。西旌在京师潜居的院落也遭到拆毁,赤派便转回凤翔安身。
长安广厦如云的风光已经过去,因为那座独占风流的城市已变了废墟,写
史的人很少再为它多添笔墨了,有些人却仍在长安西面的凤翔,悠悠地东望回
忆中的繁华,与此生未竟的霸业。
李继徽初率西旌时仅十八岁,是个小小的衙前兵马使,众人为防走漏风声
,在外边都称他李公子。王渡便是西旌开山祖之一,李继徽敬重于他,和他相
见时,仍如青年结交时脱略形迹,不要他称自己的军衔。王渡口中的“知遥兄
”、“宋晏思兄弟”,那是在一场变故中牺牲了的同僚,李继徽是时常与西旌
之人追思的。但“老吕”、“老文”一干人等,却不该提。
也许是秋风惹得年老的王渡管不住愁绪,他到底还是提了。李继徽握著酒
觞,望着厅外飞旋的黄叶。一阵静寂过后,西旌的三人连忙将话头岔开。
什么老吕、老文,以及一众青派杀手,全是叛徒,入蜀已十八年。西旌对
叛徒的追寻与处置,向来决绝残忍,可偏偏动不了那数十个青派之人。不是因
为那批人武功比赤派的探子高,而是他们躲在蜀国的庇荫下,在势是决计奈何
不了!
王渡立即转回正题,禀报道:“成都的蛛网探得,青派已得知李存勗蠢蠢
欲动——”
李继徽便即回神,道:“年前他不是弄了一方玉玺?称帝怕就在一年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