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w: [连载] 行路难 其五

楼主: lostman0807 (失落人)   2014-01-24 02: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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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ostman0807 (失落人) 看板: story
标题: [中篇] 行路难 其五
时间: Thu Jan 23 08:41:41 2014
“行路难,备言世路艰难及离别悲伤之意。”──《乐府解题》
  冯义来得稍嫌太早,赵风一见冯义便殷勤领他上座,桌面仅摆着一壶酒和两只精
致磁杯,饭菜还没上,赵风宅子里所有陈设用的都是上等木料,连桌边都有讲究的雕
花,冯义虽不懂欣赏这些,但好歹也明白同舟会在江湖上混得挺不错的。
  趁赵风未提及,冯义抢先道:“赵兄,上回小女给您添麻烦了。”
  赵风摆摆手道:“不必放在心上,咱们的人没能即时摆平是我指挥无方,令千金
可说是帮了大忙,女流之辈却有如此侠义心肠当真难得!冯贤弟回去顺便转告庆儿,
来闹事那几个杂碎我有好好料理过,他们身上的盘缠全都交给张大夫处理,我们也派
了人手去协助修复药房,尽管放心。”
  “赵兄英明。应该也审问过那几个小贼了罢?”
  “那自然,若他们所言不虚,近日北方几个小帮会陆续成立,碧竹帮便是其中一
个,听说他们背后靠山是‘梁上君子’。”
  “梁上君子?!”冯义讶异已极,失声喊道。
  赵风没料到冯义震惊至此,话头一时接不下去,然而并未追问,迳自道:“我想
贤弟你在来到板寮前,至少在武林上混过好段时间,应当听过‘梁上君子’梁道的名
声,十年前梁道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和‘痴人’逢光明在太极会之乱前并
称武林双雄,那两人不只武艺之高教其他练武之人望尘莫及,加以性子独特,不收弟
子,不介入帮会相争,更加凑巧的是两人不约而同在太极会之乱期间消声匿迹……武
林上盛传逢光明和梁道两人一决雌雄后,梁道败走,而逢光明感到在台湾已无敌手,
渡海往唐山闯天下──这些传言冯贤弟有听过么?”
  “……多少听过一些。”
  “虽然算来已是近十年前的事,现在想起来仿佛近在眼前呀,当时不知谁放出风
声,说痴人将毕生绝学记在一本册子里,引起武林中人群起而争之,结果每个都给逢光明
打得落花流水,没人得手,太极会之乱后这事也渐渐被淡忘了──总而言之,谣言不
可尽信,但梁道若是并非斗败隐居而是潜心修武,那么此次复出将不可同日而语,有
这么一号人物加入帮会之间事务,说不定全岛的势力都要重新划分,甚或由梁道一人
独霸。”
  “那可麻烦了呐。”
  “梁道除了痴人外再无敌手,更不知他插手帮会事务的理由何在,也许痴人得知
梁道出世的消息会跟着重回武林,但将希望寄在不知是否仍在台湾的人身上并非我的
作风,我们同舟会必需主动出击!”
  “不愧是赵兄,您已经拟好对策?”
  “说不上是对策,唯一能预见的是我们同舟会上上下下需齐心戒备,过往我体恤
你要照料两个孩子,不勉强你相帮,然而现下状况不比从前,而书阳和庆儿也长大
了……”
  “在下明白,守住同舟会亦等同于守住家乡安定。冯义任凭您差遣!”
  “好说、好说!”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公事至此告一段落,赵风招仆役端来饭菜,两人一面吃喝一面闲谈,正当酒酣耳
热之际,赵风话锋一转,问道:“说起来你们家书阳和庆儿多大年纪了?”
  “书阳将近十八,庆儿十五、六岁上下罢?”
  “那差不多了,近日就将他们俩的婚事订下罢。”
  “……赵兄您说什么?”
  “哪里不对劲么?我以为收养庆儿准是是作童养媳的。”
  “在下是先收养了庆儿然后书阳才……总而言之,他们之间仅是兄妹之谊,我从
来没想过要让庆儿嫁与书阳。”
  “那么事不宜迟呀,庆儿年纪不小了,不早些将终身大事定下怎么成?”
  “您说得是,不知赵兄能不能替在下介绍几个人选?您也知道庆儿就是小孩子脾
气,一夕之间要他做贤妻良母恐怕不容易,若能包容他这个性子那是再好不过……”
  “我看令千金人品是很好的,贤弟你看小犬如何?”
  冯义又是一惊,反问:“您是说小少爷么?不、在下哪里敢高攀……”
  “别说什么高攀,说实在话我很中意庆儿,只是以为他的婚事早就决定好才始终
未开口,肥水不落外人田,现在一切正好呀!当然,书阳的婚事我也会一并安排。”
  原来赵风因父亲入赘番人,自幼便有人讥称他是“土生仔”,如今那些嘲讽自然
不再明著来,但他仍耿耿于怀,决心自己的长子一定要讨个纯正的汉人姑娘为妻,是
以赵千里的两个弟弟虽早娶了番人为妻,赵千里至今仍打光棍,本来赵千里在书阳这
年纪时,赵风打定主意要去府城风风光光娶个媳妇回来,谁知道当时正值太极会之乱,
全岛不得安宁,紧接着连年动乱,各个帮会俟机蠢动,赵风为保会内安宁走不开身,
其实以赵风的地位要买掠来的女子不难,但掠来的女子来路不明,说不定要给他们家
丢脸,拖着拖着就拖到了今日。
  “……承蒙赵兄看得起,我回去会和庆儿谈,但他完全就还是个孩子,成日就知
道玩耍,说不定一时之间心里转不过来。”
  赵风大笑道:“不打紧!掌上明珠等多久多值得,谁不知道冯贤弟你就是宠女儿。”
  事情谈妥,赵风又叫人添酒,两人越喝兴致越高。夜渐深。
  冯义赴会当晚,冯庆始终坐立不安,想到总舵去窥看,又心知可能会火上浇油,
多亏了书阳陪着扯些不相干的话头,不然冯庆恐怕挨不过等待,到连书阳都开始不安
的时刻,总算见到冯义微醺踏入家门,两人见他神色奇妙,猜不透此次赵风请他过去
是为了什么,书阳见冯义打算回自己房里倒头就睡,赶紧上前拦住,问清事情经过。
  冯义带着几分醉意到饭厅坐下,冯庆为他斟了茶水醒酒,冯义喝干两杯后才开
口:“赵头领只是交代了一下他如何料理碧竹帮那几个小贼,又说近日碧竹帮这般的
小帮小会如雨后春笋冒出头,四处兴风作浪教他伤透了脑筋,事已至此,不得不展示
同舟会的手腕杀鸡儆猴一番,为巩固地盘,可能还要我多出几次远门。”
  “这么说来完全和庆儿无关……”
  “赵头领若是连小孩子恶作剧都要严加处罚,管整个同舟会岂不累坏了他?他大
人有大量,想来不会计较,但庆儿你不可因人家纵容你就拿翘,凡事要多考虑,跟书阳
学学。”冯义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说起来倒也不是完全和庆儿无关。”这么一句
话,弄得冯庆又紧张起来。
  “你把碧竹帮的小贼耍著玩不知怎么的让赵头领津津乐道,说你年纪不小,该是
安排亲事的时候了。”
  “……亲事?”代替整个人愣住、答不上话的冯庆,书阳反问。
  “就知道你想都没想过,我也跟赵头领说庆儿就是小孩子心性,现在说这个可能
太早了点。”书阳本以为冯庆听了这番话会松口气,但他仍是不作声,于是冯义继续
道:“但庆儿你明白的罢?赵头领说得不错,你年纪不小了,仍是这般成天四处玩耍
像什么话?也该想想终身大事啦,如果赵头领有意牵线,那对象肯定是不错的。”
  至此,冯庆总算开口,但说的却是:“我不要。”
  “没早些和你谈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但不管你想不想要,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横竖都要找一户人家嫁过去的。”
  难得冯义好声好气左一句右一句地劝,冯庆只执拗地连声道:“我不要。”,这
下冯义不禁要动怒,书阳在一旁看着,赶紧插口:“庆儿说不要总是有个来由,怎么
不听他说一说呢?”
  此言一出两人一齐看向冯庆,冯庆缓缓道:“我哪儿都不去,嫁人的话就不能一
直留在爹身边了罢,那谁来照顾您?”
  冯义想发作又不能发作,提高了嗓门道:“不就是小孩子脾气么?你爹不用你照
顾!也不想想我自己洗衣烧饭都几年了?我还要问等我不在了谁来照顾你!”
  冯庆不再争辩,赌气回房,冯义瞪着冯庆房门,神色凝重,终于摇头对书阳道:“也
不能总是由著庆儿做他想做的事,好不容易赵头领提起……”看来这事真教他伤透了
脑筋。
  “阿义叔您是为庆儿想,他心里明白,不过是原本有自己的一番计较,您一时之
间说这个话,他不知所措罢了,但押著庆儿和人家成亲可不成,他多半会开溜。”
  冯义瞅著书阳良久,语重心长:“但愿真是如此,赵头领说得没错,庆儿早就到
了该嫁人的年纪,我竟然要等他提起才发现,这完全是我的不是。我看庆儿今日不打
算从房里出来了,反正只交代你一个也行,书阳,赵头领派我去潮庄,明天一早出发,
碧竹帮帮主似乎盘躆在那一带,你好生看住庆儿,别放他乱跑,练武也别荒废了。”
  “是,您不必挂怀,出门在外凡事小心。”
  果不其然,隔天清早冯义要出发时冯庆仍关在房里没出来,早饭倒是准备好在桌
上,书阳欲劝冯庆出来送行,却被冯义拦下,道:“随他去罢,我回来再同他谈。”
书阳当下顺着冯义意思独自送他出门,待他走远,书阳立马去敲冯庆房门。
  没半点动静,冯庆十日不许出门的惩罚尚未结束,他向来言而有信,肯定不会擅
自离开,于是书阳也不管有没有应声,自顾自在房门口问道:“阿义叔不是要你明天
就去嫁人,这事值得闹这么大别扭么?”
  静寂。
  “我不懂你为何使性地,我和阿义叔不可能在完全明白你所有心情,然而你若愿
意说又是另一回事了,难道就不能告诉我么?”
  静寂。
  书阳仰天长叹:“我毕竟只是个外人,你或许觉得我插手你们父女俩的事很惹人
嫌罢?……”他待要继续说下去,冯庆出声说道:“谁说你是外人来着。”
  他更低声下气地道:“不过几年工夫,什么事都变了呀,小时候无论有什么心事,
你都会跟我说,要发怒便发怒要笑便笑,哪儿来这么多顾忌?若不是当我是外人,何
必如此见外?唤你也不应,连说个话都要隔着门板……”
  “真败给你了,我出来总行了罢?”冯庆说著,紧闭的房门总算敞开,“无论如
何,我都不会看你是外人,我的家人就只有爹和大哥而已呀。谁教大哥你最近都站在
爹那边,跟你谈了横竖你也不会替我说话。”
  “既然你当我是家人,那么就记着,假使你唯一挂怀的是嫁出去后阿义叔会没有
伴,尽管放心,我会一直留在阿义叔这里照顾他,假使有别的烦恼,说出来也可以轻
松一些,阿义叔说了回来还会再同你谈。”
  冯庆扁了扁嘴道:“我知道啦。”
  “赌气不要紧,但还是装个样子笑着送他出门罢?阿义叔每次出门最少也要十余
日,今日没去送行,你心里存著疙瘩──虽然我想阿义叔不会放在心上。”书阳说著,
拍了拍冯庆的头,冯庆跟着老实地点头。
  新年刚过不久,田里的工作不多,四、五日过去,冯庆禁止出门的惩戒告终,他
们便完全如同往常一般等待冯义回家,书阳与冯庆过惯没有大人的日子,两人分工合
作,不至于很吃力,上一轮的稻作已收妥,离下一轮播种还要好些日子,田里只种些
容易长的蕃薯蔬菜,书阳每日巡过土地四周围篱是否有遭野兽破坏,再将杂草除一除
便差不多了。
  板寮冬日海风忒强,书阳除到山泉练武和下田之外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冯庆则认
为暖日当空配着朔风吹抚的日子十分怡人,喜欢到港口看海。
  同舟会的伙计跑过几乎被枯芒掩住的小径,慌慌张张地登门拜访便是在那样一个
日子。
  听得有人在门口叫唤,书阳从房里出来,小伙子自报是同舟会的阿丰,书阳自是
一头雾水,和和气气地解释冯义为同舟会跑腿,出了远门,不知何时才回来,阿丰本
就口齿不伶俐,着急之下连来龙去脉都讲不清,一个劲的求书阳快随他回总舵,书阳
见当场问不清来由,总之先跑一趟应该不会错,人跟着阿丰到总舵,才知道竟是赵风
要见他,隐隐感到应该是冯义出了事,忐忑不安起来。
  同舟会总舵在能俯视整个板寮港的小丘上,这是书阳头一回拜访,不知为何,会
众在赵千里的指挥下忙进忙出,又见有人在吆喝着备马,三十余人在总舵门前似乎整
装待发,外头一片尘土飞扬,然而进到堂内却又是另一番光景,赵风在厅堂上高高坐
著,带剑的青衣人一左一右护在两旁,自有一股森严之气,正当书阳犹豫要叩头或做
揖时,赵风先伸出手阻止,要他不必多礼,将青衣人支远了些,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请
书阳坐下。
  接下来赵风述说的恶耗,书阳见到门前的忙乱时已察知了一半,在心中祈求千万
别成真,然而,天不从人愿。
  潮庄素来为猎头番所苦,五年前同舟会逐渐茁壮,赵风决定派遣人马在山脚堆起
简陋的土堆,每季轮班看守,自那时以来同舟会和猎头番零星有过几次冲突,冯义此
次随队前往潮庄便是为了交班和补给,另一方面也有向潮庄人展示力量,阻止他们向
碧竹帮靠拢的意味在。冯义担任护卫的队伍由余勇带领,在潮庄留宿一夜后向山里进
发,途中中了碧竹帮的埋伏,冯义留下来断后,余勇带领手下被逼着深入山林,要等
冯义随后跟上,却怎么都等不到人,他们想到连冯义都制不住碧竹帮的人,不禁人心
惶惶,加上那一带有猎头番出没,一行人几日来都躲在山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同舟会为传信方便,养著几羽凤头鹰,潮庄交班之类的任务都会给领头的带着,
昨晚,余勇带去的凤头鹰停栖在总舵门口,脚上的竹筒里潦草交代了这些事,赵千里
等人整装即是为了前往潮庄将余勇等人救出,顺道打听冯义下落,必要的话向碧竹帮
交换条件换取冯义安危。
  赵风又缓缓道:“你爹千交代万交代,说你和庆儿不是同舟会的,别让你们涉入
会里事务、别告诉你们他在做些什么,但我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流言迟早会传出去,
不如由我亲口告知。我相信以你爹的本事,碧竹帮不能奈他如何,如你所见,我们准
备送出最精锐的人手,所以你们两个孩子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好,不必杞人忧天。”
  见书阳垂首不语,赵风端出更严厉的语气:“书阳,你爹曾求我,若他发生不测,
要好生照顾庆儿,且绝不能放你离开板寮,他说什么都不愿你们两个孩子涉足江湖,
你们不遵从他的意思便是不孝了。”
  书阳只觉口干舌燥,艰难地开口:“不……我、我明白。”
  赵风突然想起几日以前他和冯义喝酒的情景,问道:“书阳,问你一句,你有听
你爹提过‘梁道’这名字么?”
  书阳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梁上君子呢?”
  “您是说宵小之辈么……?”
  “没什么,当我没说罢。”
  赵风知道事出突然,书阳又惊又忧,多叮咛了几句,然而会内的事情更要紧,无
法陪书阳到他心神宁定,不久便唤来手下,要他们将书阳带去客室休息,待他平复过
来再送他回家。
  书阳在客室只有一位鬓发灰白的老先生相陪,方才听赵风唤他阿忠,应该是跟着
赵风许久的下人,阿忠靠在门边,并不出言安慰,反而是竖起耳朵留心门外的动静,
显然不乐意在同舟会出了大事的关头看顾一个毛头小子。书阳愣愣瞅著端上来的茶杯
有半刻之久,直至茶冷去,白烟散尽,思及冯庆见他这般失魂落魄会多么不安,深吸
一口气站起身,决定先回家去。
  就算他不将恶耗带给冯庆,难保冯庆不会从市街上听见传言,因此他必须亲口告
诉冯庆,陪在他身边,冯义不在的现下,他必须成为家中的支柱。
  阿忠随书阳回山脚下的宅子便即告辞,午时已过,书阳见锅里饭还温热,桌上则
随意安了几项酱瓜醃菜,冯庆时不时会受张大夫之邀留下吃饭,起初他会问书阳是否
同去,但冯义叮嘱过书阳别太常在市集露面,因此书阳总是拒绝,几次过去冯庆便不
再问,都是事先做好饭,因此往常书阳从房里出来若只见桌上有饭菜而不见冯庆人影
时,便明白他又到张大夫家去打扰。
  书阳见冯庆不在,暗暗松了口气,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冯庆终究要回家,到
时他仍必须告知冯庆恶耗,胡乱吃过饭,收拾碗盘,书阳又下田去巡了一回,一面在
脑子里演过千百遍该如何将消息告诉冯庆,然而,直至夕日西沉都不见冯庆回家,书
阳察觉不对劲,前往张大夫家拜访,药房前些日子被砸的桌椅和几口破瓮还没收拾完,
张大夫和几个应该是同舟会的人正在商谈,书阳顾不得礼数,直闯进去问话,张大夫
却说今日冯庆没到药房来,在街上亦没见着他的身影。听闻此言,书阳背脊都凉了,
二话不说奔回家里,猛地打开冯庆紧闭的房门,见到衣柜没关上,衣衫丢了一床,是
房间主人慌张打包的痕迹,书阳去看冯义放银子的地方,果然少了几两银子。书阳整
个人都呆了,同舟会总舵距港口不过一里,冯庆肯定是远远见他随阿丰前往总舵,好
奇心起,尾随在后,冯庆轻功好,同舟会总舵又正巧陷入忙乱,竟没人察觉他偷听了
赵风与书阳谈话,其后,早他一步回家,做饭,收拾东西,亲自到潮庄找父亲去了。
作者: ghed (ghed)   2014-01-23 18: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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