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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们在谈论马克思,你们知道是在谈论什么?
令人讶异的台湾左派知识份子
壹、
在左派光谱中,有激进与温和等不同的流派,但温和必然走向激进,左派意识形态本质上
是以平等为名吞噬自由,以劫富济贫为名走向古拉格。形形色色的左派跟共产党是一丘之
貉,左派是共产党的同路人,若要真反共,必须先反左。然而,左是人的根深蒂固的罪性
的体现,人天生就左,若非被来自上帝的真理光照,人无法靠自己的体悟由左而右。
民主化之后的台湾,左派是一个可以用来炫耀和标榜的概念。很多台湾政界、社运界、文
化界、学术界的名流贤达,在西方留学时,接触和喜好的(至少是嘴巴上)都是左派思想
,所以他们都喜欢谈论马克思主义及各种左派思想,以显示政治正确、关心民生疾苦以及
有正义感。
台湾前文化部长,被文青们视为“女神”的郑丽君,在接受《天下》杂志访问时承认,她
从高中时期就受到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大,钦佩尼采和沙特,“就是追求人的自由意志、
生命的价值要自我创造,”哲学也让她学会怀疑跟批判这个社会结构,反叛性强。大学时
期,她更深受马克思主义影响,倾心于罗尔斯(John Rawls)的正义论。
台湾是一个民主自由社会,即便是内阁级政府官员,也可以公开声称自己信奉某种宗教信
仰或意识形态。但是,郑丽君声称其深受马克思主义影响,颇让人莫名惊诧。首先,郑丽
君是独派,她在幕后打造的“青平台”,被视为“天然独”的生产线,也是太阳花学运的
幕后推手。独派当然反对企图吞并台湾的中国共产党政权。这种反对,既反对中国古已有
之的大一统观念,也反对共产党极权主义的权力模式和意识形态——一个肯定马克思主义
主义的人,如何同时又反对中共暴政?
其次,马克思主义是一种鼓吹仇富的学说,而郑丽君显然是富人,正如评论人谢德谦在《
苹果日报》发表的题为《当马克斯成为亿万富翁》的文章中所指出的那样,郑丽君夫妇财
产或不低于十亿元,是名符其实的亿万富翁。“此点和马克斯恰成强烈对比。……成为富
豪应是马克思所不为者。因此,郑部长之推崇马克思着实令人感到突兀。不过,在郑部长
留学的法国倒是有迹可循。因为,法国的共产党人和左派有不少是整天窝在左岸咖啡馆、
谈天下事,既不关心劳动者更不思无产阶级革命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之矫情者。”
作为一名数十年如一日批判中共独裁政权的知识分子,我对民主国家中任何正面谈论马克
思主义或共产主义的人物都充满警惕。英国历史学家理察·皮尔斯在《共产主义简史》一
书中指出,共产主义是企图在血堆中建立理想国,以追求至善之名,却带来最深重的邪恶
。在通往乌托邦理想国的道路上,遍布无以计数的纯真者残骸。郑丽君难道真的不知道,
保障她的基本人权和私有财产的,是资本主义制度;若她生活在宪法中明确规定以马克思
主义为官方意识形态、以公有制为主体经济制度的中国,她必定是“打土豪,分田地”的
对象,她会被扫地出门、公开羞辱、生不如死,那时候,她还能如此悠闲潇洒地在咖啡厅
中谈论马克思主义吗?
贰、
政大教授徐世荣在脸书上发帖说:“我国都市计划、都市更新、土地征收、市地重划等都
严重向财团派系倾斜,政府成了他们的工具。马克思说,政府是资产阶级用来剥削无产阶
级的工具,真是很有道理呢。”
徐世荣既是大学教授,又是活跃的社运人士,频频介入反对政府都更计画、帮助民众捍卫
土地及住宅权的事件。我以前以为他是一名有风骨、也有行动能力的独立知识分子。然而
,近年来他的若干日益出格的言行,让我对他打上问号。当他打出马克思牌的时候,他头
顶仅存的神光圈瞬间熄灭。
社交媒体为王的时代,网友眼睛是雪亮的。在徐世荣脸书贴文下面,很多有判断力的脸友
纷纷发表反对意见——“看最近的动作和作为,我还以为是国民党外围组织或第五纵队呢
。”、“我很想对他说:抱歉,马克思没有说过这句话。我查了所有的马语录,没有徐世
荣说的这句。”
作为一名学者,如此轻率随意地“创造”马克思语录,“徐语马戴”,实在是不该。更严
重的问题是,徐世荣在此暴露出其马克思主义者的本质——为了反对民选政府的某些政策
,马克思主义成为其好用的“批判的武器”。
美国学者吉哈特·尼米叶在《共产主义意识形态》一书中指出,共产主义者的基本教条是
“阶级斗争”,他们认为世界上所有邪恶的根本为一个阶级被另一个所剥削,而剥削的原
因乃是私有的土地或资本。因此,若无私有财产,便将无剥削;若无剥削,将无压迫力量
;若无压迫力量,就将没有罪行。在共产主义者眼中,最大的邪恶乃是私有财产的结果,
凭着它来压迫剥削,而当私产的土地与资本废除以后,这种邪恶亦将消失。
若徐世荣真的是一名马克思主义者,那么他此前从事的帮助小民捍卫私有土地和住宅权的
活动全都成了空中楼阁和缘木求鱼——号称实行马克思主义的国家,政府可以肆无忌惮地
“化私为公”。而且,在实行马克思主义的共产国家,像徐世荣这样的处处跟政府作对的
大学教授,立即就会被划入“牛鬼蛇神”的行列,或被红卫兵活活打死,或送入劳改营劳
改至死——这难道是他想要的生活愿景吗?
二○二一年十月,高雄盐埕区“城中城”社区发生大火,造成四十六人死亡、四十一人轻
重伤,是近三十年台湾最致命的火灾事故之一。以徐世荣为代表的左派此前反对一切政府
推动的都更,将每一栋破旧的楼宇都描述成神圣的文物;但是,当惨烈的火灾出现时,他
们不仅不承认自己是凶手之一,却批评政府不作为。左派善于变脸,左派永不认错。
叁、
徐世荣的“反资本主义”之说法,与左派社团“火花”如出一辙。“火花”之脸书官方账
号声称:“火花是国际马克思主义趋势在台湾的成员们所经营的平台,希望为每日遭受中
美帝国和蓝绿资产阶级夹击的台湾劳工和世界华语圈的有志之士们提供革命马克思主义的
解决方案和理论参考。“火花”亦宣称:“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公共利益是存在的,但阶级
矛盾不可调和下,工人阶级的公共利益会被妥协,取而代之的是资产阶级的利益。……所
以我们认为当前政府的统治行为就是资产阶级利用国家机器镇压手段,我们必须坚定地反
对。”
这些陈词滥调,像是从文革时代的《人民日报》或《红旗》杂志上抄袭而来的——就连“
火花”之名,也是来自于毛泽东的名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们相信“阶级矛盾不可
调和”,唯有革命是救命秘方,而代表资产阶级利益的政府必须被推翻。当然,推翻政府
之后,掌权的必须是他们,他们理所当然地成为一个“新阶级”。
这个左派社团承接了陈映真等老一辈左派意识形态,这是一种僵化教条的学说,用研究共
产主义的学者理察·皮尔斯的话来说,“它不但是一种企图建立假宗教的假科学,还希望
借此建立一个缺乏弹性的政治体系”。左派从来都是知行脱节乃至知行对立:他们的祖师
爷陈映真晚年跑到北京当寓公,被中共包养起来,享受部长级待遇和出版精装本全集之殊
荣。他一边谴责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一边为中共的天安门屠杀辩护,逻辑上无法自洽,人
格上全然破产。那么,这一群小陈映真们在台湾还有市场吗?
我联想到此前在脸书上质疑陈映真的传人之一、报导文学作家蓝博洲的一段往事。蓝博洲
写过不少优秀的报导文学,我也为他的名作《幌马车之歌》写过高度赞赏的书评。然而,
一遇到中国议题,这位看似有正义感的作家就沉默是金——他在脸书上贴出与几名来自中
国省级作家协会主席对谈“写作自由”的通告,我实在忍不住上去留言说:这些人不是作
家,是共产党高级官员和御用文人,跟他们能谈出什么真知灼见?(中国省级作家协会主
席,多半是山东省作协副主席王兆山那样的无耻文人。
四川大地震之后,王兆山假托一地震遇难者鬼魂的名义,填词两首,其一为《江城子》,
其词曰:“天灾难避死何诉,主席唤,总理呼,党疼国爱,声声入废墟。十三亿人共一哭
,纵做鬼,也幸福。银鹰战车救雏犊,左军叔,右警姑,民族大爱,亲历死也足。只盼坟
前有屏幕,看奥运,同欢呼。”该词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王副主席从此便获得了“王
幸福”的称号。)中国的作协主席孟笔下不会有鲁迅所说的“活的,带着血的蒸汽”的中
国。请不要中了中共的统战阴谋,难道你想当共产党作家协会台湾分会主席吗?蓝博洲回
答说,你有不同意见,可以来打擂台。我当然不会去,我不愿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肆、
在台湾独派活动人士中,有相当一部分自相矛盾却毫不自知的“左独”群体,比如自由台
湾党的蔡丁贵。明明极左派环保胶已露出真面目,蔡丁贵却顽固表达支持立场:“骂潘老
师的话是不对的,也没有必要。潘老师成功的完成藻礁公投连署,是公民力量第一回合的
胜利。我是很感谢与佩服潘老师的毅力与打拼。这是一场很成功的人民非暴力抗争体制的
新典范啊!”
此前,作为独派笃行者的蔡丁贵颇受独派年轻人尊重,这一次,大家的留言一边倒是负面
评论——“这大概像是教授您为了打倒中华民国而不惜与中国共产党合作带路一样,您真
的都没感觉不为所动吗?”、“想利用国民党的不怀好意来成就自认的好事,最后一定会
被国民党玩残,因为他们狡滑而且没有底限。”、“这不是公民力量胜利,而是通往奥斯
威辛的开始。”
我留言说:“蔡教授终于迎来‘左’伤害‘独’的时刻。”蔡丁贵仍固执地为其左派立场
申辩,反驳说“左右不能由你来定义”,甚至连“中国共产党不是左派”这样枉顾社会科
学基本常识的话都说出来。一位土木工程领域的教授,一旦涉入其完全不懂的政治学领域
,又不愿补课,非常容易犯下此种低级错误。
中共不是左派和马克思主义政党吗?若不了解共产党是什么,反共从何反起?中共拥有世
界上最庞大的政府官僚和政党系统,金融、通讯、能源、媒体、教育和土地几乎全都是国
有,中共用暴力作为惯常的统治手段,强迫民众放弃所有,牺牲小我以成就国家之大我…
…这一切完全符合马克思主义的经典定义。中共不是左派和马克思主义是什么呢?
美国前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的首席对中国政策和规划顾问余茂春教授,是蓬佩
奥团队制定针对中国战略的项目牵头人之一,他比很多似是而非的中国问题专家都更透彻
地掌握中共政权之本质。他指出,习近平是一个“顽固的共产主义者”,而“共产主义”
始终是中国的基本治理理念。从“一带一路”倡议到中国对各种宗教的“残酷战争”,以
及对香港抗议中美国“黑手”的指控,及香港《国安法》的推进,这些都是当今中国实践
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体现。余茂春认为:“中国共产党政府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意识形态、
以及被扭曲且以中国为中心的中华民族主义为武器,要将中国定位于世界道德及管理的领
袖地位,为此不惜以自由与民主为代价。”这个结论值得包括蔡丁贵教授在内的所有独派
人士和反共人士深思。
伍、
那些没有受过共产党的戕害,偏偏对马列主义“心向往之”的台湾的文化和学术名流们,
在咖啡馆和独立书店中谈论马列主义时,不知道自己在谈什么——因为一旦马列主义变成
现实,他们的咖啡馆和独立书店将被当成是“小资产阶级的反动阵地”而被取缔。
中共1958年发动“大跃进”运动以后,中国出现了一场前后延续四五年之久的大饥荒。大
饥荒完全是中共造成的彻底的“人祸”。大饥荒死亡人数究竟是多少,一直是个谜。海内
外学者的研究以及不断被披露的中共内部文件均显示,大饥荒或致超过四千万中国人非正
常死亡。(网络图片)
一本三流法国学者撰写的砖头一样厚的《二十一世纪资本论》,却在台湾成为超级畅销书
。我建议叶公好龙般谈论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的名人,好好读一读揭露“马列治国”的国
家之真相的一些著述:比如,索忍尼辛所著的将比纳粹集中营更可怕的苏联劳改营真相曝
光于天下的《古拉格群岛》。历史学家安妮·阿普尔鲍姆也将苏联的劳改营与纳粹的集中
营相提并论:“在德国,你可能死于残忍;在俄国,你可能死于绝望。在奥斯维辛,你可
能死在毒气室;在科雷马,你可能冻死在雪地上。”
所以,如果你声称你反纳粹、反法西斯,你怎么能够与共产党共舞呢?当年,《古拉格群
岛》问世后,西方左派知识分子受到地震般的震撼——法国知识分子与苏联之间的恋爱长
跑走到了令人不快的终点。沙特、波伏娃等亲苏联的著名人物,都陷入到忧郁满怀的暮年
,他们终生所抱的幻想在眼前被揭穿了。“我们要怎么办呢?”沙特恳求地问他的爱人。
“我们要到哪里去呢?一股旋风正把我们带向坟墓。”波伏娃忧伤地说:“我真尽力不去
想它。”早一点醒悟,痛苦少一点。但愿郑丽君们不要像波伏娃们等到暮年才醒悟过来。
历史学者科特伊斯等编撰的《共产主义黑皮书》居然在台湾不为人所知。该书依据原始档
案资料,系统地详述了共产主义在世界各地制造的“罪行、恐怖和镇压”,一九九七年在
法国首度出版后,震撼欧美,被誉为是对“一个世纪以来共产主义专制的真正里程碑式的
总结”。据该书统计,全世界死于共产主义运动的人大约在八千五百万到一亿人之间。
这个数字被大大低估了,仅中国而论,在中共建政初期,在纷至沓来的土改、镇反运动中
有数百万人被处决;一九五九至一九六一年因大饥荒而死亡的人至少达三千万(也有学者
估计高达四千至六千万);文化大革命中有上千万人非正常死亡。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
不是咖啡馆中的谈资,每一个字后面都流淌著血河、都埋葬著尸体。然而,《共产主义黑
皮书》至今尚无中译本出版,中国不出版的原因可想而知,台湾没有翻译出版如此重要的
著作、没有意识到这本书可以修筑成捍卫台湾安全的精神长城,这是郑丽君等文化官员的
失职。
我更要推荐美籍华裔女作家伊娃的“大饥荒三部曲”——依娃从二○一一年开始采访写作
这个系列,一共采访二百五十多人,完成百万字的口述史:《寻找大饥荒幸存者 》、《
寻找逃荒妇女娃娃》、《寻找人吃人见证》。伊娃在书中指出:“我觉得我饿死的亲人们
的血肉掺合在我的身体里,给我无限的力量和勇气,去跋山涉水、去不耻下问,去采访和
写作。我甚至想,是我们家几条人命成就了这三本书,虽然这么说没有道理。但每次这么
想的时候,我的眼睛里总是蓄满泪水。我的写作不能挽回他们的生命,但至少不会让他们
在我的记忆中再次死去。”
伊娃将矛头指向自称马克思加秦始皇的毛泽东:“我同情和敬重那些农民所受的苦难,我
只谴责和痛斥剥夺农民粮食,剥夺他们吃饭权利的暴政统治,只问罪毛泽东和他所领导的
政党。是毛泽东一手制造了逼人为兽、人吃人的惨剧,而且是数以万计,为人类吃人史之
冠。”若是台湾及西方左派们认真读一读这三本书,在提起马克思和毛泽东这些邪恶名字
时,大概就不至于如此轻佻。
余杰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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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成都,求学于北京。
一九九八年出版处女作《火与冰》,在死水般寂静的世纪之交挂起一阵旋风,畅销百万册
,有如鲁迅和柏杨般的批判性文字和思想深深影响了中国一代年轻人。
二零一二年赴美,二零一八年入籍成为美国公民。致力于在思想观念上颠覆中国共产党的
唯物主义意识形态、解构大一统的中华帝国传统,进而在华语文化圈推广英美清教徒精神
与保守主义价值,也就是其独树一帜的“右独”理念。
以写作为职业和志业,集政治评论家、散文作家、历史学者、人权捍卫者于一身,著作已
有六十余种,一千五百万字,与儿子等身。著述涵盖当代政治、古典文学、近代思想史、
民国史、台湾民主运动史、基督教公共神学、保守主义政治哲学、人权和宗教信仰自由等
领域。
多次入选“最具影响力的百名华人公共知识分子”名单,并获颁“汤清基督教文艺奖”、
“亚洲出版协会最佳评论奖”、“公民勇气奖”、“廖述宗教授纪念奖”等奖项。
以华语文化圈内唯一拥有言论自由和新闻出版自由的台湾为心灵家园,为近年来关于台湾
论述最为深广的非台湾人之一。喜爱台湾的美食、风景、朋友和书店。相信文字可以穿越
时间与空间,得天下之英才而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