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1919》,“理念”带给历史的巨大影响

楼主: p0pblg9876 (joe)   2018-06-02 22:4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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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1919:中国、印度、埃及和韩国,威尔逊主义及民族自决的起点》
历史课本告诉我们,现代世界中林立的“民族”与“国家”,来自于1648年结束的欧洲三
十年战争。然而,知名的历史学者、哈佛大学历史系教授大卫.阿米蒂奇(David
Armitage)指出,1776年向全世界宣告独立的美国,才是真正以“民族国家”之姿诞生的
国度,美国〈独立宣言〉正是第一份以“民族国家”身分进行宣传的政治文宣。此后,从
拉丁美洲到越南,许多民族主义者和后来诞生的“民族国家”,多数都受到了〈独立宣言
〉与美国的影响。[1]
而本书《1919:中国、印度、埃及和韩国,威尔逊主义及民族自决的起点》是另一位哈佛
历史系教授埃雷斯.马内拉(Erez Manela)的作品,作者在书中描绘了美国总统威尔逊
所提出的“民族自决”理念,如何成为转动殖民地历史转折的力量。
作者称1919年前后这段时间为“威尔逊时刻”,因为威尔逊此时所提出的理念,成为了日
后许多期待“自决”的民族建造“民族国家”,寻求“平等”、“公正”对待的思想来源
与燎原之火。然而,威尔逊的“自决”理念,最初并非如字面上清晰简洁,而是有着复杂
的演变过程。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威尔逊抛出理念,希冀建立“平等秩序”的国际社会,其中各国政
府都是经由“被治者同意”所建造的合法“民主”政府,再由已具有合法性之政府组建国
际社会,并设置国际组织与制度,以“公理”解决问题,不再借由军国主义的战争和强权
政治逻辑来处理纷争。
同时,在1917十月革命后,列宁以“民族自决”作为其鼓动世界革命的一个阶段加以宣传
,企望鼓动中东欧的弱小民族独立,推翻帝国主义秩序。为了抵抗列宁的威胁,威尔逊将
“自决”与“被治者同意”合并使用,运用自身在战争时期营造出来的影响力,使威尔逊
的“自决”主张受到世界瞩目,成功超越了仍在内战的苏联的号召。
尽管这个概念最初只想用于中东欧和德奥等国的殖民地,但是透过新兴传媒如电报、报社
与美国政府强力宣传下,全世界受压迫的殖民地人民对威尔逊所提倡的理念人人心向往之
,并以自己的角度去解读、改造与运用威尔逊的语言,去对抗压迫的殖民帝国,同时选择
性的忽略了最初的意涵。本书的四个例子:埃及、印度、韩国和中国的人们,就在此一背
景下展开行动。
当时,威尔逊已然成为受压迫世界的救世主与新秩序的先知。当第一次世界大战撕裂了欧
洲列强构筑的帝国秩序,而威尔逊提倡的理念则被认为是新秩序的基础,特别是“自决”
成为被压迫者用来推翻旧秩序的武器。
巴黎和会期间,殖民地人民们在“同一时刻”,以威尔逊的理念,于各地展开行动:帝国
与殖民地社会间出现巨大的抗争和冲突;殖民地人民也在国内外展开宣传、施压与进行跨
国际性的结盟;而反殖民帝国的民族主义逐渐扩散和成为各阶层的“共识”,此后再也无
可逆转。此后,帝国治下的殖民地,成为了随时爆炸的火药库。
遗憾的是,巴黎和会只处理了强权所想处理的问题,突显了威尔逊的失败与矛盾,使得殖
民地人民产生巨大的愤怒。美国政府盱衡局势后,也不愿贯彻威尔逊的信念,连带使自身
信誉破产。
1919年这些兼具跨国性与国际性的理念与行动,也使得人们逐渐认识到,自身已处于全球
殖民地人民均处在同样的反帝国、反殖民这条阵线和时代浪潮上。因此,许多行动者后来
寻求新的意识形态与抗争模式与支援,促使许多人倒向苏联。
此后,各殖民帝国也改革殖民政策应对时局。帝国政策的理念,仍然与威尔逊对殖民地的
态度雷同,认为应由“文明”国家管理和教育,直到被管者达到“文明”标准时,才能往
“自治”迈进。然而,战前此举或为各国殖民地人民所期盼之目标,但现今已无法满足殖
民地人民,他们要的是“自决”。
威尔逊“民族自决”理念的影响也始终未绝。不仅赋予了人们新的思想与行动意义,观看
后续历史进程,“帝国的世纪”也最终转变成了现今的“民族国家的世纪”。追求建立自
主自决的“民族国家”,成为一件现今理所当然的合法主张。从这个角度而言,美国可谓
是“民族国家的世纪”的缔造者,向世界传播了“美国”自身的特色与理念。
若检视台湾历史,日治时代台湾的议会设置请愿运动,也是受到威尔逊理念的影响。至于
为何与其他殖民地的激进流血方向不同,而走和平请愿的路线是台湾受殖民统治后,自身
历史的影响。[2]请愿运动虽然没有同三一运动一样鲜明、寻求独立的民族主义色彩,但
是对于唤醒台人的政治、文化等意识,以及以台湾为本位的“独特性”主张,却也是迈向
“民族”成形的第一步。[3]
从本书我们也可以看到,正如德国学者马克斯.韦伯(Max Weber)所言“直接支配人类
行动的是利益(物质的与理念的),而不是理念(Ideen)。但是由‘理念’所创造出来
的‘世界图像’,常如轨道上的转辙器,决定了轨道的方向。[在这轨道上]利益的动力推
动着[人类的]行动。”[4]威尔逊的理念,以及用自身角度去解读理念、遭到理念推动的
人们,确实在1919年的时间点,受到理念的影响,而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值得注意的是,不论是争取权利的日治时代台湾人,还是本书的行动者们,以及作者没有
提到的人们,他们都明白,不论内部情况有多糟糕,自身仍然必须拥有和取得国际的声援
与支援、建立起国际社会上的支援人脉,乃至取得殖民帝国内部反殖派的协助,国际上的
支援、正式与非正式外交都是不可或缺且“必要”之事,正如“现代印度之父”巴尔.甘
格达尔.提拉克(Bal Gangadhar Tilak,1856–1920)所言:
“在我们争取自由的过程中,文明世界对于印度志向的赞同意见是很重要的财富。我们只
能承担起因自身行为而带来的直接后果,至于忽略世界舆论所引致起的风险,我们担当不
起。”[5]
这也是本书给予现今抨击政府外交政策的台湾人民的重要提醒,而且,我们真的能够担当
起自身行为带来的直接后果吗?望批评家们扪心自问,是要“自决”还是“自绝”?
勘误:本书201页,由右至左第五行下半段文字:“一九八0年代,借鉴西方的现代韩国
民族认同论述开始浮现………”,此处“一九八0年代”为“一八九0年代”之误。感谢
本书译者吴润璿先生协助纠谬!
注脚:
[1] 大卫.阿米蒂奇(David Armitage)著,孙岳译,《独立宣言:一部全球史》,北京
:商务印书馆,2014。
[2] 周婉窈,《日据时代的台湾议会设置请愿运动》(台北:自立晚报出版社,1989),
页1–26。
[3] 周婉窈,《日据时代的台湾议会设置请愿运动》,页182–185。
[4] 转引自郑祖邦,〈韦伯的政治社会学:对“民族国家”与“支配”的分析〉,《政治
与社会哲学评论》16期(台北,2006),页192。
[5] 埃雷斯.马内拉(Erez Manela)著,吴润璿译,《1919:中国、印度、埃及和韩国
,威尔逊主义及民族自决的起点》(新北市:八旗,2018),页261–262。
作者: kantantantan (专发优文)   2018-06-03 09:47:00
作者: ag688796 (imsherlocked)   2018-06-03 14: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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