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茧 张悦然

楼主: silkroad0828 (silkroad)   2018-02-10 10:59:10
网志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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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栖、程恭,两个迟到者交错叙述,絮絮滔滔构出这个故事。他们是八零后,他们错过
了中国历史最黑暗的文革时代,却也错过了极度压抑和恐惧过后辉煌奔放的能量。然而那
个黑暗时期在他们父母身上留下的凿痕,却深深影响了他们这代的童年,也间接造就了他
们未来的模样。为了缅怀,也为了追寻,他们只能片段的从父母辈、祖父母辈口中,剪接
出一段段不客观、不立体、不完整却伤痕累累的家族记忆。
在网络上随意浏览读者评论,有人说李佳栖和程恭这种颓靡的样貌很造作。这大概就是李
沛萱或是唐晖的感觉。他们作为八零后是幸运的,就因为错过了那个荒谬年代,他们得以
读书上学,得以出国,得以赶上中国经济起飞的头号列车。他们生活的比上一代好多了,
也是上一代的吃苦与牺牲换得他们的好生活。然而,时代巨轮的辗压早已深深烙印在一辈
人的生命里,这哪里是搭上一班经济快车就能轻易磨平?
唐晖常常取笑李佳栖,说她把父亲想得太好。她轻易的将父亲的一生放在大时代轨道上,
把父亲想成时代的儿女。其实客观来说,李牧原不过就是个不合时宜的浪子,失去了写诗
的才情,也在大学混不下去,最终跑到俄罗斯卖劣质货。但是,又有谁有资格做时代的儿
女?仁心仁术的李冀生?百战百胜的程守义?记得那些做什么呢?就算程恭能为爷爷报仇
,自己悲剧性的童年就能扭转、父亲悲剧性的一生就能够解脱?
最快的解脱,其实是遗忘。最快乐的事,都是最庸俗的。书中那些快乐的人,都是善于遗
忘且庸俗的,不只是李沛萱和唐晖。毫无尊严与记忆的陈莎莎就经常是笑着的。忘记自己
年少情怀而成为资产阶级的许亚琛无疑也是快乐的──他目前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都市里
居高不下的房价。记忆里的苦难,就像是从前所有的挫折般,只是为了成就现在成功的自
己。而里面最成功的,又属李冀生。他是罪人,却遗忘的最彻底,一直到死,还是个仁医
。记忆是枷锁,所有记得的人,都很痛苦,特别是记得自己罪孽的人:李牧原痛苦、汪露
寒痛苦、李佳栖痛苦、程恭全家人都痛苦。上帝说人都有罪,可是为什么受折磨的人,只
有那些记得的?
“随波逐流其实是最难的,如同情报工作者耐心地调试无线电,要有多么灵敏的耳朵和平
静的心,才能把自己和这个时代调到一个频率上。”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记忆战争。转型正义不能当饭吃,你去参观集中营不代表你未来能比
较成功。无论多么痛苦,过去就是历史了,还有大好前程,何必耽溺回忆?“一些生命高
于另一些生命,一些人掌握著另外一些人的命运,这难道不就是这世界的逻辑吗?”可是
阿,过去的那些苦难,真的就一文不值?过去的结没有打开,我们会有未来吗?其实到了
最后,我觉得作者都没有正面回应。
我非常喜欢书一开始,李佳栖看着缅甸远征军老兵节目介绍,揣想着自己的爷爷如果当年
也留在缅甸,自己的人生将会有怎样的改变。也许他会继承爷爷的小杂货舖,和缅甸男孩
恋爱,去听翁山苏姬演讲,看着自己国家迈向光明而相拥。
“那原本不属于我的人生,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到那里,开出草率的花。但因为少
了根的羁绊,没准也能活出一点自己的气象来。至少,会更干净一些。每个古老的国家都
积下太厚的尘垢,离散是一个自我洁净的过程。那种夹杂着痛苦的自由,令我想往。”
想要摆脱记忆羁绊,却又不想遗忘,也许离散才是唯一解方。程恭想离开,李佳栖也想。
但也许,要往哪走,从来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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