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华文文学的最大可能性《字母会》发表会

楼主: lucialucy (小部)   2017-09-24 23:25:34
好读网志版见此:https://lucialucy02.blogspot.tw/2017/09/blog-post_24.html
时间|9/23((六) PM 15:00-17:00
地点|诚品书店信义店 3F Forum(台北市信义区松高路11号3楼)
作者群|胡淑雯、陈雪、童伟格、黄崇凯、杨凯麟、潘怡帆、骆以军、颜忠贤
  本想认真撰写纪录文,然想了一会,还是算了。真的很懒。且私以为这次活动的卖点,于看着各路作者/策画者/评论人如何展演他们的演说技艺,每人出口都不愧是大家,精彩动听,屡屡为下一位接棒者捏把冷汗。因时间有限,所以参与者往往是在短暂快速勾勒出一幅图像、一则故事、一处场景,溢出一些思索的残渣,那些东西如果给予足够的时间,相信会非常厉害,但在十分钟的长度内,注定只能看到炫技般的展演。
  这也是我看了笔记一秒后,就放弃的原因,如果想靠着纪录重现那般述说技艺,想必会是困难且挫折的,那不单是言语文字,而是声腔与停顿,乃至气氛共振下的结果。
 
  ──话说这样说,还是节录几点。
1.
  好爱胡淑雯,她是一说话犹如作文章般的人,每个字词的拣择都是那般精挑细选却又信手拈来,直接把话语转换成逐字稿,想必亦是一篇美文。她跟骆以军是相似却又各有各特色的类型,骆的述说是靠着庞大却又条理分明的细节,将空气的光影、灰尘、气味、酝酿的时光长度,都那般自然地召唤出来,但胡不同,她是靠着精准而犀利的少量描绘,予以强烈的画面感,两者都是会让记述者备感挫折又惊叹话语技艺的人。
  胡的述说,先从杨凯麟对“独身”的定义而来:
  “书写是为了创造‘不被认识之物’,为了从所有‘已知’中逃逸,为了失去脸孔,为了能不再被既有建制(文学评论、学院研究、写作典范……)所指认、命名与分类。
  这是置身绝对孤独的状态,创作者的‘独身条件’。”
  面对如此困难的命题,她率先联想到她在异乡遇到的那名男子,透过口语勾勒、细描,我仿佛真见到一穿着厚重,于寒冷中莫名抱着公用垃圾桶,那让她费解著:“他是谁?他在做什么?”凝视到自己都不好意思,自觉侵犯,尔后留下陌异印记的人。那到底是流浪汉,又或者可能是任何人的人,带给她一必须以专注凝视去解惑的奇特经验,而她如今,以一述说者的身分,将此翻译。对胡而言,那男子与其费解举动,正是所谓的不被认识之物,那是已知外的事件,是没有办法被纯粹被命名与分类。
  而后,胡淑雯聊到黄锦树〈最后一个马共〉,她赞叹这小说写得极好,其中的概念,跟她曾写坏的一篇小说是类似的。那篇写坏的小说,是在讲述一因剿匪而被关到绿岛的犯人,释放后来到中正纪念堂的故事。她以为,马共的书写是属于未来的,台湾白色恐怖的书写亦然,就算述说的经验为“过往”,却依旧指往我们不识之物。那些是螺丝般微小,却又足够影响整个结构,不能被轻易被简化、草率以标签对待的物。
2.
  很喜欢黄崇凯的呼吁:
  请你一定要持续追踪当代作家的作品,那会打破自己的惯性,发现很多很多其实可以细细思索的细节、生活谬误,跟着呼吸并发现。其收获,必然与课本古人文章,及〈雅量〉、〈你自己决定吧〉绝对不同。
  (其实我觉得课本古人没那么糟啦,但当你在一过于青春年少的时间点,被迫接触到境界不够无法体悟的东西时,注定是在捞著空气中的灰尘般需要灵感与机运才得以福至心灵──好吧,很可能永远无法体悟)
3.
  颜忠贤述说《字母会B巴洛克》是本很色情的小说,简直是大家在没有约好的状态下,莫名一致的共同趋向,唯一不同的是童伟格,但童交出的作品某方面也挺色情的,有种柏格曼的味道(?)但色情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那充其量,只是宣传一些艺术片时,势必得拿出来博人眼珠、拉人入洞的下流伎俩。《巴洛克》的各作品,其实是如同听引擎声辨认名车厂牌那般的较量,是光聆听声腔,就明白各自折叠宇宙的技术门道何在的比拼。
  颜提到自己童年的经验,那个曾在东方出版社地下室阅读的秘密房间,那个终于从《济公案》、《施公案》、《亚森罗苹》到《基督山恩仇录》,猛然领悟到什么,猛然长大的瞬间。他说,当你接触到那个更高一阶的东西后,那个会困惑于为什么他不复仇,开始探究人性时,你才刹那发觉到,原来如《哈利波特》这类作品,不过都是从这些更好的东西偷来些残渣的垃圾。
  坦白说,对哈波的批判实在让我有脊椎反射地想呛回去冲动。其实我能懂他想说什么,当你发现有些小说可以把人性写得如此精妙,如此真切,如此高超地捕捉到那些你原以为无以名状而难以诉说的片刻时,真的会觉得以前读的某些都不过是尔尔,不过是浅薄简陋的渣碎。
  但怎么说呢,哈波是我于“什么是文学”这个认知出现前,更早之前所接触到的作品,那是人还在洞穴时阅读的东西,那时候,他连去探一探“洞穴外有什么”这个念头都还没浮现。我从不会以文学的角度去评价哈波(好啦后三集有一点,但前四集根本是不能),它是先于我指认文学前所踏的基石,是撇除于好与坏、精妙与粗糙之外的东西。
  哈利是我理所当然跟着主角同步呼吸的人物,那时候我连“质疑/认同主角”这个念头都尚未诞生,都尚在浑沌阶段,顺着主角的思路对我来说理所当然的时代。会后我跟李璐聊到,那就很像是,长大后忽然某一天听到有人在骂夕城美珠,你才终于明白阅读当下那些疙瘩、那股堵在胸口的气是怎么回事,但对夕城美珠,我当然是呈现一种后知后觉的反驳(我才没有喜欢她过呢!)但哈利波特太特殊了,那是世代集体记忆的一部分,是那个你对于不确定是不是爱好文学的人时,唯一能递出的一把钥匙,我没办法轻易以好坏去判断高下,也不愿意那样做。如果有人在我面前
有凭有据地说哈波烂在那(而且不是用吐槽的口吻),我会狠狠揍他一拳。
4.
  我其实觉得,现场所有人分享的,隐隐约约都回应到“差异”与“未来”。那就像是一种概念的对话,只不过他们对话的是杨凯麟提出的定义,给予的挑战,那之于我一位尚未读过书的人来说,自然是陌生。且我猜测就算我费尽力气把所有人话语中的概念捞起来,集结在一起,说不定就会在之后买来的书发现一个讲得更精妙完整的定义。但还是捞一些纪录:
童伟格:
差异是思考书写的出发点,那个差异性一定要新,要逃脱现有的存在的面貌,那是让石头变成石头,让花变成花,重新指认世界之物。而未来,是当我们观看、思考,才会变成即将来到的现场。
骆以军:
我一直在思考“事件”是什么,那可以是地球诞生、恐龙灭绝、造成一次世界大战的暗杀、种族清洗,也可以是如今的川普上任,而我知晓,我所思考的“事件”,必然跟我父亲不同,不同于眼前你们,在网络上,大家都是娴熟此道的事件解剖家。但什么是“事件”的根本呢?那就像双缝实验(double-slit experiment)那样,一旦被观测就扭曲、就成波形的量子。但事件是会受到观看一事的改变的,在你观看以前,一切粒子都处于未观测的叠加状态,是无人知晓的。事件,势必会受到观测而变形。
5.
  陈雪好可爱,难得看到人如此羞赧而牢骚地说:“你们都是因为我是恋爱教主而来的,没什么人是为了我的小说”却不觉得是得意卖乖耍无赖,而是真诚而撒娇式的诉说困境。(点她脸书文章赞的人,铁定比读小说的人多啊)
6.
  潘怡帆的阅读见解我能认同但也不认同,我承认即便是识字量不多的小学生,依旧能在《字母会》中,透过他自有的理解形成一套诠释,但能够因为这样就规避掉“读不懂”的焦虑?我还记得国小时代,自己读完东方出版社《约翰·克利斯朵夫》的满心困惑,我没有像颜忠贤那样,从孩子跨越到大人,在那一瞬灵光,领会到人性是复杂的,是非纯然二分法的,而是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隔阂,一种首次发现白字黑字都懂却都不明了的距于门外。是的,读不懂也是一种慢慢靠向文学的迂回之路,但作为评论者,不应该更能体会读者担忧而以专业平抚?这样不痛不痒的“不懂也
是一种学习”让我很生气。为童年的自己,为现在也同样害怕自己没有那么懂的自己而生气。(但我觉得这样的责难,也有些任性就是,单纯抒发心情)
7.
  QA时间,坦白说,正是那请人代问者的问题,让我更真切理解到台上人们的说话技艺厉害之处。同样是拆解概念,用更加复杂缠绕迂回却自有意义的表达,有人就是有办法说的好美好美,引领人到另一个境界去。而有人就是:“他妈的你讲人话啊!”能十秒钟解决,干嘛要花五分钟唠叨!
8.
  杨凯麟:文学绝不等于文学史,还有很多文学的“活体”存在着,就若白先勇的《台北人》、《孽子》距今也五十年了,新公园都不再了,所以,欢迎各位“活体”(向读者挥手!)
  坦白说真的是久违参与文学纯度如此高的活动,倒不是说的概念特别高端等等,而是有种“喔喔大家都懂这个哽欸”的兴奋热切(虽然骆以军的寿山石哽我一度接不上--只知道他最近迷恋石头被儿子骂)全场都是有着共通语言的人们,都在同样的点笑着闹著,集体感谢童妈妈生下童伟格,那样的场域气氛,有一股令人迷醉的醺醺然之感。我还涌现了一股来办个《字母会》读书会吧的心情,但好怕主办人是最看不懂的人喔。有人想参加吗?(低调问)
作者: Nolan5566 (诺兰‧五六)   2017-09-25 00:24:00
潘的发言水准跟其他人落差好大……
作者: sianlee (捉迷藏)   2017-09-25 09:59:00
感谢分享!
作者: supermay49 (supermay)   2017-09-25 10:00:00
喜欢胡淑雯+1
作者: aminawin (YY)   2017-09-25 14:37:00
推胡淑雯,希望原PO能继续分享
作者: sisew (Carrie)   2017-09-26 07:50:00
好棒的分享,谢谢,收获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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