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跟晓星下楼看见萨洛迪恩,她马上冲上前:“大师!你怎么没有
告诉我们,他听得懂还会说萨拉斯语?”
间谍大师把脸从战况报告抬起来,好整以暇,“嗯?我前天没说吗?”
“没有!”
“噢。”
萨洛迪恩撑著脸颊,“那我现在简单说一下,莫恩听得懂萨拉斯语也会
说,他是自己请调过来的,要跟我们行动这是必须的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脸色有异的晓星,大师又看看我,“日光?昨天的任务报告已经交
上来了,没什么问题啊?还是有什么沟通上的困难?”
“没有。”我从背后拍拍晓星,“这样再好不过了。”
晓星啧了一声,扁著嘴,闷声不响的溜走。
“这人是个人才啊,能够死掉又再活过来一次的……还能说流利的萨拉
斯语,是不一般的狠角色……我很看好妳们小队的出勤状况。”
“是。萨洛迪恩大师。”
“唉。日光。几年来我都深信我们在银月城做的是对的。甚至努力到达
外域我们就能和凯尔萨斯重聚带回我们的希望,但如果……我知道凯尔
萨斯在这准备着什么,我就会留在猎鹰之翼广场了。”
“在这里的人……谁不是都如此想过。”
“尽管萨塔的焦点依然着重在影月谷和伊利丹,我们仍然不能忽视凯尔
萨斯在这不知道搞什么花样。”
萨洛迪恩让莱莉娜将其中一本战况报告递给我,“奥多尔都是死脑筋,
坚持阿达欧只是派他们来这里调查详情,可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我翻著报告,快速浏览著上头的重点,“我们看到机会时,我们就必须
行动。”
“为了奎尔萨拉斯。”
那之后,有段时间晓星跟费里昂看到他常常就像看到鬼,但是又是一个
摆脱不掉的鬼……
有了之前的经验。自然,也完全不敢恶搞什么偷天误导的烂招,更不敢
继续用萨拉斯语说他的坏话。
另一方面,以活物的角度来看,他当然挺像鬼的。
瘦削的身体、微微佝偻的背脊,黄澄澄的空洞眼神、有点外穿的脊椎、
惨白没有弹性的皮肤,怎么看都很像年少时出外冒险必须消灭的怪物。
被遗忘者与那些佝偻者的区别据说在于意志,但是从外表上来看,相信
不管是谁都很难习惯是尸体的物件能活生生走动,这或许是我们一同出
勤一阵子还无法习惯的原因。
平时他一样缄默,只有战斗时必要开口才会多说几句,当然也一样的脏
;任务结束报告上缴后,平时的私生活与我们完全无关。
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们应该可以维持这种关系,直到歼灭逆党,成功扫
荡风暴要塞。
也因为他听得懂萨拉斯语,像间谍大师说的一样,与他沟通轻松不少。
我们加入部落的时间还不够长,处在军中,根本没空档钻研兽人语言,
简单的几句对话还可以,但是要流利的与人沟通,着实费力。
这点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随着部队慢慢推进,我们也调转了栖息地,一行人前进风暴之尖。
刚踏入这片被撕裂的土地之际,我们与奥多尔联手帮助伊斯利恩消灭了
迪曼修斯,所以联合团很欢迎我们这群远征军入住,还吩咐旅馆给我们
折扣。
来到了风暴之尖,这里的环境比上52区好上太多,间谍大师放了我们几
天假,收假后要我们进入附近的熔炉基地调查,任务单我轻松的发给了
其他三人,但是就是没有遇到他。
问了旅馆管家伊佣尼斯,缠满绷带的伊斯利恩告诉我,被遗忘者买走所
有的晨露酒存货,然后问了怎么上旅馆的顶楼天台。
走上去时我看见莫恩身边躺着一堆晨露酒瓶跟几个杯子,联合团搞黑市
贸易实在无所不用其极,他身边那些斟满酒液的杯子,看起来就像是从
奥齐顿其中一个陵寝的陪葬品。
他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手中的酒瓶轻轻的撞击了一下放在
地上的杯子。
“有事?”
我走到他身边,把任务清单递给他,“收假后我们要去这里调查。”
他接过羊皮纸,点点头,没拆开就随手搁到一边,眼神继续盯着天空中
两个巨大的漂浮的月。
我跟他两人之间弥漫着一段冗长的沉默。他仿佛当我不存在,只是一直
灌著酒,没有说话。
我不置可否的看着身旁的被遗忘者状似补充水分的牛饮,认识他以来第
一次看到他口渴。沉默持续,直到我尴尬转身想要下楼,他忽然开口。
“晨露酒的味道让我想起圣光之愿。”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满头问号,不懂他为什么没头没脑的开口说了这
句话。然后听见他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我想他是喝醉了吧。
“噢。”不知道他打算说什么。圣光之愿……“你原本隶属银色黎明?”
想起间谍大师说过的,战绩优异的种种,似乎也不奇怪了。
他没回答,却忽然纵声大笑起来,那声音空洞的在天台上回荡,搞什么
东西……看着他离奇的出轨行为我完全不知道做何反应。
“嗯……我醉了、我醉了,我要下去了。”
他低下身子想把整篓空罐拎起来,还记得揣著清单,看着他摇摇晃晃的
想走过我身边,却马上跌了个狗吃屎……
我非常尴尬。有什么画面比现在更低能的呢?
对,低能,他上次用萨拉斯语对着一个反叛军这样骂,好像是………
‘你妈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低能的精灵?’
这词我根本没什么听过,他居然会,那反叛军就像是受了莫大的污辱,
气的眼眶泛泪,双颊红润的往他冲过来……那次任务结束,我还特别请
教了他“低能”的意思。
看着他这具只有皮连骨没有什么肉的家伙趴倒在地上挣扎,空酒瓶散了
一地,只好蹲下来帮忙收拾,他好不容易起身,望了他一眼,不小心笑
了出来。
没有弹性的肌肤撞击到地板,一时半刻,弹不回来的状态下,让他的脸
像是一块白色的木板。
“唔……蕊娜妳别笑我,都是魏恩叫我喝……”他对我喊著陌生的名字
,感觉像是熟人,“我真的不能喝了……”
接着他又倒下地板,留下更傻眼的我。这人……这被遗忘者似乎有严重
的酒品问题,我在心中默默的想,甚至还有严重的认错人问题……
蕊娜跟魏恩?是谁?听起来很像血精灵的名字。
大概真的是喝多了吧。
我收好酒罐,被遗忘者应该是不会感冒,但我还是下楼,请伊佣尼斯把
他送回房间。
这是我跟他忽然拉近距离的奇妙一刻。
宿醉过后的他,似乎完全没有这份记忆。只有在那阵子时常说我为什么
微笑的让他觉得比死前还冷……
其实我只是想起那无法弹回来的木板脸,才把持不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