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持沉默,骑了一段路,我感觉他在试图赶着离开一定的范围,直到确认安全后,
这才跟我解释,“刚才的‘虫’是出来负责侦查,我想它们可能感觉到我们的动静了。”
“那可怎么办?刚才那些‘虫’都爬到我们身上了,肯定知道我们的踪迹。”
“不用担心,‘虫’被蛙太它们吓到了,六神无主,根本没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他
倒是一点都不紧张,“顺带一提,那些受惊吓的‘虫’可能活不过今晚。”
“为什么?”
“被吓死了。哈哈!”他还笑得出来。
“‘虫’也会被吓死吗?”
“嗯,因为我们看到的‘虫’都还是幼‘虫’的状态,非常脆弱。”
他越解释,我的问题越多,“既然是幼‘虫’,为什么会被派出来侦查呢?”
按照大自然的法则,一般侦查这种工作应该都是给成虫去做,像是蚂蚁中的工蚁、兵
蚁,或是蜜蜂中的侦查蜂。保护幼小是成年人的工作,不是吗?
外星‘虫’不遵照这样的法则吗?
我记得他说过,‘虫’一开始的起源也是来自地球,怎么却违反自然法则了。
“幼‘虫’的数量很多,能熬到成‘虫’的反而少,所以一般都是会派幼‘虫’去执
行具有危险的任务。成‘虫’的生殖期没有固定时间,每个受孕的母成‘虫’一次能产出
数万个卵。而幼‘虫’能存活下来的机率不大,因为下卵的母成‘虫’也会吃掉自己的幼
‘虫’。”
“要知道,一只成‘虫’所需要的养分是很庞大的消耗。很多成‘虫’的死亡,并不
是因为‘虫’之间的互相残杀,而是被饿死的。”
他说完,许久我都没办法回应他什么,我们之间保持沉默。
行进间,终于看见尽头,东区军方驻地。
“到了。”哥停下车,和我一块站警戒区之外,距离士兵还有一段距离。
他准备跟我道别。
“我就不进去了。”
“哥──”我抓住他的衣袖,不想他离开。
“我是‘虫’,会被发现的。他们有一种会逼得我们露出原形的药剂烟雾,我会露出
马脚。被他们发现妳跟我是一伙的,可能连妳都会杀。乖,听话,自己进去,我在这里确
保妳安全进到里面。”他摸摸我的头,对我劝说。
“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我摇头,紧抓着他的衣角不放,最后扑向他,将他用力抱
住。
“小芷,别闹了。妳跟人类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哥!我去哪都不安全的!你也看见公寓的惨状了!”我吼著,否决他的想法,“如
果要死,我宁愿死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
虽然情况一直是反过来的,一直都是哥在保护我,可是现在的我不一样了,我会去面
对那些‘虫’。
“妳要保护我?别傻了,挡在我面前妳会死很惨的。”
“哥……”
“去吧。妳过去,我才能放心。”
我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但我真的不想离开他,他把我整个人扯开,推开我的
力道之大,将我推到地上。
我们互相瞪着彼此僵持着。
我不肯走,他能耐我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看见他的表情变得狰狞,是变身的前兆,他要是变成‘虫’的
型态,会让我感到害怕。
“哥!”我喊他,语气中充满不安。
他却不回答我,不说话。
在我面前变成‘虫’的模样,那能反射月光的光滑甲壳,数不清的脚足,倒三角的头
型,口器交错发出咀嚼的声响。
令人头皮发麻──
“哥……”
我的哥哥终于变异了吗?
我忍不住地颤抖著。
他向着我扑来时候,我失去动弹的力气,只能坐以待毙。别过脸,闭着眼睛,不敢看
他,但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身体突然一轻。他将我半扛半丢地推挤著,不断
前进军方的警戒区。
我推拒他一会,隐约察觉到他的用意。
“哥!住手!”
“闭嘴!妳这个笨蛋!”他咒骂一声,更加用力的推我,甚至用脚足将我踢开。
“住手!不要推了!”
我们已经进入军方的范围,我听见他们的骚动与吼声。
“快来!跟上面请求支援!有‘虫’出现了!”
“哥!快走!”我要推开他。
他突然扑上前,猛地咬住我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我的惨叫声,军方陆续向他开枪。
他的翅膀被打伤,做出窜逃的动作,然后消失在我面前。
我躺在地上,肩膀疼痛不已,大口大口喘气,努力伸手抓住他破碎翅膀的残骸。
军方派人出来看我的伤势情况,以担架将我抬进军营。我的视线直望着哥离开的方向
,我猜他没有走远,他肯定还在附近看着我被送进去。
他居然以这种方式,将我送进军营里头,还咬了我一口。
我闭上眼睛,回想起哥哥变成‘虫’的形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虫’形,每一
只‘虫’都长得一模一样,我分辨不出他们的差别。
但那只‘虫’是我哥,面对他的时候,我少了一点恐惧。
下次碰面时候,我肯定要报复回去,居然咬了我一口,还咬这么大口。
医生给我上药时候,军方的人在一旁问我问题,我假哭,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
帮我缓颊,说我是受到太大刺激造成失忆什么的。我也顺势配合,装做什么都忘了的模样
。
装疯卖傻是我的绝技,我当疯子当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虽然我并不是真的疯了。
我在军营的医疗室里有了特殊的床位,因为我来得莫名其妙,又是一个人。
他们不相信有人可以活着躲过那些‘虫’还能平安无事,我肩膀上的伤对他们来说太
轻巧了,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担心我是‘虫’,给我喷洒哥说的药剂烟雾,但我没有变身。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无法放心,抽了我的血,做各种实验,才真正确定我是人类。
每天都有人来询问我各种问题,我回答我知道的,其余关于我的私事,我坚持不肯说
。我可以告诉他们一些跟‘虫’有关的知识,但我没办法说明消息来源,用一句我忘了带
过。
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哥的事,或许会想利用我跟我哥的关系,去做些什么事情。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保护我哥。
我哥拼了死命把我送进来,我不想害他因此身陷险境。
握著哥哥落下的翅膀残骸,祈祷他现在平安无事。
军部的人把我当作重点人物看待,我被区隔开来,平时除了医生护士,还有军部的人
,看不见一般民众。
我肩膀的伤不深不浅,休养一个礼拜已经勉强可以抬起手来。
关于外头的消息,我都是听医生护士告知,现在已经没有人报导新闻,电视打开全是
噪声,收音机只能听见官方的消息。
听说有一批‘虫’出现东区,军部的人将其击退,因为‘虫’全军覆没,所以军营里
头的气氛一度欢腾著。
可能又是一批侦查‘虫’,但是听归来的士兵说起,体积比我之前预见的还大上许多
。我觉得事态严重,拜托他们重视这问题。
直觉告诉我,‘虫’还会再来,而且可能大批大批的出现。
我拜托军方的人传话给上头,不知道他们听进去了没有,但是过了一周,什么动静也
没有。连医生都说我过于紧张,军部的武器很充足,要我不要怕。
医生本来就在军营里工作,他可能没见识过‘虫’入侵的惨状,他恐怕不知道‘虫’
有多可怕。他们认为我只是孩子,人微言轻,渐渐地不把我的话给听进去。
我后来说了什么,他们也不肯再听。
军队有军队的规矩,一切得照程序来。
通通一句话打发掉,我在军营里待一个月,从新来的陌生人,变成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在我肩膀快痊愈的时候,他们把我分配到一般民众的集中营,我终于看见跟我一样,寻
求庇护的人们。
在一个类似体育场大小的室内空地,大家分配到有限的资源,睡袋与空间都很有限,
我是后来者,只分得一张毛毯。我的大衣一直在我身边,周遭的小孩囔囔著好臭好臭,但
他们身上的味道没比我好到哪去。
我找了边缘的位置,刚安置好我的毛毯,有位太太经过时候劝我一句。
“别把分配给妳的东西丢下,最好随身带着,不然回头东西就不见了。”她说。
我愣了一会。
“物资太缺乏了,不足的部分大家只好用偷的,妳最好小心点。”
语毕,她就离开了。
她的苦口婆心劝导,我听进去了,将毛毯裹紧全身,靠着墙,准备先睡一会。
在很多人的地方真好。
人果然是群居的动物,在人多的地方总会莫名地感到心安。
如果哥也在我身边,不知道该有多好。
我奢侈地想着,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周遭渐渐安静下来,人们一一准备入睡,室内熄灯,仅仅月亮透过窗照进光线,洒在
人们身上,我看着这样的画面发呆一会。
直到──
直到从墙壁传来的窸窣声响,将我吓得惊醒过来。
‘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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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拿过这篇参加明日轻小说的比赛,
然后没有上XDDD
后来给一个认识的编辑看,
编辑说很像在看好莱嵨电影,
but!
人生就是会有这么一个but!
对方说科幻对市场不讨喜,而且轻小说的话也不够轻松。
我现在只希望这篇能够让更多的人看到,
尽可能的多方po文。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