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广陵之战
刘备与袁术的军队隔着盱眙和淮阴一带对峙，双方交战互有胜负，但袁术的军队始终无法
越过淮河。这样僵持的局面已经超过一个月，然而远在后方的下邳城却开始出现了意想不
到的变局。
“张将军，这是今天曹豹见的人。”
“辛苦了，夏侯兄弟。”
偌大的议事厅只有张飞和夏侯博两人，这个祕密的谈话就算是陈登或糜竺都没有被邀请参
与。
“幸好元龙请大哥留下夏侯兄弟，不然俺还不知道这些丹杨人在搞什么鬼。”
“曹豹和小沛的通信实在是过密，一天就有三、四次信使往来。”夏侯博看着曹豹的会客
记录，表情显得十分凝重。
“那个吕布，俺当初就说不能收留，才过没多久就想打徐州的主意。”张飞气得重重拍了
桌子一下。
“这下可真的得从长计议才行，应该要请陈元龙来商议吧…”
“来不及了，要是动作再慢的话，那些丹杨人全造反了。”
张飞马上转身出去，夏侯博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然而因为力量差距悬殊，他被整个人拖着
走。
“张将军稍微等一下。”
“抱歉，夏侯兄弟。”张飞停下脚步，夏侯博赶紧起身将衣服拍干净。
“张将军就一个人去找曹豹？
“对呀。只要失去领头的，那些丹杨兵马上就变成乌合之众，再也不构成威胁。吕布知道
曹豹一死，也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连武器都没带，曹豹身边可是有许多骁勇善战的丹杨兵耶。”
张飞听了呵呵一笑对夏侯博说：“治理徐州，俺并不在行。不过论杀人，俺是专家。”
“张将军，你该不会…”
“交给俺就对了。”
夏侯博看着张飞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有着无限的忧虑。并非他对张飞的实力没有信心，而
是事情并不是杀了曹豹就可以解决的。张飞现在的作法，就和当时相信杀了刘虞就能解决
问题的公孙瓒没有两样。身为一个密探，并不允许介入决策，更不允许凭著自己的感情去
行动，然而夏侯博总觉得要是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只是眼睁睁看着悲剧再次发生。夏侯
博考虑了半天，终于叹口气提起脚步前往陈家。
不久后，陈登快马加鞭跑回自己宅邸，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拄著拐杖坐在客厅中久候多
时。
“登儿，你回来了呀。”
这个老人正是陈登的父亲，名叫陈珪，表字汉瑜。
“怎么我才离开一下，张飞就要和曹豹火拼？”
“那不是很好吗？帮我们解决这心腹大患。”
“面对这种状况，张飞的作法并非不妥。不过，就算杀得了曹豹，我想也阻止不了兵变呀
。”
“可不是吗？刘备没有及早处理丹杨兵，也没有好好应对吕布，留下来的祸患哪是一个张
飞可以处理的。”陈珪蛮不在乎地说道：“可惜呀，其实老夫也不讨厌刘备，不过家族利
益优先。”
“是的。”
“得准备事奉下一个徐州之主了，反正不是袁术谁都可以。怎么，你好像看起来不怎么高
兴。”
“爹，您多虑了。”
陈登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他有预感，这场围绕在徐州之地的风暴，现在才只是开始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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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将军赶快行动！”
吕布还在端详著曹豹的来信时，陈宫已经迫不及待站出来说：
“根据貂蝉的说法，我们派出去的信使已经被刘备的间谍看到，现在时机已经成熟。”
“这招倒真是毒辣。”吕布笑着对陈宫说：“如果请求曹豹协助，因为我们在兖州的失败
，曹豹一定不会理我们。但是当我们故意泄漏他和我们相通的事情，他也会变得没有选择
。”
“张飞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采取行动，所以我们得在曹豹被处置以前先行出发。”
“好，就听陈先生的。”
吕布对站在下面的张辽及高顺发号施令。
“张辽、高顺，你们两个挑选最精锐的骑兵队，装备好就即刻出发，直攻下邳！”
然而吕布虽然下令，但张辽和高顺却面面相觑，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有意见吗？”
“不…”
张辽摇头否认，高顺也沉默不语，两人在领命后随即走出帐外。
“不过还真意外，平常公台可是没有这么积极，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陈宫瞪了吕布一眼，语带平静地说：
“我需要力量。”
“力量？”
“我需要和曹阿瞒再度对决的力量。为了得到这样的力量，我不会在乎用任何手段。”
“原来如此。难怪你完全没有考虑过刘备收留我们恩情。”吕布抚掌大笑了一阵，忽然间
用锐利的眼神看着陈宫。“这么说来，为了和曹阿瞒再次对决，你连我也会背叛是吗？”
“………”
“开玩笑的。我们随后出发吧，张飞看见我们一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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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将军这时候到来可真是出人意料呀。”
“没什么，这段时间都没有和下邳相见面，刚好经过来问候一下。”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
当张飞出现在曹豹面前，甚至还请求来拜访时，他完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张飞一身
轻装，身上也没有带武器，就算曹豹再怎么不情愿，也实在找不到不见他。
“敢问张将军，使君与袁术的战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袁术那老乌龟打也打不上来，却又不肯退兵，两边就僵在那里啦。”张飞
拍拍曹豹的肩膀说：“不用担心啦，俺大哥绝对打得赢袁术，下邳相和俺只要乖乖坐在这
里就好。”
“那这样真是再好也不过。”
曹豹一直陪着笑脸，心里却嘀咕著这家伙什么时候离开。张飞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完全没
有要走的意思。
“俺感觉和下邳相特别投缘，不如趁现在咱俩干一杯吧。”
“这个…”
“下邳相不会喝吗？还是…”张飞带着有深意的笑容对曹豹说：“怕酒后吐真言呢？”
“才…才没有呢，喝就喝。”
曹豹马上叫人送来几坛美酒，双方一开始还有些隔阂，但在喝了几杯之后，场面也开始热
络了起来。
“张将军不知道吧，其实丹杨这地方也产了许多美酒。就算来到徐州，我也只喝丹杨的酒
。”
“下邳相还真是不忘本呢。”张飞直接又喝一杯，这时候的他似乎已经显得有些不胜酒力
。
“以前陶使君的时代，我们丹杨人聚在一起，就算身处在陌生的他乡也不怕，哪知道…”
曹豹说到这里，眼泪开始掉下来。
“哪知道什么？”张飞这时候忽然脸色一正，那有如猎豹般锐利的眼光直射曹豹，吓得对
方酒也醒了一半。
“没…没什么。”
“下邳相不敢说，俺帮你说好了。”张飞从怀中取出一份记有曹豹会客纪录的绢帛，直接
摊在桌上。“丹杨人在这里的时代，从俺大哥上任以来就过去了。你们心生怨恨，所以想
要勾结外敌来造反。”
曹豹发现自己与吕布接触的事情曝光，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还有什么话说吗？”
“你这家伙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但你小看我们丹杨人了。”曹豹这时也毫不相让
上前面对张飞。“我们怨恨的不是刘备，而是他勾结袁绍，将我们对曹操的血海深仇当儿
戏。原来当初你们打着援救徐州的口号，其实不过是跟曹操串通好骗取徐州的手段罢了！
”
“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
“你们的存在就是徐州的隐患，早晚你们会把徐州卖给袁术的。所以，俺一开始就打算趁
大哥不在的时候收拾你们。”
“你有没有搞错状况？是谁收拾谁？”
在曹豹的呼唤下，几十个丹杨兵全副武装冲了过来，一瞬间就将张飞团团围住。
“哦？还不到一百个嘛。”
“你说什么？！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连个武器都没有！”
第一个人提刀冲了过来，张飞不慌不忙抓住对方虎口，只轻轻一口就让他武器脱手，接着
张飞抓起那把刀回身一斩，那个丹杨兵瞬间人头落地。
“没看过吗？英雄不死于徒手。”
张飞就像恶鬼一般冲向这些丹杨兵，他将这些人的武器一把接一把地抽到手中，同时用比
原持有者更精湛的技巧把这些武器刺入对方身体。才没过多久，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地面
，号称“果劲”的丹杨兵全都被吓傻，开始有人丢下手中武器逃跑。
“怪…怪物…”
“多谢你的夸奖。”张飞这时候双手抓着几十把武器，他带着玩弄猎物的笑容，一步步走
向曹豹。“现在，这些武器就通通还给你吧。”
“不…不要！！！”
曹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不久后马上回复一片寂静。此时，驻在下邳城内白门的中郎将
许耽眼前出现了一个传令兵。
“下邳相…”
传令兵话还没说完，就被许耽一剑穿心。他擦去剑上的血迹，转身把部下叫了过来。
“曹豹已经出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名叫章诳的部将好奇地问道。
“这个传令兵不是我们的人。”许耽指著这个传令兵的尸体说：“除了陶使君外，我们丹
杨兵之间不会用官职称呼。”
“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死的就是我们了。尽快出城和吕布取得联系，我们今晚就起事！
”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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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出乎章诳意料，他没出发多久，居然就在城西四十里的地方遇上吕布军。
“现在中郎将许耽正在等候各位，只要兵马一到，他会立刻打开城门接应。”
“那个陈宫还真是料事如神呀。”丹杨兵还真的如所言到来，这让本来还半信半疑的张辽
一下子佩服起陈宫来。
“那不是料事如神，而是用了卑鄙的手段。”
“怎么，高顺你还是不喜欢这次出兵？”
“不怎么喜欢。”
“我有同感。虽然我也知道吕将军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但那个陈宫实在是阴险得让人
不想接近。”
张辽自己也讶异，居然因为陈宫和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说了这么多话。不过，有件事情他
到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那就是为什么像高顺这样跟随吕布多年的部曲，所获得的信赖居
然比这个半路加入的人还低？上次兖州败退也是靠着高顺的奋战才能脱离，然而吕布对他
却没有任何表示任何感谢。受到这样的对待，为什么高顺还能继续忍耐下去呢？
“因为我没有别的生存方式。”
高顺仿佛看穿了张辽的心事，只淡淡抛下这句话就指挥部队全速前进。这时候，张辽的心
中，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郁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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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此时还浑然不知，他坐在议事厅忙着调兵遣将，打算趁著这个机会将丹杨兵一网打尽
。
“众人依计行事，待丹杨兵出城后将城门关上。”
“是！”
所有的士兵都离开现场，确认四下无人后，张飞这才坐下笑着说：
“夏侯兄弟不用躲，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怎么，要不要陪俺喝一杯？”
“张将军，事情根本没有解决。”
“曹豹被俺杀了，俺也派人用曹豹的名义要这些丹杨兵出城，等他们一出去就把城门关上
。”
“张将军，事情已经不妙了。”
“怎么回事？”
夏侯博出现在议事厅门口，他一五一十将许耽派人迎接吕布军队的事情说出。
“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张飞倒抽一口气，他的额头冒出冷汗，虽然不敢相信，但隐约间他已经可以听到些微的喊
杀声。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陈登出现在夏侯博身后，他轻轻拍了夏侯博的肩膀
。
“夏侯兄弟，你跟元龙报告了？”
“夏侯博的判断没有错，虽然让我知道不能改变什么，不过还可以给你一点忠告。”陈登
平静地对张飞说：“下邳已经守不住了，你快点走吧。”
“你要俺逃跑？大哥将下邳托付给俺，就算是死也要守住。”
看见张飞武器的气势汹汹准备往外冲的样子，陈登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离开吧，情势至此只是多一个人送死而已。暗杀曹豹虽然动作明快，但是丹杨兵要谋叛
不会是一个曹豹说了算的，打从一开始你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避免今天的事情。”
“你要俺丢下大哥的徐州？”
“刘玄德的徐州？别搞错状况了…”陈登发出轻蔑的笑声。“这个州牧是我们陈家和糜家
推上来的，光靠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你说什么！”
张飞的蛇矛就在陈登面前没有几寸的地方停下，然而陈登却没有任何畏惧的意思。
“这是事实，刘玄德还不具有管一州之地的能力，更何况现在的徐州局势复杂无比。”
“陈元龙，你…”
“趁现在快走吧，现在玄德很需要人，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张飞把蛇矛从陈登面前移开，他长叹一口气问道：
“至少俺还有机会把大哥的家眷救出来吧。”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吕布的军队来太快了，你带着那些妇孺根本跑不掉。”
“该死！”
“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
陈登说完随即转身离去，就在他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张飞再度把他叫住。
“元龙，你有什么打算？”
“打败仗就是要投降呀，不然要干嘛。”
“真有你的。”张飞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大哥的家眷可以拜托你吧…”
“你还有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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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军在许耽及章诳的引导下直入下邳城，这一切来得又急又快，张飞的军队根本来不及
应对就被冲散。在这大势已去的状况下，张飞也只能抛下一切，甚至包括刘备的家眷，只
身往城外逃去。
“那个叫张飞的真的这么厉害？”
“……”
张辽和高顺看着眼前满地尸体，地面都被染红的战况，久经战阵的两人也很少看过这样的
惨烈的景象。
“怎么了？”
吕布此时也已经到达，当他看见眼前的景象时也稍微迟疑了一下。
“这都是张飞一个人做的？呵呵呵…还真有趣，这让我想起当年杀丁原的事呀。”
“要追击吗？”张辽听到丁原两个字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耐住性子问道。
“不用了，跑掉一个张飞不会有什么影响。重要的反而是…”
吕布看向跟着陈宫一起走过来的陈家父子。
“典农校尉陈登，以及家父拜见温侯。”
“下邳陈家父子，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呢。”吕布并没有下马，反而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向下
看着陈家父子。“废话也不多说，愿意为我效力吗？”
“将军，那家伙害死了曹豹，请让我们丹杨兵报仇雪恨！”
许耽为首的丹杨兵群情激愤地喊着要杀陈家父子，不过陈登并不为所动。
“如果只想帮袁术打下徐州的话，那么您大可以杀了我们父子俩。不过…”陈登进一步上
前说：“如果您想要成为徐州牧的话，那么我们父子绝对可以帮上忙。”
“有意思，你们就为我效力吧。”
“多谢主公。”
“哈哈哈，像你这样识时务的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后可要多多仰仗了。”
吕布策马前往议事厅，陈宫也随行在旁。
“怎么，公台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将军似乎不打算遵守和袁术的约定？”
“约定？叫他先把二十万斛军粮送来再说吧。”
“………”
“公台，就如同你说的一样，我们需要力量。如果不自己把徐州抓在手上，我们哪有机会
和曹操再战？”
“是…”
陈宫的回应非常冷淡，吕布觉得对方平常就是这样也没有很在意。不过，站在民房屋顶上
的貂蝉，却没有把视线从陈宫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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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一次击退袁术，我看他们已经没戏唱了。哈哈哈…”
刘备高举起酒杯对着底下的将士，关羽和简雍都起身举杯庆祝。在刘备身后站着师傅仔细
地看着前后左右，似乎经过上次的事情，所有贴身警备的事务都交给他了。
此时，相对于帐内的热内，陈到却一个人在帐外特意远离人群，在一个没有人的火堆前默
默地缩起身子休息。这时，忽然有碗酒递到他面前。
“看你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来都没变呀。”
陈到转身一看，才发现本来应该在刘备身边护卫的师傅居然在身边。
“您不是在刘备身边？”
“帐里有关羽不要紧，为师倒是比较担心你呢。”
“我没事。”
“你呀，还在自责没看出刺客吗？”
“并不是这样…”
陈到确实非常在意当时没有发现刺客，如果不是师傅眼明手快，只怕早就发生憾事。在他
欲言又止的当下，师傅忽然间用力拍了陈到肩膀一下。
“你呀，每次说谎都会缩起身体。为师从小看你到大，还不知道你吗？”
“明明受人托付，却因为学艺不精让刘备遇到危险。所以，我认为师傅您比我更适合担任
贴身护卫的工作。”
“你的性格好处就是认真，但坏处就是容易想东想西。其实呢，这件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
了的。”
“可是…”
看见陈到还是满脸疑惑的样子，师傅微微笑了一下说：
“本来呢，我应该认为你不适合当佣兵，直接一脚把你踢出去。不过只要师傅在的一天…
你就可以有权利任性。交给为师吧…”
师傅的笑容完全温暖了陈到的心，这时他也开始露出微笑。忽然间，一个骑马的武将以飞
快的速度往主帅营帐方向奔去。师傅见状立刻投掷匕首，没想到对方不但闪过，还顺间拔
出两把短刃相向。就在两人正准备要打起来的时候，陈到挡在两人面前。
“夏侯博？！”
“陈到吗？主公现在在哪里？”
陈到仔细看才发现，夏侯博不但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而且身上都是血渍，像是经过了一
连串激烈的战斗一样。
“他在营帐里面庆功。”
“是吗？”夏侯博听到这回答，表情显得更是黯淡。“多谢…”
夏侯博头也不回地往营帐奔去，这让师傅感到疑惑万分。
“这个人是谁呀？”
“下邳那边一定出事了。”
陈到和师傅赶紧跟着夏侯博的脚步进入营帐。当他一走进去时，只见夏侯博站刘备面前，
本来欢欣鼓舞的气氛变成一片愁云惨雾。
“三弟居然把下邳丢了？！而且连嫂子都保不住？”关羽本来就略显红润的脸色，因为生
气显得更是满脸通红。“他现在人在哪里？”
“张将军还在沿途收拾残军，会稍微晚一点和我们会合。”夏侯博沉痛地说道：“现在他
正在全力拖延吕布的追兵，请主公赶紧从这里撤离。”
“他应该马上来向大哥请罪才对！”
“不，三弟已经做得很好了。”刘备摇摇头，轻声说道：“虽然把下邳丢掉，但知道重整
队伍，拖延敌人追兵，还是知道身为一个主将应该要做什么，三弟真的已经有大将之风了
呀。”
刘备和缓的语气和平静的表情，让周围本来陷入慌乱的将士稍微安下心来。他命人取来地
图，摊开来研究一番。
“我们要对付哪一个？现在的状况不容许两面作战。”简雍轻声问道。
“比起袁术，吕布的兵力还在少数，只要趁他立足未稳，下邳还是有机会夺回来。”
“问题是将士的家眷…玄德，你的夫人不也在下邳？”
“这些我都知道。”虽然知道家眷都落在吕布手上刘备并不受影响，平静地说：“所以我
把命运交给大家了。”
“玄德，这种状况下还能想出对策，真是难为你了。”简雍点头赞叹道。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嘛。”
刘备把酒杯举起来对营帐中的众人说：
“备已经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但是不强求各位一定要跟着。如果不愿意跟随我，现在离
开也没有关系。”
在座没有一个人离开，大家也都举杯向刘备表示忠诚。
“那么，请大家准备进击，明天一早出发。”
“是！”
众人纷纷离去为第二天的战斗做准备，陈到师徒二人也转身准备要离去时，刘备却忽然拉
住他们的手。
“虽然这个时候做这种要求很厚脸皮，但是备希望你们留下来帮忙度过难关。”
“不需要您开口，我打从一开始就决定要追随您到底。”
师傅的回应让陈到完全安心，他本来还有点担心身为佣兵的师傅会随时离开。
“师傅…”
“不用担心，保护主公的工作就交给为师。”
“陈兄弟，你该不会为了当时的事情…那并不重要呀？”
“师傅有比我强上好几倍的能力，这个工作还是交给他比较适合。”
“但是…”
“请让我到关将军身边效力吧。”
刘备见陈到如此坚持，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这时候垂头丧气的他显得竟是这样无助，让
人觉得完全无法丢下不管。但陈到早就下定决心，犯下那种过错的自己，已经不值得让人
把性命交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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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前一天还慷慨激昂表示忠诚，第二天就开始出现大量的逃兵。随着下
邳失陷的消息在军营传开，逃跑的人越来越多。还没进军到下邳，军队就已经分崩离析，
还没和吕布军交战，刘备军就已经丧失大半战力。
“什么都不做吗？如果杀几个逃卒应该可以阻止吧。”
看见身边士卒一直讨跑的士仁终于忍不住准备拔刀，一旁的陈到一把抓住他的手。
“这时候就算杀人也没办法阻止逃跑。”
关羽点点头，转身瞪了士仁一眼。
“事已至此，多杀这些无辜的士兵有什么用？”
“问题是如果这些人投奔到吕布那边的话，全都会变成我们的敌人呀。”
“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他们也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真的是太天真了！当年从广阳出来的十几个弟兄也只剩我一人，我比谁都心痛呀，但战
场上哪能投入无聊的感情？”
士仁气愤地当场离开，关羽见状苦笑着向陈到问道：
“我是不是太天真了？面对这些出身微寒，从军打仗只为了换取下一顿饱的士兵，怎么样
都无法下手呀。”
“是很天真没错。不过，以佣兵来看，有这样的将领并不是坏事。”
在前线的关羽无法阻止士兵逃亡，在后方的刘备面对变局也显得脸色凝重。
“不能继续前进了。我们的军队人数已经不足以攻城，和吕布军交战应该也打不赢吧。”
刘备当机立断做出决定。
“那么等待和张将军的军队会合？”
“来不及了。继续拖下去只会被吕布和袁术夹击。”
“那么要往哪里去？”
“只能往广陵去。如果能确保兵粮充足的广陵，以该地为据点击退袁术军，那么徐州在观
望的诸城就会倒向我们。”
然而刘备的决定再度受到挫败，袁术的大军居然已经等在广陵这里。刘备军在毫无选择的
情况下必须面对只能正面对抗压倒性多数的袁术军，当双方阵型一排开时，气势就已经分
出高下。
“敌人至少三万，我军还不到两千。”
关羽就算费尽心力布署，但在这种急就章决定的战场，连依靠地势弥补人数差距都没有办
法。
“该怎么办呢？”
陈到这是第一次见到自信满满的关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场战斗状况真的很不妙。而在
袁术这边，士气却异常地高昂。
“终于抓到刘备这个老乌龟了，这次一定要干掉他。”
孙贲和吴景这一个月来被整得非常惨，不但损兵折将，自己都还受伤落马。本来还希望早
点结束战争去和孙策抢地盘，现在他们早就放弃这个打算，满脑子只剩下将刘备撕碎的念
头而已。桥蕤看了一下总大将纪灵，慢慢地策马上前。
“两位辛苦了呢，我们大将说请用全力宰了他们。”
孙贲和吴景看着这个虽然威风凛凛，但说话却要靠人翻译的大将，怎么样都觉得诡异。
“那家伙到底凭什么可以排名第三呀。”
“谁知道，只知道我们打不过他，还是安静点吧。”
袁术军开始逼近，刘备军又出现混乱，从最前线的士兵有人丢下武器，后面的人也开始逃
跑。才没多久，对本来就已经人数居于劣势的刘备军显得更是雪上加霜。
。”
“准备迎敌，把有战力的将士集中编队！”
关羽一声令下，残存的部队开始重新整理队形。陈到已经差不多明白关羽的打算，既然这
场战斗注定是没办法获胜，所以只能集中战力，靠这些精锐部队殿后帮其他人后退拖延时
间。
“陈兄弟，上路就交给你，中路我来压阵。”
“嗯。”
“咦？”
关羽遥遥看见对面那个看起来非常显眼的黑甲将领，他转头问道：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纪灵？”
“上次和他交过手，虽然觉得他不弱，不过…”
陈到回想起当时师傅说过的话，立刻保持沉默。关羽稍微稍觉到异常，不过眼下他有更重
要的事情要问。
“你有把握打得赢他吧。”
“嗯。”
“那么我来帮你开路，让你来解决他。”
“什么？！”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陈兄弟应该很擅长在乱军中砍掉敌人主将吧”
关羽停顿了一下，刻意观察陈到的表情。
“毕竟你是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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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军队已经溃散，吕布似乎依照约定偷袭下邳得手。”
袁术抬头一看，却发现带来捷报的杨弘并没有一丝欢喜的表情，他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杨长史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这场仗我们打太久了，明明人数居优势还耗了一个月，在下对那个纪灵的能力感到十分
忧心。”
“哈哈哈，原来长史忌妒他排名第三？”
“不是这样的，袁公对这种人不应该委以重任。”
“没事先跟你说是我的不对，毕竟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仰赖长史你呢。”
袁术语带神秘地对杨弘说：
“纪灵这个人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我看重的，是那个‘死士联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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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一交锋，袁术军就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压过刘备军，然而关羽率领的军队虽然苦战，
却还是屹立不摇挺立在那边，不管压上多少军队都很难跨越那道防线。本来以为一刻钟就
可以解决的战场，已经耗了快一个时辰。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叫关羽的真的是怪物呀。”
孙贲和吴景焦虑地看着战况，虽然局面不至于翻盘，不过要是在这里让刘备逃走的话，他
们在袁术军大概会没地位了。
“袁术军没有能人了吗？”
在关羽面前倒下的将领一个又一个，这已经开始挫败袁术军的士气。
“我们不该继续在关羽面前堆尸体，大军绕过他就好了。”
桥蕤正在代替纪灵说话的当下，只见这个黑甲武士居然已经抓起三尖刀行动了。
“喂，你在做什么？！”
“让开。”
不顾这是混战的战场，纪灵居然提起三尖刀快马往前冲。身为大军的总大将做出这种轻率
的事情，让袁术军都看傻了，其中桥蕤更是一反平常悠闲的态度，气急败坏骂了出来：
“这家伙！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纪灵不理会桥蕤的咆哮，还是一直策马狂奔。就在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关羽身上时，一个身
影从混战中的战场窜出，直接高举巨剑朝他砍去。
“是你？！”
纪灵面对这样的突袭，狼狈地从马上跳下来才勉强躲过，但他的坐骑已经被斩成两半。陈
到不让纪灵有喘息的机会，马上一个箭步冲上去以龙牙全力斩向对方。
“没这么容易！”
纪灵在这一瞬间已经举起三尖刀，针对龙牙他早就有万全的准备，攻势虽猛但施力不平均
，只要拨开这一击，陈到将全身都是破绽。
“得手了！”
三尖刀拨开了龙牙的挥击…纪灵正这么以为时，只是稍微偏了一点方向的龙牙仍然水平地
朝纪灵身体而去。这时本来纷乱的战场忽然停滞了，不管是刘备军和袁术军都不敢相信眼
前发生的事情，铠甲和骨肉飞散，纪灵整个人被斜切成两半，上半身飞出去好几尺远。
“总大将阵亡了？！撤退呀！”
袁术军陷入混乱，还不待命令就慌张地往后退，本来被团团包围，快要撑不下去的刘备军
也无力追击，只能在原地喘息，期盼袁术军不会再来。
“了不起…哈哈哈…”
纪灵就算已经变成这样，却还是能说话。陈到见状立刻上前质问道：
“你和死士联盟是什么关系？”
“果然你也是死士，呵呵呵…”纪灵的表情没有悔恨，反而像是解脱了一样。“能够从一
个人偶的命运解脱，我还要感谢你呢。”
“这是怎么回事？”
“你该知道，死士的姓名根本就不重要。但…我不想继续当别人。”
“你不是纪灵？”
“我讨厌那个名字…我叫旬正。”
“旬正…纪灵他在哪里？”
陈到隐约间察觉到一个恐怖的事实，不安的感觉瞬间占据他内心。
“你…比我更清楚。”
旬正说完就带着笑容断气。他的身分揭晓意味着真正的恐怖才要来临而已，果然这时撤退
的袁术军又卷土重来。
“废物，当个人偶还这么不安分，只是给我和纪将军找麻烦而已。”
在桥蕤的指挥下，“纪”字大旗再度被举起，如同巨浪一般的部队奔袭而来。然而陈到却
不打算留在原地，反而直接跳上附近一匹马，用全力往后狂奔。
“明明我应该察觉的，为什么却没发现？该死！”
悔恨的心情让刚才奋战的疲劳感瞬间涌出，让陈到几乎要从马上跌下来。他现在只一心祈
求这个能赶上，让他来得及挽回这个自己犯下的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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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快点出来吧…”
刘备的主营躺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每个人都是被一击毙命，完全没有抵抗的痕迹。刘备
和简雍躲在军营后方的武器库。虽然靠着部下的牺牲让自己躲在这里等待救援，但以对方
的速度，恐怕也没多少时间了。
“玄德，我多少可以撑一下，让我去吧。”
“不要，那种等级的对手，宪和你大概撑不过三秒吧。”
对方的脚步逐渐逼近，那兵器故意拖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就仿佛要将人拖入地狱的丧钟
一般恐怖。
“快点出来吧，拖时间是没用的，他们应该马上就被袁公的军队消灭了吧。”
简雍叹口气，小声地对刘备说：
“没想到你居然引狼入室呀。”
“要说我等以后再说吧，我做的蠢事很多，但可没后悔过喔。”
“我们是在比蠢吗？”
这个拖着武器，准备致刘备于死地的人正是师傅。他在关羽等人往前线出发后忽然发动突
袭，若不是刘备运气好刚好低头闪过飞来的匕首，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德公，从来没看过像你这种怪人。只因为我徒弟相信，就敢把一身安危交到我手上。
现在有没有后悔呀？”
师傅一脚把武器库的大门打开，刘备和简雍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要是你乖乖留在幽州，不和我们袁公抢地盘的话，也就不会死了。”
“纪灵！！！！！”
陈到激昂的喊声，在一瞬间让纪灵的手停下来。现在的他是悔恨无比，本来在亲眼看到以
前还抱有最后的期待，但看见自己的师傅要杀刘备时，仅存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到现在
，他也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师傅就是纪灵的事实。
“啧，真是的。”
纪灵轻松格开陈到使出全力的斩击，虽然力量因为长途奔驰而有所减弱，但能够完全卸除
龙牙的威力也显示纪灵的等级和旬正完全不同。接下来陈到连续挥击都被纪灵格开，不用
说砍到他，就连让他移动一步都很困难。
“只有这样的本事？真是没有长进呀。”
纪灵这一刺快如闪电，陈到虽然勉强用龙牙格开，但右腹已经被划出一道伤口。陈到正准
备要反击，却感受到刺骨般的疼痛，这才发现本来只是擦伤的伤口，居然一下子扩大，大
量鲜血从中流出。
“呃…”
“三尖刀本来就是这样用的，不知道吗？”
“少瞧不起人！”
陈到不顾伤口直朝纪灵冲过来，他用尽全身力量用龙牙挥向纪灵。
“这一下不错。”
没想到刚才一步也不动的纪灵居然横移躲开这一击，这举动完全出乎陈到意料之外，急忙
想后退拉开距离，却仍在短时间内中了两刀，而这两处伤口也是同样血流不止。
“为师想放你一条生路，还特别想办法把你支开，为什么又要回来送死？”
陈到因为失血甚多，脸色已经显得非常苍白，也没有什么余裕说话。纪灵等不到陈到的回
答，转身看了一下刘备后笑着说：
“为了报效刘备的恩情吗？哈哈哈…那家伙也在利用你呀。不，甚至比为师更恶劣呢。”
“你在胡说什么？！”
“赃子源…刘备什么都没跟你说吧。”
陈到的手停下来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备，没想到刘备却不发一语，完全默认纪灵说的
话。
“刘备不想让你离去，所以不告诉你赃子源发生什么事。为师就告诉你吧…他现在人在东
武阳面对袁绍大军的攻击，随时会死，而你因为刘备的隐瞒，连这位好友的最后一面都见
不了。”
赃洪被袁绍攻击？刘备刻意隐瞒？这些冲击性的情报让陈到完全无法接受，整个人六神无
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没错，如果自己知道赃子源被围困的话，不管多远都会去救他。这些
都是刘备害的，那么自己有什么理由舍命保护他？
看见陈到两手垂下，纪灵开始大笑了起来。
“很好，我的徒儿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玄德，你快走呀。”简雍看情况不对，想要拉着刘备逃走，然而刘备却一动也不动。
“宪和，你有没有输一整晚过？”
“没有，最多只有被连开二十二把庄而已。”
“我已经输个精光就让我再赌一把吧。”
纪灵一步步走向刘备，就在此时，陈到的龙牙忽然挥了过来。
“你居然…”
“还没有结束！”
纪灵没想到陈到居然还会挥剑相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第一次用上三尖刀硬挡，他后退了
好几步才卸掉了这个冲击力，陈到不等他喘息，立刻丢下龙牙，拔出匕首冲到对方怀里。
“真漂亮。”
纪灵看见匕首停在自己胸前，陈到在靠近他一步的距离被匕首先行贯穿。
“可惜这一招是我教你的。”
面对纪灵，果然是出什么招都没用，陈到倒卧在地上，快要失去意识的他已经没办法再思
考什么了。为什么到最后自己要救他呢？果然还是不想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就像当时
姊姊那样吧…
“陈兄弟，俺对你另眼相看了。”
张飞平举蛇矛站在纪灵面前，虽然没有靠近，但那个杀气让纪灵光要正视都备感压力。
“张飞吗？哈哈哈，本来想确实拿到刘备人头才会使出这么多花招，没想到都坏在这不成
才的徒弟身上。”
纪灵转身朝向刘备扔匕首，张飞立刻丢出蛇矛将匕首弹飞，蛇矛在刘备身边直入墙壁。就
在这一瞬间，纪灵已经趁机逃到门外，跳上马匹飞驰而去。
“三弟，不要追了。”
“不用大哥说俺也没打算追，那家伙花样太多了。”张飞低下头，语带哽咽地说：
“俺丢了下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哥。”
“我说过，城丢了都是小事。”
刘备温柔地拍拍张飞的肩膀，转身走向倒在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陈到。
“只要兄弟们在就好了。”
三国志蜀书先主传引英雄纪曰：备留张飞守下邳，引兵与袁术战于淮阴石亭，更有胜负。
陶谦故将曹豹在下邳，张飞欲杀之。豹众坚营自守，使人招吕布。布取下邳，张飞败走。
备闻之，引兵还，比至下邳，兵溃。收散卒东取广陵，与袁术战，又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