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态环保战役 - 松菸护树战
[公民记者豪猪台编撰]
松菸护树抗争至今已届130日，堪称环团抗争史上少见抗争力度强，影响层面高，驻守日
数长的高强度抗争。虽然结论仍在各方角力之下，尚未明朗化。然而，松菸护树确实已经
创下环团抗争中不可磨灭的地位。许多人都不知道松菸护树战为何开打，活动过程中有何
变化以及火花，为何会有不同于以往环团抗争的状况? 话要从头说起....
互信破灭祸根
松菸大巨蛋案从选址以来就一直让居民惊呼连连，原本从一开始以为只有一颗蛋，到冒出
一堆商业量体。居民虽然一再反对陈情，但是在原本反对的议员与里长纷纷退出战役情况
下，仅剩信义区新仁里里长李财久与大安区华声里里长陈金花仍然站在完全反对的立场，
愿意声援的议员也仅剩下大安文山区市议员李庆锋。于是，大巨蛋案子就这样过了，居民
希望有一个森林公园的希望也破灭了。
时间来到2009年2月，现场即将开工移除地上物交地给远雄，律师林三加帮着居民向法院
声请假处分保住这些老树。但厂商赶在2月底开庭前把松菸所有树移植一空，根据苦劳网
当年投书，仅仅移植过程就已经死亡一百多棵，而假处分开庭当天现场仅剩的一棵80年老
樟树。
护树人与居民在现场抱树阻挡，而警方在派出警察武力驱离的状况下，以妨碍公务为由逮
捕了护树居民以及声援人士。排除障碍后老樟树默默被移植到现址松菸文创园区的角落，
数年后居民发现未再冒出新芽，已告死亡。当年被以妨碍公务进行逮捕的人，在检察官认
定抱树是和平理性的行为下，不起诉处分。而假处份诉讼也因失去标的物遭地院裁定驳回
。
五年前的往事，注定了居民护树人与市府与远雄间的互信全失，无法再有回复的空间。再
加上同一批居民于2011年间对远雄取得建照的部份提起诉讼，截至目前为止仍打得如火如
荼，以目前庭讯态势来看，对北市府与远雄不是非常有利，因法官对于商业量体认定有极
高的疑虑，甚至在尚未进行公开实堪前，已经利用私下时间对已在经营的松菸文创园区进
行初堪。
护树战再起
今年4月20日，居民游艺载女儿去考试时，经过光复南路发现行道树居然在动工，游艺立
刻通知新仁里里长与市议员李庆锋处进行协调，经协调后决定暂时停工。然而，历史总是
会重演，在4月23日凌晨，远雄出动满街的怪手与砂石车吊车进行突击，试图一次将所有
树移置造成既定事实。临时召集来的护树人与居民在势单力薄之下以肉身挡怪手。至4/25
日止，总共被移走了50多棵树，期间多名护树志工受伤，甚至有女性志工遭到工人骚扰轻
薄以对。想当然尔，这些树木多半没照公共工程委员会规定之既定程序进行移植。
在网络号召以及护树人成立的新团体<台湾护树团体联盟>动员支援下，于江翠护树以及华
光护树的护树人潘翰疆亦随着护树盟也加入抱树行列，现场开始现地驻守。经过数日的宣
传以及网络画面的翻腾，护树行动成功吸纳410退场后的学运世代加入护树志工团的行列
。志工社团人数甚至达到一千多人，在五月初晚会时更吸引五百多人在场参与。
护树志工与远雄在警戒攻防中度过5月上旬，松菸现场持续举办公民论坛维持人气以及居
民参与，期间仍有数波小规模护树冲突。为达成对远雄的压力，护树盟与公民记者于5月
16日晚会后，开始对远雄废土车进出超量问题直播蒐证并具体针对相关违法事宜进行举发
。最大的冲突来自5月19日，远雄动用工人试图恢复动工，北市府为排除抗议人群，派出
百余名警力支援，甚至派出了身着镇暴装的镇暴警察来围事。松菸志工团展现其强大动员
能量在平日临时聚集200余人，多名护树志工爬至树上抱树抗议，其余志工以在树下以三
人围一棵的方式保护树不被移走。
5月23日，松菸志工团发动对远雄超出数量的废土车进行堵截，下午会同议员李庆锋开完
记者会后，就封住了当时远雄弃土专用的五号门数小时。远雄工地员工在下午下班时间进
行强势突围，与现场护树志工爆发严重冲突，光复南路因双方攻防遭阻断数十分钟，弃土
车花很大力气才勉强离开。下午冲突刚止歇，该夜又再度爆发堵车冲突，包商在远雄不愿
出面开路的状况下由其他工地门落荒而逃。
事有转机?
在冲突进行的同时，志工团政策组与市政府间的协商并没有中断。5月中旬护树志工丢出
路型变更的议题，并聘请交通学者设计可行的草案。5月22日议员李庆锋质询市长郝龙斌
时，郝龙斌当场全权交给副市长议决，并裁示要保留联络管道，进行协商，妥善处置。
在等待协调会的同时，八德合宜宅案意外爆发，远雄董事长赵藤雄在端午连假期间遭到羁
押。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护树志工无不欢呼。根据护树志工取得的内线消息，远雄本来
要在端午连假期间将有强烈行动，排除护树志工进行移树作业。但因为赵藤雄爆涉案，因
此取消作业。本来听到远雄计画内容认为护树行动即将败北的志工群许多都流下了喜悦的
眼泪。
6月3日，第一次路型变更协调会展开，会中市政府面对护树志工团的质疑几乎没有预作任
何准备，甚至连否决护树盟提出的建议书，交通局与会人员都坦承是由远雄集团制作的。
会中砲声隆隆，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决议，张金鹗副市长在双方虎视眈眈的压力下，连树保
委员一致同意的忠孝东路枫香应至少置秋季落叶后才适宜移植，都无法当场裁决。此举引
发在场公民记者强烈质疑，一句“张金鹗副市长，是不是远雄没有指示，所以你不敢做裁
决?”的强烈问句，当场让张金鹗当场暴怒质疑人身攻击。
过了数日，交通局提出了一个新的草案，草案中只移置两棵树，草案报告会议由议员李庆
锋与护树志工团与交通局等官员一起召开。护树志工得知此一消息士气大振。认为应该再
开一次协调会争取看看是否能全留，大致上就希望可以照该案通过，结束护树抗争。熟料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的静默期中，松菸志工团持续驻点守夜，大家都期待
有曙光。
二次协调会一直延期至8月才再度召开。二次协调会的提出的草案让护树志工大傻眼，市
府提出了与原本相反的草案，该草案内容只留两棵树。当天会后护树志工就立刻在市府展
开抗争，在电梯间堵住副市长的去路，甚至占领电梯与张金鹗大眼瞪小眼，驻卫警最后为
了开路与志工团发生严重冲突。
重启战火
在二次协调会后，各方角力再起。市议员王正德首先开砲，于市议会质询上公开指出以路
就树是大笑话等语，引发护树志工连续三天路过王正德服务处抗议。在首日，警方鸣笛追
逐拦查到场之护树志工。次日，王议员忍受不住护树志工在楼下无声的举牌抗议，亲自出
来辩论。第三天开记者会后，下午便收到拆护树帐篷的通知。到了预计拆帐篷的日子，松
菸聚集百人守护帐篷，直到深夜未见警方出现，松菸志工临时决定路过远雄静默抗议，造
成远雄保全一度紧张过度，阻挡拍摄并报警。
21日遭警方派出50名警力突袭拆帐篷后，虽然状况太过突然，未能动员足够志工守护帐篷
，但是聚集的30名护数志工却在警方撤退短短一个多小时内突袭辖区派出所，让警方在无
法应变，在派出所与分局调不到额外警力支援的状况下只能方低姿态答应归还帐棚与抗争
物资。而后护树志工团决定转守为攻，根据护树志工团开会决议，未来将随时会对相关单
位，相关公司，以及相关议员人等随时发动突袭战，加强对主事者的压迫力度。针对年底
选举部份，护树志工已确定要全力针对反对护树的议员与市长候选人全力反宣传。未来可
能会有相关作为陆续展开。
抗争型态分析
传统环团抗争主要以体制内为主，短期型态体制外抗争为辅。主要是找议员与里长与有关
单位进行协调，然后召开记者会对媒体控诉，等待相关单位与当事人进行协调会或公听会
，如果不行的话可能会有数日的抗争或占领行动，最后以打诉讼战告终。但是要走到诉讼
战，通常都已经木已成舟，就如同美丽湾，中科案等。传统方式如果没有如北投缆车案先
挡住施工，尽快进入诉讼战，并无法带来有效的防御，很多案子就算胜诉也无法达成原本
诉求，仅能事后求偿或补救。
长期驻守的案子也不是没有，如同苗栗后龙守护石虎案，已经驻守了七百多日，官司也打
了，投资公司也开工了。没办法立即性有效阻止工程开工，也很难干扰施工进行，因此驻
守的宣示效益大于实质效益。
松菸抗争与其于抗争最不一样的的部份，成员组织中除了比较温和的婆婆妈妈之外，更有
后318时代吸纳的行动派成员。是环团抗争中少见的行动组与政策组兼具的组织。且以比
较偏向冲组的方式在进行抗争，因此累计有多次有效的冲突行动实质挡下施工进行。松菸
冲组的行动常常踩着法律边缘，敢于挡工程车，挡警察，挡砂石车，路过远雄公司，甚至
敢去路过市府以及路过去堵警所。与以往环团抗争偏向政策面进行堵截以成主要模式，但
是对于行动组的力量总是有限，鲜少能够进行长期驻守以及立即性的行动。松菸行动组除
有效能够针对各方施压进行立即性的“实质回应”，还有较温和的政策组可以建立与政府
的沟通管道，在有效阻止施工的同时，有相对温和派与市府进行商谈。
政府与财团长期都是用两面手法面对抗争群众，但抗争群众能进化成够有效执行两面手法
组织的状况并不容易。所以抗争群众很容易被摸头，很容易被分化，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但松菸志工团展现出兼容柔软与强硬，又有超人的持续力可以24小时驻守。还有过人的动
员能力，紧急状况下平日上午召集可以召集到超过百人，即便是平日深夜亦能召集到30人
以上。整体力量与手法为以往环团抗争中所不曾见到的。
各方立场分析
台北市政府有意进行路型变更的政策感觉已经确定，也想把以路就树当成市府宣传的政绩
之一，但是采用何种方案目前未能确定。对于北市府来说，剩两棵树跟移两棵树两案于市
府的公信力有很大的差距，似乎北市府比较担心影响到未来世大运进行，能够有宣传词，
实质内容是如何不很在意。副市长张金鹗目前的态度暧昧，可以很明显看出他不是很希望
接手此案的态度。面对任何需要裁决的事项，均拖拖拉拉不愿意在手中决定，似乎相当担
心无论做什么决定后果都无法承受，甚至公开批判远雄过去移树乱搞让互信全失，导致事
情谈不下去无法善了。相关局处高层态度明显，反对以路就树的意味非常明确。而基层官
员则愿意接受各方说法做各种尝试，也比较愿意就专业性以及学理上的议题进行辩论。
远雄部份感觉比较耐人寻味，因为无论留两棵树或是移两棵树，只要有进行路型变更，对
远雄拖延到的施工期并没有很大差异。面对新仇加上旧恨的护树居民与志工团，远雄似乎
不想输掉这场战争以维持影响力。因此一直有志工质疑留两棵树的建议案是交通委员被运
作后的结果，为的远雄是不想全输。对于这种思考我无法置评，也许实际原因只有远雄决
策者清楚。但笔者想给给远雄一个建议，与其这样抗争拖时间造成的未知的成本以及后果
，不如就同意友善方案，赚取一些公关资本吧。反正就算要跟北市府求偿，剩两棵树与疑
两棵树所造成的损失差距不大，因协调会上远雄总经理汤佳峰主要向市府求偿的部份是预
期营业损失，相对于营业损失而言，两案变更设计的差异只是小数字。在这种僵持的情形
下，主动赞成移两棵树的以路就树方案即可，搞不好可以为未来的建案少点阻力，洗脱一
点骂名。虽然钱能解决很多事，但花在对的地方比花在错得地方更好。实际上正如副市长
所言，远雄如果一直好好对待老树，此次抗争也许不会这么强烈无转圜余地。要是能够主
动保留国管连通道的老树更是大加分。
辖区分局与派出所已经有不少基层员警大骂市政府乱搞的，因为在六月时提出的友善版本
也让基层员警认为抗争即将告终，想要开心庆祝又一场的长期抗争结束。但问题不但无限
期延长，而且辖区警局还要面临变成夹心饼干的状态。高层的命令不能不执行，但是后续
不满的“实质反应”都由警局承受。已经有警察开始担心，松菸护树志工团若在中秋节要
进行活动，需人手维安蒐证，假期恐又泡汤了。
后期冒出来的王议员，似乎对松菸护树相当仇恨，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 如果是想当砲灰
的话，恐怕会成功。毕竟全力让一个民代选不上相对比拉票求当选容易很多，再加上王议
员过往媒体的负面报导在社区恐早已有受到影响。更不要说王议员质询郝市长时，郝市长
摆出不以为然，你在讲什么碗糕的奇特表情，说明了连市长郝龙斌都无法接受王的质询内
容。事实上这本来也不关王议员的事情，但王议员一出手成功将护树志工团原本指向各方
的砲火转移到自身了，此次选举选情堪虑。
护树志工团，目前处于退无可退状态，因为花了近130天什么都没护到是志工团完全无法
接受的结果。目前如果没有相对善意回应，抗争恐不会止歇。以护树志工团的态势看来，
未来会放弃防守态势，改采攻击态势。针对反对以路就树的官员，审查委员，市议员进行
反宣传，甚至是揭弊蒐集资料爆更多的弊案。根据无法证实的传言表示，某些案因为协商
没有完全破局所以尚未丢出。
南北串连与环团支援
透过台湾护树团体联盟的串连，松菸护树志工团与台中神冈浮圳自救会以及高雄中央公园
护树案有强力的连结，各地志工会互相支援以增加抗争实力。参与自救会的神冈居民有数
名早在五六月就到台北进行支援。七月神冈浮圳的抗争亦有北部志工加入声援，达成相当
有效的成果。目前神冈浮圳案，因7月间一连串抗争，已经暂时无法动工影响本体，在文
资审议前不太容易开工。中央公园护树协调会中亦有树个战力强悍的志工展现战力，虽协
调会暂时破局，但也因此还有空间协商，没有因此摸头通过。
他案企业影响
位处景美的财训所BOT案，基地内也承受移树困扰，承包之建商华固建设，原本面对居民
询问园区内数百棵老树的处理，不理不睬。经过护树团体出面关心后，华固立即高规格对
待，派出总经理等十数名高级职员进行协商。说明移树计画，将原本预计移植到他处再移
植回原地的计画与护树团体讨论。对于原本被判定褐根病的老树，接受护树团体建议，花
巨资重新采样诊断，并对得病树木进行治疗。此巨资大约与远雄编列移植光复南中忠孝东
路数的预算相当，甚至还高了点。护树团体基于原本规划的二度移植老树存活率相对低的
状况，协助寻找愿意接收老树的单位尽量承接老树，避免二度移植造成死亡率过高。基本
上华固对于护树团体提出的建议几乎全盘接受，原因为何?看看松菸抗争过程，不言可喻
。证明了不是做不到，只是重不重视，有没有要帮后代留下自然资产的心。
媒体大战
此次松菸护树过程中，媒体战颇为艰困。因涉及一年五亿广告预算的大型建商，媒体态度
一开始几乎完全封锁，仅有公视与独立媒体以及后学运时代的公民记者才愿意报导相关抗
争活动。甚至某报社群新闻因此取消了护树盟原本可以一日发三篇新闻的额度。远雄在过
程中发布一次内容不太正确的新闻内容，指控护树志工团把小孩绑在树上。事后护树盟事
后立刻澄清是成年艺术家进行行为艺术，许多媒体也因此下架新闻或重新做平衡报导。除
此之外，几乎对于松菸护树新闻处于完全封锁的情形，就算有报也是小篇幅。
第一次打破新闻封锁，是在端午节的羁押庭。那也是第一次证实了有媒体封锁的存在，北
院现场所有记者都在讨论与请示公司，该如何报导此则羁押新闻。某媒体说，可以写赵藤
雄，但不能出现远雄。某媒体说，可以讲远雄，不能出现赵藤雄。整个北院现场记者对此
状况十分抱怨，抱怨新闻稿难写，报导台词难讲，顺便也讨论起其他建商对新闻媒体的影
响力。不过不论怎么闪，总之是上主流媒体了，且因为适逢假日新闻少要垫档，所以许多
媒体也加入了护树团体的报导。
此后，媒体的封锁淡化很多，有某些平面媒体开始继续报导松菸抗争事件，不再只有公民
媒体与独立媒体。拆帐篷事件更让几乎各大报网络都有新闻发出，大幅增加抗争的能见度
。但即便如此，媒体封锁仍然存在。电子媒体与某些平面仍然不愿意报导松菸的事件，志
工团仍一直在为这点进行努力，不断办记者会，希望累积更多媒体能量。不过，毕竟是牵
涉庞大利益，护树志工团遇到的阻力绝不只这一桩。
结语
松菸护树创下台湾环团抗争许多先例，尤其在传统体制内协商外，出现少见且具战斗力的
行动组，长期驻守也发展出现场的一套生存法则。护树志工表示，将会将这套抗争技巧授
与未来其他需要长期抗争的团体。最终当然是希望永远不需要再有这类抗争，如政府与财
团能有正确的观念，面对台湾得之不易的环境，自然就不需再有相关抗争。护树战争尚未
结束，志工们说，一定会继续努力，直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