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 [中篇] 杀人计画-(贰拾壹)(完)

楼主: lovingandy (乐冰安蒂)   2012-05-14 17:44:53
阿凤站在窗前,所有东西都已经穿戴整理好。两把黑
星手枪,都装满了子弹。斜背包里头的四瓶汽油弹,每瓶
间的缝隙都用揉成纸球的报纸填塞著避免发出声响。军用
刀仍旧放在老地方,他的脚踝那。一切准备就绪。和昨天
一样。
他将头发剃得和杂志上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也染上
了绿色。加上随手买来的廉价太阳眼镜和一些时下年轻人
会穿的奇怪衣服。一切准备就绪,和昨天不一样。
阿凤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似乎连他自己都快不认得自
己了。
他有预感。今天就会把所有事情统统都做一个了结。
不管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一定要把福伯给杀了。
阿凤退了房间。当他准备骑车离去时,两个警察在旅
社的门口停下车,进到里头盘查。或许警察已经某种程度
上锁定了他。他为自己早一步的离开感到庆幸。
这天的天气异常地好。天上没有一片云,晴空万里。
阿凤骑着机车,他感觉到温煦的阳光下好像替这世界
上添了一笔和谐的色彩。而他却正准备要去干下最后一票
,会让他的双手再度沾满鲜血的事情。
眼前的一切美好得跟假的一样。唯有他那颗充满复仇
的心才是真的。那才是他现在真正在活的生活。
阿凤又回到了那个同样的街角等候。他仍旧紧绷著神
经。这一次可不能再有什么差错。他发现四周出现了一些
人,似乎和他一样待在那或是徘徊。散发浓厚气味的人,
警察气味。这点他们和道上兄弟一样,都能让人很快地便
明白他们的身份。
看来警方肯定也查到了雄哥那伙人,成了尸体的那伙
人跟福伯有所关联。但黑道总是会有千万个方法能将自己
摆脱法定嫌疑,使得警方无法正当缉捕。他们肯定是在等
福伯会不会露出马脚。
阿凤坐在人行道的花圃旁,戴上耳机学着昨天看见的
年轻人那样摇头晃脑。但眼睛始终不离开福伯座车会转入
的巷口。
不到半小时,阿凤见到福伯的座车缓缓转入巷子。他
脑中的某个反应开关被按了下去,他佯装接了通电话,起
身朝着福伯的房子走去。
福伯的座车超越他时,里头除了福伯之外还坐了另外
两个人。状况不算坏,总共四个人而已。较为靠近福伯房
子的所在看来并没有警方的人马,也就是说警方离他即将
杀入的地方有些距离。
接下来和他当初就默认好的状况一样,福伯的车甫转
入车库停好时他和看门的兄弟已经距离十步不到。他将奋
不顾身毫不犹豫地开枪。
阿凤听见福伯一伙人下了车。距离看门的兄弟剩下五
步。四步。三步。
阿凤将手伸入腰际,握紧枪柄准备一口气将之拔出。
两步。门口的兄弟此时才发现了阿凤的异样,但那早已来
不及。一步。
《女武神的骑行》。那首在广播上听到的音乐福现在
阿凤的脑中。他迅速地用枪口抵住看门兄弟的下巴并且开
了一枪。
头颅由下而上被贯穿的兄弟倒地前,阿凤一个闪身到
了车库门口,将太阳眼睛摘掉往旁边一仍,朝尚未进入状
况正打开车门的其他兄弟扣下扳机。
碰碰。手中仍拿着钥匙正准备替福伯开车门的兄弟倒
下。
碰碰。另一个手正下了车伸向腰际准备掏枪的人倒下。
眼前就只剩下福伯了,福伯看着他的第一眼显得有些
讶异。这个奇异装扮的人在方才的几秒钟时间内已经杀了
三个人。
阿凤跨步进了车库,他觉得这里即将成为他的胜利殿
堂。雄壮的铜管乐声响起。阿凤将准星直对着那张脸。他
更加逼近。就只差将扳机扣下了。
一个兄弟不知道从哪杀出,扑向了他。福伯的脸被遮
盖住了。
那名兄弟使尽全力想将阿凤的枪抢下,阿凤急了,连
朝他的腹部猛开好几枪。禁锢住他身体的力量松开了,他
一把将兄弟往旁推。
直举起枪,瞄准即将遁入房门的福伯背影。扣下扳机。
清脆的声响弹出。
阿凤的弹匣空了,在他未能注意之下。福伯进了门。
阿凤又失去了大好时机。
他一个转身躲向车后,几发子弹从里头飞了出来,贯
穿拉门的玻璃在车子的钢板上留下几个着实的弹孔。
里头的兄弟纷纷拿出武器还击。阿凤预想的胜利殿堂
瞬时转为枪林弹雨的地狱。不远处的警方听见枪响肯定会
赶来。他即将两面受敌。
阿凤将打空了的那把枪丢向一旁,抽出预藏好的另一
把紧握在手上。他探头望了望里头,面前车子的后车窗被
子弹打到而碎裂。他仿佛能感觉到子弹从他的脸旁飞过。
里头是满满握有枪枝的兄弟们。他的子弹只剩下八发
了。
躺在车侧边的兄弟身上肯定有其他枪枝,但他现在无
法搆及。他已遭里头想要至他于死地的兄弟们锁定。
阿凤朝拉门上残缺的玻璃开了几枪,玻璃整面掉落碎
了一地。他从侧背包中取出汽油弹,点燃火。朝那个缺口
里头狠狠地掷了进去。
被点燃的引信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进入里头。
碎裂的声响。火光伴随着哀号窜出。
奏效了。他可以见到里头身上著了火的人影四处奔逃。
阿凤将另一侧的玻璃也击破,朝里头再丢了一瓶汽油
弹。更多的人在叫喊著。但他身后的威胁仍在。警察。肯
定也佩带着枪。
他趁机将车一旁的尸体拉了过来,取走挂著铁卷门遥
控器的钥匙串,一阵乱按,铁卷门发出声响开始缓缓降下
。阿凤再从他的腰际搜出一把枪,直奔大门。
阿凤进了门,里头是他方才制造出的人间炼狱。
客厅里头充满高温火团以及黑烟。两三个人体冒出烈
火。没有任何一个拿着枪指着他的人。
唯一会动的是一个身上著了火看不清楚面貌的男人正
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口中不断喊叫。
阿凤面无表情地朝他的头部开枪。安静了。他不打算
留下任何活口。他脑中的音乐正亢奋著。
阿凤望着通往福伯办公室的门廊,他的肾上腺素开始
起了作用。似乎身体里头充满了源源不绝的力量。好像女
武神正站在他的身后一般。
阿凤再掏出了两瓶汽油弹,于门口制造出一面火墙。
他封死唯一的出入口,就算警方通过了铁卷门,也无
法安然进入。
对他而言,杀死福伯是他唯一的去路。他背对着熊熊
烈火走向那直通福伯办公室的长廊。眼神中充满的是杀气
。他已将生死至于度外。
福伯!阿凤开始大声喊著。他就像是女武神行进中队
伍的其中一位队员一样地走在长廊。从一旁房间冒出的兄
弟一现身就被他一枪毙掉。女神是跟在他身旁的。
阿凤来到福伯的办公室门前,他一脚将门踹开。
福伯出现在他眼前,正若无其事地坐在他的那张高背
办公椅上。两只手撑在桌上,指头抵着他的下巴。
“阿凤啊,阿凤。真是虎父无犬子..”福伯神情自若
,甚至还带着微笑。“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走进这里。要是
我手下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才,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阿凤警戒地持枪看了看四周。福伯这时的举动使他感
到异常,他看来像是毫无防备一般。就这么安然自若地坐
在他的前面。
“不用看了。现在就只剩下你跟我两个人而已。”福
伯双手一挥,阿凤紧张地瞄准他。“紧张个什么劲啊?害
怕的话开枪啊。”
阿凤朝他的肩膀上开了一枪,警告意味的枪打在福伯
的手臂上。福伯痛苦的表情一现,但很快地又恢复了笑脸
。阿凤缓慢地一步步逼近福伯。
“你现在脑中肯定有很多问题,对吧?为什么会落到
这个地步?为什么峰舅会因你而死?”福伯的语气充满挑
衅。“而且..还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阿凤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爆发。他一脚将福伯从办公
椅上踹了下来。
福伯放声大笑。笑着阿凤受到如此多的煎熬。笑着事
情照着他计画的走到了这个地步。笑着事情竟然又走到了
自己即将丧命的地步。
阿凤朝福伯的大腿又开上一枪。
福伯的笑声未停,其中带了些痛苦。痛苦的放声大笑。
阿凤抽出刀子,直抵著福伯的下巴。他必须控制好力
道,避免自己就这么一刀刺了进去。他不会让福伯这么早
死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十年五前。一场黑道火拼中福伯失去了他的父亲。
而那个杀了他父亲的凶手便是龙叔。龙叔于事发后便潜逃
中国。福伯自此便开始计画,计画着他的复仇。有朝一日
他一定要报这杀父之仇!
“哈哈哈哈..很痛苦是吧?丧父之痛。还是自己亲手
所杀!”福伯的嘴喷著血沫。“我就是要你也尝尝相同的
苦!这局我已经设了二十五年了!”
不等阿凤回话,福伯使尽最后的力气紧抓住阿凤的手
,将刀刃刺向了自己的喉头。锋利的刀刃刺入,刀锋从后
头穿出。鲜血,不断地缓缓溢出。
福伯带着笑,抽搐了几下后便死去。复仇的笑容。
福伯此举大大出乎阿凤的预料之外。阿凤拼了命要取
福伯的性命,他却早先了自己一步。阿凤并不算亲手杀了
他。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阿凤的手上沾满了福伯的鲜血,
对方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
他放松手,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福伯的办公椅上头。
一切都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阿凤失去了他的干爹峰舅,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如今他的仇人福伯死了,不是他所杀甚至是自刎在他的眼
前。福伯的笑脸僵在一旁,笑声似乎还在办公室里头回荡
。笑着他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失去一切,连报仇的快感也
失去。
阿凤想着,这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切到此就结束了吧
。他双手抵著额头,在办公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短短的几天内阿凤的生活完全走了样,现在他什么都
没了。福伯连他现今赖以生存的理由都夺了去。他什么东
西都没了啊!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那个驱使着他来
到这,让他绝对不能停止呼吸的理由。
福伯肯定是预谋好的,连他要怎么解决最后的一步都
预谋好。他要阿凤生不如死,尝到极尽的痛苦,不顾自己
的死活。在这点上阿凤和福伯是一样的。他们都早置生死
于度外。但却非为国或是为了理想而牺牲的烈士,而是为
了仇恨。
阿凤的灵魂,似乎随着复仇结束而被抽离。不管是他
自己的复仇抑或是福伯的复仇。
阿凤仍旧不清楚这一切开始的理由原因,他杀了许多
人,许多人也被杀了。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一长串事情的源
头,只知道自己一步一步被内心的什么东西驾驭。是复仇
的仇恨吧,让他到最后来到了这一个地方。
阿凤的信仰,仇恨,已经不复存在。那座神殿在收到
许多祭品之后,也早已崩毁,随着女武神的消失而去。理
由是什么,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阿凤的头猛敲起面前的办公桌,玻璃桌面碎了开,一
片锐利的玻璃直直刺入他眼中,但他仿佛毫无感觉。这一
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办公桌上相框里头一个黑白的老人仿佛在对他笑着,
然而眼神是那么地亲切。那是福伯的父亲。
在外头的警方灭了火,一伙人持枪警戒著进到里头。
他们来到办公室门口,看见阿凤正低着头坐在办公桌前。
“别动!手举起来!”警察举著枪对准他。
阿凤抬起头。脸上是满满的血,受伤的眼睛早已失去
了视力。
“别动!再动就开枪了!”
阿凤用听得辨别了警察所在的方向,一把抓起桌上的
枪,直对着前来的警察。空洞的眼神中,仍能见到正燃烧
著一股令人为之胆怯的恨。
碰碰碰。几声枪响。回荡。仪式,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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