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 大饥荒闯关东求生记

楼主: captainprice (普莱斯上尉)   2014-10-08 11:5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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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绪昌
更新于︰2014-06-09
编者按:一位山东郓城的北大优异学生,因病陷身家乡五十年代大饥荒中,逃出死亡黑潮
,闯关东求生,在冰天雪地流亡乞讨一年,尝尽人间艰辛活下来。二○○三年写成此稿,
十年未得发表,乃求助于他的小同乡、学弟六四学生领袖王丹。王丹认为此文真实反映中
国大饥荒的社会实况,作者去年已过世。特推荐予本刊。
作为一名北京大学数学系的学生,没有等到毕业,我便加入到了盲流大军。上个世纪,从
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大饥荒席卷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一场严重的灾难,几千万
人被饿死;我没有成为这几千万中的一员,已算幸运;但在那千里雪飘、万里冰封的东北
大地上,孤身漂流了近一年,也尝尽了流浪的艰难和辛酸。当时,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家中我还有老母、妻子和幼子。在许许多多好心人的怜悯、同情和
帮助下,我终于从饥饿的大军中走了出来。回忆那场经历,犹如一场噩梦。如今在年近八
十、重病缠身的时候,我艰难地把它写出来。虽仅是个人的一段经历,却也折射出那个灾
难深重时代的某些特征,供人思考。
北大三年级不幸退学遭遇大饥荒
我的家在山东郓城,与水浒英雄宋江是老乡。我生长在农村,家境还算殷实。祖父上过私
塾,读四书,念五经,在农村也算是个知识份子。是我们那十里八乡知名的算盘高手。从
刚刚懂事时起,我就跟着他学打珠算。七岁时就会打“九归片”。读中学时,我的数学成
绩在班里是很突出的。同学们都戏称我为“博士”,亲切地叫我“老博”。一九五五年,
我以第一志愿顺利地考取了北京大学数学系。能在这座数学的殿堂里学习、深造,我如鱼
得水,感到十分的惬意。我对未来,充满期待。
可是,正当我以饱满的热情、全副的精力投入学习时,不料,“后院”起火了。
我在九岁时,由父母做主,给我订了婚。十二岁那年,家里将比我大八岁、年已二十岁、
缠着小脚的女子娶进了门。我没有反抗,也不懂得反抗。双方的父母都没有把子女的感情
放在心上。而是尽早地给家中“招聘”一名劳动力。因为我是独生子,父母缺少干活的帮
手。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夫妻之情;她这个二十岁的新娘子也完全不可能爱上一个十二岁的
毛孩子。结婚后不久,我便离开家,到一百多里以外的菏泽去读中学,每年只能在寒假和
暑假时回家。我到北大读书,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她多少有点文化,在村上比较活跃,
也算是个风流女子。嫁给了我这个嘛事不懂的“小女婿”,她心中的孤寂、痛苦也可想而
知。因为我长期不在家,她便时常住在娘家。久而久之,她便同一位医生来往频繁,关系
暧昧,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得知这一资讯,我思想上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离婚吧,当时
已经有了儿子,我已经是北京大学的学生,进了北京,怕人骂我“休妻”,是“陈世美”
;不离吧,又如何能过得下去呢?真是酿成了一个既不能过、又无法离的尴尬局面。因此
,我非常苦恼,实在难以承受,患上了神经衰弱症。后来,我与妻子还是离了婚,儿子判
给了她。
由于多年的折磨,我的神经衰弱症日益严重,再也无法继续学业,医生建议我休学静养,
于是,一九五八年,即上三年级的时候,我便回到家乡休养。
那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势非常好。农民喜气洋洋。但大跃进浮夸风、瞎指挥风、共产风
等歪风邪气迅速刮遍大地。各种各样的“高产卫星”全都吹出来了:亩产千斤甚至上万斤
者亦有之。接着全民大炼钢铁兴起来了,全民大办水利也兴起来了,全民大办之风,热火
朝天。共产风刮得昏天黑地。农民的土地、牲畜连房屋、树木、农具以及锅碗瓢盆等等,
也都统统充公。公社要办一所红专中学,领导上让我到这所所谓的学校去当老师。村里的
劳力几乎被调光了,只剩下了老人和妇女;有时连中青年妇女也调走了,秋收的季节,许
多庄稼也就没有收获上来而烂在地里。百年不遇的好年景,由于胡折腾,丰产没有丰收,
实在令人心疼!还号召“鼓足干劲生产,放开肚皮吃饭”。处处开伙做饭,全部吃饭免费
,等到秋后分配时,已经是所剩无几了。但是,上边就按浮夸的天文数字征粮。把社员的
口粮压了再压,一点保命粮也被掏空。结果,饥荒开始了;进入一九六○年,大饥荒就迅
速地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不仅饿死人的事屡屡发生。我那个村的一户人家有三个孩
子,竟然把最小的孩子弄死吃了。全村人得知这个消息,除了摇头叹息,也都无可奈何。
面对这种情况,没等病症痊愈,我便提前回到北京大学。在这全国上下都闹粮荒的岁月,
北大也不能幸免。学生的粮食定量被削减。男同学定量是每人每月三十二斤,女同学是二
十八斤半。每人每月三两油,半斤肉,蔬菜也很少,这样的粮食定量就非常不够了。有些
同学开始浮肿。这时候,大搞教育革命,学生以及教职人员都要进工厂,到农村,去从事
体力劳动。我们数学系被分配到长辛店机车车辆厂,与工人“三同”,我们没有技术,只
能干笨重的体力活。我干搬运铁块推车的活,劳动量很大;一天干下来,很累很累。说是
和工人“同吃”,也是假的,工人的粮食定量是每月四十八斤,有的五十斤;我们学生仍
是三十二斤,干了近三个月,大部分同学的身体都垮了,百分之九十的同学出现浮肿。我
们被召回学校。大部分同学慢慢恢复了健康;只有我,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浮肿一直不能
消失;又发现肝脏肿大,整天躺在宿舍里,不能上课。我决定申请退学。当时,我们都很
年轻,根本就没考虑到退学的后果。数学系马马虎虎给办了退学手续。无论如何都没有想
到,退学决定竟然改变了我的一生。
饥肠辘辘闯关东寻找生路
一九六一年冬,我挑着入学时的简单行李,满含热泪,离开了北京大学,怀着迷茫的心情
,乘上南下的火车,回到我的故乡—山东郓城小民屯。滚滚车轮碾碎了我在数学殿堂里修
炼成才的梦想。
冬天,家乡原野一片荒凉;我的家中更是冷冷清清。我病退回来,家里有母亲、我以及我
的第二任妻子。妻子用她勤劳的双手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她用家中的旧棉花,纺成线,
织成布,换几个钱,艰难度日。原来离婚时判给前妻的儿子,如今继父为了节省点口粮,
便把他赶了回来。我们家又增加了一张吃饭的嘴,日子就更加艰难了。整个社会上,大家
都吃不饱饭,各机关、工厂、商店、学校等等,都在精简人员;想找个工作,完全没有了
可能。一家四口,生活无以为继。每当揭不开锅时,就到邻居家借个一升半升。这终究不
是办法。无奈之中,便将一座旧房子卖掉了,得了七百元钱。就这样,维持了全家一年的
生活。
后来,村里开办民办中学。我是一位教师,,但民办教师没有工资,只在生产队记工,每
度的报酬大体上是十至二十元。这时,`风~生产渐渐恢复,公社便号召社员养猪;我
就和同事马老师,利用业余时间到外地去贩猪仔,回来销售,赚个差价,贴补家用。哪知
猪仔没买来,就被上级认定我们是投机倒把,搞资本主义。中学便把我开除了。
于是,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生产队。这一年,年景很不好。我们一家四口才分到三十斤麦子
。秋收之后,情况更糟,只领来五斤高粱穗子。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我心如刀绞。思虑
再三,我决定去闯关东。
闯关东,是我们鲁西南人祖祖辈辈的求生之路。每每遇到天灾或战乱,这里的百姓便拖儿
带女,扶老携幼,有的挑担,有的推车,举家去东北逃荒。在漫漫的流亡路上,多少人倒
在了半途中;也有幸运的,到了东北,通过艰苦奋斗,安下家来。毕竟东北大地,地广人
稀,有着扶危济困的传统。那方黑土可以养人。
一九六四年,秋去冬来。我和同村的一位十七岁少年,背上一床破棉被,一条旧床单,怀
揣三十元钱,走上了通往关东的艰难之路。准备投奔一位同乡。
一路上,我们碰到了许许多多闯关东的人。都想去地广人稀的地方,极左路线的统治稍微
薄弱一点的地方,寻找一丝生机。于是,在六十年代,东北北大荒的土地上兴起了盲流潮
。我这个来自山东的北大学子穿行在盲流大军中,似乎也没有很多的感慨;思绪也像这初
冬的东北大地一样,早就冰封麻木了。
我们乘火车首先到了安达,也就是如今的大庆油田所在地。在车站等待换车时,我的小伙
伴被一个中年男子骗走剩下了我一个人该到哪里去呢?经过一番搜肠刮肚的回忆,我决定投靠我的一个亲戚;他在拜泉县。有民
谣说:“拉不完的拜泉,填不满的安达。”形容拜泉生产的粮食多,皇天不负苦心人。几
经周折,我终于在拜泉找到了我的那位亲戚。不管怎样,人家还是收留了我。但我找不到
活干。想帮人割苇子,换二十斤小米。可这是苦活、险活。没有同伴干不了,我只得告别
亲戚,继续寻找生路。
从拜泉出发,经过伊安县,来到了林甸。一路行走,一边讨饭。东北人很豪爽,也很热情
。每天到吃饭的时候,有过路人登门,主人会很热情地迎出来,什么也不问,便把客人让
进屋,说:“上炕吧,暖和暖和!”东北因气候寒冷,家家都有一个大炕;睡觉,吃饭,
待客,都在炕上。然后,便递给你一支烟。因为来人往往都在野外走了很长时间,冻得已
经不能张口说话,待抽完一支烟后才能缓过来。接着,便给你端上饭来。若是傍晚,主人
便会留你住下。一家老小同睡在一个大炕上,陌生的客人也不例外。我走了好几天,天天
都是这样。
为了一口饭在东北四处流浪
在林甸,我找到了另外一位亲戚,住了两天,歇了歇脚,又踏上流浪之路。前路茫茫,不
知去何方,也不知去找谁;脚下有路,却无处可投。说起来,应该感谢东北的父老乡亲,
是他们给了像我这样来自关内的盲流大军以生存的可能。我一路走,一路讨饭。不知走了
几天,来到了龙江县。经别人指点,我来到一座山东人新建的村庄;更令我惊喜的是,村
民全都是来自郓城的老乡。见到老乡,分外亲切,就像一个长久在外流浪的孩子找到了家
。还有叫我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村子里我见到了五六年就移民过来的一位远房嫂子。她
很热情地把我接到她家。这时,天已经很冷了,又临近年关,我不能继续往前走了,便在
这里落下了脚。
我成了郓城村的临时居民。
东北的冬天,季节很长,天气很冷。农民都不下地干活;年轻人呆著没事干,我便教他们
唱歌,很受他们欢迎。但唱歌总不能当饭吃呀!于是,村党支部书记出面,到各家各户去
搜集点粮食给我,大约有几十斤玉米。我借人家的锅,自己做饭吃。不管怎么样,总算结
束了“吃百家饭”的生活,安了一个暂时的“家”,过上了自己的日子。我成了这个村的
文化人;但大家都不知道我曾经是北京大学的学生。公社让我去帮助他们出壁报,画刊头
。记得有一期刊头,我画了一个年轻人骑在马上,戴着一朵大红花。大家都交口称赞。
在漫长的农闲时期,村里也有些人生法找点活干,便出去打草赚钱。他们让我也跟着一块
去。打草回来,我用打草赚下的钱买了一双棉鞋,还割了几斤猪肉,高高兴兴地到嫂子家
去过年。没想到年关又给我了一个混饭吃的机会。我给会计家写了副春联,这件事传开了
,许多家都请我去写;给谁家写,谁家就请我吃顿饭。
开春以后,我们组成了一个生产队,划了一片荒地,准备开荒种地。村领导很支持,还借
给我们一些粮食,以临时充饥;没有住处,便给找了一处废旧的房子;没有火炕,我们就
睡地铺。条件虽然很艰苦,但大家还是很高兴。指望春天到了,肯定会有收获的。不料,
好景不长。干了不到一个月,公社便下命令,取消了我们自发的生产队。我们只得散伙,
重新踏上流浪之路。不过,我总算有了郓城村这片“根据地”,这里有我嫂子一家人;当
我在外边走投无路时,还可以回来的。
我们六个郓城老乡结成一伙,到处去找工作;只要给碗饭吃,什么活都干。曾经和过泥浆
,垒过墙头,盖过房子。因为找活的人很多,找活就越来越困难。我们六个人一商量,就
乘船渡过一条河,到了内蒙古。蒙古人说话,哇哇啦啦;连说带比划,勉强可以交流。但
他们的饭,实在吃不习惯;天天喝羊奶,也享受不了这份“福”。可干的活也不多。我们
便又回到龙江县。这时已是一九六五年春天。我们住在一个打鱼人的窝棚里;没有粮食,
便天天捞鱼,用清水一煮,放一点盐,一日三餐,靠鱼充饥。因为没有粮食,总觉得没有
吃饱。只能又去沿村乞讨。堂堂六个壮汉靠自己的双手,竟然挣不到一顿饱饭!
讨饭不能成群结队;不然,人家会怀疑你们是抢劫团伙。于是,我们便分成两人一组;我
和小马是一组。开春以来,关内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家便失去了往日的热情,不招待
我们。我们想出一个办法,装成是串亲戚的行路人,想“找”顿饭吃。人家一听,很同情
,便开了门,请上了炕。一顿饭就这样解决了。大家就用这个小花招,解决了不小的困难

在流浪过程中,同伴们,小马除外,起初并不知道我曾是北大的学生。有一次,我们在一
家打工,主人家有一个马蹄表,每天快走两个小时,他准备拿到城里去修。我说:“拿过
来我看看。”主人说:“修好了,送你一盒烟。”我把表打开一看,原来是油丝错位,一
拨拉就好了。主人很惊奇;大家才知道,我原来是一名大学生。大学生不仅会修钟表,扳
手腕也是能手。每天晚上,玩扳手腕。个个都扳不过我。原因是我利用了力学原理;身体
的各部位要协调配合,要使用爆发力。当大家知道我曾是北大的学生时,便情不自禁地问
我,为什么不去读书,教书,而来到这个地方吃苦;我说出了原委,他们也只能摇摇头,
感叹两声。
在东北打工无著,实在难于安身,我便计画回山东老家。听说我要返乡,郓城村的一些乡
亲还舍不得我走。第四生产队认为我为人老实,干活卖力,又有文化,便决定吸收我为正
式社员。大队党支部请求公社批准。眼看我就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了,不料,公社断然否决
了郓城村的请求。因为我给毛主席写过信。
斗胆写信寄北京,被拒居留
那是在一九六四年的冬天,我在郓城村暂时落下了脚,生活稍微安定了些,思想却波动了
起来;心里边翻江倒海,思索了很多问题。
我第一次休学返乡对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在农村的实施过程,有刻骨铭心地感受。
后来复学回到北大,我曾多次想到中南海去,向毛主席反应农村的情况。我总认为,农村
的问题都是基层干部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的结果;党中央、毛主席可能还不知道。但是,
当时我还不敢去反应。如今,我的眼界宽了,见识广了,又一无所有;剩下的就只有勇气
和胆量。于是,我便横下一条心,决定给毛主席写信,反应农村的情况。但是,我还有所
顾忌,也有点智慧;我担心信寄不到毛主席身边,还可能引出大麻烦来。因此,我决定写
第一封信,投石问路,不反应任何问题;待毛主席那里有了回复,我再写第二封信汇报情
况。不料挂号信发出的第三天,公社就派人把我叫去,追问我到底要向毛主席汇报什么情
况;我当然不能实说,而以我的学籍问题来搪塞。他们也无可奈何。但认定我是不安定因
素,是危险分子;于是,郓城村要求留下我的申请就被他们坚决地否定了。
因为给毛主席写信,我失掉了在郓城村第四生产队的居留权。当时能在东北定居,就意味
著全家有饭吃了。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呀!这比中国人拿到美国的绿卡还重要千百倍。
虽然如此,但我绝不后悔。从公社回来后,我写了两句诗来表达我当时的心情。
李鬼李判继踵过,
雄鹰贞雁缚双翼。
李鬼李判之流的小人如过江之鲫,接踵而至;而似雄鹰贞雁的君子则被捆住了手脚,难于
动弹,怎能不令人心寒!
押解之下重回山东故乡
一九六五年的春夏之交,在关东流浪了九个月之后,我两手空空地踏上了回家之路。我乘
车从龙江县前往齐齐哈尔,在中途一个叫佛尔基的小车站上,被车站巡警收容了。他们认
定我是盲流份子,要强行遣送返乡。没有办任何手续,就把我送进了收容所。
这里被收容的人很多。每个人都得在这里干活,一直干到所得报酬足够遣返的花费为止。
我很幸运,第二天便被赶上了去山东的火车。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买了张到济南的火车票,去看望我的同学李传明。原来他已下放到
济南汽车修配厂,一边劳动,一边给工人讲政治课。当我找到他时,两人对视许久;他根
本没有想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蓬头垢面的讨饭花子,竟是他中学和大学十余年的同窗好
友。那一瞬间,我们真是百感交集。我在他那里住了几天。洗了洗澡,理了理发;还歼灭
了满身的蝨子。
一九六六年春天,经生产大队推荐和考试,我到郓城棉纺二厂做会计,每月三十元工资。
生活总算稳定下来。不料,一场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在全国掀起,我们那个偏僻的小县城也
不能平静。鬼使神差,我当上了造反派的头头。其实,我带头造反,也并非偶然。那时,
我是迷信毛主席的,认为他老人家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文化大革命,一准没错,我们就应该
紧跟;总认为,所有问题都是基层干部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不听毛主席的话所造成,就
应该整一整他们。我领着我们厂的战斗队押上厂里的当权派去游街、批斗。闹腾了一阵子
,到一九六七年,造反派中的临时工全部被解雇,我则留下来写检查。写了几天检查,厂
方没有向我说明原因,便派人把我押解回村,交给生产队处置。
直到八十年代,在同窗好友叶学明和韩承潢的鼎力帮助下,我先后在北京的大兴和山西的
沁县教书。十多年来,我教学认真,爱护学生,多次被评为全校、全县、全地区的模范教
师。一九九六年,作为国家的正式教师,从沁县师范退休,现在故乡颐养天年。
回顾这三十多年,我从北大学子到山东盲流;从农村社员到中专教师,历尽了坎坷,尝尽
了苦难,体味了人民大众的酸甜苦辣。对于这段经历,我会永远铭记在心;今天把它写出
来,也许能为人们认识那个时代提供一点帮助。
(王丹注:刘绪昌老师此稿写于二○○三年二月
山东郓城,二○一三年十二月在山东郓城病逝。
按:王丹家乡鄄城与郓城相邻。此文略有删节。)
楼主: captainprice (普莱斯上尉)   2014-10-08 11:57:00
可以删除我的文章 但无法删除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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