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妳偎在火光旁对所有的人笑颜逐开,我想那不是真正的妳,
谁都戴着面具。
有几次冲动地想要拉着妳逃开这一切,不过凭什么?说穿了谁也不是谁的谁,
多年情分又如何?妳身边也不差我一个替妳档酒,提醒妳介意身体健康的人。
我这样的人,时常错以为自己能做些对妳而言特别的事,一旦碰触妳的人生,
才清楚,多得是以各式各样方式吸引妳注意的人,而那些都不是妳要的。
忽然想起,自己见过最美的微笑,引荐自妳。一个被火封纹了脸庞的孩子,妳
将找寻平静的其中一个方式分享给我,是有空闲时就去见见这些被以貌取人的
社会遗弃的孩子。妳买书给他们,替他们说故事,为他们添置新衣,听他们诉
说烦恼,让他们知道这个冷冷的人间人愿意倾听在乎他们。
而妳说那是妳的自私,妳自私地想要寻求平静,而简单地为这些人们付出,给
了妳所需的安宁。
中秋的火光让我看不清楚妳的面貌,但这些冲突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搅著,成为
一个又一个谜团。
“嘿!中秋节快乐!”妳说他说,然后坐到我身边。
“你,可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不用自己承担。”他喝了一口绿茶,不喝
酒,想必是待会要送妳回家吧!我时常好奇,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像他一样,
是被妳挑选中,可以将生命里的一切全都释放,可以生活在一起,碰触到灵魂
深处光亮或黑暗?
而他就是他,无庸置疑地,像妳的镜子一样投影著彼此,他知道妳能承担与无
力承担的,他给得了妳自由,他知道他要的并甘于沉寂于各种光芒的背后;就
像我也深信妳,愿意为他隐身于穷乡僻壤,如果他的人生必须经历那些的话。
一个炭火的舜燃,我才回应起他的话“难道她承担的还不够多吗?”
替我添了茶水,他拍了拍我的肩“所有人这么做,并不缺你一个,那就是她的
特质,像先天带有的原罪,可以见识人心最黑暗的,然后把你的问题消化成她
的一抹忧郁。而她的背后,就算是裂肺揪心,还有我在。”
忽然羡慕这样的关系,退无可退背后总有个人在,就让人忌妒。我摸摸自己的
婚戒,不确定如果有天我老了、病了、残了,会不会有一个老伴也永远在我身
后,毕竟,我太太她曾经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妳,从妳的症状被押上了“绝”
这个形容之后,因无力承担,无法呼吸,不愿见识妳的残凋,选择了我。
我没有忘记妳说爱的多面向全都无懈可击,即便是我们无法理解也是。
没有人能拿自己的经验套用在别人身上,妳说“她不愿意为我的,不见得不愿
意为你做。”我无法确知妳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是事情一样攸关于妳,还能这
样若无其事地分析、陈述,直到我感到心安。
就像那个我记忆里最美丽的笑容,妳怎么让那孩子在经历火焰纹身之后仍能灿
笑出天使般模样的?当妳说,妳内心深处住着恶魔,妳存在最大的功能是,尽
量让祂离群索居。
这个中秋火光里,我老婆竟然,可以这么沉默,是不是跟我一样看出了,妳戴
著快乐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