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道:“黄帮主,只须你答允交出九阴真经,你所有的情夫,我一概替你保全,
决不让人伤害他们一根寒毛。”黄蓉嘿嘿冷笑,不予理睬。
欧阳锋寻思:“此人风流之名,天下知闻,显然是个不爱江山爱情郎之徒。要他答允
传功,也只有从他的情郎身上着手。”提起长剑,剑尖指著郭靖的胸口,说道:“黄帮主
,咱们习武之人,行事一言而决。只消你点头答允,我立时替大伙儿解开迷药,在下设宴
赔罪,化敌为友,岂非大大的美事?倘若你真的不允,我这一剑只好刺下去了。”
欧阳锋叫道:“我数一、二、三、你再不点头交出九阴真经,莫怪欧阳锋手下无情。
”拖长了声音叫道:“一——二——”黄蓉回过头来,向郭靖望去,脸上万般柔情,却实
是无可奈何。欧阳锋叫道:“三——,黄蓉,你当真不答允?”黄蓉心中,只是想着当年
和郭靖初会时的旖旎情景,突听“啊”的一声惨呼,欧阳锋的长剑已刺入了郭靖胸中。
欧阳克见黄蓉脸上肌肉扭动,似是身受剧痛,显然这一剑比刺入她自己的身体还更难
过,叫道:“快,快救活他,我又没叫你真的杀他,只不过要吓吓这没良心的家伙而已。
”欧阳锋摇摇头,心想:“反正是已结下深仇,多杀一人,少杀一人,又有什么分别?”
剑尖指住洪七公胸口,喝道:“黄蓉,枉为江湖上说你多情多义,你却不肯说一句话来
救你情郎的性命!一、二、三!”这“三”字一出口,嗤的一声,又将洪七公杀了。
这时一灯大师已吓得面无人色,但强自镇定,朗声道:“你要杀便杀,可不能要胁黄
帮主什么。我是出家的和尚,跟丐帮又有什么干系?没的玷辱了我大理天龙寺的声名。
欧阳锋冷笑一声,说道:“谁不知黄帮主兼收并蓄,是猛男也好,乞丐师傅也好
,大和尚也好,一般的来者不拒。”几声喝问,又将一灯大师杀了。
欧阳克心中暗暗叫苦,他平素虽然杀人不眨眼,但见欧阳锋在顷刻之间,连杀黄蓉的
三个情郎,不由得一颗心突突乱跳,哪里还敢和黄蓉的目光相触,实想像不出此刻她脸色
已是何等模样。
却听得黄蓉柔声道:“克哥哥,你跟我相好一场,毕竟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思。天下这
许多男人之中,我便只爱你一个,我虽拈花惹草,都只逢场作戏而已,那些男子又怎真的
放在我心上?你叔叔杀了我三个相好,那有什么打紧,只须他不来伤你,我便放心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温柔,但欧阳克听在耳里,却是害怕无比,知道黄蓉恨极了她,要挑
拨欧阳锋来杀她,叫道:“好叔叔,你可莫信他的话。”
欧阳锋将信将疑,长剑剑尖却自然而然的指向欧阳克胸口,剑尖上鲜血一滴滴的落上
他衣襟下摆。
欧阳克素知叔叔心狠手辣,为了遂其武功天下第一的大愿,哪里顾得什幺叔姪之情?
只要黄蓉继续故意显得对自己十分爱惜,那么欧阳锋定然会以自己的性命相胁,不禁颤
声道:“蓉儿,蓉儿!难道你真的恨我入骨,想害死我吗?”
黄蓉见到他目中惧色、脸上戚容,想到昔年和他一番的恩情,登时心肠软了,破口骂
道:“你这贼汉子,猪油蒙了心,却去喝那陈年旧醋,害得我三个心爱的男人都死于非命
,我手足若得了自由,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欧阳锋,快一剑刺过去啊,为什么不将这臭
男人杀了?”他知道骂得越厉害,欧阳锋越是不会杀他姪儿。
欧阳克心中明白,黄蓉先前假意对自己倾心相爱,是要引欧阳锋来杀了自己,为郭靖
、洪七公、一灯三人报仇,现下改口斥骂,已是原恕了自己。可是他十余年来对黄蓉朝思
暮想,突然与情人重会,心神早已大乱,眼见三个男子尸横就地,一柄血淋淋的长剑对着
自己胸口,突然间脑中一片茫然。但听得黄蓉破口斥骂,什么“贼汉子”、“臭男人”都
骂了出来,比之往日的山盟海誓,轻怜密爱,实是天壤之别,忍不住珠泪滚滚而下,说道
:“蓉儿,你从前对我说过什么话,莫非都忘记了?你怎么半点也不将我放在心上了?蓉
儿,我可仍是一片痴心对你。咱俩分别了这许多年,好容易盼得重见,你……你怎么一句
好话也不对我说?
黄蓉暗自叫苦:“倘若吐露了点重念旧情的言语,你还有性命吗?”当即厉声喝道:
“你害死了我三个心爱的情郎,我恨你入骨。十几年前,咱们早就已一刀两段,情断义绝
,现下我更恨不得重重踢你几脚,方消心头之气。”
欧阳克泣道:“蓉儿,蓉儿!”突然向前一扑,往身前的剑尖撞了过去。
欧阳锋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将长剑撤回,又不想撤,微一迟疑间,长剑已刺入欧阳克
胸膛。欧阳锋缩手拔剑,鲜血从欧阳克胸口直喷出来。
欧阳克泣道:“ 蓉儿,你真的这般恨我么?我和妳生的儿子破掳,你见过他没有?
你喜欢不喜欢他?”
黄蓉暗暗心惊:“这可有点神智不清啦,和我私生子女的情郎当真不少,难道有他在
内?怎么半点记不起来?倘若真是我害他如此,就算在天下英雄面前声名扫地,黄某也决不
能丝毫亏待了他,只不过,只不过...谁是破掳?怎么全然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