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年过40,你有焦虑吗?
A:人生有高有低,但我从没像过40岁以后,因看不到未来而感到很深的空虚、紧张,恨
不得抓个东西,很后悔以前为什么要做记者。
30到40岁那10年我过得非常有冲劲、未来,根本没想过要转业,我台大政治系毕业,台湾
民主化过程我都参与其中,以前在《联合》、《中晚》,我跑国民党党政新闻,我的新闻
遍及123版,那时爽、影响政局,你说那是自我膨胀也好,但参与旁观这么多政治斗争,
感觉很优越。
政党轮替失落感大
那时我在《时报》规划,若能混个副总,最后副社长退休就好了。2000年总统大选,我跑
蓝军,大选又跑宋楚瑜,当时是最有希望当选总统的,时报系有个特点,谁主跑执政党线
在报社发展就相对好,像当时总编和采访主任都是跑国民党出身,我觉得我未来在报社发
展蛮笃定的。2000年全变了,那年政党轮替、老宋落选,前途突然没了,我坐在仁爱路人
行道上流泪。时报系后来人事调整,跑民进党、阿扁的,都当上采访主任;跑民进党的记
者在《时报》分量变很重,我们这些曾在报上占尽版面的人,突然写的稿子都只剩下邮票
或比邮票大一点,失落感很大。
Q:台湾跑政治的记者得随政权移动?
A:对,很苦。后来我离开报社到电子媒体,但台湾蓝绿恶斗,标签化很严重,根本没独
立评论者存在空间,一定得选边站,像我这种不属任何集团的没任何保护,压力很大。
遭认挺宋节目被停
那时阿扁声望很高,我节目被停,原因之一是他们认为我挺宋。后来我在news98批评兴票
案,泛蓝听众骂,“陈立宏是老鼠屎”。我常上汪笨湖节目,大家又说我是“笨湖帮”。
现在我在绿色和平电台,因质疑赵建铭和吴淑珍,泛绿又骂我,“陈立宏,你狐狸尾巴露
出来了,看绿军气势不好,又要回去抱马英九大腿。”
我不认为自己有变,我只是不想选边站,想走自己的路,讲认为“对的事”,但你不选边
,他们不会把你当自己人。像有些名嘴拿政党的钱做节目,帮那个政党讲话。一个常上节
目的前监委就说,“要我帮你讲话当然要钱。”所以政论节目真的不能看,都是不同的政
治力量在操控。在我看来蓝绿想法逻辑都一样,只是信仰对象不同而已。
Q:台湾真无法存在不被政治蓝绿绑架的媒体人?
A:对,就是要标示清楚才能生存,中间没人要看。像林建隆是正绿,比我受欢迎。尤其
我这张外省脸,讲的是眷村式国语,台湾人不会认同我的。至于蓝,我蓝得过赵少康、李
涛吗?蓝绿选民思考都被框住了,我们讲什么对他们都不重要,他们只是想在我们口中听
到一个强化他们本来相信的,然后我们去骂他们本来就讨厌的人,所以当蓝的发现我在骂
宋,他会受不了,同样当绿的发现我反过来骂陈水扁,他们也会受不了。我期待转业,但
又找不到路,所以每期彩券我都买,期待哪天神眷顾,我可以脱离这种生活模式。
记者陈玉梅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