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教育三法放宽为哪桩?地方政府为选票带头违法
徐珍翔2017-12-06 09:00
立法院教育及文化委员会周四将审查“实验教育三法”修正草案,拟将公立学校实施实验
教育的学校总数上限从目前的10%放宽至三分之一,美其名是迈向先进教育国家,但事实
上,在过去3年里,实验教育学校暴增5倍之多,多半由即将面临裁并的偏乡公立学校转型
;地方政府基于选票考量,为了“短暂续命”的中央补助款项,甚至不惜带头违法。
清风微抚,树影摇曳,窸窣声伴着虫鸣鸟叫,学童们在天与地之间奔跑欢笑,森林小学、
樟湖生态中小学都曾勾起民间对于实验教育学校的各种想像。
2014年11月19日,被称为实验教育三法的《非学校型态实验教育实施条例》、《公立国民
小学及国民中学委托私人办理条例》及《高级中等以下教育阶段非学校型态实验教育实施
条例》正式上路,一时间,实验教育方兴未艾;3年过去,原本全台只有10多所的私人实
验教育机构,如今已发展至将近70所,其中,有50多所由即将被裁并的偏乡公立学校转型
而来,属于私人办理的实验教育机构仅3所。
全国教师工会总联合会理事长张旭政认为,偏乡的公立学校一旦面临裁并,对地方政府而
言就是财政负担,但贸然决定“收起来”,恐怕又会得罪选民,因此,若能转型为实验教
育学校,不仅可以获得中央补助款支持,暂时抛开烫手山芋,长远来看,还能成为未来正
式教师超额的调节阀,“让现在已经是体制内的老师,未来超额的时候有地方可以去,否
则一旦演变成资遣,怕会引起政治效应。”
14名教师仅1人为正式编制,其他都是代理教师
那么,成为实验教育学校的教师又如何?根据全教总调查,公立学校转型后,不少选择减
少聘用正式教师,改请未必具有教师证的代理教师,以嘉义县6所实验学校中的4所来说,
丰山实验教育学校的14位老师当中,只有1名正式教师,其余13名全是代理教师。太平国
小13位老师只有2名正式教师。太兴国小的7名教师里只有2名是正式。仁和国小7名教师当
中,正式老师仅3人。
张旭政进一步指出,太平国小在2015年征选教师时,规划12名教师当中,正式与代理的名
额各半,而代理教师的资格要求当中,只有1人必须具备英文专长,其余5人都是比照一般
教师,“那我们就要问,为什么一般教师的工作,不用正式教师,而是要用代理教师?是
不是要避免超额的麻烦?是不是政府为了省钱?”
在少子化、人口外移的双重冲击下,偏乡公立学校早晚得面临教师超额的命运,若体制内
的教师被介聘到实验教育学校,撑著不走行吗?
张旭政继续用太平国小的师资数据说明,2015年的6名正式教师,至今只有2人留任,因为
实验教育必须具备特殊教学理念,自然得和十二年国教课纲脱勾,如此一来,设计课程与
教材的重担便落在教师身上,没多久时间,教师难免身心俱疲,萌生退意。
张旭政直言,该案例也突显了另一个问题──教师流动率极高,“如果一所实验教育学校
的教师流动率很高,在师资不固定的情况下,要如何推动所谓的理念,如何有课程一贯性
的教育内容,我们也希望教育部能查一查这些实验教育学校的教师流动情况如何。”
实验教育玩假的,宜兰县府带头违法
即便实验教育学校有许多问题,但毕竟是实验性质,难道不该更宽容吗?对,也不对。因
为该宽容的是“真实验”,而非暗藏目的、刻意为之的“假实验”。
身为宜兰县教审会委员、宜兰县教师职业工会理事长郑祺怡就抱怨,在去年的4月1日、今
年的6月11日审议会上,宜兰县的东澳国小及大同国中都超过申请期限,前者逾期8个月,
后者将近1年,却都被宜兰县政府要求通融,“一个审议案前4天送件,一个是前10天,那
么多资料,审查人员怎么看,根本来不及,(宜兰)县府要大家通融,虽然我在会议上强
力反对,但因为只有一席,最后还是通过了。”
郑祺怡直言,宜兰县在少子化、人口外移冲击下,使得一些乡村更乡村了,有许多公立学
校都面临裁并校的问题,却因为地方人士担心社区会随着学校裁撤没落而强力反弹,始终
没有动作,“县府其实也想收起来,因为可以省钱,但是不敢,怕流失选票,由于一直不
收,又拿不出钱来救,最后只好鼓励申请实验教育。”
可惜的是,即便计画通过,许多学校也只能短暂续命,因为原本第一年200万元的补助款
会逐年递减,两年后,每间学校只能领到80万元,减幅高达六成。
“其他不足的部分本来该由县府补足,但大家都知道,我们宜兰县府很穷,根本没有资源
去做这件事,”郑祺怡举例,湖山国小转型实验教育,原本规划6年预算为1040万元,如
今已经两年未获得补助,连宜兰县府也不愿出钱,因此只能且战且走,“巧妇难为无米之
炊,但可怕的是,县府都不提这部分的风险,还一直鼓吹申请,只因为怕学校关门。”
转型实验教育学校乱象多,地方政府无力监督
值得一提的是,转型为实验教育学校的机构,因为在实验教育三法当中已明定,可不受《
国民教育法》、《教师法》、《教育人员任用条例》、《特殊教育法》及《私立学校法》
规范,对此,张旭政也感到忧心,“这些法律都是我们国民教育的主要法令,但是都管不
到实验教育学校,那未来有三分之一的学校可以不受这些法令限制,我们实在很难想像教
育秩序会变成怎么样。”
而根据张旭政掌握资料,目前全国公立学校转型为实验教育学校的比例不到3%,只有宜
兰县与台东县达到10%的上限门槛,“也就是这两个县市一直鼓吹要放宽上限。”
要讨论放宽与否,还得就事论事,除了形而上的理论,或许也可回到实验教育学校的供需
状况来思考。不过,根据我们向教育部求证,却得到惊人的答案──连实验教育学校的样
本数都是一日三变。
一名官员私下对我们抱怨:“我跟你讲,那个名单一日数变,连学生数都无法掌握,国教
署发文给各县市后,县市政府给的内容一堆错误,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根本随便填,8
月底给的名单和现在差距极大。连名单都不确定了,你认为里面还有什么吗?”
整体而言,在教育理想上,实验教育学校绝对是美意,但受到政治考量的污染后,却成了
维持选票的工具。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做事逻辑还只停留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打马虎
眼阶段,仿佛只看眼前可供续命的补助金,却压根没打算让学校永续经营;甚至,面对这
类有别于现行法令规范的新形态,仍是新手上路的地方政府连如何审核、监督都会是一大
问题,试想,若要你来监督“我的理念”,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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