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
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然后知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孟子‧告子下》）
现代是以科学为主流的时代，哲学、宗教乃至整个人文学的价值
不断受到质疑，人文科系的存废常被拿出来讨论，有些学校甚至直接
加以裁撤。科学的特质是设计出一套可以和客观事实密切对应的知识
，依照这套知识进行操作，就可以改变现实，其效用是明显可见的。
相较之下哲学、宗教的效用就没那么直接明确，比如说宗教，不少人
是因为生命遭遇逆境，才开始进行哲学、宗教的探索。宗教提供一整
套的话语系统和世界观，让人对生命中发生的各种事情有新的解释，
如果你相信有上帝、佛菩萨、神明的存在，即使遇到挫折打击，也可
以想成是神明的旨意，目的是考验自己，对于负面的事情就比较能够
冷静面对因应。也就是所谓的“转念”，客观事实不变，只是我们看
待事情的观点、态度改变了。
儒家不将重心放在信仰外在的神明，而是信仰内在的良知，但抚
慰人心的效果和宗教类似，比如首段引用的《孟子》便是从另一种观
点来看逆境，认为安乐会腐化人心，忧患反而能激发奋斗的意志和勇
气，帮助我们成德。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可能会觉得这只是一种“嘴砲
”，因为现实情况还是一模一样，没有提出实际的解决方案，顶多只
是当事人的心情感受有所改善而已。但从人文的角度来看，科学知识
只是工具，感情才是生命的主人，要不要用知识、要用哪一套知识、
要用这套知识来做什么，背后都有生命感情的考量，如果只专注在表
面现象，就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哲学、宗教的确可能流于空洞，比如给佛教徒看圣经，给基督徒
看佛经，可能都毫无感觉；要给佛教徒看佛经，基督徒看圣经才有效
果。除了经典本身蕴含的真理之外，更重要的是生命感情的投入，对
于不认同支持那个信仰的人来说，欠缺情感共鸣，当然会觉得都是一
些空洞的理论文字。但如果能够唤起情感的共鸣，激发行动的意志和
勇气，效果有可能是比科学更深远的。
过度强调人文或科学都不对。在宗教上有可能会变成宗教狂热，
忽视理性和现实；在儒家也可能变成道德的专制、良知的傲慢，仅是
清谈心性而无助于解决问题。但也不能忽略人文仍有科学无法取代的
地位和价值，如前文所述，需要我们重新去正视肯定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