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感知到托加走远了，才慢条斯理地收拾不能留在租屋处的超英相关物品，这方面他平
时就做好租屋处会被入侵搜查的心理准备，除非长时间停留同一处，必须多储备一些暗器
和情报工具（例如那一鞋盒的一次性手机），可能联系到超英的敏感物品早已转移到KS
man的安全屋。
尼莫打开他装在租屋处的监视镜头，倘若真有外敌入侵，他不介意来点生态观察，按照损
失程度一一对照人头求偿。
只有全套装备背包是省不了的保命配置，尼莫可能会避难求助的各处安全屋都藏了一套，
不只他和托加合租的公寓套房，也包括安琪的住处。
既然托加认为可能会有外敌入侵租屋处，尼莫就不能将超英装备留在这里了，他另外找了
个长型运动提袋，将一次性手机与自己和托加的重要资料文件外加茶叶罐全塞进去，务求
租屋公寓里只剩下被破坏拿走也不心疼的东西。
想了想，尼莫穿上马修最初送他的那套名牌军装大衣，挡挡风雪还不错，至少不能让首富
的礼物留在这里被糟蹋，环顾四周，尼莫最后一次快速脑内审查，确定就算最坏情况出租
公寓被泼汽油放火，损失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尔后，一个中等身高的人影身着大衣揹著黑色双肩背包、手提长型提袋施施然离开出租公
寓，沿街散步般往东边移动，他头戴黑色毛线帽，脸庞则罩着医用口罩，配合偶尔发出的
轻咳，看起来就是一个天冷感冒却找不到下榻处的可怜旅人。
下雪路况不佳加上当今世道夜晚可能有吸血蚊和绿人感染者出没，本来就不好叫车，再者
尼莫身体不舒服时容易晕车，他可不想吐在出租车上，宁可靠步行去安全屋，先离开租屋
公寓附近，再上楼顶使用超能力快速移动，顺便测试这次怪病又对他的身体造成何种影响
？
尽管刚刚微动感应托加的情况时，尼莫就发觉自己调动能量更加细腻轻松，但在身体没完
全恢复最佳状况前，他依然谨慎地保留实力以应付突发状况。
首富三天两头碎碎念要强身健体才撑得起超能力消耗，尼莫这次用身体尝到教训了，但他
实在不是健身狂魔，如果能顺便在打斗和巡逻中运动维持体能再好不过，尼莫不喜欢老是
被钉在健身器材上。
然而超能力与掉落物性质千变万化，肯定有那种不用锻炼也看不出能量消耗的例子，例如
超英排行榜第二，暱称为战斗天使长的米迦勒，但他因此失去的部分令人悲伤，尼莫宁可
流血流汗也不想付出渐渐变成非人的代价。
在街头走了快二十分钟后，尼莫基本上已经离开俄罗斯帮地盘，沿途并未发现其他帮派份
子集结迹象，表面上一切平静，难道时间还太早？都快九点了，嗯，的确是有点早，部分
尚在营业的商店起码十点才打烊。
当大多数奉公守法的民众下班回家，孤星市另一种夜生活开始运转，坏份子与地下经济渐
次苏醒，这时警车巡逻也会比较密集，等到路上都没人了，夜深人静再动手比较有帮派的
样子，搞不好有些帮派成员现在也还没下班，可能还在打工或者在DVD影片店和修车厂搞
定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侧耳倾听，前后都没有汽车引擎声与人声接近，熟稔地转入一条暗巷，既然这一带也是
尼莫地盘，他曾在这里伏击过王国叛徒书店老板。规画过无数种战斗情境与撤退路线，对
公家与私人监视器摆放位置自然了若指掌，包括故障的那些。
做到精通一处地理环境并不容易，至少住家附近和任务目标住处肯定受到KS man详细侦查
，不知不觉间尼莫已经愈来愈了解孤星市各种罕为人知的风光与角落。尼莫天生就对基本
功怀有特别坚定的信仰，他的怪癖是把游戏地图吋吋摸到跟自家厕所一样熟，各种小怪农
到吐，解任务不撞壁数十次绝不偷看攻略。
他一手握紧长提袋，轻轻一跳只靠单手就抓住一楼高的防火梯，并且没用体重和地心引力
将防火梯拖下来发出噪音，而是像蝙蝠般轻盈停栖在防火梯末端，单手握住抓点往上爬，
很快抵达某处楼顶。
打从一离开出租公寓，尼莫就感觉被一道视线跟着，不过，那道视线位于垂直高空之上，
尼莫心里有底不是敌人。
一上楼顶，尼莫便仰头延伸他那水母触手般的超知觉，捕捉那在半空中悬停不动的身影。
打从首富的利维坦身分意外被战友曝光，尼莫也顺势见到过去的组织同伴，如今超英排行
榜第二的米迦勒，进行一番对谈，关于他为何失忆以及前义警组织“噩梦小队”的成立缘
起也算有了了解。
照理说，真相都开诚布公了，尼莫和米迦勒应该会透过各种嘘寒问暖愈来愈熟稔，米迦勒
当初单方面积极想找回尼莫并唤醒他的记忆，现在人找到了，尽管不像首富那样不要脸手
段尽出，至少也该彬彬有礼频繁来找尼莫加深信任交情才是。
然而超英果然和一般人想得不一样，尼莫两次中弹和这次新年大感冒，米迦勒都没出现表
示关切。
套句首富在尼莫和米迦勒谈话不久后的个人评语，米迦勒一见尼莫就社恐发作，如果尼莫
不主动召唤他，他肯定会给自己找一千件更紧急的任务先去拯救世界再说。况且米迦勒并
不需要靠近尼莫才知道他的情况，想确定尼莫健康状态如何只需隔着一片太平洋扫描几眼
就好。
如今的米迦勒已经离人类知性与逻辑价值观愈来愈远。他在意尼莫，但他并不认为对尼莫
嘘寒问暖有意义，也不会想争取尼莫的好感注意。
马修也在研究米迦勒的精神状态，他向尼莫解释，这就是被掉落物侵蚀的后遗症，米迦勒
只会专注在本能想法和使命上，也是当初马修为何认定尼莫如此重要的原因，难得有一个
存在能轻易刺激到米迦勒的精神，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人类。
“顺带一提，你不用担心米迦勒利用超能力二十四小时偷窥你，他可能最近听我说你受伤
生病，想到时顺便看一眼而已，就跟在路上遇到时观察你好不好，但你没发现他经过的意
思差不多，毕竟他的注意力大多还是集中在超英那些事情上。”首富这样解释米迦勒的习
性。
话虽如此，尼莫根本不相信马修‧格林这个前科累累的诈欺犯，他也自己做过实验。
深夜在孤星市建筑物楼顶或暗巷中攀爬移动时，尼莫偶尔会轻声呢喃米迦勒的代号，十次
里大概有一次对方立即回应，两人就彼此问候隔空闲聊一会儿，尼莫觉得这个次数已经挺
密集了。
换句话说，米迦勒还是经常暗中关注尼莫的生活。
但天使长没在他被绿人包围时出面相助，也没在尼莫中枪前拦截子弹－－第一次中弹可以
算米迦勒专注他处没能及时阻止，但以米迦勒的程度，只要他想，难道抓不住那名杀手吗
？只有一开始吸血巨蚊包围岌岌可危的福特那次天使长及时出手，显然米迦勒也是以一种
极度精准的现实考量盼望着尼莫快速成长，马修说米迦勒等待KS man比肩作战的事是真的
！
不能因为米迦勒才二十三岁就低估他的智力和思考模式，他受过前号尼莫和马修‧格林各
种训练，加上掉落物程度不明的身心影响，星球等级的感应范围，以及成为超英后日夜不
分行动累积的恐怖庞大经验，已经是个超乎想像的神祕存在。
但米迦勒心态上依旧依赖尼莫，想要赎罪报恩，还有找他当战斗搭档。
一想到这点尼莫就头痛。
尼莫也曾经用非常敏感的话题测试米迦勒对自己的信任程度，比如说直接问他利维坦变身
频率和对付怪兽类型大小，米迦勒简直就像喝了自白剂般流畅交代，同时让尼莫得知马修
的玩命次数和他不老实的习惯一样欠揍，真实情况比新闻报导和论坛传说中利维坦出现数
字要多出好几倍，这还只是米迦勒知道的部分，双方都有没让对方知情的个人行动。
拜此之赐，尼莫充分了解米迦勒人性丧失的程度，连性命相托的唯一战友都能眼也不眨地
出卖。
此刻尼莫很确定米迦勒就在他附近，而不是隔着一片大陆或海洋。
“米迦勒，在吗？”
“在。”
“你今晚很有空？都来了就露个面吧！这种说话方式不太礼貌。”
米迦勒如尼莫要求地飘落在他面前，足尖离地面尚有数公分，仍是一身银甲，透明金色羽
翼，手持金剑，白金色半长发不受重力浮动，浑身散发微光。
“抱歉，面对面说话可能会被目击，我不确定你是否想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米迦勒解释
。
“你可以先问，我会根据当时情况回答。”尼莫说。
“我明白了。”
“今夜为什么跟踪我？”
“你身体还没恢复，我担心你一个人到安全屋途中有危险。”米迦勒照例对尼莫有问必答
。
尼莫决定在这孩子长歪前好好教育他，世界首富在交朋友上完全是超级负面示范。
“我们之间必须有个规矩。如果你担心我，想和我交朋友，就参考安琪和托加的做法，正
常地用手机或网络联系我，让我有心理准备，若是在人类科技通讯范围外，我允许你用超
能力传声。总之我不喜欢被偷看偷听和介入个人生活，如果马修没事先警告你这一点，你
可以去揍他了。”尼莫说。
“好的，对不起，KS。其实我知道你的习惯，你失忆前就不让我联络你，所以我不敢随便
打扰。”米迦勒招认道。
“欢迎你主动找我，就算你已经知道我的情况，还是得用聊天来表达关心，像现在这样，
懂吗？透过论坛写信或手机沟通也很好。”尼莫直接把米迦勒划入Red Plume那一区，需
要人际关系再教育，连他这么孤僻的人都看不下去，可见情况有多严重。
米迦勒乖乖点头。
“目前我的确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俩认识，但我基于尊重还是会希望与你面对面说话，偶尔
这样无妨，可以约在更安全的地点，像湖心别墅或任何你扫描过后安全的地方，事先说好
就没问题。”
“我喜欢这个提议。”米迦勒说。
“你想与我并肩作战，就必须付出实际行动来赢得我的信任，我不会因为你很强就跟你组
队，假设我们真的身处同一场任务中，表示我们各有各的敌人和战斗目标，我不希望被你
特别保护因此耽误正事，不管我有没有失忆，对超英的你都很陌生，增进彼此了解和默契
培养是必须的。”尼莫心理年龄三十六岁，因此他看待二十三岁的米迦勒，还是当成需要
照顾的小弟弟。
尼莫在《信长之野望》里带过的新手没有上千也肯定接近了，他非常熟稔地用指导兼分享
的语气对米迦勒解释私人对话与组队礼节。
米迦勒在变成超能力者前已经是大学中辍的被害者家属，有着严重PTSD的边缘人，还加入
噩梦小队，根本不懂与人正常相处，只差一点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专精祕密犯罪行动的义警
。
“我先赶路了！你可以在高空陪我，如果这样做让你安心。”尼莫说。
米迦勒很听话地就要飞起来，冷不防被尼莫叫住。
“等等，你明明可以轻飘飘出现，为何对付蚊子人那次要搞‘超级英雄降落’？谁教你的
？”尼莫还记得他被迫连人带车滚了一圈的怨念。
天使长微微侧脸，露出疑似羞涩的表情：“那是我跟你分散后第一次重聚，我想让你知道
我变强了。马修让我看了很多超级英雄作品，叫我学习超英应该有的样子。”
又是你！马修‧格林！尼莫按住突突直跳的额角青筋。
“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尽量不要留下活动痕迹还有破坏平民财产，平常我不会这么做的。
”米迦勒赶紧补充。
果然是天生的超英，不但自备造型武器，连耻力都一开始就封顶了，只能说不愧是年轻人
！尼莫感觉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既然是朋友，你应该常听到我跟别人说过同样的话－－记得好好休息。”尼莫说。
米迦勒露出大大的笑容，这时候的他比起战斗天使长，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男孩。
※※※
作者的话：托加有不祥的预感，有人来撬他BBF(Best Friend Forever)墙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