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原作是主角第一人称视角,有时总觉得搭档组好像很少聊天,聚在一起
几乎都只谈公事(?)读恒昼6的时候,发现夏碎居然知道褚的脑筋动得很快,就想
说搭档组其实私下很常聊天和讲电话吧,于是便有了这篇的构想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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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夜风吹拂,斑驳的叶子随着飒飒秋风摇曳,他微睁眼,映入眼帘刚好是被
秋风吹落的枫叶,在空中盘旋几圈,随后纷纷飘落。
眼前的红叶恍惚与梦里的艳红重叠,怔忡之间,他倏地拉回思绪,幼年时的枫红
与母亲的面庞瞬间飘散,让他不禁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其实夏碎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段梦境,与半精灵搭档的近几年,他
已经很少做恶梦了。
也许是因为对方总是拉着他东奔西跑接任务、陪他练习高强度的术法,身体上的
疲惫使得恶梦陷入沉睡;成为袍级后,很多个夜晚,即便恶梦仍试图钻进他内心的空
洞,他也有足够力量将恶梦驱离。
夏碎忍不住暗忖,大竞技赛之后马上接紫袍的高阶单人任务,果然还是太疲惫了,
所以才一时不察让恶梦有机可乘。
可能是因为这片秋景与记忆中的枫红太过相似,也可能是身旁少了那个熟悉的气息
。梦醒之际他不自觉在身边搜寻半机灵的身影,随后不禁失笑,揶揄自己好像不知不觉
太过依赖冰炎了。
夏碎稍微坐起身,怀中黑蛇状态的诅咒体还在熟睡,但他却因为恶梦而睡意全无,
思忖着明早再去检查设置的结界是否牢固,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下半夜就算睡不
著倒也无妨,心思落定时,他下意识地拨通了冰炎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他愕然几秒,虽然他们习惯在对方不在身边的日子,抽空通电话,但
倒也没期待半精灵在深夜还醒著。随后反射性落定一句,你怎么还没睡。
“褚那个笨蛋通宵打电动,一直碎碎唸,吵得我睡不着。”
脑海中浮现冰炎无奈的神情,想起半精灵曾跟他提及妖师学弟脑筋动得很快一事,
令夏碎忍不住低笑。
然后就如平时闲聊一般,随口交代几句彼此执行的任务及公事,话题大多围绕着今
天吃了什么、上了什么课、遇见了什么人,零零总总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甚至也
并非一定要聊些什么,很多时候他们仅是听着彼此的呼吸,任由吐息声顺着耳膜流进
内心,堆积出对方在身边的安定感。
交谈暂止时,电话另一端传来冰炎无奈的疑问,你做恶梦了吗。
夏碎不禁失笑,却也诚实地应答。他暗忖,冰炎对于己身的事情总不甚在意,但
对搭档的举动却观察细致,即便自认为藏得很好,半精灵也听得出他被恶梦扰乱了心
绪。
接续传入听觉的是,冰炎哼唱柔和的音节。
夏碎闭起眼浅勾唇角,炎狼的歌谣暖暖地流进他的心田。
相伴而行的路上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多一点,很多次他也是唱着母亲的歌谣,哄著
深受诅咒和失衡之苦的半精灵入睡。
即便医疗班有各种治疗术法和药物,面对冰炎满身的诅咒和相冲的力量,也找不到
釜底抽薪的解方,往往只能尽量舒缓半精灵的痛苦。
望着冰炎躺在医疗班病床上隐忍不适的姿态,脆弱得仿佛斑驳的秋叶,风一吹就
散了。他知道自己束手无策,但仍想做些什么让对方不要这么快凋落。
于是他伸手轻抚半精灵的背脊,思忖睡着后应该就暂时感受不到痛了吧。手掌轻
触冰炎的后背时,他不自觉哼唱出熟悉的歌谣。
那个趴伏在母亲腿上,听着摇篮曲入睡的黑发男孩已经离他很远,远到他以为已
忘记母亲的歌要怎么唱,没想到那些歌词和安心感如热铁烙肤刻印在心底,想照顾身
边重要之人时,就这么自然而然哼唱出来。
不知道是医疗班的治疗抑或是摇篮曲见效,冰炎的眉头舒展、呼吸恢复平稳,他
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但偶尔仍会有无法缓解的痛。
完成替身仪式、正式成为替身的秋夜,他接到提尔捎来半精灵从医疗班逃跑的讯
息。
夏碎无奈地失笑,打开黑馆的房门,不意外地看见半精灵蜷缩在床上。
凑近确认过冰炎失衡的情况没有大碍,忖度著将对方压回医疗班的可行性,却在
下一秒感到衣角被拉扯,夏碎怔忡片刻,来人难得孩子气的行为令他叹息出声,最终
选择在床缘坐下。
他轻哼起熟悉的音调,恍然明白为何对方会有示弱的举动。
比起世界和平或种族使命、家族大义或手足情深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对于穿越
千年的精灵与跨越异界的人类而言,更多的执念是父母留下的只字词组,那些是他们
与血亲最后的羁绊。
所以他深知冰炎承担著三王子留下的未竟之事,守护白色种族的世界;冰炎了解
他背负著与母亲的承诺,保护冬天的孩子以及改变雪野家族。
即便早已明白,但当他实际成为替身的这天到来,死亡变得如此触手可及,冰炎
和他一样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惧。
他忆起替身仪式的前几日,两人似乎是要排解没来由的不安,短时间内接了十几
件任务。
处理完山妖精的委托已将近傍晚,初秋的深山不一会儿便染上暮色,下山的途中
身旁一片萤光熠熠,秋萤仿佛坠地的流星将他们包围。
他们伫立在萤光中,身影忽明忽灭,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和冰炎都像秋萤,一
点一点地钻进暗夜中,然后消逝在秋天的尽头。
他急忙呼唤前头的冰炎,接续的话语让对方不自觉地皱眉。
回到学院后已感受不到深山里的秋意,但他仍拉过薄被为半精灵盖上,最后一段
摇篮曲的音节落下时,他轻吐一段淡淡的音质,与前些日子在萤光闪闪的深山中所说
的话,重合了。
“呐,冰炎,我们来做个约定吧。如果我们其中一人先死,另一人要帮对方处理
后事。”
“你不会这么早死的。”不同于那日在萤光闪烁中的沉默,半精灵回应的声音很
平淡,一时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他苦笑着,随后倏地被坐起身的半精灵拥入怀中。
夏碎蓦地觉得他们两人的连结意外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戛然破碎,他微微前倾
环抱住半精灵的腰侧,听着对方的心跳在自己怀中鼓动。
他苦笑暗忖,今年暑假前还在苦恼该怎么定义他和冰炎的关系,现在骤然发现,
这苦恼在死亡面前终究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掺杂着依赖、信任、 喜欢的种种情感
,也许至始至终便没有明确界线,零零总总归纳起来,大概就是广义的爱吧。
于是他抬起冰炎的下巴,低头吻住。无关别的,纯粹是认为快要失去而渴望藉著
碰触来留下点什么。
唇齿远离之际,半精灵温热的吐息铺洒于他的鼻尖,有股暖暖的温度忽地自心底
窜起,彼此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同时暂止在与对方相抵的某个部位。
情欲来得似乎不合时宜,下身硬挺得发疼,夏碎想着,但又有什么事情是切合时
序的呢,倘若符合时序,半精灵与人类便不会在此相遇。
忘记是谁先伸手探向对方,不像宣泄而像在倾诉,向搭档娓娓诉说著难以用言语
表达的不安,然后青涩地用指尖的温度抚慰彼此,颤抖著压下对死亡的恐惧。
感觉来袭时,夏碎眼前浮现深山中的秋萤飞舞,他恍惚觉得自己碎裂成点点秋萤
,窸窸窣窣地溜走。
仿佛是要安抚他的不安,夏碎感觉半精灵加深拥抱的力道,他凑近嗅著对方发梢
,和自己一样的果树洗发精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味。
他想起那日忽明忽灭的萤光飞散,冰炎伸出手,有几只秋萤就停在对方掌心中,
半精灵慎重地宛如对待一件易碎品,深怕压伤掌间的萤光。
思绪落定时,夏碎隐约看见,适才化作秋萤溜走的自己逐渐聚拢,一闪一闪地在
半精灵怀中停下。
他看向冰炎带着雾气的红眸,眼眸底下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意识蒙眬之间,他分
不清到底是对着银发搭档,还是对着红眸中的自己,落定了一句充满希冀的话语。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紊乱的心绪逐渐平复,睡意随之涌上,他听见耳边传来均匀而平稳的吐息声,忍
不住腹诽,唱摇篮曲的人怎么先睡着了呢。
他在阖眼之际暗忖,终究还是冰炎照顾他多一点吧,每当他支离破碎时,那人
总会伸手接住,将破散的碎片安安稳稳地放在手心,等待他拼凑回平时坚强的摸样。
在挂上电话前,他勾起唇角呢喃著。
“晚安,冰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