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y one and only
※ 我就看你们“谈”恋爱~~(往后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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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牵引他缓慢行走,自裤袋里掏出一颗隐约绘有金色图纹的靛蓝晶块,沉默地把
玩抛接,等到夏油杰眼帘低垂,视线投往地面,双唇微启却不发一语,才问:“杰,你觉
得刚才那个人怎么样?”
“虽然不起眼,不过、应该是个正直的人。”
“哈哈不起眼、哈哈哈哈杰你是每天看我的脸所以审美疲劳了吗?不行了我要笑死,
这个不起眼我可以笑一年。”
“悟!”夏油杰有些困窘地脸颊泛起薄红,但最终被五条悟的笑声感染,也轻声笑了
起来。
“他啊,是我刚回日本时的病患,被推进御三家医院的时候身中九枪,其中最要命的
两枪,一枪卡在蝶骨,一枪卡在腹主动脉上。”努力止住笑意的五条悟,肩膀还一抖一抖
的,但咬字清晰,他承接上抛的晶块,握拳,伸出食指在头颅中央比划,指尖几乎穿透脑
髓的位置,又戳向肚腹,发出怪声模拟大出血,“他应该是去卧底吧?还是埋伏之类的?
穿的是便服,我一开始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帮派械斗被抓到的弱鸡,没想到居然是缉毒组
的组长,逮住毒枭就紧咬不放,所以才被叫做疯狗。”
“悟当时在救治他的时候,应该花了很多心力吧?”夏油杰耷拉眼睑,温柔而独特的
嗓音犹豫黏糊,逐渐减弱,“不然、你们现在的交情也不会这么好了。”
“才不是杰想的这么回事呢。”五条悟重新抛接起掌心里的晶块,他垂下总是昂扬的
眉眼,抿直薄唇,释放无奈的懈弛、压抑烦躁的疲惫、澎湃恣意的激情与经历久远年岁的
怀念,所有情绪的极致,混杂成一种无所谓的淡漠,“我应该说过我是东大医学部毕业的
吧?”
“嗯、我记得,前阵子悟还打算让我当你的后辈呢。”夏油杰忆起当时五条悟满脸惊
慌的关怀,不知不觉浮现柔软的微笑。
“后来我去了梅奥进修,美国的那个梅奥,那边的人强得不得了,每天都能学到新的
技术,超级过瘾。”
“那时候的悟很开心吧?”五条悟说起进修的时光,湛蓝的双眼仿佛在发亮,但夏油
杰同时也明白了,就算他当年什么也没有做,顺利考上东大,成为五条悟的同学,在未来
某一天也需要目送他的背影,如同电车短暂共乘一段路,终将要各自下站、分别,语气不
禁染上些微释怀的惆怅,“不能亲眼看到那样的悟,真是可惜。”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我也很想要亲眼看看小时候的杰啊,一定、可爱到让人很想
欺负。”
“等等悟、你想做什么?”
“才不是杰你想的那样!吼!你在乱想什么啊!”五条悟的脸颊难得浮现一抹可疑的
红晕,使得夏油杰的眼神逐渐由狐疑转变为见到脏东西的嫌弃,五条悟索性不再辩解,别
过脸嘟哝,“像杰这么温柔的人,会这么执著要保护弱小,会这么喜欢、叫嚣著来打架,
是不是曾经期待过,有人、可以挡在你面前呢?如果是小时候的杰,或许、还可以坦率地
抱着我哭吧?”
夏油杰瞳孔紧缩,他深深吸气,连忙藏匿酸涩的眼眶,双唇嗫嚅许久,却始终没有说
出任何一句话。
此时的五条悟回想小时候的自己,当时的他,一副烂脾气,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安慰
,如果遇上哭泣的小小夏油杰,说不定会讲,哭什么哭啊臭杂鱼,对事态完全没有帮助,
而且还会越搞越糟,罕见的狼狈在五条悟眼底一闪即逝。
“呃、算了,不说这个了。”五条悟赶紧转移话题,“当时夜蛾叫我回来,虽然有预
感会看到一团混乱,但是没想到会那么乱。”
“乱?什么意思?是指急诊室里的忙乱吗?我看悟、一直都做得很好呀。”
“那时候因为制度改革,医界整个大动荡,明面上是分成保守派跟革新派,不过保守
派的根基还是比较深厚,很不巧、夜蛾是革新派的头头,更不巧的是,夜蛾这个人,虽然
看起来粗豪,不过他很心软,所有的制度只要一心软就会变得一团糟,但严格来说,那时
候也不能说有制度啦,只能说是有共识,杰你也知道我很讨厌规矩跟制度吧?我以为我会
满开心的,不过我后来才发现,原来我以为的常识不是常识啊!有很多人不知道。”
“因为是悟嘛!你知道的太多了。”
“杰不要趁机帮我插旗啦!残酷!地狱!”
“呵呵,那、悟有觉得是被骗回来的吗?”
“没那么夸张啦,我那时候觉得,也差不多应该回来了,总体来说,应该算是不后悔
吧?”五条悟突然露出偷吃糖果般的窃喜,“况且,如果那时候没有回来的话,就不能遇
见杰了呀。”
“遇见我、对悟来说,算是件好事吗?”
“不算吗?”五条悟不置可否,“杰应该有看过御三家医院的院史,大概了解刚开始
的出资者是医界的御三家吧?”
“嗯,所以、悟是想表达,因为有悟的关系,医院得以建立的吗?”
“呃、不全是,起码不是杰你想的那样。”五条悟目光短暂停留于夏油杰沉静的侧脸
,又飘移回半空中翻跃的晶块,“三大家族的本质没有杰你想的那么美好,对于他们来说
,保守派跟革新派都只是代表一个机会,大家族就算根柢腐败溃烂,依旧能在历史的长河
里屹立不摇,我认为最大的原因是——它们从来不会让自己没有选择。”
“悟的意思是、你、难道身为五条家的继承人也……”夏油杰领略五条悟的意思,但
他情愿否定自己的猜测,他反手紧握五条悟原先单方面牵引他的手,五条悟瞥过被捏出皱
褶的袖管,轻声笑着,夏油杰佯作镇定地放开,与五条悟并排行走。
“跟杰说话果然不需要花太多精神。”五条悟轻轻合拢空无一物的掌心,懒洋洋地抬
眼,笑容里有股玩世不恭的坦然,“当初我加入御三家医院的身份不是五条家的继承人五
条悟,而是天才外科医师五条悟,不过这两个也没什么区别啦,要先是天才医师,才会是
继承人,大家族里,没有什么无条件的支持唷。”
尽管故作俏皮,夏油杰的脸色依旧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五条悟轻吁口气,语调低落下去,嘴角却勾起一丝暖软的笑意,他轻轻地说:“没事
啦,一旦接受这个设定,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很自然,像是秋天到了枯叶就会掉落,更何
况、我可是最强的喔!组织要壮大,光是一个人是不够的,所以要培养志同道合的学生,
也要有养得起更多人的案源,为了要能更像招牌,我可是明里暗里接了很多伤势重到吓坏
大家的病患,那家伙、啊我是说疯狗老哥,就是在那个乱成一团的时候接的,才醒来就嚷
着要找我。”
“明里暗里呀?呵、我仿佛看到大家的脸色了。”夏油杰挤出一个戏谑的笑,但很快
就淡化成隐约的关怀,“悟不怕吗?那时候。”
“……我每天都会去看他们唷,杰你忘啦?我的眼睛可是很厉害的。”
“……这样呀?所以是运送伤患中出了问题吗?”
“我也是那么想,不过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到,我那时候忙得要死,就以为那家伙是
来找麻烦的,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不好好休养,等等伤口裂开还不是我要处理,就冲到
他房间踹开门大骂:‘都差点嗝屁的人了是在闹什么闹?嫌来不及交代遗言吗?’,杰你
猜他后来有什么反应。”
“就、安静下来,好好配合治疗了?”
“这家伙闹着要找我老师,说不要派住院医师来敷衍他,气得我差点把那家伙的头按
进枕头里。”
“嗯、噗——呵哼嗯、呵呵。”
“杰你想笑就笑吧,现在的表情有够像偷吃稻荷寿司噎到的狐狸喔。”
“哈哈哈哈哈——”夏油杰笑得舒畅,眼角泌出些许生理性的泪水,他用大拇指的指
腹抹掉,五条悟窘迫的眼神与嘴角浅淡的不悦被清脆的笑声冲刷得软化,望着夏油杰的侧
脸,扬起一个混杂着无奈与放松的微笑,笑声停歇的夏油杰眼神挪移,随即飘回五条悟的
嘴角,他搓揉发红的耳根,“谁叫悟既年轻又帅,超级大帅哥五条悟这下可算踢到铁板了
吧。”
“唔、哼,我早就知道我是超级大帅哥了,所以就算杰这么说,我也不会非常高兴的
喔。”五条悟撇嘴,淡漠而拖沓的语调却一丝上扬,“就只有一点点高兴而已,就像我看
到杰的怪浏海观感那样的一点点。”
夏油杰似笑非笑地挑起一侧眉毛。
“喂杰!不准你用奇奇怪怪的读心术喔!犯规!”五条悟虽然使用命令式的句型,语
气却没有丝毫强制,话出口的同时,他立刻想起夏油杰在说明自己的特殊能力,听不见正
面情感时的落寞,他用力搔抓前额碎发,紧闭着嘴唇哼气,转移话题的语调相当生硬,“
反正、后来找了夜蛾,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闲杂人等,才证明我就是主刀医师,我心想应
该结束了吧?结果、这家伙身上一堆管,就连嘴上维持呼吸的那根管也还没有拔,就给我
在床上用土下座的方式道歉兼道谢,说感谢我救他一命,他又可以继续缉毒了。”
“太好了呢,没有出什么大事。”夏油杰低敛眼帘,神色柔和,随即眉头微皱,“不
对,悟说气管内管没有拔的话,那、他是怎么跟悟沟通的呢?”
“用写的啊,每一划都在抖,写得跟密码一样还那么认真,害我以为还有人质被丢到
海里没有救到。”所有的情绪似乎在当时就已然挥发殆尽,残留的仅有语气中浅淡的不耐
烦,连白眼也没有翻动的力气。
“辛苦了呢、那时候的悟。”夏油杰柔和的笑容,隐约有股自豪,如同他自己救了人
一样。
“杰,我有被安慰到喔。”五条悟浑身弥漫的浅淡愤懑莫名消散,他翘了翘嘴唇,最
后还是笑了,“如果那时候就认识杰的话,说不定就不会为了缝那家伙大腿扯裂的伤口,
咳到差点断气了吧?”
夏油杰瞪视五条悟澄净的双瞳,而五条悟仅是蛮不在乎地笑着看他,他垂落视线不发
一语,五条悟抬手揉搓夏油杰的头顶,动作散漫,夏油杰没有阻挡,轻柔的嗓音略显僵硬
:“悟,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喔。”
“喔?这样啊?可是什么话都不讲,默默地生闷气很小孩子耶。”五条悟放下乱摸的
手掌,凑近夏油杰抿紧双唇的侧脸嘟哝,“还说我是赤子,明明杰自己也一样。”
五条悟已经准备好承接夏油杰的怒气,但夏油杰仅是瞳孔颤抖地询问:“想必、缉毒
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意义,所以才会那么着急吧?”
“没有、完全没有!这家伙单纯是因为他爸爸是巡查,他一心想要超越爸爸的成就,
又觉得缉毒组很帅,所以天天叫嚷着要成为缉毒组成员,简直就是Jump周刊里冲出来的热
血笨蛋主角嘛。”
“我收回前言。”夏油杰瞇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如果我是悟的话,缝合的时
候肯定不会上麻药,让那家伙长长记性。”
“……又是、哪个家伙出卖我啊?”夏油杰疑惑地望着目光游移的五条悟,声音含糊
在嘴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小心忘了嘛!我那时候还在想,连缝合都不肯好
好配合,血喷得一床,真的是超疯的,没想到、我忘了,也没人提醒我。”
夏油杰起先轻笑出声,后来五条悟惭愧又急着想逃避的表情,逗得他笑声扩大,五条
悟嘟起嘴,目光丧失生命,显然放弃阻止夏油杰。
“哼哈哈。”夏油杰笑了几声就止住,沉伏的眼神逐渐深邃,笼罩一层黯色,“这么
一根筋、狂钻牛角尖的家伙,悟想必很讨厌吧?”
“不会啊,我满喜欢的喔!虽然有时候真的很气,不过这种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
会想尽办法一直做下去。”五条悟疑惑的目光在接触到夏油杰若有所思的侧脸,随即转变
为安抚性的微笑,“所以、把缉毒这件事交给他,我认为、是很值得信赖的。”
“既然悟都这么说了。”夏油杰勉强笑了两声,五条悟眼角余光盯着夏油杰仿佛仍无
法释怀的表情,沉默等待,许久,夏油杰才吞吞吐吐地询问,“没有人、帮忙悟吗?”
“嗯?什么?帮什么?”
“那时候,悟刚回日本的、那时候。”
“大家都有在好好地工作啊,也会用自己的专业互相支援。”五条悟扫视夏油杰绷直
的颊线,拳头捏得死紧,他没有贸然去碰夏油杰,搔抓后脑杓,末端纠结的发丝,让他想
起今天他前前后后挠过好几次,肯定是一团混乱,他随意爬梳两下权充整理,轻轻吁出一
口气,“好啦、我说就是了。”
夏油杰惊讶地偷瞄五条悟,与他四目相对的五条悟微笑着,两人的脚步声在回廊中明
晰,视线落回地面,他嗫嚅几次,句子犹豫而模糊:“如果是机密的话,可以、不必告诉
我。”
“没关系,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五条悟毫不在意地笑,湛蓝晶块落到他手底,指
腹与皮肤的油脂将原本略显粗糙的表面渐渐摩娑、填充得光润,“夜蛾那家伙我刚才也说
了,虽然看起来粗豪但很心软,而且他啊、脑袋很死板,其实他会带头革新,让我满意外
的,毕竟他的性格更适合保守派。”
夏油杰闻言露出浅浅的一抹笑,温声询问:“悟、这样好吗?我记得你说过夜蛾是你
的老师吧?”
“怕什么?我说的可是实话,如果杰你也是夜蛾的学生,说不定会说他脑袋里都装肌
肉喔,这样的老师居然是脑神经外科的,很有趣吧。”
“开玩笑的时候可能真的会这么说吧?”夏油杰脸颊微热,沉吟片刻,嘀咕声混杂着
不自在与稀薄的懊恼,“原来、那时候、悟认真到思考了未来的事呀。”
“是吧!”五条悟像是没有听见夏油杰的后半句话,兀自笑着继续叙述,“七海很讨
厌工作,倒不是说他态度散漫,相反的、就是因为他太认真实在了,一次太多事务涌入的
话,就会瞬间变得很消极,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不吃画的饼也不会画饼给人吃的家伙。”
“七海遇到悟会很苦恼的吧?完全搞不清楚悟说的哪句是认真的。”
“疯—狂—叹—气—喔──”五条悟耸肩,没有丝毫反省的意图,“叹气叹到我怀疑
他的肺是扁的,最大潮气容积只有100毫升喔,明明教了他很多轻松以待的方法,怎么都
听不懂啊?”
夏油杰笑着望向五条悟,察觉到窥伺的五条悟,短暂接触柔和而未带任何调侃与评判
的目光,剔透的蓝眸飘回上下跳动的蓝色晶块,染上些许温润的光泽,不屑的表情在不加
多作解释就被接纳的情境下,逐渐软化。
“所以我说正经事的时候,会对七海加重语气喔,他听得懂的。”五条悟小声地补充
,他别过脸,好似有些难为情,眉头一挑,很快他就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虽然七海会
满脸嫌恶,唠叨都是一堆狗屎,但是也会尽责地把狗屎都处理完毕,简直就是最佳道路清
扫大队嘛!很好玩的喔。”
“悟、我总算是知道七海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想清扫悟了喔。”
“喂喂喂!什么嘛!杰你那是什么看笑话的表情啊!”
“不错喔,看来悟渐渐地学会读空气了呢。”
说到底,为什么我非得学会做这种事不可啊?
五条悟郁闷瞪视夏油杰微笑的侧脸,嗫嚅几次,最终哼了声,平淡地说:“灰原则是
太老实了,虽然直觉很厉害,但对上御三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橘子们,依靠那种稚嫩
的直觉肯定会被卖掉,还乐呵呵地替他们算钱。”
夏油杰自记忆中翻找出朝他热情招呼的儿科医师,开朗的笑容隔着时空将他的表情烤
得更加真切,他笑着感叹:“灰原就是个好人呀。”
“欸杰,我拿你的照片给灰原看的时候,他也这么说你喔。”
“是吗?”夏油杰愣怔片刻,低敛眼帘,不带一丝杂质地微笑,“他的肾会被卖掉的
喔。”
“你下不了手的吧?杰你其实很喜欢这种直率又单纯的好人吧?你跟灰原聊天的时间
比其他人都还要更久,久到我都想插进去你们之间了。”五条悟述说的语调如同讨论今天
的天气,平淡而理所当然,“如果真的出现要卖肾这种场景,说不定杰你的肾会比灰原的
还要早被卖掉,但这样的你,对灰原来说,就是个好人啊。”
夏油杰鼻腔发酸,宛如意外尝到一颗未成熟的草莓,味道鼓譟传递至眼眶,有股柔和
的暖热,他勉强笑道:“我们只是在讲些儿科的趣事罢了,况且、我会想办法保住我的肾
好吗?”
“这样啊?既然杰都这么说了,就要好好保护自己喔。”五条悟若无其事地笑,仿佛
仅是随口一提,“硝子的话倒是没问题,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淡又不近人情,但她是个周到
细致的人喔!而且必要的时候,她也会、喀嚓。”
“等等、悟没忘记你在说的是医院吧?”五条悟伸出大拇指于颈部横划,斩首的姿势
让夏油杰笑得非常无奈。
“只是一个比喻啦,杰你明明就知道还那么计较。”五条悟不怎么郁闷地发牢骚,“
但硝子她啊、可能是太认真仔细了,很容易紧张喔,杰你知道吗?硝子在要考医师执照之
前,把自己关在大体解剖室里读书,菸抽得跟失火一样,门一打开,哗——我差点跪下。
”
“呵呵,看来硝子对上悟的话,是硝子完胜喔。”
“杰你都不知道,那个福马林混菸味,已经不是臭可以形容的了,吸进去的空气就好
像在烧一样,我真的以为我会死欸。”五条悟张开手指朝脸部疾拍,夸饰扑面而来的浓烟
,好似真的回想到当时的场景,他将手掌按在鼻尖,自指缝里透出的表情,既无奈又痛苦
。
夏油杰被五条悟丰富的肢体动作逗笑,随即耷拉眼睑,五条悟蜷缩在床尾,低声咳嗽
却坚持要陪伴他的模样自记忆中浮现,他语调缱绻:“明明那么难受,悟一开始、到底是
怎么、算了,我找时间跟硝子说一声好了。”
“硝子已经戒了啦,听歌姬的话戒的。”五条悟隐约有些愤恨不平,但夏油杰的疑惑
并没有持续太久,“明明我跟歌姬讲的是相同的内容啊,居然只听歌姬的却不听我的,可
恶!我也是会受伤的好不好。”
“以悟的个性来看,应该只跟硝子提过一次吧?而且语气很轻描淡写,根本不像是要
求吧?毕竟、歌姬听起来应该是女孩子,同样身为女孩子,说这种事情比较方便呀,难道
、当时悟是用撒娇的口吻对硝子提的吗?”
“怎么可能嘛!光是想像、脑袋里就塞满了不可名状的马赛克,杰你是在讲鬼故事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啊!”
夏油杰挑起一侧眉毛,笑容里尽是果然如此的调侃,但眼底蕴藏的情感却更加柔软,
就好像在看新生的动物,怜爱得连目光舍不得添加过多力道。
“唔、嗯。”五条悟撇嘴,望着夏油杰温和的眼神,逐渐卸下沉积在记忆中的不满,
“好吧,看在杰的面子上,不跟她们计较了,说起来还是杰比较好,根本就不用我讲。”
“我那是、”夏油杰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延烧到自己身上,连后颈都胀红了,原本想随
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五条悟好不容易才重新笑得那么开心,在目光飘动间将话题归回
原位,“虽然悟这么说,但还是不想让硝子死在院长室之类的地方吧?”
“那不是、当然的吗?”五条悟嘟哝,瞥过夏油杰大片泛红的皮肤,目光移回手里把
玩的晶块上,他逃避似地快速叙述,“日下部唠唠叨叨的,弄出来的东西大概会像汉摩拉
比法典吧?我光想就想跳槽去保守派了。”
“哈哈、这么惨呀?”
“对啊!就是那么惨,其他人就忽略不计吧,虽然是革新派,但医院里基本的阶级金
字塔还是存在喔,随随便便一个人讲的话,其他人是不会服的,所以、”
“所以悟就一个人默默接过来做了吧?”夏油杰接续五条悟凝滞在舌尖的话语。
“也、没有默默啦。”斟酌字词许久,被透彻指出结果的五条悟瞪大双眼,随即就眨
着眼,笑得顽皮,“我又不是杰,才懒得当大家的保母勒,该让大家做的、大家做得到的
,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我哪里当过保母呀?”
“有啊!杰就差帮忙吃、帮忙喝、帮忙拉了吧?”
“悟!”夏油杰以为自己会愤怒,但火气甫接触五条悟挑起双眉,神情恣意而挑衅,
嘴唇却紧抿著,仿佛早已做好冲突准备的侧脸,蓦地熄灭,心底仅賸余怜惜与难过的余韵
荡漾,他将视线投往地面,嗓音轻柔,“很累吧?毕竟、在初期能交给大家处理的事务,
并没有想像中的多吧?”
“没关系啦。”夏油杰飘散浓厚关怀的语调,就算五条悟没有看见表情,亦能清楚感
受到,于是他笑着脱口而出,“我很喜欢大家啊,所以没关系。”
夏油杰的呼吸停顿,潜意识捏住手机侧缘,指腹不停抚摸。
“欸杰。”五条悟后知后觉他所倾诉的心意,不禁抬手揉搓他发烫的耳后,语气里没
有平时谈起工作的果断与干练,听起来有股难为情的纯真,“这个、你不要、告诉大家喔
,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啊。”
“悟、你知道吗?”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闭紧双眼,紧皱的眉间挣扎仿佛拖曳沉重的
决定,他奋力抛出的字词,分量大得像能够砸落在地,发出锒铛的声音,“御三家医院、
有一个群组,他们、不、在组建的时候,我没有拒绝,你怪我吧。”
“我知道啊,在忘年会那时候建的吧?就只是聊聊天而已,又没有关系,一群歪瓜裂
枣的,长得也没我帅,杰你应该不会看上他们的吧?”五条悟的神情自然,没有半点阴霾
,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什么般撇清,“啊、我虽然知道应该有,但我不知道你们聊的内容,
我可没有偷看你的手机喔。”
“是啊、确实没有,手机的话、就算悟看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密码的话,是悟的生
日喔。”夏油杰虽然还有些侷促,但五条悟的话,宛如羽毛扫除掉他肩上的负担。
“什么嘛!杰你这个学人精!”
“是呀,那是因为、悟很讨人喜欢呀。”夏油杰笑了起来,依旧有些不放心地追问,
“悟你难道、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啊、嗯,我很开心啊。”五条悟偷瞄夏油杰柔和微笑的侧脸,低下头,他搓揉着耳
根与后颈,浅薄的红晕缓慢浮现,“如果没有那个群组的话,我都不知道原来杰会为我担
心、帮我说话、站在我这边,还想尽办法把所有人都拉到我这里来。”
夏油杰瞪大双眼,如同雕塑般伫立原地动弹不得,五条悟跟随他停下脚步,逆光的五
条悟晦暗不清,攒住落在掌心的晶块,别过脸,有些犹豫地道:“我原本、也有考虑阻止
杰,在杰养伤的期间,实在不适合思考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但杰、看起来那么开心,那么
开心地帮大家处理那些烦恼,我原本还很烦恼杰一个人会很无聊,但、大家都轮流去陪杰
了啊,而且大家看起来也都那么开心,我就觉得、这样也很好,是、我做错了吗?”
“这怎么可能是悟的错!那些、可是悟亲近的人!悟难道都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五条悟闻言轻轻笑了起来,他又重新把玩起手中的晶块,朝停滞的夏油杰招手,边走
边说:“杰,世界上有很多种鸟,所以肯定有几种会觉得海里的鱼很有趣,而世界上也有
很多种鱼,所以说不定也会有几种觉得天上的鸟很有趣,但杰,鸟跟鱼要相处的话,你要
把他们一起放在哪里呢?”
夏油杰还留在原地,似乎绞尽脑汁,真的想给五条悟一个尽善尽美的答案,五条悟摊
开手掌,分明捧握空气,却像承接宝物般珍惜地凝视著,他淡然地说:“托杰的福,我懂
得了鱼摸起来是凉凉的、滑滑的喔,这就够啦。”
“悟你是故意的吧?”夏油杰恶狠狠地冲上去抓紧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止顿片刻,注视两人紧握的手,倏地绽开笑容,他笑得非常愉快,轻声说:“
谁知道呢?”
心脏迅速鼓动,滚烫的血液直冲头顶,夏油杰将此归咎于两人紧贴的掌心,很快就放
开,五条悟稍微弯曲指尖,终究没有刻意挽留,仅是用突然察觉的语气道:“啊!差点忘
了有个人可以!”
“是谁呢?”
“天内啊,她在管理还有整顿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很有一套喔。”
“毕竟是政界名门天内家的大小姐嘛。”
五条悟摸著下巴思考许久,轻叹口气道:“算了,天内本来就很娇纵了,再做这些事
肯定会变得更加专制任性,到时候嫁不出去怎么办?”
“听到悟说别人专制任性,总有种微妙的感觉呢……”
“杰你是什么意思啊!”
“呵呵、没什么,小理子听到的话会伤心的吧?悟你知道吗?小理子曾经跑来求我爱
你喔,这种事、是恳求就求得来的事吗?其实、小理子没有悟想像的那么骄纵喔。”衣着
精致的天内理子,在他面前哭得完全没有顾及形象,像个小女孩,夏油杰回想起满嘴叫着
悟哥的天内理子,忍不住笑着摇头叹息,“居然还说小理子会嫁不出去,有你这么当哥哥
的吗?悟。”
惊讶的五条悟瞇起瑰丽的双眼,透蓝而显得锐利的眼神柔和下来,笑得有些欣慰,却
还是嘴硬道:“那家伙、我才没有这种会把鼻涕擤到我身上的妹妹勒。”
“话说回来,悟为什么到处要人叫你哥哥呀?果然是那个吧?光之君。”
“才没有!我只是、不是说兄弟姊妹是最初的玩伴吗?如果是的话,就能够一起玩了
吧?”宛如连珠炮般辩解的字句逐渐减慢,思绪跳接快速的五条悟蓦地感叹,“不、有青
梅竹马好像也一样,果然还是很可惜啊,没遇见小时候的杰。”
“悟越描越黑了喔。”
“我应该讲过吧?我有一个超级超级远的亲戚是我的学生。”见到夏油杰认真思索后
点头的场景,五条悟满意地跟着点头,“他的青梅竹马为了跟他一起工作,想尽办法要进
我的手术室耶!每次两个人在一起手术,他的青梅竹马就会举高双手,兴奋地喊:‘忧太
加油喔——’,明明那时候他还只是伤口缝不漂亮就会拚命向病患道歉的臭小鬼。”
“悟——”夏油杰笑得无奈,朝逐渐朝抱怨倾斜而去的五条悟投递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
“可恶!我、好羡慕。”
夏油杰的笑容逐渐凝固,他注视未带一丝情绪、平淡叙述的五条悟,垂下视线,他看
著自己双手微抬,摊开的掌心逐渐合拢,尽管有一侧还不太灵巧,他依旧维持相同的速度
,平稳上举,总是嬝绕烟雾般迷魅醉人的嗓音,此时显得纯净而犹豫:“悟、加油、喔—
—”
缓慢放下双拳,他困惑地握了握,迟迟没有接收到回应的夏油杰,不禁眉间轻皱,他
歪头询问:“是、这样吗?”
“……”
“……很奇怪、吗?”
“我全身都麻掉了。”全身机能仿佛瞬间停止运行的五条悟,眼前面无表情、即将陷
入自己的世界反省的夏油杰,令他开始口不择言,“一半的我觉得杰好可爱,从头顶麻到
腰,另一半的我觉得杰一定是被什么怪东西附身了,等等清醒的时候,我会被发现自己做
了什么、恼羞成怒的杰扭断脖子,从脚底麻到腰,感觉好奇怪,我等一下应该不会从腰部
裂开吧?”
五条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结果,说完用力吐息,不想管了般地认命闭起双眼。
不容拒绝的拥抱力道自腰杆传来,透过衣料,夏油杰掌心的温度横向抚热他的后腰,
缓慢来回,像在确认该处好好地黏合在一起,责备的话语软绵绵的,听起来更像是心疼的
呜咽:“不要尽说这些让人听起来很难过的话呀!”
怀中低垂的头颅散布熟悉的气息,五条悟用侧颊磨蹭带有木质玫瑰、既坚强又柔软抚
慰的香味,他趁夏油杰不注意,低头偷偷轻吻芬芳的发际,勾起一抹欣慰的笑,他轻轻环
抱僵硬而略微颤抖的背脊,散漫地拍打着,淡漠地道:“就只有杰会因为我讲这种劣质的
玩笑话,认真难过了吧?”
“呵呜、悟也知道这种玩笑话很劣质呀?”埋藏在胸膛里、勉强挤出的笑语,使得夏
油杰轻微的呜咽更接近哭声。
全身的麻痺感还未褪去,就被夏油杰一顿乱搓,隐约搞出生理反应,在鼻腔鼓譟的香
味令他连脊髓都要酥化,心跳被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激得急速搏动的五条悟,有所触动的
同时也觉得非常懊恼,感受复杂到他完全无法处理了。
但夏油杰疑似哭泣的嗓音在他心口徘徊不去,他无神地望向天花板,轻轻啊了一声,
而后低喊:“杰。”
亮蓝色的晶块翻转跃升天际,朝夏油杰的方向掉落,夏油杰反射性地伸出右手,但微
颤的指尖似乎仅会擦过晶块,于是他倒退两步,双掌攒聚,摊捧,安稳躺于手心的是——
温热而莹润、在昨晚的动画电影里曾经看过的飞行石。
看不出材料的湛蓝晶块,似乎是赶工而成,侧边的细线末端,有肉眼不可见的粗糙,
夏油杰用指腹感觉那些微小的毛刺,推开五条悟过去仅向他说过一次的特殊隐藏卡榫,内
里夹藏的USB接头裸露而出,他端详几次,锁回原位,表面已经被五条悟摩娑得不剩任何
棱角,更像一块能够带人飞行的宝石。
“悟,这是、什么?”
五条悟得意洋洋地介绍:“是巴鲁斯喔!”
“巴鲁斯?那不是天空之城的毁灭咒语吗?”夏油杰并不知道五条悟盯着他些微泛红
的眼眶,悄悄松了口气,仅是凝视掌心晶莹可爱的模型,联想到方才五条悟介绍海图时的
称谓,他眉头轻皱,“难道?”
“其实、我并不赞成做拉普达。”
“那、悟你还……”
“但、这是一件好事吧?”五条悟的眼睑半落,纤长的银白色睫毛遮挡掉大部分的表
情,“我不喜欢规则,也不觉得应该有规则,因为我觉得就算在一片什么也没有的混沌之
中,每个人也都能做着应该做的事、不掉进洞里吧?但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就是有
涉世未深的孩子们会掉进洞里,所以才需要有类似于公理正义一类的规则,让孩子们攀爬
前进的吧?”
夏油杰欣慰地感叹:“悟长大了呢。”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好不好!明明就是个比熊还大的坑,到底是怎么掉进去的啊?
跨过去很难吗?莫名其妙。”
“但是悟看到了,还是会伸出手,不是吗?”夏油杰左手握住蓝色晶块,右臂为了要
触摸五条悟的头顶,举得有些吃力。
“不是说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的吗?”五条悟嘟哝抱怨著,却低下头,让夏油杰尽情
抚摸。
夏油杰笑了起来,抚摸的力道更加轻柔了。
“好了啦,别摸了。”察觉到夏油杰的手指开始轻微颤抖,五条悟随手摘下覆蓋在头
顶的掌心,自然而然地搓揉,很快就放开,怒气消弭大半的他,懒洋洋地拖长语调,“拉
普达的概念太超前了,强大到会招致毁灭,电影里的那个什么歌不是就有吗?根要扎在土
壤里,华丽虚幻的空中之城,是不可能长久存在的,不过、在毁灭之前,就让专门的人,
好好地拦住吧。”
“悟的话虽然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但一想到居然是用动画的台词说服人,总有种不可
思议的荒谬感。”
“要我这个最不遵守规矩的人来订定标准,才真的是最荒唐的事吧?”五条悟撇嘴,
随即又饶有兴味地笑起来,“但是、由没有规矩的人建设,专司保护的人破坏,才是活着
的感觉吧?因为没办法做到最完美,才能容许例外留存下来。”
夏油杰将左手掌心里的蓝色晶块捏得更加紧了,他有些不安地问:“悟把这么重要的
东西托付给我,如果、掉了要怎么办?”
“掉了就掉了啊,反正插到电脑上还要靠杰讲魔法咒语才能解除。”
“魔法、咒语?是什么呢?”
夏油杰清澈的询问令五条悟汗颜,他在设定的时候,即将结束的兴奋与过度疲惫交织
,让他有些晕眩,他强撑睡意,满心都是他要送给他的小玫瑰、他的公主一座天空之城,
所以直接将破坏的讯号,写作一组需要夏油杰的声纹搭配的原始码。
将蓝色晶块连接电脑主机,存储的原始码将会自动贯串主程式,夏油杰只需要对麦克
风说出——我!杰.夏油.多耶鲁.乌鲁.拉普达,命令你!破坏吧!
虽然只是一时脑袋短路,随手设定的字符,但想必夏油杰读出句子,会双眉紧蹙、略
微低头、艰难又羞涩地红著脸吧?
好、想看。
呜、忘记设定自动录影了。
夏油杰难得毫无防备的纯粹眼神令五条悟目光游移,再想到夏油杰完成之后,找他兴
师问罪的场景。
“啊啊、杰你不要问这么多啦!等到哪天需要用的时候,插进电脑就会知道了啦!”
五条悟抬手用力揉搓侧颈,顶住夏油杰逐渐狐疑而瞇细的双眼,他再三叮嘱他有在祢木利
久的电脑上遗留监测用的后门,没有必要不用测试,夏油杰闻言捏紧掌心,随即又微微放
开,担心重要的物品受损,五条悟笑了起来,自裤袋里抽出皮绳,穿过晶块上特意留存的
孔洞,悬挂到夏油杰的胸前,“好了,这样就不怕掉了。”
夏油杰低头凝视著晶透的吊坠,轻柔抚摸几下,认真保证道:“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
“就跟你说掉了也无所谓了啊,到时候我再做一个就好了。”夏油杰将吊坠掩进衣服
里,如同放置易碎而精致的玻璃般珍惜,五条悟轻叹,随即笑着提及,“对了杰!刚刚疯
狗老哥说的奖励金有三百万喔!我当初是报你的帐户,所以有时间记得去看看有没有入帐
。”
“为什么、要报我的?”夏油杰诧异于金额的庞大,眼珠对准五条悟的方向,无法转
动。
“杰你不是把密码都给我了吗?我是一家之主啊,当然有责任把它填得满满的吧?”
五条悟挥动手指,阐述得理所当然,但一提到金额就语带轻蔑,“更何况、这笔可是拉普
达加上真人团伙情报的奖励金,我觉得超少的,好抠。”
“原来、他们会落网,是悟的功劳吗?”
“也不算吧?杰你才是为此付出很多努力的人吧?”五条悟指节挨靠下颔沉思,“或
许还要算上利久他们吧?啊不行、越想越抠了,对了杰,刚才疯狗老哥在抱怨的收不了尾
,就是指还有些小喽囉没抓到,等完成之后我再拿给你看,真是的、又抠又慢,唯一值得
称道的大概就是够疯吧?连根拔起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喔。”
夏油杰干笑两声,想起当时的混乱,不禁耷拉眼帘,落寞地感叹:“在那种情况下、
我该说悟很厉害,还记得要做这件事吗?”
“因为、我是真的想杀了他啊。”
五条悟说这句话的语调很轻很慢,脸部毫无表情,夏油杰并没有在五条悟心底听见任
何仇恨,宛如什么也没有的空寂,反倒让他背脊发冷,就好像五条悟不是在谈论剥夺人的
生命,而是形容拔取玩具的头颅。
夏油杰不禁伸手抓住五条悟的手腕,握得很紧、很紧。
五条悟抬起手,自两人手臂中的缝隙里望向夏油杰,澄净的眼底充盈认真:“可是杰
你拉住我了。”
“我一直觉得、杰你一定是搞错了。”五条悟摩娑著夏油杰紧握他手腕的手,轻柔牵
引放松的掌心,“刚才杰也有讲到天内有特殊的才能,是因为她是政界名门出身吧?政界
与政界联姻、医界与医界通婚,这不就像是一种筛选吗?就像红玫瑰与红玫瑰授粉,有很
大的机率得以结出红玫瑰的种子,再加上世世代代传承的、优等生笔记一样的成功祕诀,
能够比其他人还要闪耀,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是呀、理所当然呢。”夏油杰别过脸,语调冷淡地插进五条悟仍未说完的语句中央
,五条悟的视线没有错过他绷直的颈部肌肉,以及未曾受伤也微微颤抖的左手。
“理所当然地无趣啊杰。”五条悟轻声吁气,“你觉得是贪婪也好、是傲慢也罢,我
异常厌恶这种被谱写完成的过程,被定义、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夏油杰瞄向五条悟平静的侧脸,无意识反击的负罪感混杂预期到接下来的话题、无处
可逃的惶恐,他艰难地说:“悟,我不是、我没有否定你所付出的努力的意思。”
“我知道,所以、别放在心上。”尽管夏油杰没有看见,他依旧安抚性地笑了笑,摇
晃两人交叠的手,“那就简单说吧,杰,我认为你没有使用过你的才能。”
夏油杰倏地回首,愕然瞪视被他的动作惊吓的五条悟。
“啊、讲得太简单了吗?”五条悟搔头,“因为杰很喜欢人,所以会维持群体的安稳
?还是应该说是照料?不管了,反正就是那一类的东西,会理所当然地朝闪耀的某个人靠
近,但是、那不是你才能所在,你只是在模仿那个光芒,我、我这样说,会很伤人吗?”
“老实说、有一点。”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眼底流淌些许被刺伤的无措。
“那、我讲快一点。”连忙将话语编织成出口意图的五条悟,顾不得压抑心底的慌乱
,熟悉的嘈杂感反而激起夏油杰的安心。
“不、没关系了悟,反正也就这样了。”夏油杰朝五条悟笑得放松,五条悟却皱起眉
头。
“我是想说,因为杰的才能很稀有,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可以有实感的东西,也没
有人帮你筛选整理过,所以杰要比其他人还要花更多心力去找到它、把它用出来。”五条
悟的目光坚定地望进夏油杰的眼底,仿佛想用意念传达他脑中所想,“我是想说,杰、你
做着没有应用到你才能的事,就做得那么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完全发挥才能的样
子了喔!”
“在我身上,还有值得悟那么期待与相信的才能吗?”
“有啊,我相信一定有的。”
五条悟湛蓝的眸中闪烁星光,宛如白昼见到天际布满繁星般令人感到奇蹟,笑得自信
而热情。
“那、我再仔细想想好了。”夏油杰不由得相信他的话,眼尾染上一点薄红的笑意,
仿佛要深陷其中的错觉让夏油杰开始四处打量,“悟、我从刚才就想问了,我们是不是已
经走过同样的地方三次了呀?”
“嗯、正确来说,我们已经在警视厅的一楼绕五圈了喔!”
“什么?为什么不走出去呢?悟是、迷路了吗?”
“我看杰很喜欢在原地打转啊,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人。”五条悟朝夏油杰挤眉弄眼,
不知是刻意或无心的嘲笑,将夏油杰生出的感动破坏殆尽,“不过、既然杰想出去了,那
我们就出去吧。”
“悟——”夏油杰难堪又气急败坏地喊。
五条悟当作没听到,兀自扳手指清算:“程式、监测、帐户,我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真是的、你这家伙,让我烦恼得头发都白了呢。”
“悟的发色本来就是白的吧?”夏油杰没好气地回嘴,耳边突然浮现祢木利久惊惶要
他们先走的声音,“悟,你跟利久讲过了吗?”
“啊对喔!利久!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好像漏了。”五条悟右拳敲击左掌,神色恍
然,“主程式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可怜兮兮的监视用窗口,利久看到应该会吓爆吧
?”
“悟、你呀。”
“欸杰,你帮我跟利久讲一声嘛。”五条悟将眼睛撑得又大又圆,双手合十地朝夏油
杰做无声的恳求,夏油杰无奈地哼气,瞇着眼睛狙击五条悟许久,才勉为其难地点头,取
出手机就听到五条悟补充,“啊还有,我不小心把御三家医院的系统搞崩溃了,顺便让利
久来帮忙,我出高薪喔!”
五条悟用临时磁卡刷开一个会谈用的小房间,给夏油杰向祢木利久通话,光明正大地
公器私用,尽管夏油杰并未回避,但五条悟依旧朝接通的夏油杰做出到门外等待的手势。
祢木利久听到讯息确实很惊讶,无论是交出主程式或是五条悟朝他伸出橄榄枝,他沉
默许久,直到夏油杰即将代替五条悟道歉,才问,夏油,你觉得好吗?
夏油杰很快就笑着回应,我觉得很好,但是利久,你不用顾虑我。
播音孔中传来祢木利久释怀又腼腆的笑声,是吗?那你帮我告诉五条好了,我只接受
远端兼职,毕竟、我的正职是收拾与清洁喔。
曲起一只脚、低头沉思的五条悟倚靠门旁白墙,在夏油杰告诉他,祢木利久的要求时
,大方答应,但在刷卡锁门,即将走至出口的路途上却不发一语。
“悟,利久没有生气,他可能只是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而已。”
“嗯。”五条悟随意点头表示明白,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解释,“虽然刚才跟疯狗老哥
讲了我们的关系,但是他这个人不会乱传搞不清楚的事情,他只会头脑当机而已,如果他
没有吓到,我们今天会脱不了身。”
夏油杰忖量五条悟话语背后的意义,还没告诉五条悟,他不介意公开,只担心五条悟
会受到来自家族的刁难,就听到五条悟故作开朗地笑着问他:“杰,这样应该安心了吧?
努力没有白费喔,还会不甘心吗?”
“嗯,悟、”夏油杰企图向五条悟述说感谢,但好似怎么表达都显得疏远,家人们一
声声的见外,萦绕在他耳边,他嗫嚅几次,终究不发一语。
“杰,不要在别人的口中认识我,所以、我今天带你来看了,无论是这种事、更大的
事,还是更小的事,我都有办法处理,最多只是会忙一点,不至于会没命,我也已经处理
过很多事了,对吧?再、多信任我一点吧,想知道的事、直接问我,我都告诉你,不、不
信任我也没关系。”
夏油杰依旧没有听见五条悟流露出任何情绪,但滞涩的语调让他皱起眉头,他的身体
动得比脑袋快,伸手拥抱垂著头说话的五条悟。
距离出口仅剩一步,晦暗的角落里,全身僵硬的五条悟笑出声,他将脸埋在夏油杰的
肩膀,像是下定主意般道:“杰,你可以不用爱我。”
夏油杰愣住了。
五条悟的语调温柔,却在他耳边清晰响起,令他不容质疑,他被抱得更紧,看不见五
条悟的表情,心底一丝声音也听不见,因此,耳边五条悟的嗓音被无限放大:“杰你一直
在说服自己要爱我吧?不、问你也没有用,你可能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吧?那你、知道我
一直在对你撒娇吗?你知道、我一直想让你学,让你对我撒娇吗?”
夏油杰连呼吸都停止了。
“不、不要回复我的期待,不管天内、还是其他的谁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活在别人
嘴里,不要再逼自己了,是我的错,是我搞砸的,你表现出来的方式,才是你期待别人爱
你的方式,所以、正确的是这样吧?”五条悟轻轻抚摸著夏油杰的头,“杰,很累吧?”
夏油杰动弹不得,他完全无法否认。
“果然是这样啊。”五条悟轻轻笑了起来,但夏油杰只想让他闭嘴,因为五条悟全身
都在发抖,“我总是、把你弄哭,让你受伤,虽然可能有点晚吧?但是、你可以不用爱我
,我给你这个权利,没有、就没有吧,不要、再把自己逼到崩溃了呜咳咳咳——”
“悟!”
“咳咳咳不要、担心,咳咳……没有、很难受咳呜、咳呜呜咳等、等我、一下,嗯咳
咳咳……”
虽然五条悟很快就止住咳嗽,但夏油杰依旧很担心地望着他,他由上至下轻柔抚过五
条悟的背脊,见他确实舒缓之后才迟疑地问:“那你怎么办?悟、这对你、并不公平。”
“公平?那在感情中有必要吗?不、如果这么说的话,就太奸诈了。”五条悟笑了起
来,“杰你还记得,你之前绑过我的眼睛吗?”
“怎么、会突然提到那个?”夏油杰回想起他罕见的主动,有一丝难为情。
“那时候,因为短暂失去从小到大、赖以为生的视觉,所以我听到了。”五条悟沉浸
在回忆里,尽管夏油杰看不见,他依然露出温柔的笑,“杰你叫我的声音。”
“有什么、奇怪的吗?”
“杰你第一次叫我五条悟的时候,就像在叫一团呕吐物。”
“这种事、悟你不要笑着说呀!”
“但是、那时候叫我悟,叫得、好温柔。”夏油杰已经想不起,他当时是怎么叫五条
悟的了,但五条悟依旧带着满足的笑,“杰你在描述你喜欢的杂粮面包,语气比讲小麦面
包的时候温柔,喊我的名字的时候,又比杂粮面包温柔,所以杰喜欢我,应该比杂粮面包
喜欢得更多吧?”
“悟,我不懂、比杂粮面包更喜欢你,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呀?”夏油杰抬起头,
不想让眼底涌动的暖热落下。
“因为杰你大部分的时间都搞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啊。”五条悟笑着告诉夏油杰,语
气里没有半点嘲弄或厌烦,只是单纯陈述著事实,“我一直以为杰你没有特别偏好的东西
,我的眼睛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但杰只是没有想过喜欢什么,没有真的去体验围绕在你身
边的事物。”
夏油杰依旧听不到任何来自五条悟的情绪,但他从未比此刻还要更加真切地体会到包
围住他的巨大情感,温暖而磅礡,是仅属于他的、就算失败、困惑、破碎、不堪,依旧会
毫不保留地涌向他。
“我是这么想的,就算你不爱我,但是只要能够在一起,我们就能找到更多你喜欢的
东西,总有一天,杰会喜欢我的,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还要更加喜欢的那种喜欢。”
五条悟说完就拍拍夏油杰的背脊走向出口,自信地笑着,没有听见丝毫情绪的夏油杰
,看见就算遇到真人团伙、遇到任何困难也都不曾落泪的五条悟,眼眶一片通红。
“笨蛋,那一天,早就已经过了呀。”
五条悟不可置信地回头,他看见夏油杰无奈地笑着喊他。
“悟。”
‘杰,你喜欢我吗?’
五条悟缓慢闭合微启的双唇,逐渐扬起一个微笑。
他知道,这个问题,他再也、不用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