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他们都有惊无险地长大了
曹伊帆终于更新他的社群状态,贴了一张城市的落日照。
没几分钟,熟悉的帐号按了爱心,他向那个叫HIKARU的帐号传了讯息,上一封他们的讯息还停在两年前。当时的自己买好返回L.A.的机票,心碎的决定再也不要回来。
谁都想不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留住了他,也留住了爱情。
“嗨,你好吗?”
对方很快地回:“我很好,你呢?”
曹伊帆的指尖犹豫了,对方状态正在输入讯息,对话的小点点在轮转着,好像经过一世纪那么久,传来:“我很想你。”
隔着萤幕,曹伊帆能想像另一端的辉是什么表情说这句话。
寥寥数字却很有份量的在心里发酸,他一个字一个字敲击:“我也是喔。”
辉回:“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了,对吧?”
曹伊帆回了一个笑脸,盯着对方的每句话,感觉他们有些生疏了。
“Ivan,你过得幸福吗?我猜你应该是过得很好。”
曹伊帆回了一个“嗯”。
对方状态又再输入讯息,这次的小点点跑得比之前还又久,他能感觉,相隔千山万水之外的那人正在纠结。
最终恢复一片死寂,辉始终没有说话。
曹鼓起勇气,写着:“来台湾找我吧,我带你去吃最好吃的小笼包。”
约莫过了三分钟,辉回:“好。”
家乡的海边不是名胜景点,幸亏不知名,才能以最朴实的模样安静存在。曹伊帆的老家离海边有段距离,开车需要十多分钟。
姊姊一家子喜欢假日带着小黄来海边的堤防散步,然后去旁边的冰菓店吃一碗挫冰,天冷时就点烧仙草。
一个平凡的周间,曹伊帆来到这里,在长椅上喝着热美式。
今天的海边十分冷清,连闲晃的居民都没有,他吹着海风,像是静静等待着什么。
狗吠声让他回头,小黄兴奋地朝他奔来,连带扯著牵引他的主人往前奔跑,主人边喘边喊:“小黄!好、好了!STOP!”
小黄一听见“STOP”,立刻打住,乖巧的就地坐下,摇著尾巴。
曹伊帆蹲下身轻轻拥抱着小黄,温柔的摸摸牠。
“你在这边干嘛?”
曹伊帆抬起头,看着穿着薄长袖的父亲,皱纹好像比之前多了些。
他淡淡的说:“只是看海。”
曹伊帆起身,坐回长椅上,视线眺望远方。
“曹伊微全家出国旅行,我来看看是谁照顾小黄。”曹伊帆说。
父亲没有立刻离开,像是有条无形的牵绳也捆住了他的行动,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曹伊帆兀自说下去,“知道有人照顾,就好。”
父亲说:“我照顾得很好,小黄每天都吃得很营养。”
“嗯。”
两人一度沉默,傍晚退潮的浪声与沙滩击掌,起起落落的声响如同白噪音,无法填满几年份的距离。
就在手中的热美式完全冷掉时,曹伊帆起身,说:“我走了。”
他与父亲错身而过的瞬间,听见父亲说:“有空回来看小黄。”
曹伊帆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
走下堤防,凛冽的风让曹伊帆拉起帽T,缩著身体小跑步回车上。坐进副驾,一杯热可可递上。他接下,温热的杯身让手掌很暖和,车内暖气早已包围。
曹伊帆不可避免吸吸鼻子,徐煦然揶揄:“还说不戴围巾,在海边吹风耍帅嘛!”
曹伊帆冷哼,喝着热可可。
徐煦然轻轻敲著方向盘。说:“如果想哭,我的肩膀借你靠。”
曹伊帆鼻音很重的回:“我没有哭,可以开车了。”
徐煦然微微一笑,放起了一首摇滚歌,把车内的音响调大。
车流如似水年华,他们穿梭在年少时期熟悉的城镇,青春如窗景般远去,幸好他们都有惊无险的长大了。即便有些东西早已碎裂,无可弥补,但这也许只是过程。
褪下的那些,终将让他们长出更坚硬的外壳吧。
“到了。”徐煦然的声音响起。“曹伊帆,你又做梦了?”
“嗯?”意识依然模糊时,额头好像被吻了一下,曹伊帆一脸茫然望向他。
“嘿,回神,到家囉!”徐煦然的语气在笑。
曹伊帆看着身旁的人,此时完全清醒,他们已经停靠在台北家的地下停车场。
“抱歉,我还以为在梦里......”
“又是关于过去的梦?”
头发被温柔的抚摸著,十分舒服,曹伊帆瞇起红肿的眼睛。
“嗯,梦到疫情那年,你来照顾确诊的我,还被我气跑。”
“啊,是那时候啊。”徐煦然笑着说,“然后因为隔离政策,我又很孬的回来。”
曹伊帆的声音略带沙哑:“还好你有回来。”
徐煦然安静片刻,像是在反刍那句话,而后慎重的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来的。”
他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问:“真的吗?”
徐煦然“唔”了一声,说:“我当时拉不下脸承认。但我真的很怕你放弃喜欢我。”
曹伊帆依旧呆呆地看着他。
“这一大圈,十年多就过了。”徐煦然凝视着他。
“是十二年。”曹伊帆纠正:“认识十年,在一起两年。”
“十二年啊”徐煦然喃喃地说,曹伊帆牵起他的手。
“幸好你回来了,在我身边。”徐煦然自然地与他十指紧扣。
曹伊帆凝视他,突然伸出另一手淘气地拨乱对方的头发,让浏海垂下遮住徐煦然深邃的眼眸。徐煦然顶着凌乱的浏海一脸错愕,就像是那个总低着头以浓密浏海遮住眼睛,却挡不住散发灼热视线的少年。
曹伊帆看着他呆楞的脸,轻笑:“嗯,这次真的,回到身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