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欧西里斯的祝福》(五)巴比伦之囚

楼主: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3-11-17 18:33:28
(五)巴比伦之囚
  本来我以为沙姆希会出城,离开哈图沙,但是出于就近指挥与讯息传递速度的考量,
沙姆希没走。
  巴比伦的士兵占领王城内最富饶的街道,直接在皇宫底下的富人区圈地为王。哈图沙
的象征.狮子门的头颅被一棒打碎,骑马的士兵在入口与出口处作交通管制。
  西台人被迫从他们住的地方被赶走,贵族杀了,奴隶留下来干活,至于女俘虏的下场
,只能说对打仗的人而言,女俘虏是他们维持精神健康最重要的方式。
  或许是为了顾及我的观感,不论是要杀人,还是要处理俘虏,沙姆希都让我回避。一
天早晨,我捧著水,跪着给他洗脚,一名将领后头跟着部下,强扯著贵族打扮的女子进屋

  “畜生,放开我!特舒布神会诅咒你们!”
  女子凄厉的叫声打碎了本就虚幻的安宁。沙姆希见状面露不满,他拍拍我的背,示意
我停了,我忙转过头,不想让其他西台人认出我。
  “为什么不把她的舌头割掉?你们不应该带未驯化的奴隶过来见我。”沙姆希道。
  “国王陛下,这是西台大将军、万骑长罗布连卡唯一的女儿。”将领回答。
  这恐怕是皇宫以外的区域所能抓到的,身分最尊贵的女人。我偷偷抬眼观察,只见她
体态丰满,穿合身的长裙,虽然头发凌乱,脸上有被打的痕迹,看起来仍是楚楚动人。
  “末将们检查过,发现这是一名处女,因此不敢擅自使用,想先奉给国王,请国王开
苞。”将领说。
  女子听见这话,脸色一变,即使手脚都已经被捆起来,仍使劲挣扎,高声咒骂:“巴
比伦不可能胜利,你们和你们该死的战神马杜克都会毁灭的!”才骂完就被将领赏了一巴
掌,却没有就此闭口不言。
  我明白了他们为何将这名贵族女人抓到沙姆希的面前,她身分尊贵,又是处女,沙姆
希是他们的君主,他们想将初夜权敬奉给沙姆希,这是古代人表现尊敬的方式。
  “兰尼弗,过来。”沙姆希拍拍他的大腿。
  我低着脸,不断遮掩自己。沙姆希一把抱住我,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把我的头轻轻
地按在他的胸前,也替我遮住脸。
  “你们的心意让我高兴,但是王后既然在身边,我就不会接纳其他人,除非他死了。
你们可以自行处置这个女人,不必再过来报告。”沙姆希说道。
  女子闻言,面露吃惊。然而想到巴比伦的士兵有多少,她又长得年轻好看,我不敢去
知道接下来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将领朝我低头行礼,“王后,对不住,这是我们巴比伦人尊崇国王的方式,并非对您
有不臣之心。”我没说话。
  在这之后,沙姆希不知道私底下吩咐了什么,我再也没有见到其他女俘虏。
  不出一周,我听说万骑长的女儿死了,并不是被杀的,而是一天被十几个士兵轮奸而
死。她的身分太有名,导致所有的士兵都对她产生兴趣。

  沙姆希在占领富人区之后,自当地得到补给与钱财,这应该是他最优先的目的。他想
让皇宫变成孤岛,从外面切断皇宫的资源,把钱、人、食物全都据为己有。
  哈图沙太过富饶了,哪怕他现在就停战,已经从哈图沙拉走的金子与战俘,都足够让
他大赚一笔。
  如果不必推测的话,我想知道沙姆希每个决策的目的,毕竟与他对战的,是历史上最
伟大的西台君主,苏庇路里乌玛一世。
  他们好比两个正在打欧陆风云的玩家,一个玩巴比伦,一个玩西台,现在巴比伦把军
事点数五的君主作为将军,率领一万左右的军队开进哈图沙,准备围城。
  附近的亲王听到首都有变,纷纷领兵上京,保护王师,更多来自城外的铁战车开进哈
图沙。
  沙姆希占领宰相府作为据点,一开始他打算俘虏那位曾在底比斯留学过的宰相。然而
当宰相看到我跟随沙姆希的时候,他露出哀痛的神情。
  “凯尔洛斯陛下在您进宫之后,妃嫔再也不生育子女,王每日献祭时对特舒布神的祷
词不再关心国家,而是您的身体,您的健康,您是否愿意爱他,下辈子还能不能与他在一
起……倘若陛下用尽全力去守着您,都没办法守住;那他怎么能守住哈图沙?”
  “王妃,以前你不能忠于埃及,现在你不能忠于西台,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应得的果报
。”
  说完遗言,宰相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死了。这是一个果断的选择,比起被俘虏以后
可能遭受酷刑或虐待,自我了断就不必夜长梦多。
  “还好吗?”沙姆希拍拍我的背,一对温和的蓝眼关切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沙姆希遵守我们的约定,没杀人,这个人是自杀的。
  西台的高官比起平民或者奴隶更不容易有活命的机会,倘若他们不变节,巴比伦人也
不可能让他们继续活着为西台卖命。这个宰相曾经在底比斯留学,难得一见的高知识份子
,可惜他的命就此断送。
  沙姆希揽着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慰我,随后命令:“尸体拖到庭院里埋起来。”然后
占据宰相的办公室作为司令部。
  到宰相府以后,本来我认为或许有机会偷偷跟宰相说话,跟宫中互通讯息,说不定只
要等到王师来救,我就能留在西台,不必去巴比伦面对未知的生活待遇,更不必去猜巴比
伦国王会不会打我、杀我、骂我、虐待我。
  直到宰相提醒了我,在西台人的眼里,我已经是一个不忠的人,现在的我没有受伤地
活着,服服贴贴地陪着沙姆希,没骂他畜生就是证据,没什么好解释的。
  宰相一死,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巴比伦人见到我都叫王后,宰相府里的西台奴仆见状
都露出类似宰相的绝望神情,看我的眼神满是不谅解、讥讽、憎恨。
  他们一定不理解在外人看来,凯尔洛斯对我这么好,为何我却选择投降沙姆希?我是
忘恩负义的人。
  我接受了这个现实。如果我还有机会回哈图沙的皇宫,会臣服于我更加熟悉的凯尔洛
斯;可是如果我始终无法脱离巴比伦人的掌控,那么我将会随波逐流,这是我做出的选择
,无关任何道德。
  对我而言,不论是待在哈图沙还是巴比伦差别都不大;凯尔洛斯或是沙姆希其实无所
谓。我宁愿活着的时候少受点苦,也不要早点死了下地狱受永恒的烧灼。
  在建立办公室以后,沙姆希召集军师、将军等人,对着泥板运筹帷幄,开始一系列的
微操。
  首先是兵源问题,沙姆希认为仅靠巴比伦人,不足以取得胜利,于是他收集了居住在
哈图沙的弗里吉亚人、叙利亚人,以自己的将领为首,组建了一支蓝盾军。
  假如我是凯尔洛斯的话,在我眼里的感觉,大概是哈图沙莫名其妙生出另一支一万多
人的火星兵。
  一开始巴比伦的情势很好,但是凯尔洛斯的儿子们自札尔普瓦、库萨拉、卡内什、哈
尼加巴特等方向进京,而且带来食物。
  巴比伦兵就算陆续会师,总兵力也不超过十万,可是西台是一个大帝国,四路王师有
十几万人,皇宫里的王师得到友军援助,士气大为振奋。
  我没看到凯尔洛斯的头被放在银盘里盛上来,也就是说凯尔洛斯他老人家不但没有死
,也没有跑路,还在顽强抵抗。
  他不想作亡国君,我想后世的人假如看英文版维基百科的时候,看到他的生平有“让
巴比伦国王进城”一栏,只会觉得他很蠢。但是守住哈图沙至少将功补过。
  尽管沙姆希殚精竭虑,吃饭的时候都在听军情,也很少阖眼,但是我感觉早在他听说
哈尼加巴特的三王子军成功进京之后,他就开始刮当地富人的油(问罪名是什么……大概
是太有钱,还有不信马杜克,必须处以极刑)。这可能是准备跑路的前兆。
  人数没有优势,补给也快要用尽,我都看得出巴比伦没办法拿下哈图沙,沙姆希应该
对此也有自知之明。
  果不其然,开战的第五个月,一个哈图沙整座城市都陷入火海的夜晚。
  下令放火的元凶沙姆希,正式卷铺盖走人,问就是我军大捷转进。
  哈图沙的大火使得百姓们纷纷逃离,很多人被推挤的人踩死,或者是被马牛羊骆驼等
家畜踏死。
  沙姆希用一件厚厚的毛毡斗篷把我裹住,不让别人看到我的脸。趁著夜色浓重,人民
逃窜的时刻,突围哈图沙,挣脱蕃王军。
  离开哈图沙的路上,我听见歌女的声音,嫋娜悲戚地唱道:
  “孟斐斯,底比斯,开罗,何处是你的家。兰尼弗雷夫,请别离开哈图沙。若无你在
,国君怎有心思定国安邦。”
  “尼尼微,巴比伦,伊斯法罕,留住你身是何国君王。兰尼弗雷夫,请别离开哈图沙
。若无你在,底格里斯河将停止流淌。”
  即使巴比伦人有序撤退的军队,还在追杀逃难的西台平民,一时间,空气却变得安静

  “这种如丧考妣的感觉,倒是与亡国很相似了。”沙姆希丝毫没改变驾马的节奏,淡
淡地说。
  马能知道骑他的人的感觉和心境,所以骑马的人心情必须特别平静,否则马蹄一旦乱
了,就把人从背上摔下去。
  我没说话,幸好我穿了一件很厚的斗篷,在沙漠寒冷的夜晚里防风,又能遮住我的脸

  扑面而来的风声很大,沙姆希却问:“你在哭吗?王后。”
  我很难受。西台人民认识我,宰相说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会得到该有的报应,
他可以那么果断地以身殉国,我却没办法;因为我是埃及人。我的墓葬在四千四百年后的
开罗被发现,我在开罗出生,在开罗死去。
  我可以和内弗尔卡拉一起在王谷的墓穴里闭上双眼,却不能为了凯尔洛斯一脖子撞到
刀尖上。
  “别哭,就是到尼尼微当了六十年的奴隶,巴比伦人都不哭泣。世上没有不亡的国,
不破的家,何况是不变的人。”
  沙姆希一只手攥著缰绳,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握住我的手,抱在他穿着长袍的腰上。
  “在西台人的眼里,你是凯尔洛斯帝冠上无暇璀璨的宝石。你离开哈图沙,他们像是
在哭你,哭的其实是自己。”
  待在哈图沙的大部分时候,他都在工作,晚上抱着我也是很快就沉沉入睡,我们之间
无甚深谈。这一晚,沙姆希对我说的话,要来得比平常多一些。
  然而,听他说西台人,我总觉得他好像在说自己──对他们而言,“我”是国富兵强
的象征。在沙姆希看来,我是凯尔洛斯王冠上的宝石,是他抢来的战利品。
  达达的马蹄未曾停歇,黑马踢踏着有力的长腿,迎著风萧萧地鸣叫起来。
  沙姆希安慰道:“你不能伤心,否则会影响紫电的步伐。回到巴比伦以后,只要牠还
活着,我就把牠送给你。”
  “紫电的母亲来自布哈拉,牠的爸爸是本地马,牠是混血儿。来自遥远东方的使者,
曾经想以二十万第纳尔向我买牠,但是我不答应,因为牠是我的朋友。”
  他握着我的手抱住他的腰,我在他的腰间摸见一块细细的形状,不像是箭伤那么简单
,而是繁复的,像烙印的东西。
  “年轻的时候,我在尼姆鲁德给亚述人的长官放牧。紫电的妈妈难产,只好由我接马
奶喂牠。牠和我睡在同一个帐棚里,没有牠为我取暖,或许我没有机会认识你,就已经冻
死在尼姆鲁德,一辈子无法回到巴比伦。”
  “我离开的那天,夜晚的天气就和现在一样,风又干又冷,风中的砂砾刮破我的嘴唇
与眼角。”
  “我的胯下夹着这匹不惧怕寒冷的马,即使汗里渗出血水,紫电仍奋不顾身载我逃跑
,差点在途中跑死,但是牠挺过来了。”
  “回到巴比伦以后,你要好好地照顾牠,爱牠,牠会用十倍甚至百倍于人的爱来对待
你,让你感受对牠而言,你有多重要。你要让牠在巴比伦好好地休息……以后我再也不会
让牠像现在一样,驼着我逃跑千里,万里。”
  语声不大,在快马奔驰的风中却能听得清晰。
  沙姆希说完以后,那匹阿拉伯马呦呦叫了声,像是在附和。我开始相信牠通人性。
  “我不懂得怎么提剑砍人,就算骑马,也只知道怎么在宽广的地方遛一遛,或者是上
街游行。你把一匹能直接跨过两把斧钺的马送给我,就好像把珍珠永远放在匣子里不让别
人欣赏。”我说。
  “和牠同时出生的其他马,一出生就遛著亚述贵族在阿苏尔的郊外打猎玩耍,一辈子
不上战场的马不是好马,却是幸福的马。”
  “紫电已经二十岁了,假如我是牠,在牠这个年纪,我想被你骑出巴比伦的西门,到
幼发拉底河边喝水。”
  说到这里,沙姆希把我握住他腰肢的手往下一搭,隔着毡袍捏在一包热呼呼有弹性又
沉甸甸的东西上。“和我一比,被你骑的时候,紫电应该是享受的。”
  他的老二和精囊挺饱满,性欲应该很好。
  我收紧力度,往那东西一捏,只见沙姆希冷不防一颤,“唔、”打西台五个月以来,
也没见过他的脸色倏然一白。我立刻用胸膛接住他,在他差点摔马之际自他手里接过缰绳
,“驾”。
  “嘶,”紫电微微回头,乌溜溜的眸子朝我看了一眼。我盖在斗篷下的视线毫不避忌
地跟畜生相接。
  我不会因为牠是沙姆希的马就怕牠,更不会怕去驾驭牠,告诉牠该往哪个方向走。人
若不主宰马,马会主宰人,甚至踏死人,不能有片刻的犹豫。
  “看路。”我一只手提着缰绳,往马肚子上施力夹紧。这匹黑马知道现在我是他的主
人,方才还有几分犹豫,现在步伐稳了。我骑得不快,紫电在熟悉我的掌控,我也在熟悉
牠是如何与我配合。
  “哈,人还没回巴比伦,手就已经开始不规矩。我没娶过埃及人,不知道你的作风竟
如此热情大胆。”
  沙姆希没有骂我或者打我,眼神里还带着浓厚的赞许,“兰尼弗,你的马术不错。是
在埃及还是西台学的?”
  对于尚武的巴比伦人而言,光是我的势头没有被他的爱马压下这一点,应该就令沙姆
希青眼有加。
  “不重要,会骑就好。”我说。
  平心而论,兰尼弗雷夫的身体作过埃及的法老,王谷里有他金字塔的一席之地,假如
他连马都不会骑,肯定是沐埃及的王化不深,负责教育的官员该罚。
  如果到了西台才学,堂堂贵族子弟就成了废物点心,不能像内弗尔卡拉、萨胡拉、凯
尔洛斯他们一样实际参战,那么除了空有这一身精致的皮囊以外,还能干些什么?对这个
年代的贵族男人而言,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吧,也只能说是百无一用了。
  萨胡拉把我送给凯尔洛斯是对的,对于埃及而言,我是一个没用的废臣,已经被罢黜
的王储。搞不好在萨胡拉眼里,凯尔洛斯就是在给他作资源回收。
  (也不排除凯尔洛斯觉得“行,这下我跟埃及联姻,我有埃及强宣称”西台是曾经对
埃及干过这种事的,只是去跟埃及女王联姻的王子还没能到达目的地,就病死在半路上)
  我很想念内弗尔卡拉初登大宝,我陪他骑马在赫利奥波利斯的街上游行,接受市民们
洒的鲜花,准备到太阳神殿参加祭仪的时候。
  一想到他人在几百里开外的卡叠石,正在往开罗赶;而我前进的方向与他完全相反,
要离开安那托利亚高原往伊拉克走,就感到特别茫然。
  “罢,反正是不会再去的地方。”沙姆希非但没起身,还懒懒地歪在我的怀里,挪了
一个舒服的位置,两腿开开地靠在我身上,指挥道:“前方有个大型的绿洲市镇,也是附
近唯一的绿洲,到那里就代表已经出哈图沙,一时间不会见到追兵。你骑过去,那波帕拉
萨正在等我们。”
  我怎么这么可怜,要跟他回巴比伦就算了,该不会接下来都是由我来骑马。别的俘虏
都是把手脚绑好塞进麻袋里带走,而我竟然连现在都得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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