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刚才那样，要加钱吗？”艾先生用玩笑的语气问。
　　方逢源顿觉无地自容，刚才一头热，忘记自己拉下的警戒线，还反过来登门踏户，有
种自己占了艾先生便宜的感觉。
　　“你没碰我，是我自己碰你。”他老实说，看见艾先生笑了。
　　那是他头一次看艾先生发自内心笑，简像冰河上开了朵玫瑰花。
　　他觉得这人实在应该多笑，这样他或许愿意再免费服务个一、两次。或两、三次。
　　艾先生没再强留他，方逢源洗了澡、拭干身体，慎重地把内裤和丝袜都穿回身上，马
尾也重新扎好、再地毯式地补了一次妆，站在镜前重新Check了一次仪容，十一点五十五
分时，和艾先生相偕离开旅馆。
　　艾先生说要亲自开车送他，方逢源想这时间还有捷运，便拒绝了，艾先生便说送他到
最近的捷运站。
　　“对了，艾先生，那个亚莉安娜和安东尼的签名照……”
　　艾先生“喔”了声，在西装外套里翻找半晌，掏出个小牛皮纸袋交给他。
　　“谢谢，我妹会很高兴的。”方逢源露出职业甜笑。
　　“你妹这么喜欢他们喔？”艾先生问。
　　“嗯，很喜欢，她本来只喜欢安东尼，但后来他妹也开始做YT后，就两个人一起追了
。听说艾先生在演艺界工作，就要求我一定要跟你问问。”
　　方逢源旁观过几次妹妹追星现场，那个叫安东尼的模特兼YT，经常会直播自己做甜点
。方逢源觉得他确实长得挺帅的，但艾先生那种充满压迫感的浓烈型男不同，安东尼的帅
是偏邻家大哥哥的，很有亲切感。
　　艾先生不知为何撇了撇唇，方逢源又试探著问：“我妹还有问他们的百万订阅抱枕，
据说开卖不到五分钟就抢完了，艾先生有门路拿得到吗？”
　　“没问题，我会帮你问问看的。”艾先生豁达地说。
　　艾先生重新戴了渔夫帽、口罩和墨镜，说是要去上个厕所。
　　方逢源坐在饭店大厅等他，方才房间里的情境一幕幕涌上心头，让方逢源坐立难安，
仿佛自己刚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一般。
　　他只得抬头看着柱子上悬吊的面板电视，冷不防又出现今天早上方逢时看的演艺新闻
。
　　“……艾佛夏所属的安古兰娱乐经纪公司表示，目前不便多做回应。”
　　“稍早的记者采访中，艾佛夏的韩姓经纪人则对媒体表示，女方的控诉纯属子虚乌有
，艾佛夏从未任何女性暴力相向。对于女演员卢其恩的不实指控，不排除会委任律师提告
……”
　　方逢源虽然对三次元的演艺新闻漠不关心，但这件事闹得太大，他隐约也知道有什么
知名男演员被交往两年的女友爆料，说他殴打性虐女生之类。
　　女方非但找媒体爆料、还在SNS上带风向，跑去地检署按铃申告……诸如此类的大动
作，吃瓜群众为之沸腾，方逢源看方逢时刷八卦新闻刷了一整夜。
　　新闻里播出那个明星从屋子里出来，跟在经纪人身后上车的画面。
　　镁光灯闪个不停，明星始终低着头、戴着墨镜，头上还戴着渔夫帽。
　　方逢源微微一怔，因为他忽然发现，明星头上那顶暗橘色渔夫帽有点眼熟。
　　此时身后传来艾先生的声音：“久等了，我们走吧！”
　　方逢源僵硬地回过头，看了眼把脸孔隐藏在渔夫帽下的男人，再把视线移回新闻画面
上，两处来回逡巡。
　　艾先生似乎也查觉他的视线，他瞄了一眼电视，随即苦笑起来。
　　“呃，艾先生，你……”方逢源不知该如何措词。
　　方逢源听见对方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我问过你了，你都不看演艺新闻的吗，小圆？”
　（拾）
　　“各位亲爱的小蚂蚁们晚安，愉快的嗑糖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呢，谢谢今天参加直播的
每只蚂蚁，爱你们哟～”
　　“那么直播的最后，我们照例来回今天斗内最高的留言，我看看……又是‘黑糖佛卡
夏’呢，谢谢干爹！”
　　“黑糖佛卡夏问：约砲时对方跟你说‘我没有做过这种事的经验’，请问可信度高吗
？哈哈哈，好犀利的问题，不愧是佛卡夏先生。”
　　“这个嘛，因为方糖也没有经验，所以不知道呢！”
　　“但就算是说谎，如果是为了让气氛更融洽，那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对方跟方糖这么
说，方糖就会选择相信他喔，因为质疑对方也没什么好处，对吧？”
　　“最后来播放一下今天的COVER曲！各位蚂蚁们听完之后，欢迎在推特留言区留下你
的心得感想，方糖会从中抽出一名幸运的蚂蚁，有机会得到方糖的小礼物喔～”
　　“那么掰掰囉，各位小蚂蚁们，SEE YOU NEXT BOAT～～”
　　方逢源拿掉沉重的机械耳机，伸手关了电脑上的五官动态摄影机。
　　萤幕上的绑着双马尾，头上发圈以彩色糖果代替，穿着中世纪复古裤装、高绑靴，衣
服上也黏满各式糖果，手上还拿着一根棒棒糖的虚拟主播，在方逢源切掉摄影机的瞬间，
成了毫无生气的二次元平面人偶。
　　卧房外传来敲门声，方逢源还没来得及答应，方逢时就闯了进来。
　　“结束了吗？直播。”方逢时探出那颗剪著狗啃短毛的头。
　　“……敲门就是要等对方答应才能进来的意思，妳这样敲门的意义在哪？”
　　“哎哟，我在外面等了快一小时耶，谁叫你今天直播时间比平常还长，一般都是十二
点结束的不是吗？”
　　方逢时瞄了眼铁皮墙上的糖果造型时钟，那是“诺亚方糖”粉丝送的手作礼物，已经
是凌晨两点。
　　“何况我是方糖的生身之母耶！你态度给我恭敬一点。”
　　方逢源关掉电脑，转过椅子，对着有着和自己相仿脸孔的女性叹了口气。
　　他穿着运动短裤、上身是清爽的男性白色吊嘎内衣，剃得仿佛军人般的短发沾著水气
。
　　为了让动态摄影机更生动地捕捉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方逢源在直播时会卸掉所
有妆容、连假发也不戴，就是完完全全原装的样子。
　　所以方逢源在直播时，是严禁任何人进他的屋子，但方逢时永远是他的例外。
　　“所以，到底有什么事？”方逢源问她。
　　方逢时双眼放光，“你不跟亲妹妹分享一下吗？你的约砲初体验？”
　　方逢源叹气。
　　“我要订正两件事，我没有约砲，是工作。第二，我那天晚上根本没打砲，我和那个
客人没发生关系。”
　　“骗人，你回来那什么时间，我帮你留的炸鸡都软掉了，我才不相信你们什么都没有
做。”
　　方逢时摆出“真相只有一个”的架势。“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哥。所以对方是你的菜
吗？否则你怎么会为了他放弃跟我共进晚餐的机会？”
　　“……没有，就客人说今天特别寂寞，要我多陪他而已。”
　　方逢源心虚地检查了一下电脑萤幕，确认麦克风都是关着的。
　　上回方逢时闯进来问他内裤哪一条是他的，结果方逢源忘记关麦，聊天室刷了整页都
是在问：“方糖跟女生同居吗？！”、方逢源赶紧回应“是我妹”，还换来整屏的：“醒
醒吧方糖你并没有妹妹”。
　　方逢源见八卦妹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决定先转移话题。
　　“对了，小时，妳知道……‘艾佛夏’这个人吗？”方逢源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