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抛弃名字的人
小黄？徐煦然脑中瞬间闪现某个人拿着手机，硬要向自己晒自家毛孩，一脸幸福模样。
徐煦然此时看女人的脸，眉眼间的轮廓，果然跟他认识的那人几分神似。
徐煦然问：“请问，妳是曹伊帆的姊姊吗？”
女人一愣，“你怎么知道？你是我弟的朋友吗？”
徐煦然不知怎么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勉强点头。
女人笑了，“那还真巧，我住市区，偶尔会来这边带小黄来放风。你是他以前学校的朋友吗？怎么没看过你？”
徐煦然迟疑片刻，说：“高中认识的，没有很熟。”
对方露出“我懂”的神情，“我弟脾气古怪，很难相处，大学以后脾气就更怪了，很不爱回家。”
曹姊姊所描述的曹伊帆，跟自己认识的曹伊帆仿佛是不同人。
没料到曹姊姊的架势看起来要跟自己聊起来，徐煦然瞬间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要结束话题不是，不结束也不是。
“我看过我弟的毕册，好像没看到你，长这么帅我应该会有印象。”曹姊姊打趣的说。
徐煦然尴尬不已。
曹姊姊牵着小男孩正要离开时，脚步却停下，转身走到徐煦然面前。
“虽然有些唐突，但我想问你——”热情友善态度转为担忧，“你还有跟我弟联络吗？感觉他最近有心事。他啊，以前很喜欢跟我撒娇，后来就”曹姊姊忽然敛口，露出苦涩的笑容。
“我弟这个人很拗，很多在外面的事都没跟我讲，他现在每个月回家都是为了看小黄，要不然，他可能也不会想回来吧，在外面买了自己的房子后就更少回来了。”
原来那房是曹伊帆自己买的啊。
为何骗他是亲戚的房呢？就算他说那间房是自己买的，徐煦然也不意外。
徐煦然不知该怎么面对曹姊姊的关切眼神，含糊地说：“他看起来，还不错。”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他这几年戒菸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有过度换气的毛病，我怀疑他骗我他是不是又开始抽菸了？”
徐煦然的手心在冒汗，他镇定的说：“应该没有。”
曹姊姊的每句话好像都是细小针尖，戳着他的心，幸好夜晚的天色没能照见他此刻的表情。
“马麻——”一旁的男孩等得不耐烦。
曹姊姊这才回神，发现天色已晚，“抱歉抱歉，打扰你这么久，难得遇到我弟的朋友，所以多嘴了几句。如果你还有见到他，帮我叮咛他注意身体健康啊，非常谢谢你。”
曹姊姊回过头，“对了，还没请教你是......”
徐煦然脱口而出：“我叫严志——”随即愣住了，连忙改口：“我叫徐煦然。”
曹姊姊点点头，“徐先生，谢谢你。”
其实，曹伊帆跟自己挺像的，有着对家的抗拒，也有个著关心自己的姊姊。
徐煦然慢慢骑回外婆家，表姊与表姊夫准备好一桌菜等着他一起共进晚餐。
难得与亲友吃一顿晚餐的感觉还不错，久违的回到家乡，徐煦然只打算一日快闪，坐最晚的一班客运离开。
外婆家曾经属于他的房间已成仓库，而自己不想借住表姊家打扰他们的生活。在外婆家用过餐后，表姊载他到市区客运总站搭车。
往市区的路上，他在副驾看着表姊开车的侧脸，觉得有些新奇，小时候都是表姊骑脚踏车载他，现在依然如此。
靠在脚边的农会尼龙环保袋里头满满的都是表姊给他的家乡特产，有些糕饼零食，甚至还有一包小时候常吃的足球巧克力。
降下一点车窗，夜晚的海风从缝隙中涌来，规律的潮水声响沿着公路拍打，施展徐缓的催眠白噪音。好像可以尽情投掷所有秘密到那深不可测的海里，让浪潮一波波带走。
表姊说：“清清，你跟舅妈常联络吗？”
徐煦然望着窗外，“偶尔。”
无车的道路上恰逢红灯，汽车缓缓停靠。
“舅妈知道你介意她再婚，有特别说今年要回这里过年。”
“我没差啊。”徐煦然揉揉被风吹乱的发，“我是怕她会尴尬，毕竟她现在有自己的家庭跟小孩要经营。”
“你也是她的小孩啊。”
“我也是快三十岁的大人。”徐煦然停顿了一下，“姊，我想妳应该知道，我跟我妈只要一碰头，永远没有好下场。
表姊沉默半晌，说：“哪个家人不吵架？就是因为家人所以才吵得特别凶。”
“姊，那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徐煦然叹了一口气，望着海上几艘渔船微弱的灯火。
“我妈打从心里就觉得，我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相同的，我对她也是这种感觉。”
“你妈她啊，只是不太会表达——”
徐煦然立刻截断她的话：“姊妳知道我是Gay，对吧？”
表姊慢悠悠的说：“嗯，我早就知道了。”
徐煦然轻笑：“我妈到现在都还觉得，我只是交到坏朋友而已，这毛病过几年就好了。她完全拒绝承认这件事，同性恋就像佛地魔一样，是不能说的字。现在我们保持礼貌的距离，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表姊不再反驳，车内瞬间陷入沉寂。不知不觉海的声音越来越远，他们已经来到市区道路，很快的抵达巴士总站。
要上客运前，表姊的眼眶有些红，声音沙哑中带着爽朗的笑意：“你下次回来，我绝对又忘记你的新名字叫什么了，没差啦，反正我们都是徐家人嘛。”
她在站旁陪他等车，看着他上车。客运发动，徐煦然还看见表姊站在原处，像是要确认他安全上了车，目送他离去。
他开始懊恼自己方才在车上，对表姊说话的语气为何要那么情绪化。
手机震动，传来表姊的讯息。
“清清，叫什么都好，想整成什么样也都可以。工作忙少回来没关系，想逃走没关系，想保持距离没关系，喜欢男生也没关系。”
“你就是你，你的家在这边，你就像我弟弟，我希望你过得很好。”
那一瞬间，徐煦然胸口涌上许多难以言喻的感受，流过心里的缺口。很多很多想说的，千言万语最终只会化为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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