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如果这是所谓套路
提案当天的清晨，他跟曹伊帆熬了整夜。看着窗外清晨五点的曙光，世界既迷濛又明
亮，像是宿醉的人要慢慢清醒。
十一点提案，其他同事决定先回家去冲个澡，他也想换下发皱的衬衫。他们约好十点
四十五分在客户公司的大厅集合。
曹伊帆对他露出充满朝气的笑容问：“我载你回去？”
他本想拒绝，但体力实在撑不到捷运站。曹伊帆见他没有婉拒，绽开笑容：“那我先
去地下室开车，一楼见。”
一路上很安静，台北的街道都被夏季灿亮的光束洗得异常洁净。加班一整夜有种回光
返照之感，他们没有多余的交谈。曹伊帆安份地载他回家，他看着白色轿车消失在巷口，
上楼。
室友房间门下的灯光是亮的，不知道是刚起床还是还没睡。他敲门问要不要吃早餐，
对方含糊地说不要。
于是他下楼买了早餐，熬整夜的精神很亢奋，此刻就算躺下也睡不好。徐煦然索性冲
个澡，仔细地洗了头。他抑制想抽菸的冲动，怕烟味沾染上身，毁了方才的沐浴香气，也
给客户不好的印象。
边吃早餐边看着整好的提案档，顺便演练一下提案，九点时，老猴来电。
“Blue，刚刚客户说，会议室有人数限制，要我们代理商最多五个人列席，策略、企
划、媒体跟业务各一位，加上总经理，刚好是五个名额。”
他默默听着话筒那端叨叨絮絮。“虽然我知道这个比稿案的企划是Blue你主导，但因
为客户那边的人数限制，这次就让我去提案吧，客户也认得我，况且，我是主管，责任重
大。”
徐煦然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Blue，你今天就直接在家休息吧，听说你们昨天弄到早上，辛苦了。”
徐煦然正要说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徐煦然还真想不到老猴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什么角色。从企划构思，素材搜集到提案都
是他独立完成，老猴只是开过几次会，名字出现在CC信件里的收件副本里。
瞬间什么力气都没了。
重重倒回床铺，望着天花板上的的黑色霉点发愣。他凝视很久那些霉点直到眼睛发酸
，感觉斑点有扩散的趋势，抑或是他有飞蚊症的迹象。
时间好慢，慢得令人难以忍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在响。
一开始是很克制，响了约五、六声后停止。然后过了几个呼吸，又响了。
这次响的比较久，要是没有铃声，徐煦然会以为那频率不断的震动是以这张床为震央
的小地震。随后公司信箱来信讯息声响起，他下意识拿起手机，发现是另一个客户的信件
。在床上躺着用手机回信是他的技能，回了几封后打开信箱的休假模式，关机。
徐煦然闭上眼睛，好像睡了一个觉，又好像没有。
仿佛听见敲门声，叩叩叩，不轻不重的三个节拍，一个含糊的声音问：“你要吃午餐
吗？我要叫外送。”
这是室友这几个月以来，对他说过最长的一个句子。
徐煦然闭着眼睛说：“不用了，谢谢。”
已经中午了吗？比稿提案时间是十一点到十二点，应该差不多结束了吧。昏昏沉沉又陷入
流沙一般的睡眠里，明明没有做梦，醒来后却异常疲惫。
原以为一觉睡到晚上，没想到醒来时窗外正在西晒，满身是汗粘腻的难以忍受。他终
于打开冷气，窗型冷气发出轰隆的声响，每个夏天，自己总要在吵死与热死之间作抉择。
如果此时在公司就可以省电费了。他想。
他终于开机，一连串讯息咄咄逼人跳出，正当他对着那个名字发愣，又一通来电。他
一不小心就按下接听了。
没料到他会接听，对方反而手足无措，第一句话是：“咦？”
咦什么咦。他无语：“找我有事吗？”
安静片刻后，电话那头的程杰森开口：“老猴怎么可以这样，太差劲了吧。”
“嗯。”
“他刚刚还在办公室大声嚷嚷自己提的还不错咧，连IT部都听到了。”
“嗯。”
“我听其他同事说，老猴昨天根本没有加班，而你加班到清晨。”
“嗯。”
“结果老猴整碗端去你熬夜到早上的提案——太不要脸了。”
“嗯。”
“欸，Blue，你......还好吗？”
徐煦然说：“老猴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那你要离职吗？”
徐煦然回：“我要补眠。”
程杰森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好好休息，辛苦了。”
挂上电话徐煦然无视其他讯息直接关机，不管是谁打来，都是他不想听到的话。
进公司第一年，老猴就不断坐享他的劳动成果。起初他还挺高兴，觉得自己被重用。
他告诉自己，主管被上级与客户赞美，也等同于自己被肯定。
重蹈覆辙第三次时，他开始自我练习不要放太多心在案子上，让自己冷漠一点。之后
也就习惯光荣归于老猴，失误是自己背锅。
虽然徐煦然常把升官后他就走挂嘴上，但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那个抬头（意指职称头
衔title)，而是那个抬头背后，有让他得以抬头挺胸的理由，他不愿举着白旗默默离开，宁
愿维持那点尊严，风风光光的踏出公司大楼。
草稿匣的离职信，提醒他留下来的原因。要是因为这件事就离职，那过去忍让的一切
又算什么？
周一，依旧是赶着八点四十五分的捷运，拿着火腿三明治与冰红茶，挤著电梯忍受人
潮，压线在九点二十九分进办公室打卡。
每个上班日复制著前一个上班日，他咬著三明治打开电脑，曹伊帆的讯息视窗跳出。
“今天一起吃午餐好吗？”
徐煦然回了好几封信后，才回曹伊帆一个“好”字。中午时分，曹伊帆在电梯门口滑
手机等他，途中有几位同事约他一起午餐，都被他微笑婉拒。徐煦然并不想跟曹伊帆独处
，硬是拉着程杰森一起。
今天的曹伊帆白T与卡其裤混搭美式休闲风格，脚上当然是一双低调的精品休闲鞋。
三人与平时无异的走到公司后方的面店，大部分是程杰森在聊周末的新闻，他偶尔回应几
句。唯独曹伊帆比平时还要少话了些。
吃过午餐，程杰森说要绕去另一个地方拿维修好的东西，要他们先回去。
徐煦然只好与曹伊帆同行，避开大马路的吵杂，沿着安静的巷弄捷径步行，曹伊帆忽
然开口：“我听说，老猴不是第一次抢你功劳了。”
这家伙憋了一个周末，终于有机会说这句话了。
好险已用过午餐，否则这话题会让他没胃口。徐煦然环视周围确定没有同事后，他说
：“所以呢？现在讲这个有用吗？”
曹伊帆一愣。
徐煦然说：“有拿到比稿比较重要。”
“可是这是你的成果......”
徐煦然打个呵欠，“对，但你以为去跟上面的人吵，会改变什么吗？”
曹伊帆瞠大眼盯着他，比他这个当事者还要冲击的样子。
“我可以去跟上面的人反应——”
“靠你跟总经理的关系吗？”徐煦然知道自己很刻薄，但他无法忍住对这个人的尖锐
语气，
“用更高的权力去压迫权力，这就是你的方法？”
曹伊帆紧揪眉头，说：“这才不是压迫，这是帮你讨公道。”
“讨完公道后呢？”徐煦然幽幽的说：“我还在企划部，老猴还是我的主管，我要怎
么继续在他底下工作？”
曹伊帆反驳：“我觉得，还是要让上面的人知道老猴的恶劣。”说这话的气明显虚了
许多。
“嗯，然后我就会成为高层与同事眼中，会背刺主管的人。”
这句话成功堵住曹伊帆，他紧抿著唇。
他们走过一个街口，等待红绿灯时，曹伊帆再度开口：“Blue，你为什么这么......”
“这世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公不公道，都是自我安慰的假议题。”徐煦然说。
正午阳光投射出两人短短的影子，在斑马线这一端保持距离。
忽然袭来一阵暖风，这城市看不到海，却也有如此强劲的风。红灯变黄，转而绿灯，
车辆静止。
徐煦然说：“大概是因为你没有被孤立过吧，所以你觉得这没什么，你的人生总是一
帆风顺，不是吗？曹伊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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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不知不觉也半个月了，有在追的欢迎跟我挥个手（羞）
下周开始会有点忙，希望三次元跟连载都能顺利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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