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坏了，我成狐狸精了
　　未知数很快就走过来，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林槿轩。”
　　被未知数这么摁住，那人尽管面上仍略带薄怒，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这人叫林槿轩，他的ID叫风起长林……难不成他就是未知数的无名签到帖里，置顶留
言那个“lin520xuan”？意思不正是“林（我爱你）玄”吗？
　　这甚至都已经是05年的留言了，看来他们认识十年并不假。
　　“我们进去。”我兀自从未知数的外套口袋里掏出餐卷，未知数点了头，留下林槿轩
一个人在餐厅外头。
※
　　尽管他坐在我对面，我却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CK的香水。
　　法餐上菜的时间久，吃的时间也长。期间，我们交换了真名，我才知道他的本名叫文
霰玄。
　　我顺便追问了他那个本帐“符文战记”有没有在用，就是他当年打世界赛的。他说：
“那个帐号是公司的，不是我私有财产。”他说的公司可能指的是战队。
　　我告诉他：“我想和你那个帐号拍照留念，发个无名。”
　　他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还是你想去我们基地玩？”
　　“可以吗？”我犹豫着问。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回去之后问教练，哪时有空就带你去。”他说：“你在家等我
就好，我接你去。”
　　我们吃了整整一个小时，吃完的时候是晚上七点，才出餐厅，就看见林槿轩居然还守
在外头，背靠着墙在抽菸，看上去非常郁闷，就好像失去了一切。
　　“……玄。”注意到我们走出来，林槿轩立刻把才抽了一口的菸扔到地上。
　　文霰玄瞟了他一眼，“别抽菸，那味道真的很臭。”说完，抓住我的手，带着我，头
也不回地就想走。
　　林槿轩一脚踩熄菸头，立刻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文霰玄的手臂，“你到底在气我什么
？”
　　“我没有气你。”他说的时候，已经准备发动车子。
　　林槿轩一把拔出车钥匙，“我不明白，国中我就认识你。你那时候还为了我跟别人打
架、我们曾经一起逛夜市、泡租书店、打网咖……我们一起完成梦想，成为职业的电竞选
手，这些不可能是虚的。”
　　文霰玄叹了一口气，随后将安全帽交给我。
　　看到他的样子，我总觉得，文霰玄不是真的对这个姓林的没有感情。
　　我甚至怀疑他是拿我在激他？
　　毕竟我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他没理由忽然间就对我这么好。
　　总不可能一见钟情；在游戏里两个人都开着角色，他能对着我穿着暴露的油腻师姊产
生情愫？
　　文霰玄握着他的手，直到林槿轩终于松了手，主动把车钥匙还给他。
　　戴上自己的安全帽之前，文霰玄拍了拍林槿轩的背。这动作究竟是出于对兄弟的情感
，还是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看见林槿轩泫然欲泣。
　　“上车，载你回家。”文霰玄对着我说道。
　　回程路上，我一直不敢再抱他的腰；直到他在等红灯的时候，直接转过身，亲自把我
的手从机车尾巴上，放到他的腰上，“抱紧一点。”他说。
※
　　回到家的时候，大概是八点半，文霰玄送我到家门前，我竟鬼使神差地问：“要进去
坐一下吗？”
　　“时间太晚了，会打扰到你家人，以后我再找个方便的时间来拜访。”他说。
　　这原因也是合情合理。我对他说了声谢，“到家发个讯息给我。”
　　“嗯，你睡前也发个讯息给我。”他说：“我们是网内，一个月内一千封不用钱。”
　　他现在对着我这么温柔，是不是前三年、前六年，对着林槿轩也是一模一样，才会让
林槿轩甘愿在餐厅外头站着等他一个小时？
　　发动机车走之前，他又说道：“等你以后长大，自己出来住，到时候就算是这个时间
，我也一定会进去。”
　　我问他为什么？
　　他戴上全罩式安全帽，我已经看不见他的表情。
　　而他回答：“我想过夜。”
　　说完，对我挥了手，他迳自驱车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待在原地，吃吃地想：这到底算
不算性暗示？未知数这算不算是想炼铜？
　　出门前我有跟妈说过我跟朋友出去吃饭，进家门以后，就看见妈守在玄关前，像是站
在窗边看了很久，“那是你朋友？怎么会这么高这么帅？”
　　“打游戏认识的。”我说。
　　妈唸叨了些“多读书少打游戏”之类的话，我回她“我去洗澡”，顺利躲过她的牢骚
。
　　洗完澡之后，我习惯性又打开游戏，就看见公会频的讯息显示“999+”，比平常热络
很多。我打开公会频，里头的人正在聊天。
　　【公会频道】九龙：你的意思是，会长跟水漾奔现？
　　【公会频道】☆★☆：听起来不像是奔现，只是去面基了。
　　【公会频道】九龙：一见面就去吃了法餐，不是想奔现，不然是什么？
　　看到他们的话题，我心里一沉。
　　为什么在说我？难道是林槿轩一回家，立刻就把这件事发了公会频？
　　这搞得我简直不能安然入睡，可聊天框上洗讯息的速度飞快，我忍不住继续静静看他
们的对话。
　　【公会频道】大头家：风起长林呢？老AEON时期只有12线伺服的时候，他们不就在一
起了？
　　【公会频道】九龙：你是真的傻？你以为风起长林是妹子开男角？
　　【公会频道】大头家：不然呢？他如果不是女的，那他图个什么？不是都已经蹲了五
、六年了？
　　【公会频道】一杯大奶微微：05、06年封测的时候他们就一起混了吧，何止五六年，
六七年都有。
　　【公会频道】九龙：哪来的八卦？
　　【公会频道】一杯大奶微微：不是八卦啊，雪夜抄很多老AEON时期的老人都在，不然
怎么当一线第一大公会？大家都知道的事，平常没在说而已。
　　【公会频道】九龙：说到底水漾他到底是不是狐狸精？
　　【公会频道】☆★☆：没结婚不能说是狐狸精，但会长为了他杀风起长林倒是真的。
　　【公会频道】九龙：何时发生的？
　　【公会频道】☆★☆：经验加倍那天啊，公会成员有人死了会广播，你没看公频喔？
　　【公会频道】豪大大基排：？有人跟你说会长是为了水漾杀他？搞不好丝绸？
　　【公会频道】☆★☆：风起长林的装都在水漾身上啊，谁获益最大，谁是主谋囉，要
我是他不得爽死，那一身东西挂8591不得卖个一万多。
　　【公会频道】一杯大奶微微：你太高估了吧，里头有的东西都没炼好，+5不到就爆掉
，不是最顶的，七八千块差不多，要我最多出五千。
　　【公会频道】☆★☆：您快去开个女号勾搭会长，不用钱，现赚五千，还做什么小七
？
　　【公会频道】九龙：这年头不流行作小七，只流行作小三，哪个赚得多一目了然。
　　【公会频道】九龙：话说，水漾他这不是有意图的吧？难不成进我们公会，就是看上
会长，想色诱他，然后骗装备不成？到底是谁邀他进的会，还有人记得吗？
　　【公会频道】豪大大基排：哪那么离谱，你玫瑰瞳铃眼看太多。
　　【公会频道】☆★☆：天上掉馅饼，搁谁谁不要？要我这么几天，随便赚一万，我就
是去破坏别人家庭都肯。何况风起长林是个男同性恋？软妹子跟男同，那没得比。
　　【公会频道】大头家：虾？水漾是个男的啊？
　　【公会频道】☆★☆：？
　　【公会频道】豪大大基排：？？
　　【公会频道】九龙：？？？？？？
　　【公会频道】大头家：别问我怎么看到的，反正公会长的照片，大家都有对嘛，然后
他跟风起长林那些拍贴机拍来的大头贴，大家也看过对嘛。我就路过看到三个男的拉拉扯
扯，在那演三立偶像剧八点档。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在拍西街少年。
　　【公会频道】一杯大奶微微：我操你会原来是AEON全台最大同性交友平台，还玩什么
恋爱盒子？卸了卸了。
　　【公会频道】大头家：我从今天开始在线征公不征婆，真心求包养，意密。
　　【公会频道】九龙：讲真假如从05年，长林就开始蹲著会长，他那个相貌我是个GAY
我何止操他十次，就没理由会长忽然变了心爱上水漾，长林那是真的亏。
　　【公会频道】☆★☆：你说这话你都不觉得你自己是GAY，你自我认知有障碍缺陷，
建议去看看医生。
　　【公会频道】豪大大基排：拍贴机都会修图的，你怎么知道风起长林实际上真的就长
得跟照片一样？搞不好水漾就是长得特别美，会长才喜欢上他。
　　【公会频道】☆★☆：傻了吧，你知道吗，水漾他有男友的。之前去杀会长那个人，
就是他男朋友。
　　【公会频道】九龙：什么极品大冤种？该不会为了贪图会长的钱，一边绿他男朋友，
一边出来作狐狸精吧？我是他公我一定赌烂，超破麻，什么贱逼。
　　看到这里，我终于受不了了。
　　我开始敲键盘，发了几句。
　　【公会频道】水漾：我没有要贪会长还有风起长林的钱。
　　刚才还讨论得非常热络的公会频，像是知道怕了，一下子居然鸦雀无声。
　　我将身上的装全部拖下来，连同物品栏的、仓库里的，一拨发信还了未知数，另一拨
还了风起长林。
　　【公会频道】水漾：我已经把我拿到的东西都还他们了。我不知道他们05年就认识，
也没有要破坏他们的感情。
　　【公会频道】水漾：@九龙 我是个男的，我不是破麻。你才破麻，你全家祖宗十八代
都破麻。
　　【公会频道】水漾：@☆★☆ 杀会长那个人不是我男朋友。我感觉你也不只有点大病
，建议去看看医生。医药费找我拿，转给你。
　　打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心跳飞快。
　　不等他们有机会骂我，我迅速按下“退出公会”按钮，一了百了，然后发了一则讯息
给阿狂：“你公会哪个？发我邀请，我入你公会。”
　　RC的语音邀请响起，我接了电话，就听那头的人说：“水漾，为什么退公会？”
　　“我不想当狐狸精，也不想当小三。”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刚刚有人用即时通密我，叫我上线，我才知道他
们在公会里说那种不要脸的话。是我没即时处理好。”
　　“没关系。”就算他是公会长，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守着公会，更不可能管住七百
多个人的嘴。
　　我告诉他：“你……”
　　好好地对风起长林。
　　我本来想这样告诉他，可是我发现，我说不出口。
　　就是用打字地告诉他，都没有办法。为什么，我会感觉舍不得他。就因为他真的对我
太好，太温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