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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nocon (sanocon)
2022-12-16 21:03:2713
该怎么办呢?吴以澄盯着平板电脑的萤幕,盯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就算盯再久,这上面的文字也不会改变。
难得他这一次这么快就把S东大学的有毒化学物失窃案件报告做好并上传,但看来还是得修改。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为什么这个案件就不能单纯一点呢?说到底,为什么上传结案报告还要上标签呢?当初的“侦探对应法”到底是哪个标签狂制定的?
但不修改报告也不行。吴以澄叹一口气,点开报告的档案,打算重新检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外面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吴以澄已经不想回应了,反正对方不会等回应就开门吧。果不其然,门后随即冒出一颗蓬松的头,微浅色的发丝摇晃着。
“以澄哥!”李承择开心地说,但一看到吴以澄的表情,就降低音量:“你在忙?”
“嗯。”
李承择还是踏进事务所。“可是等一下以晴不是要过来吗?”
“是呀,但我哪知道今天会收到退件通知?”吴以澄愤恨地说。
“又是报告被退件喔。”李承择笑吟吟地说:“难怪你的眉头这么皱。”
“被退到我都怀疑做这个工作有什么意义了。”
“唉呀,别想太多,休息一下吧。”李承择靠近办公桌:“我带了茶过来喔。”
“茶?”
仔细一看,李承择的手中确实拿着一个很大的保温瓶,颜色是稍深一点的绿色,造型有点复古,简直就像是可以拿着走的热水瓶。
“上次以晴问我的,因为我说学长餐厅会提供这种养生草药茶,她说想知道怎么泡,所以我就问了学长配方后自己泡了……以澄哥,你那是什么表情?”
一听到养生草药茶,大概是受到以前经验的影响,吴以澄的直觉就是“难喝”。他原本就讨厌草药味,再加上小时候喝到难喝的养生茶,从此以后就对这一类东西敬谢不敏。真不知道吴以晴平常都跟李承择聊了些什么,竟然还要他泡草药茶?
“你讨厌草药味?”
“不算讨厌,是不感兴趣。”吴以澄嘴硬地说。
虽然嘴巴这么说,但吴以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就知道他其实很不喜欢吧。但不肯承认这一点,就像是找一堆借口不吃红萝卜的小孩子一样,李承择倒是觉得有趣。
“不用担心啦,虽然说是养生药草茶,但其实没什么药草味,反而加的比较多是中药的药材,像是枸杞,决明子,菊花,就像是一般的茶啦。”
“听起来就是很一般的中药养生茶。”
“是没错,餐厅也不会推出味道太复杂的茶,因为大部分客人还是喜欢清淡一点的。”李承择说:“只是以晴说她今天要过来,我才想说要带一点来给她喝喝看。而且,等一下还有其他客人吧?”
今天吴以晴过来事务所,绝不是单纯地来帮忙打扫而已,而是有其他目的的。只是吴以澄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收到报告检测课的退件通知。他手肘撑在桌上,两手按摩著太阳穴。真是头痛。
“好啦,别烦恼了,来喝点茶吧。”李承择柔声说,正要打开手中保温瓶的瓶盖时,事务所的门打开了。
“唉呀唉呀好冷喔,怎么天气还是这么冷呀。”吴以晴一边搓着手一边走进事务所,接着一转眼看到在办公桌附近的吴以澄和李承择,眼睛便滴溜溜地转了转说:“唉唷,你们两个都在喔,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你话很多。”吴以澄冷淡地转过脸。
“以晴,来得正好,外面很冷,来喝杯热热的养生茶吧。”李承择倒是笑脸迎人。
“喔,你今天有带养生茶?太好了!”
吴以晴毫不客气地接过李承择倒的茶。由于这养生茶确实只有淡淡的菊花味,吴以澄也喝了一点,意外地还算能接受。接下来两个话多的人坐在会客用沙发上热络地聊起来,吴以澄仍坐在办公桌后瞪着电脑萤幕,想着该修改,但手指却仍是毫无动作。
他多少知道无法专心的原因,当然不只是因为有两个吵闹的人在场而已,而是接下来的聚会。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一星期。
潘钰洁在那个晚上遭到逮捕,逮捕理由自然与廖伟樵的自杀没有关系,在这个案件中她若是有任何罪行,也顶多是她擅自从现场拿走廖伟樵的遗书。真正的逮捕理由,当然是为了确认她是否与15年前冯昊远独子遭绑架的案件有关。
昨天吴以澄收到胡李源的通知,说潘钰洁的审讯到了一个段落,警方大致澄清了当年案件的样貌,因此要来向他这个协助者,以及当年曾参与案件调查的当事人的孩子说明案情。吴以澄提出希望吴以晴也能在场时,胡李源也答应了。
“我想吴泰格先生的两个孩子都有资格知道。”胡李源这么说。
这天胡李源是一个人过来。他同样穿着低调的深灰色西装,有些邋遢地垂挂在魁梧的肩膀上。吴以澄请他在会客沙发坐下,向他介绍妹妹。
“吴泰格先生的两个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胡李源那张严肃精悍的方脸上挂著不相衬的亲切笑容。
“今天周先生没一起过来?”
“学长去登山了。”胡李源说:“放心,等他回来后我会再跟他联络的。他一定也急着想知道案情。”
李承择替胡李源倒了杯养生茶以后,就将保温壶放在桌上,悄悄转身要从门口离开。但吴以澄叫住了他:“阿择,你留下来吧。”
李承择回头,一边迷惑地对吴以澄眨眨眼,一边意会到吴以澄对他称谓的改变,不禁觉得心里头暖暖又痒痒的。
“……好。”于是他乖顺地走回来。
胡李源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吴家兄妹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李承择站在吴以澄的后方。现场的4人就以这样的态势,开始说明案情。
“我想你也看到了,刚被逮捕的时候,潘钰洁的情绪很不稳,不过第二天以后就平静下来了。”胡李源缓缓地说:“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太愿意开口,也无法好好解释她为什么要从现场拿走廖伟樵的遗书,但随着时间过去,大概是她也意识到自己逃不了了,才开始说出当年的真相。”
15年前,26岁的潘钰洁来到冯昊远的宅邸做管理工作。她其实是冯昊远的妻子方芯妤的表妹,大学毕业后做过几种工作,换过好几个公司,但始终无法稳定下来,她似乎也找不到职业方向,所以父母拜托嫁给富豪的表姊方芯妤帮忙介绍了这个工作。没想到潘钰洁发现自己还蛮适合做这些管理工作的,于是就待了下来。
在她进入冯昊远家里工作的半年后,遇见成为冯昊远专任秘书的廖伟樵。廖伟樵当时近30岁,有好学历,好资历,还被提拔成为总裁祕书,自然是个很能干的男人,让潘钰洁一见倾心。两人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又常因公因私见面,自然就越走越近了。
“他们果然是这种关系。”吴以澄说。
“确实,如果不是这种关系,她也不会协助廖伟樵策划绑架案吧。”胡李源说。
“他们为什么要策划绑架案?”吴以晴问。
“主要是因为负债。”胡李源解释:“潘钰洁说,两人因为是在工作场合认识,所以交往时并没有告知周遭的人。廖伟樵想赚点结婚基金,所以把自己的积蓄,加上潘钰洁存的一点钱都拿去投资,但结果是个大失败,不仅赔光了两人的积蓄,还有负债。”
“负债多少?”
“潘钰洁说她记得大概是500万左右吧。”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多?”吴以晴不禁说。
“或许吧,”胡李源耸肩:“但是对当时两个年轻人来说,是很大的负担。所以就开始动起歪脑筋了。”
“她没有想过去跟表姊借钱吗?”
“依我的观察,潘钰洁似乎对表姊有点自卑感。”胡李源说:“方芯妤在业界也是个传奇了,她出身自很普通的家庭,却凭一己之力建立了新创科技公司,然后在公司被‘远程电机’并购时认识了冯昊远……总之这发展大家都知道了,简直就像是言情小说一样的剧情。而且婚后方芯妤也把‘远程电机’的几个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让集团更壮大了,这对夫妻实在是很能干。
“所以区区500万,方芯妤一定拿得出来,而且也愿意为了表妹拿出来,只是潘钰洁已经是靠方芯妤的关系才能成为冯昊远家的管理人员,自然更不愿意向表姊借钱。因为靠关系才找到工作已经自觉低人一等了,再欠钱的话岂不是更卑微?”
所以,不愿意拉下脸借钱,但还是想从有钱的雇主身上挖到一点钱,最后的结论就是走上犯罪这条路。这就是所谓的一念之差吧。
“潘钰洁原本就是在冯昊远家里工作,有时候也会帮忙照顾冯佑宁,当然知道孩子的通学路线与上下学时间。廖伟樵常常因工作出入冯昊远的家,据说他还曾经帮忙接送过冯佑宁,所以对通学路线的状况还算熟悉。
“然后,他们在网络上找到了谢国恩。”
谢国恩同样有债务问题。曾是建筑工人的谢国恩失业又有债务,正想找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机会把债务还清,所以就与廖伟樵和潘钰洁搭上线了。
“他们两人跟谢国恩见过面吗?”吴以澄问。
“廖伟樵头脑灵光,所以细节都是他策画的,也只有他跟谢国恩见过面。但其实大部分事项都是廖伟樵或潘钰洁透过网络联络。”
吴以澄已经知道谢国恩在执行绑架时用的车子,是廖伟樵透过网络以人头帐户购买的赃车。“那么去跟房仲签约的人……”
“潘钰洁说那也是透过网络雇用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签约。”胡李源说著搓搓下巴:“他们两人倒是谨慎,尽量不曝光。他们也只有在谢国恩执行绑架前去过一次藏身的公寓,在那里放一些日常用品。不过还是不够谨慎,两人都把指纹留在那里了。”
胡李源又说:“潘钰洁说,他们3人也只是想要拿一些钱解决债务问题,不想伤害小孩,但没想到还没拿到钱,谢国恩藏身的公寓就被找到了。”
最后是导致谢国恩因为过度惊慌,先是以小孩为人质,接着抢走出租车,却高速撞上了对向车,造成包含自己在内3个人的伤亡。
胡李源沉声说:“她说,他们两人当时都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