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起来像春天的初雪
※ 无论如何、跳舞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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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街灯很沉静,在五条悟侧脸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而身后传来比萨店员工卖力刷
洗餐台的声响,这样的景象距离生活很近,却与浪漫相去甚远,夏油杰瞬间怀疑起刚才听
见的句子,他不明白小比萨与跳舞之间的关联。
他眉头轻皱,双唇微启,却不由自主对五条悟摊开的掌心,缓慢抬起手。
五条悟见状笑了起来,一把抄过,拖着夏油杰往小公园奔跑。
直到踩踏草皮溅起清凉的露珠,凉意沁入足踝皮肤,夏油杰才回神,连忙出声问道:
“悟等等、你真的想要跳舞呀?”
“那当然!杰你都伸手了,还想赖帐啊?”五条悟仿佛掌握到什么天大的把柄,一面
得意洋洋地笑,一面毫不介意打扰火光阑珊处依偎的情侣们,笔直抵达中央以宽木板搭建
的平台,那里仅亮着昏黄的脚灯,散射的辉芒不足以照清五条悟精致的轮廓,却让那双湛
蓝的眼眸更加流离烂漫,使人怦然心动。
五条悟单手调出“一步之遥”,悠扬的小提琴声自塞进裤袋里的手机扬声器传出,便
迫不及待地执起夏油杰的双手,两人的手臂高举,几乎呈现拱桥状。
夏油杰小口吸气,企图不让五条悟发现他无意中屏住气息,他用力吞咽,想平息过快
的心跳,口腔内却干涸得几乎没有液体。
“杰……”
“……怎么了?”
五条悟凝视他的眼神相当认真,他还以为他紧张的情绪被五条悟察觉,他瞪视五条悟
,希望逼退打量他的目光,没想到五条悟说:“你会跳探戈吗?”
夏油杰从迷惑渐渐变为不可置信,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的五条悟,让他心底浮现一个
荒谬的猜测,他试探地问:“悟、你不是会吗?”
“我不会啊,只是之前看电影主角跳得很浪漫,所以随口问一下而已。”五条悟说得
理直气壮,不过他隐去了观影时,因为夏油杰睡着,让他没有继续看的事,只是笑着晃动
夏油杰的手,反问他,“盘星有舞池不是吗?杰你难道都没有在里面看过吗?又不是要比
赛,随便做个样子就好了啊。”
“谁会在酒吧里跳探戈呀?”夏油杰惶恐不安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好气又好笑地脱
口而出。
“欸?不会吗?”
“当然不会,悟到底以为盘星是什么样的地方呀?”
“不是喝酒跟跳舞的地方吗?”
“不、哈哈算了,悟这么说也不算错啦。”夏油杰笑着叹息,全身的肌肉逐渐松懈下
来,望向唔嗯沉吟、好似很困扰却又不放开手的五条悟,慵懒而饶有兴味地瞇起双眼,“
那悟打算怎么办呢?不跳了吗?”
“那杰你会跳华尔滋吗?”五条悟很快就想到替代的方法,兴奋询问。
“会一点。”
“那就华尔滋,来、起跳。”五条悟边说边将夏油杰的左手搭在自己肩上,手掌就滑
到夏油杰的身后,揽住肩胛,两人半身似有若无倚靠着,呼吸擦过侧脸与耳际的触感暖热
,一下下地敲快脉搏。
好近、太近了。
五条悟的不正经,会冲淡性格上讨人喜欢的、直面就会产生巨大冲击的那一面,所以
每当他认真的时候,总会让夏油杰不知该将目光放在哪里?不知道该如何抑制宛如沸腾般
的血液。
“等等悟、不从头来过吗?”
播到一半的小提琴曲,被夏油杰拿来当作拖延的借口,他分明就知道那不过是几秒钟
的事,但他依旧想着,或许他只要几秒钟,就能够恢复正常。
此外,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现在没有余力去思考。
“没关系,放轻松跳就好,就只是玩玩而已啊。”就算在迷濛的光线里,五条悟依旧
很清楚地捕捉到夏油杰皱紧的眉头、通红的耳根与脸颊,他轻拍著夏油杰的背脊笑着说,
“还是杰你不知道要从哪一拍开始啊?来我看看,嗯哼哼嗯哼哼、下一个嗯开始喔!嗯!
”
五条悟愉快地踏出左脚,夏油杰连停都来不及喊,就遵照要求踏出左脚,伴随着木板
受力的咿呀声同时响起的是——两人吃痛的倒抽气。
“嘶——”
“唔、杰你要退右脚啊!”五条悟鼓起脸颊,仿佛在控诉夏油杰不专心,不过仔细分
辨语气,倒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成分。
“抱歉、给我两秒钟,先退右脚是吗?”夏油杰抬起右脚,不断来回点地,半晌才缓
慢抬头,目光不善地瞪视五条悟,“等等、这是女步吧?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对啊!是女步啊!”
“还对!为什么我非得跳女步不可呀?”
“因为我长得高啊!长得高的人跳女步能看吗?”五条悟一面说,一面笑着用左足尖
抵住夏油杰的右脚,缓慢推移,“好嘛!退一下下呀,杰先退之后,下一步就换我退了啊
!”
“才不要,我也没比悟矮多少吧?我跳就能看吗?”夏油杰也伸出左脚,轻踢五条悟
的右脚,“所以刚刚悟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一字不漏地还给你。”
“你先退嘛!”
“你先——”
五条悟分开双脚,轻快闪避,他试探性以足背勾向夏油杰的小腿,而夏油杰瞇起双眼
,踏向五条悟还在地上的那只脚,五条悟跳了起来,笑着抵住夏油杰的足侧,轻推回去。
两人玩闹般的踢踩,将木板平台弄得砰砰作响,等到夏油杰认真起来,隐约冒出三分
火气,五条悟就突然抱住他笑,他笑得太过开心,不带一点杂质,让夏油杰也忍不住长吁
一口气,无奈地勾起嘴角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看来我们应该也不适合跳华尔滋。”五条悟掏出裤袋里的手机,见夏油杰没有推拒
,索性就挂在他身上刷起网络上有关各种舞蹈的介绍,很快他就找到看起来很适合他们跳
的舞。
“这个这个!杰杰杰你看这个!不看进阶技巧的话,这个很适合我们跳吧?”五条悟
献宝似地将手机萤幕转给夏油杰看。
“可是、这个跳起来不会很吵吗?”
夏油杰瞥往脚底下的木造平台,回忆两人适才的动作,他轻轻抬起脚,接着足跟落地
,仍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叩,不由得浮现一丝慢半拍的难为情。
“放心啦,大家都在忙,没人会看我们在干嘛。”
环顾四周,情侣们都在很遥远的地方,仅能在草坡的尽头或是矮灌木丛旁窥见半个相
连的头颅后影,夏油杰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就随着五条悟蹲在平台上研究斗牛舞的基础
舞步。
“是不是看起来很好玩啊?而且也不难,对吧?”
“是不难。”
“那就这个了,我学会了!杰忘了就学我的动作啊!”
“我也学会了,悟才是要跟着我的步伐吧?免得自以为会了,结果是乱跳一通。”
“哎呀!被发现了吗?”五条悟轻佻地笑了起来,将夏油杰从地上拉起,点选斗牛舞
热情澎湃的组曲伴奏,补充一句,“不过,适当地保持距离,就不会踩到脚啦!”
夏油杰忍不住偷瞄五条悟,但在那张微笑的侧脸里,他无法辨识出五条悟是不是意有
所指,因为五条悟很快就在音乐的行进中,优雅地舒展双臂,朝他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张开手,向五条悟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两人一同随着音乐踏出步伐。
斗牛舞的男步象征斗牛士,而女步则是扮演飘扬的红布,他们极有默契地跳起了镜像
的男步,不过谁也没有开口纠正对方。
起先,两人仿佛在互相试探,模仿著对方的手势与呼吸的频率,忽而靠近,忽而倒退
,就像斗牛士挑逗北非公牛的野性与勇猛,偶尔强硬抵挡,偶尔优雅摆动,但唯一不变的
是,所有的姿态都挺直脊骨,既高傲又隐蔽,视线一触即分,却引人靠近。
很快他们就拉起手,复又分离,他们背靠着背,却笑着凝视彼此的双眼,瞳仁在幽暗
的照明下,只映照出对方的身影。
可能是熟悉了舞步,也可能是热烈的节拍鼓躁了情绪,两人逐渐自在随意起来,但五
条悟跳到兴起,还用手挽起不存在的裙摆,用力甩动转圈,末了还让夏油杰看。
夏油杰错愕地望着他,已经谈不上是无奈还是放弃,忍不住问他:“悟不是说不跳女
步的吗?”
“我有这么说过吗?”
“那刚才的华尔滋,你为什么非要我跳女步不可呀?”
“因为这个舞的女步好看啊!刚才那个我跳又不好看。”
“真是的、那我跳女步就好看吗?”
“好看啊!杰你跳什么舞都好看。”
夏油杰有股蓄满力气的一拳,砸进棉花堆的心累感,他轻声叹息,不知道该调侃还是
该无奈,皱起眉头,嘴角却不经意地微勾,说:“就算悟这么说,我也不会领情的喔。”
五条悟一副随便他怎么想的模样,再次贴近他身侧,欢快地摆起了手,自笑抿著的唇
上,拿取不存在的玫瑰花,做出了献花的手势。
夏油杰面对五条悟滑稽的举动,终究忍不住笑开了,他在舞动的过程里捻起花茎,插
到胸前最靠近心脏的位置,挑高一侧眉毛,他揶揄道:“这个动作不包含在斗牛舞里吧?
”
“对啊!完全是我原创的喔!好看吧?”
“呵呵,悟根本就是在乱来。”
“随便杰你怎么说喽!”
夏油杰慌乱闪避五条悟玩得起兴,随意笑着抛出的媚眼,此时他才发现木造平台的四
周,不知何时围满了被愉快音乐及俐落舞步吸引过来的人群,他倏地停下,五条悟还满脸
疑惑地凑过去问他:“怎么了?累了吗?”
他们不知不觉就跳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夏油杰抬手探入围巾,擦拭脖子泌出的薄汗,
将五条悟一把拉到身侧,快速地说:“悟,有人在看。”
五条悟这才注意到津津有味环伺著的情侣们,他瞥了一眼夏油杰难为情的侧脸,虽然
他一点也不在意,不过这种情况下,他知道夏油杰不会再继续了,他有些失落地嘟了嘟嘴
唇,只是没过多久,就安抚似地拍开夏油杰的手掌,走向围观的人群道:“看什么看啊?
看我们跳舞要收钱喔!”
“悟!”
除了五条悟,所有人都呆愣地望着他,只见五条悟一下摸摸头顶,一下挖取裤袋,像
是要找个可以装零钱的物品,搜索半天没任何发现的他也不气馁,解开样式简单却材质舒
适的黑色外套,拉出浅色的弹性T恤下䙓,笑得自在而张扬,逢人就说:“只收硬币,一
百五百不拘,一元五元也可以,开心看舞开心缴钱,小本生意恕不找零。”
他眉飞色舞的表情、满嘴胡说八道,都莫名让人感到有趣,成为某些人掏钱的主因,
也有某些人在五条悟走近时,看清他精致的五官与拉出下䙓后显得若隐若现的漂亮肌肉线
条,红著脸在柔软衣料形成的凹窝里放下零钱,努力装作没有在看,却不肯移动半步,最
后被气冲冲的男伴拖着离开。
兜揽一小堆零钱的五条悟,笑着朝夏油杰展示他的收获,里面大部分都是一元,轻飘
飘的材质神似游乐园的代币,夏油杰已经放弃猜测,双手抱胸,等待五条悟解释。
没想到五条悟完全不解释,拖着他往小公园外走。
“等等、悟!要去哪里?”
“秘—密──”五条悟走了几步,回头看夏油杰虽然满脸无奈地笑,但没有丝毫不情
愿,才放心地大步往前走,想了想还是多补充一句,“反正杰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们在五分钟以内抵达了便利商店,里头有两三名顾客在浏览货架上的商品,还有一
名拿取了几盒方便面,正往外走。
五条悟于柜台驻步,夏油杰以为他打算购买旁边放置的热食,毫无分类的零钱想来会
耽误结帐,就放开手,想帮忙稍微整理一下,没想到五条悟一下就把整兜零钱哗啦啦地倒
进半满的绿化基金募款箱。
透明的小箱子仅剩不到一公分就能装满,五条悟左右看了看,不是很满意,掏出钱包
继续往箱子的洞口敲击,随意塞在里面的零钱自各个无法想像的罅隙窜出,大部分是五百
元,小部分是一百元,一元五元之类的反而很少,虽然钱币的数量不多,但总数说不定比
刚才放进去的金额还高。
随之掉出的还有起皱的各种收据,不过在飘进募款箱前,就会被眼明手快地捞走。
直到募款箱賸余一道小缝,钱包里再甩不出任何零钱,五条悟还兀自掏著钱包,企图
捏出深埋的几枚,只是他越找,未触碰到硬币的指尖就让他的脸颊越鼓。
夏油杰缓慢而柔和地笑了起来,也拿出自己的钱包,拉开专门放置零钱的拉链隔层,
填满最后的空间。
“悟,这样可以了吗?”
他期待看见五条悟喜悦得意的模样,没想到五条悟愣怔地盯着他的钱包出神,他一把
摀住钱包,连忙收起来。
重新找回五条悟以后,他时常在独自一人时,将五条悟亲手交给他的礼物包装,拿起
来摸了又摸,他想与五条悟使用相同款式物品的欲望日益膨胀,但怎么都舍不得拆开使用
,于是就专程到百货公司购买一个完全相同的钱包。
虽然钱包隔层数量不一样,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不知道他一面更换,一面不自觉
地微笑。
“杰你换了啊?怎么样?是不是好看又好用啊?”
五条悟很快就兴高采烈地抛出一大堆问句,夏油杰顿时明白五条悟很冀望他使用礼物
,他对真相难以启齿,也不想欺骗五条悟,就含糊敷衍:“唔嗯、还不错。”
一眼就看出夏油杰有所隐瞒的五条悟,没有多说什么,仅是看着脸颊薄红、目光闪躲
的夏油杰笑,时间过得太久,夏油杰嘴角一撇,瞪视着他,出口的语气虽然急促,却没有
带太多火气:“看什么看?弄完就回去吧。”
转头往外走的夏油杰,步速不快,说话的口吻虽然恶狠狠的,但似乎是为了掩饰脸上
的表情,五条悟笑嘻嘻地追上去,迭声问他:“喂喂喂杰!你喜欢吗?喂喂、理我一下啊
!”
“喜欢喜欢喜欢!这样可以了吗?”
“是吗?那用坏了再告诉我,我买新的给你。”
夏油杰偷瞄著笑逐颜开的五条悟,轻佻而散漫地走在他身旁,他反省适才的态度,嗫
嚅几次,深吸口气,正想向五条悟道歉,就听到走出一段距离的便利商店里,传来店员元
气十足的感谢词。
“谢谢光临!十分感谢您无私的奉献!”
透过声音,他们仿佛能够看见,店员满脸感激,朝着空无一人的柜台鞠躬的身影。
五条悟笑了一下,凑到夏油杰耳边道:“欸杰!那个店员好呆喔!我们都走出去那么
久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像是抢劫一样气势汹汹地冲进便利商店、拢著一兜不知道来源的零钱、长时间占据
著柜台非要将募款箱投满,最后什么都没讲就转头离开。”夏油杰每说一项,表情就温软
一分,他偏过头,无奈地笑,语调和缓地提醒,“悟,在这种情况下会愣住,才是正常人
会有的反应喔。”
“啊?是喔?反应也太慢了吧?”但很快五条悟就想到反驳的话,“可是杰马上就知
道我想做什么了啊!说不定店员只是顾著欣赏我的帅脸,才会像个木头一样慢半拍。”
“呵呵,悟是梅杜莎吗?”
“吼!梅杜莎是丑到看见的人会石化,又不是帅的!杰你不要以为我连这点常识都没
有啊!”
“啊、被发现了吗?”夏油杰略带戏谑地笑了笑,发现五条悟沉下脸,诚挚而温润地
对着五条悟的眼睛,嗓音缓缓的,宛如冬季瑟缩回安稳小窝里的动物,“其实、我知道悟
是想称赞我,但这种方式,我不会高兴的喔。”
“为什么?”
“很失礼喔,对别人来说。”
“是这样的啊?”五条悟嘟浓几句,似乎在思考夏油杰话中的意义。
夏油杰不是想责备他,只是随口提醒,但似乎说得有些太重了,有些担心他会沉浸在
负面情绪里,也很好奇他朝募款箱投币的目的,打算开口转移话题。
“杰,你觉得我们刚刚投进去的金额,够不够买一棵树啊?”五条悟依旧笑得没心没
肺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对话没有让他受到半点影响,但夏油杰听见他心里涓滴流动的愧疚
,微微抿起双唇,而五条悟尚在自顾自地说,“踩木头啪哒啪哒的声音听起来很让人兴奋
对吧?所以说要是能再多一点树就好了!”
夏油杰不是很确定五条悟的意思,到底是因为啪哒啪哒声很让人兴奋,希望有多一点
树可以砍来做木板,还是木板平台很疗愈,但因此而被砍伐实在是太可怜了,希望可以做
一点事情来补偿。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于是他温柔地笑着回答:“是呀,如果因此能多一点树就
再好不过了呢。”
“欸杰,那我们下次有空的话再来跳舞好不好?”
“等等、悟刚才还再三保证不会有人看,结果围观的人数完全超过手指跟脚趾相加的
数量了吧?”
“有什么关系?想看就让他们看啊!我觉得我们说不定有转职成街头艺人的潜力喔!
”
“呵呵,我对这个新的转职方向没有任何兴趣。”
“怎么这样?不然我们也可以在家里跳啊!看地板的颜色,应该是白桦木吧?不知道
用力踩起来是什么声音,啊啊好期待啊!”
“悟不要让我现在就开始担心家里的隔音设备效果呀。”
“那、垫脚尖跳?”
“芭蕾舞吗?驳回。”夏油杰瞇起眼睛,拉高嘴角,笑意完全没有到达双眸,仔细观
察好似浮起一层危险的光,“我跳完全不能看,悟应该不至于双重标准吧?”
“原来杰你会跳芭蕾舞吗?”
“这完全不是重点吧?”
“那半夜我们偷偷来这里约会,顺便跳舞!”一连串的不赞成,丝毫没有浇灭五条悟
的兴致,不断提出新的解决办法,他倒也不是想为难夏油杰,只是弄不明白在跳斗牛舞的
过程中,夏油杰完全沉浸在其中,看起来那么高兴、那么享受,为什么不愿意再来一次?
五条悟的嗓音慢慢变得低哑,但依旧愉悦地笑着,或许是最近睡得很好,就算过度使
用喉咙,也不会引起咳嗽,但夏油杰注意到了,他垂下眼帘,目光很快掠过五条悟恍若未
觉的笑颜,昂首凝视头顶埋藏在深邃夜空中,浓重的云层,即将进入凛冬的寒意沉沉压下
,几乎可以推测,近几天就会见到初雪。
他回想着五条悟从忘年会到现在,少有沉寂的时刻,隐匿起笑容里的尖锐,柔化了眼
底的光,温声道:“等到春天再来吧。”
“春天啊?原来杰是想在夜樱下翩翩起舞吗?早说啊!光是想像就很有情调的样子。
”
“不、我不是……”本来想否认的夏油杰,看五条悟一脸疑惑地望着他,突然不想述
说那些越讲越难为情的想法,“算了,就当成是那样吧。”
“对嘛!喜欢的话就大声讲出来啊!这附近夜樱开得最好的地方在哪里呢?”五条悟
的表情透出了几分赞赏,边说边取出手机开始查找地点,但随即又沉吟著,“不过在夜樱
下面跳斗牛舞好像有点奇怪。”
“那就、取消?”
“说到夜樱就是该搭配日本舞啊!杰你说改成阿波舞怎么样?”
“为什么是阿波舞?”
“阿波舞有句名言‘跳舞的傻瓜和看舞的傻瓜,同样都是傻瓜不一起跳舞实在是太吃
亏了’,既然大家都一起跳,就不用担心有人围观啦!说不定还会变成流行喔!”
“我记得阿波舞是盆舞的一种吧?在夜半时分的樱花树下,愉快地跳着盂兰盆节的舞
蹈,成为新的东京怪谈的机率比起变成流行,还要高上许多吧?”
“所以说,是可以顺带散布都市传说的意思吗?比如说有两个勤奋练习阿波舞、准备
在祭典中大展身手的高中生,因为练习后太过劳累,一口吞下份量大又超级有弹性的樱饼
噎死了,所以后来每晚都会在樱花树下跳舞,还会抓路过的人一起跳,不把体力榨干就不
放人走,逃走的方式就是丢给他们两个超好吃的樱饼,他们就会顾著细细品尝,忘记要抓
人跳舞这件事了。”
“并不是,而且这么丢脸的死法,请容我严正拒绝。”
“先别急着拒绝嘛!流言这种东西,传来传去就会莫名其妙地面目全非了,我们说不
定会被传成夜樱树下的二枚目半喔!比起什么厕所里的花子还要好听太多了,杰不觉得光
是想像就很值得兴奋吗?”
“我不介意单纯地当个二枚目就好。”
“唉呦好讨厌喔!想不到杰看起来那么死死板板的,居然知道二枚目半这种新颖有趣
的用法,我可是刮目相看到眼睛上面的毛全部都没有了喔!”
“那可能只是因为悟不小心用刮胡刀把眉毛刮掉了吧?”
“真是的、这样我都没办法在杰面前显摆我见多识广的一面了。”
“用不着显摆吧?悟本来就是很见多识广的人了。”夏油杰笑得和顺,望向极力装出
不悦的五条悟,只见五条悟倏地沉默,接着眼神游移,而后耳根微微泛起红色,才漫不经
心地说了一句,“谁让悟大部分的时候都不正经,丝毫没有给人称赞的机会。”
企图展现正经的一面,而安静下来的五条悟,让夏油杰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对于两人
相处是否要交谈这件事,没有太过执著,但他也知道,聊天的语调能够带给一些人安全感
,虽然他不清楚是五条悟自己需要这份安全感,还是五条悟误以为他需要这份安全感,但
此刻他认为,无论如何,五条悟该休息一下了。
邻近圣诞节的道旁,两侧光秃挺拔的榉木上,挂满无数银蓝的灯饰,虽然不比暖黄的
辉芒温馨,却多了一股冬季特有的澄净平和,况且基于私心,夏油杰更喜欢这种色调,令
他想起海、想起烟火的冷焰、也想起五条悟望着他的眼睛。
冷风轻柔吹拂,璀璨的灯海在树梢荡出波纹,夏油杰以眼角余光扫过五条悟的侧脸,
五条悟满眼好奇地观察灯串缠绕的方式与连接电源的地方,毫无被冷待的失落,夏油杰才
放心地悠闲聆听两人漫步的跫音。
五条悟朝半空中呵气,很快就凝结成一团白雾,他轻轻地笑了笑,吐菸圈般地张阖,
呼吸在低温下画出拐杖糖的形状。
他激动地想让夏油杰看,但在瞥见夏油杰恬然舒适的神情,脑海中突然浮现夏油杰在
忘年会上,疲倦地笑着说累了的那一幕,于是他悄悄收回即将拉到夏油杰袖口的手指。
并肩行走于闪烁绚丽光泽的街,用尽各种理由牵住的手,在失去借口以后,也自然而
然地分开了,此时的无声,更令五条悟无端感觉凄冷。
他偷偷注视几次夏油杰垂放在身侧,安然摆荡的手,指尖微微抽动。
掌心仿佛还残留他们第一次勾住手,夏油杰马上慌乱地抽出小指头的触感,他有些埋
怨自己过好的记忆力。
这只是一件小事,他却没有办法遗忘。
深吸了几口气,他下定决心,虽然被拒绝的感受很可怕,但什么都不愿意去尝试,就
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
瞳仁左右飘忽,周身的一切都如此轻盈,胸膛里的心脏却疯狂鼓动,仿佛下一秒就要
撞断肋骨,五条悟眺望着外侧远方的定点,暗地借由晃动的手臂幅度,伸出食指轻轻划过
夏油杰的小指头。
夏油杰神色如常地走着,好似以为那是两人在行进间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五条悟满
足到脸上的每道线条都弯曲了,随即压下,偷瞧夏油杰一眼,又点击夏油杰无名指的第二
节,依旧没有反应。
五条悟信心遽增,大起胆子窥视夏油杰若隐若现的掌心,正抚摸到那块暖热,突然被
夏油杰一把攒住,塞进大衣口袋里。
他搓揉着五条悟冰冷的指尖,想起五条悟露出光裸的腹部,绕木制平台转了好大一圈
,到便利商店才放下,他有点心疼,回头轻声问道:“悟,你会冷吗?”
五条悟三步并成两步,贴至夏油杰身旁,趁夏油杰还没反应过来,被装进口袋里的手
指穿过夏油杰的指缝,握紧了才开始偷笑,他企图平稳脸上的表情,但一点用也没有,没
有被衣物包裹的皮肤,有股犹如要蒸腾起白雾的错觉,于是他说:“好热喔!”
夏油杰微怔,但略带潮溼的掌心、冰冷但很快就变得暖热的手指,让他明白五条悟其
实只是想要跟他牵手而已,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却故意摇晃口袋里的手,问他:“那、要
放开吗?”
“才不要!”五条悟闻言黏得更紧了,他从另一边的裤袋里掏出两枚百元硬币转移夏
油杰的注意力,“杰你看!这是我们刚才跳舞的酬劳喔!我们去找自动贩卖机吧!刚好一
人一罐,凉飕飕的冬天里,有热饮可以喝,杰不觉得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幸福吗?”
夏油杰凝视五条悟掌心里的硬币,不发一语,五条悟看不出他的喜怒,不断说著好嘛
好嘛,怂恿夏油杰跟随他找自动贩卖机,夏油杰轻轻闭阖双眼,像在整理情绪,笑得相当
古怪,五条悟正觉得疑惑,就听到夏油杰问:“我是不介意绕路去找啦,不过悟确定、一
罐热饮一百日元吗?”
“耶?不是吗?”
“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应该是一百一十日元以上吧?”
“……唔,虽然杰这么说,我还是想亲眼确认。”
“那就去吧。”
自动贩卖机在城市里的密度很高,两人很快就在街角发现一台,五条悟兴奋打量热饮
的品项,有一般可见的茶、咖啡与柠檬汁,也有不常见的红豆汤以及玉米浓汤,他在询问
夏油杰想喝什么的同时,看见了底下标示均一价一百三十日元,笑容立即崩塌,他将掌心
里热烫的硬币翻来覆去几次,但始终没有再多出一枚,不由得认真又委屈地感叹。
“我好穷喔!”
这句话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旁观察著五条悟举动、强忍笑意的夏油杰爆
出一阵大笑,他笑得停不下来,眼角都泌出少许的泪水,好不容易稍微停歇,五条悟混杂
无赖和生无可恋的哀怨眼神,又引起他断断续续的笑声,他喘了两口气才说:“噗、抱歉
啊悟,哈哈难得、难得看到你出糗的样子,一时之间忍不住哈哈哈。”
“算了,杰你随便笑吧!所以你到底想喝什么啊?”
“我不喝喔,在忘年会上我已经喝得够多了,倒是悟刚才一直忙着玩,没怎么喝到吧
?”夏油杰随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溼润,挨近五条悟的耳畔,嗓音无比柔软,“我的份给悟
吧,这样就能凑到悟喜欢的热饮了。”
“杰真的喝饱了吗?”
“是、确实已经吃饱喝足了喔。”
“连一点点也塞不下去了吗?”
“呵呵,如果只有一口的话,我想勉强还是可以的。”
五条悟沉吟著将手底的硬币投进竖孔,所有的按钮同时亮起红斑,他再一次仔细审视
每款热饮,最后选定其中一样,郑重摁下。
他迅速蹲下起立,花不到一秒,就从取物口拿出玉米浓汤,唯恐夏油杰趁机放开他的
手,他没有想过夏油杰毫无这种念头,鬼祟的举动,反而成为夏油杰预料他心底小算盘的
线索。
“我还以为悟会选红豆汤。”
“可乐喝多了,换个口味也不错啊,说不定里面的玉米粒也很甜!”
夏油杰不动声色,挪动口袋里的食指,轻敲五条悟的手背,示意两手比较好开罐头,
饶有兴致地观赏均匀摇晃汤罐的五条悟,坚决不接受他的提议,想尽办法以单手拉开。
易开罐的拉环仿佛在跟五条悟作对,任凭他又抠又甩,仍然紧密贴合,最后五条悟气
得张大嘴巴,想用牙齿啃,夏油杰才笑着扬起空闲的手,微微屈指招呼,伴随清脆的罐头
开启声,夏油杰低柔的嗓音同时响起:“悟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就好了。”
早已习惯独自作业的五条悟,不明白他为什么打从心底翻涌出一股喜悦,他以为那是
解决难题后的成就感,于是他尝试玉米浓汤的滋味后,发现真的很好喝,就推荐道:“这
个很好喝耶!杰你要不要试一口看看?你刚刚说一口可以的喔!”
夏油杰笑着答应,伸手想接过易开罐,随便抿一口了事。
而五条悟似乎是看穿他的想法,示意他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将罐口靠近他的嘴唇,瞇
起眼睛踮高脚,缓慢而精准地倒出一口的份量。
“怎么样?”
“很好喝喔,玉米粒果然很甜。”
“对吧?”
得意的五条悟莫名有种此时亲吻夏油杰,或许不会被拒绝的想法,就闭起双眼,低头
贴合夏油杰的唇瓣,他感觉夏油杰的身体略微僵硬,很快耳际就传来一声轻笑,微凉的柔
软在舔舐下变得温暖。
初冬的细雪飘落到五条悟的鼻尖,融化的小水滴交织著玫瑰花与夏油杰独特的香味,
还有少许烹煮过的谷物,所蕴含的阳光芬芳。
他觉得,这大概就是春天的气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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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的小补充:
X枚目源自歌舞伎看板,其中二枚目代表美男子,三枚目代表有趣但不帅的人。
二枚目半是转化后的新用法,意指长得帅又能搞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