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Dream to DreamⅡ CH3 情侣出游

楼主: tincta (失控的獨角獸)   2022-09-24 21:59:33
第三章 情侣出游
  杜熙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误会了,还转头看一看林睿沂跟自己身后,但是并没有见到
其他人。
  “对啦,我是在对你说话,这里没有别人,小少爷。”
  在这个时候杜熙唯才真正正视林睿沂这个人。对方身高约莫与徐懿贵一样高,但是皮
肤却是小麦色,抓松的刺猬头有几分慵懒,更衬出眼神里挑衅的意味。
  杜熙唯看着双手插在裤袋里的人,淡淡的回应:“我姓杜,也不是什么少爷命。”
  林睿沂见状兴致来了,“怎么,难道不是吗?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徐懿贵带你来,
你不是像小鬼一样扭扭捏捏连吃东西都不敢,不然就是坐着一个屁都不放,你隔壁的那个
医师不就因此老是前仰后仰的,只为了跟徐懿贵说话?”说著说著那些不满肆虐而出,“
竟然还坐在位子上玩手机,既然如此来这里做什么?回家去就好了啊?”
  杜熙唯突然觉得被这样质疑的自己很可笑。装忙玩手机不过是种保护色,为了让自己
还能像一般人一样神态自若的坐在位子上,不至于被关心,也不会显得落单。
  但也正是因为他不愿意被别人察觉这样的心情,所以根本无法将这些话说出口。
  杜熙唯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刚刚洗脸时滴在眼镜上的水滴把对方的身影幻化
成好多个,每一个都有着指责他的姿态。
  “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林睿沂像是想起什么,轻蔑的笑了,“不就是倚仗着有人
会爱护自己、保护自己,所以任性的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享受着那份所谓的天真,其实
不过在享受别人给你的方便,或是欺骗自己这样子没有问题罢了!”
  林睿沂一字一句没有半点停顿,“你知道在你身旁的人会有多难堪吗?”
  杜熙唯在自己的世界里是绝缘体,而他才刚刚开始体验跟别人融入同一个世界的生活
。他从未想过,当这样的自己摆在两个人都必然要直面的世界跟前,自己的存在也许会带
给徐懿贵困扰。
  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会痛苦吗?杜熙唯想。
  沉默给了杜熙唯片刻的缓冲。然后随即被林睿沂的一句话打乱。
  “你根本不适合徐懿贵。”
  杜熙唯的忍耐几乎瞬间就要突破临界点,或许是与那个人有关,所以觉得自己意料之
外的失控,他突然大声的说──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有察言观色的能力。那不过是在逃避罢了,装作不知道,
就以为能够得到安全,或者是就有借口能够享受别人给你的安全……”林睿沂说,“明明
给了周遭的人添这么多麻烦,却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吗!”
  “不是的!你、你不明白……”杜熙唯颤声,连礼貌性的敬称都用不上,“那是因为
坏掉了!因为我跟世界连接的地方坏掉了!不是你说的那样贪图享受、卑鄙什么的!”
  林睿沂激动的打断对方,“不懂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们这种人活到这么大,却
还是需要别人照顾,只不过一顿交际的饭局,竟然连一句客套的话也说不出来,不就是因
为被保护得太好了吗?好到连做人都不会了。好到连……”林睿沂停下来,神色突然有一
丝异样,像是有点痛苦,又有一些内疚。
  这时厕所的门乍然被推开,徐懿贵急急的跨步挡在杜熙唯前面。
  “阿睿,你是怎么了?”接着他望向杜熙唯,“唯,你想回去的话,我们就走了吧。

  杜熙唯在林睿沂蔑视的目光中摇头,“徐懿贵,还没有,我还没有说完。这件事你不
要介入。”接着他向前走,越过徐懿贵,直到林睿沂面前一、两步的地方才站定。
  徐懿贵看向镜中的影像。他没有见过杜熙唯这样的神情。
  “我想请问您几个问题。”杜熙唯朝着面前的人张口直言。
  “喔。”林睿沂对于无意义的敬称嗤之以鼻。
  杜熙唯放弃那些多余的礼貌,他不再想对这个人客气。
  “林先生,你会画画吗?”
  林睿沂愣了一下,虽然对于没头没脑的问题有所质疑,但还是如实回答:“会。”
  “会跳舞吗?”
  “普通。”
  “那么,你会唱歌吗?”
  “不怎么在行。”
  “如果你觉得你唱歌不怎么在行,你觉得靠练习,可以挽救得回来吗?”
  “……嗯,练是可以练,但是有个限度吧?”林睿沂抬眼,似乎有点知道了这些问题
的意味。
  “如果要你像个歌星一样唱歌而且得到大家的喝采,办得到吗?”
  “会做人的话不难吧?”林睿沂嗤笑。
  杜熙唯则完全不为所动,“我是说本质,对于歌艺的本质。你能用一首经典名曲,唱
到让观众感动到流泪吗?”
  林睿沂不耐烦了,“不可能。”
  杜熙唯接着又道:“因为天分。做这件事,需要一点天分。是吗?”
  他没有停歇的继续说:“有些人天生就会涂鸦,有些人生下来听见音乐就很自然的摆
动手脚,有些人音域广,各种歌都能自然而然唱出口来。
  “林先生,我想对我来说,所谓的‘做人’也跟唱歌没有什么两样。我不是说它不能
被练习、不能去学,我无意找任何理由掩饰我社交能力的贫乏。既然有人天生便不会画画
、不懂跳舞、不能随心所欲的唱歌,那么,为什么你不能这样去体会所谓的‘做人’呢?

  林睿沂轻蔑一笑,“照你所说,那么,不会做人是可以学的。有没有天分那根本只是
借口,不是吗?”
  “唱歌也是可以学的,画画也是可以学的。但是林先生,你能够成为毕卡索吗?”
  “至少我再不济我也能画个人。人模人样的,大家一看便知道。”林睿沂咬牙切齿。
  “那我从皮卡丘练起有什么不对?”杜熙唯说话的时候异常的冷静,但是他藏在背后
的手还是一直颤抖,停不下来,“……就算我一辈子只能画出皮卡丘又有什么不对?”
  “你白痴啊!”林睿沂突然爆粗话,“你以为我没画过皮卡丘啊!你不知道皮卡丘比
人难画多了吗!”
  “可是,对我而言,画皮卡丘比画人容易多了啊。”杜熙唯感觉到徐懿贵的手默默的
握在他冰冷的手上,“如果这辈子我就是只跑动漫展的场,那么就算我只会画皮卡丘,就
算画得再丑,再惨无人形,那又怎样呢?”
  “那就可惜了,你最后还是做不了人的,你就好好当一辈子的皮卡丘吧!”
  
  @
  
  回到家一关上大门,刚换上拖鞋,杜熙唯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徐懿贵。就像他刚刚在
机车后座所做的那样。
  杜熙唯因为身高,从背后抱住人的时候,头颅刚好只落在对方的肩胛骨。他左右磨蹭
了一下。
  徐懿贵抚摸著杜熙唯环在腰上的手,突然听到爱人这么问──
  “懿贵,你会喜欢皮卡丘吗?”
  徐懿贵骤然停下动作,在对方呆滞的瞬间转身,将人腾空抱起,在沙发上放开的瞬间
,随即欺身把对方压在身下。
  “唯,你听好。”徐懿贵凝视著身下的人,“我现在非常后悔没有在林睿沂前面吻你
,狠狠的。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
  杜熙唯睁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开始听见的,他、他说我不适合……”
  “我喜欢皮卡丘。”徐懿贵认真的说,“很喜欢,很喜欢……就算牠永远不会变成雷
丘也没关系……”
  然后他在吻里这么说:“……最喜欢了。”
  杜熙唯趁著脑袋里还残存著轻微的酒意,将双脚环上徐懿贵的腰,然后整个人热切的
贴上去。
  肌肤的相触像是熊熊烈焰,将恋人间的不安燃烧殆尽,野火燎原。
  
  这一天晚上睡觉之前,徐懿贵看着因为余韵瘫软、睡眼惺忪的人,用手指一次次的梳
著对方的细发,最后这么说──
  “一起出去玩吧。我会把假留下来,我们一起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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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的生活十年如一日的进行着。
  在公共仪器区操作酸碱测定仪的杜熙唯戴着口罩,安静的操作手上的酸碱试剂。一群
女学生吱吱喳喳的涌到他附近的公共区域,跟他正放在量杯里高速旋转的安静磁石形成强
烈的对比。
  杜熙唯认出其中几个女生是自己实验室的,但大部分都不是。
  “天啊!你是说那个农场的吗?你也有在玩那个游戏吗?”
  “有喔。要我送礼物给你吗?”
  “好啊好啊!我要那个赠送种子的邀请!”
  “我也要!我也有玩!”
  好几张嘴巴的热闹让原本冷清的实验室有了几丝生动,杜熙唯觉得青春真好。完成了
配置,他接着离开原位,回身去找洗瓶来冲用过的测定电极。
  回来的时候听见话锋已经转到另一个世界,他手上的水柱把玻璃电极迅速的刷过。
  “……对啊我们明天要去买包包,就是上次班代介绍的那一间,不贵可是很好看。”
  “是喔?明天吗?我也好想去!”
  “你没时间啦──恋爱的人都没时间。”
  “叫他带你去啊!”
  “干嘛排挤我。”女孩的语音带笑。
  “就是要排挤你,”整群女生吱吱咯咯颤笑起来,“我们要排挤静雅,谁叫你偷偷交
了新男朋友都不肯说是谁。”
  “唉呦,”刚刚被揶揄的女孩跺脚,“不跟你们说啦。”
  说著说着她往旁边躲去,杜熙唯正准备把手上的废液杯倒向水槽,他赶紧向后退,“
学妹,小心。”
  “啊,学长对不起。”学妹道完歉,随即跟旁边再度笑成一团的人一起跑掉。
  所以,一向对于陌生人有脸部模糊症候群的杜熙唯竟然记得她。静雅。他随后在附近
的仪器登记表看到了一个娟秀的笔迹书写这个名字。
  人如其名,留着披肩的长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对小小的酒窝,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总是很有礼貌的女孩子。
  杜熙唯离开公共仪器室去喝点水,回到原处时,看见自己教过的大学部学生正堆积在
一起,手边是自己带过他们上机的PCR机器。
  “设定上都没问题吧?”杜熙唯随口这么问。
  其中一名学妹答:“应该是,学长。”
  “应该”两个字让杜熙唯硬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离按下“RUN”这个键只差一
步时,才默默离开。
  回到座位上时,他花了一些时间看了改到第十遍的硕士生摘要,觉得差不多了,想要
早点通知学弟,让他早日送给教授。
  杜熙唯问过附近的研究生之后,直接前往取水室找人,踏进区域里他一看见对方便马
上开口:“学弟,你的摘要应该可以了。”
  话已出口他才发现角落还有一对男女,男的因为他的到来而噤声,女孩子正是静雅,
带着一点害羞的表情。
  杜熙唯把事情交代完便迅速的离开取水间。
  对于撞见了不想看到的人,跟不是那么想知道的关系,杜熙唯意料之外的有些心烦意
乱。无法在座位上待着,他无意识的走到实验区的角落做了一会儿洗血清瓶的杂事,之后
连带的补起了耗材,发现塑胶吸管短缺后,他回到公共仪器区,蹲在地上找起上次囤的纸
箱,却迟迟没有找到。
  正当停在原地时,突然他听见有人在说话。
  “这样算是有还是没有结果啊?”
  杜熙唯听得出来是自己实验室的那两个学妹。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开口了。
  “我也不知道啊。要去问学长吗?”
  “你是说要去问学长还是大学长?”
  “学长吗?但是他有时候也不是很想理我们。”
  “就像我们不想理珮骅一样吗?”
  女孩子们的笑声在杜熙唯的耳里有着那种熟悉的凉薄感。
  “我们都不想理她的时候,珮骅就会跑去问静雅,因为只有她会回答她。”
  接着两人按著按钮存盘,连接电脑的键盘声音喀喀作响。
  有人又忽道:“如果去问学长这张图,大学长在旁边听到了就会管这件事了”
  “是啊,虽然大学长一解释起来我们也不见得听得懂,有时候有点,怎么讲……囉唆
?连什么时候回去都要问,老是叫人早点回去什么的,嗳,反正就是有点像我妈一样。”
最初开始话题的声音这么说。
  “我也有点这么觉得。”
  两个人的对话杜熙唯听到这里,他决定不再管那一箱耗材,默默的起身回到实验室。
  甫进实验室,他就听见硕士班学弟说教授找他。
  杜熙唯把刚刚冲进脑中的情绪赶走,缓缓走到教授敞开的办公室,用手轻敲门。
  “请进。”
  每当踏进这间办公室,杜熙唯总是有一种走上竞技舞台的错觉。他尽量挺直腰,像个
赴死的勇士般向前走去。
  尽管如此,他知道自己还是会浑身僵硬,并且在逐渐堆积起来的紧张中脑袋空白。
  “教授。”
  “请坐。”范教授抬手,示意杜熙唯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
  那是张有扶手的椅子,扶手短而优雅,有个简单的螺旋纹路盘旋在上,半弧勉强及肩
的椅背上面有着咖啡色、红色与金色条纹的花样,整张法兰绒布料的椅子在夏天里总显得
有些热,但是放在长年低温空调的室内,则是意外的有着一种温暖的感觉。而现在已经临
到初秋之际,更是带有一种引诱人摸摸它的温柔感。
  这张椅子存在了很久,自从杜熙唯进入这间实验室以来,它就一直都在这里。
  杜熙唯坐下后默默的抚上了扶手旁的绒毛。
  范教授放下手中的公文夹,看似顺手的把它推向书桌的侧边,与底下的文件整齐的堆
在一起。带着微笑的表情,他将手掌在桌上交叉,话题在这一瞬间开始。
  “这张椅子是我的指导教授送我的。”
  杜熙唯摸着手把的手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我当初博士要毕业那一年,那时候我是那个实验室第一个来自台湾的毕业生。我的
老板,他每年当有博士生要毕业,都会自其中选一个学生,送他一张椅子。”
  范教授目光落在椅子上,好像回到当年的那一刻。
  “我的师公,也就是我指导教授的教授,家里原本是家具制造商。他没有加入家里的
事业,但是自从他当上了实验室的主持人,就每年都买一张椅子,送给他的博士毕业生,
告诉他们‘坐稳了,静下心,然后找到你的舞台’。
  “我老板也继承了这件事,后来他学生越收越多,虽然毕业的不是那么多,”范教授
说到这里笑得微妙,“但是他每届都会选一个博士毕业生,送这张椅子给他。听说整张椅
子的模样就跟当年完全一样,也都是那间工厂生产的,一直没有变过。”
  范教授将目光转向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博士生,轻轻一笑。
  “他那时对我说:‘嘿范,你知道吗?当年我拿到的这张椅子,跟你屁股底下这张一
模一样。现在它是你的了。但是我有一个烦恼,你知道吗?我刚刚试着去看了看台湾到底
在哪里,还真的不是我想像中的远,这样你真的带得走吗?’”
  话说到这里,范教授喝了口茶,仿佛在等待什么。
  杜熙唯愣愣的没接话,范教授主动再接了口:“所以你猜我当初花了多少运费?”
  见到学生依旧无语,范教授又说:“猜看看嘛,”接着温和的笑了笑,才又续道:“
不猜一猜吗?”
  杜熙唯这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觉得教授似乎在提醒他。
  在范教授静定注视的目光里,杜熙唯觉得自己不能不开口,所以硬生生的给了一句模
糊的问句:“呃,美、美国的话很贵吧?”
  “是喔。说不定都要跟椅子一样贵了。”范颂铭补充。
  两个人的目光很刚好的都在这个时刻投向了话语中的主角。
  看着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打在身下的椅子上,漾出一种好似带着温度的温润光泽,
杜熙唯不禁由衷的说道:“不过……这是张很美的椅子。”
  这是进了办公室的杜熙唯主动愿意说的第一句话。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只是相视而笑。
  说也奇怪,这几句极其普通的对话,却是这师生两人间除了公务与研究外,最贴近彼
此的对话。过去的杜熙唯不曾这样对范颂铭说过一句话。
  而范颂铭也没有见过学生有些缅腼却带着笑的神情。他的博士生面对他讨论实验时都
很专注,但是表情不多,说话时刻都谨守着分际,开口时多半带着一丝着急,甚至是紧张
的。
  师生间因为这个短暂的瞬间,好像平白的生出了一种迟来的熟悉感。
  “熙唯。”
  杜熙唯抬头,意识到教授有些话想对他说。那才是他今天获邀坐在这张椅子上,分享
著回忆的主因。
  “我早上在信箱里拿到了上次接受paper的抽印本,”范教授解释道,“就是期刊方
接受后会印一份官方的纸本给你,这可包含在我们实验室两个月前收到的帐单里,美元计
费,真贵的几张纸。”接着他把纸本递给杜熙唯,“恭喜你,熙唯。期刊论文奖学金记得
申请。”
  杜熙唯接过,上面的英文标题他读了几次,方才抬头,“谢谢。谢谢老师。”
  范教授的话还没有说完。
  “另外,今天我还收到了另一封电子邮件。”范教授一面说,一面从刚刚的公文夹底
下抽出打印出来的信件,递给博士生,“你知道吗?当初我们讨论过这篇已经刊出的图C
的实验时,不是曾经觉得可以往流行病学的方向去做,还有写信给一间加拿大的实验室要
过质体,你记得吗?”
  杜熙唯眼睛一下盯在纸上,一下望着教授的面孔,有点忙不过来,不知道先看哪一边

  “这是那间实验室主持人的回复。”范教授简单的说明,“通常我的经验是如果写信
去要质体,要给你的一周内就会回复,否则就永远都不回复。”
  两个人此时二度相视而笑,但是这次的笑容与刚刚相比更多了几分默契。
  “不过就在你的paper线上刷出来两个月后的今天,竟然出现了这封信。显然那位老
板看了你的paper,也有点兴趣。信里说因为疾病管控的限制,他们的质体不能输出。”
范教授离开椅背,倾身向前,“但是如果我们去他们的实验室做,就是可行的。甚至文末
还颇为欢迎。”
  杜熙唯露出讶异的神色,但是思绪还没有理清,“他是说?”
  “就是你可以过去他们实验室,欢迎合作交流的意思。”接着范教授又从抽屉里拿出
一份淡绿色的印刷品,看起来曾经是某份宣传品,“我们生科系送交换学生出去其实算是
常有的事,学校可以补助机票跟住宿的钱,虽然有天花板的上限。不过这是个好机会。”
  杜熙唯一时无法回答,但是无可否认的,他的内心一瞬间产生了向往。
  范颂铭再度将背靠上椅背,带着轻松的神情,“这件事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决定
。出国要考虑的问题大概有几个方面,经济考量,这点你可以看一看我们学校的补助说明
;另外是家里支不支持,是否需要照顾年迈的父母等,我记得你似乎填资料卡时写母亲健
在,可以问问她。”
  杜熙唯想起当初为了怕麻烦,也不好解释,在父亲的字段上填了正确的已殁,在母亲
的字段上却填上继母的名字。联络电话他填了弟弟的家用电话来伪装,紧急联络人也是弟
弟。
  “最后一项是感情生活。我当初很年轻就出国,硕一就出去了,所以与师母的相遇是
在国外,但是你们这一代的感情发展我就不清楚了,以你的年纪来说,说不定你已经有交
往到论及婚嫁的对象?”
  杜熙唯暗思教授说不定是听到了之前同学起哄的那些什么眼镜娘的笑语。
  见到杜熙唯不语,范教授便顺着说下去:“也有先结婚再出国的,或是先订婚,或是
干脆一起出去的都有。这些事情你可以一并考虑进去,不急着决定。当然,也不是一定非
得出国去,只是正好眼前有个机会。”
  杜熙唯将目光转到地板,再看向教授,“老师,我回去好好想想。”
  范颂铭说:“你的实验如果安排得宜,也已不是需要修课的情况,可以偶尔放个小假
,三五天都没关系。人生很长,花点时间停下来也是很重要的。”
  最后教授对着坐在椅上的博士生这么说,如同当年他的老师对他临行前所说的:“坐
稳了,静下心,然后找到你的舞台。”
  
  一直到博士生出去后,范颂铭还是看着那张沐浴在午后光线中的椅子。
  他暗想,坐过这张椅子的学生很多,杜熙唯算是满特别的一个。某个程度上来说,这
个人算是过于谨慎,但是想法上却又出乎意料的大胆,面对他人的时候始终像是隔一层纱
,但是却又常在过度直视人的那双眼睛里显现一种,几乎像是热情的东西。
  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令他印象更深刻的学生呢?
  范颂铭起身,自己坐在了那张椅子上,慢慢的品著口里的茶,想起了自己历届的博士
毕业生。
  他侧身看着自己办公桌边的照片墙,上头是他带的每一届博士毕业生。
  “快要多一张了吗?”范颂铭轻轻笑着,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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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熙唯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假期,不多不少,大概三天。这是他进入研究所以来,第一
次有机会好好的享受一个假期。
  他没有安排旅程的经验,所以一切都是徐懿贵操刀,他只知道要去台湾的东部,交通
工具是火车,剩余的事情都一片迷迷糊糊。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两个人在房里收拾东西。这一天杜熙唯为了最后的实验晚归,
徐懿贵也额外的加班,两个人碰头洗过澡,开始按照清单收拾衣服时,已经快要接近半夜
十二点了。
  “我怎么觉得好像一点都不像要出去玩啊?”杜熙唯突然这么说道,顺便将泳裤塞入
行囊,“我看那些漫画里的剧情,如果要出门去玩,主角十之八九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耶
……可是,”他打了一个呵欠,“我怎么觉得好想赶快睡觉。”
  徐懿贵笑道:“因为你真的要快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早起?”
  “火车是早上七点多的,我们得在六点半出门。”
  这一听反而把杜熙唯的睡意都吓跑了,赶紧加速手上的动作。
  
  两人早晨出发的时刻竟然是下著微雨,这让徐懿贵看得有些苦笑。
  下了出租车,在便利商店买过早餐,甫上火车,杜熙唯很快的将盒中豆奶吸光,一副
赶时间的模样。
  “怕晕车?”徐懿贵伸手在包包的口袋里摸索,“其实我有晕车药。”
  “不吃晕车药。吃了会不舒服,就像是全身的肌肉跟大脑不连结一样,有点轻飘飘的
,又有点头重脚轻……”
  “是副作用吧。你不吃也没关系。”徐懿贵不找了,转而叫杜熙唯把椅背调整到舒适
的角度,“那你如果不舒服便睡觉吧。”说罢还拍拍自己的肩膀暗示著。
  杜熙唯有点害羞,坐了一会儿才偷偷将头靠过去。
  醒来的时候,却是刚好颠倒的情形。
  徐懿贵睡在了杜熙唯肩上,因为身高的差异,徐懿贵整个身体向着恋人的方向斜倒,
连头发都散在杜熙唯的耳际。
  越是靠近,他越是难以清醒的去思考,那个教授问他的问题。
  行进的火车听起来总是带着机械的吵杂声,车厢无预警的进入一段长长的黑隧道,那
种连续的黑暗让人禁不住想要加速向前逃离。下一刻,窗外忽然一片明亮,山峦乍然在眼
前开展,整片绿野刚淋过雨,透过停驻水滴的湿润窗边,慢慢沁入心脾,让人漫生出对于
明媚山光的向往。
  才刚想要牢牢记住,却是剩下毫不恋栈的前进。
  因此杜熙唯想要保持片刻的清醒。
  杜熙唯转头吻了吻徐懿贵的发梢、徐懿贵的额际,整个车厢突然变得那么宁静。
  他再次跟他一起睡去。
  
  两个人同时醒来正是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
  徐懿贵将手机的闹钟关掉,伸首望了望窗外,“没雨了。真不错。”虽然还是有点灰
濛濛的天。
  花东这处车站不像西部的大站,没有电扶梯,下了月台,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一步
步的走着长长的阶梯。
  如果能看不见尽头就好了。徐懿贵心里有一瞬间这么想。
  出了车站,徐懿贵带着杜熙唯走了一小段路,停在租车行前,接着骑上预约好的
125CC机车,对着杜熙唯拍拍机车后座。
  杜熙唯看着这个孩子气的举动,一下子笑出来。
  今天徐懿贵一身轻装,没有上班的衬衫皮鞋,反而是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外头罩着
一件淡色的运动外套,难得的穿着一件合身的淡蓝色牛仔裤。
  他和杜熙唯两个人摆在一起,便有一种还像是大学生气质的错觉。虽然两个人都已经
不是那个年纪。
  机车骑了一段路,徐懿贵在等绿灯时这样说:“这样就不晕车了吧?”
  “嗯。”杜熙唯犹豫了一会儿,将一手扶在了徐懿贵腰侧,很轻的说:“可以吗?”
  “这不就是度假吗?”徐懿贵不答反问,微扬的眉间带着笑意,“坐好囉,我们要骑
好一段路,先去民宿放了行李,再吃饭吧?”
  一路从市区骑到桥上,又从桥上渐渐的有些靠近山野,在鲜有人迹的时候,杜熙唯就
大胆的从后方搂抱住对方,徐懿贵放慢车速,平稳的路上,就用一只手叠在腰际的那双手
上。
  两人的情意绵延,多半在言语之外。
  沿路渐渐的又开始有繁荣的商家,两人没有停留,继续向北骑去。渐渐的又到了一处
稍微郊区的地方,徐懿贵缓慢的前行,在路边停下,仔细看了看门牌号码后,终于熄火。
  “到了。是这里。”
  杜熙唯拿起行李走在徐懿贵后面,从路面沿着石阶往下走,一整排由石头推砌的墙映
入他的眼里,远看有一种朴实庄重的磅礴感,随着越走越近,结实的石头各有特色,好像
每一颗都有故事一样引人细看。
  石阶的尽头是木造的露台,民宿的主人正站在上面对他们挥手。
  民宿主人带头,杜熙唯跟在队伍的最后,露台尽头就是房屋真正的所在处。入口处铺
著鹅卵石,仿佛与石砌的围墙遥遥呼应,玄关处以石头与水泥各半构成,往内的房间,则
延伸成木造设计,木质地板一扫石材的冷硬,凭空生出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屋内有个小厨房,客厅与卧房在后,卧房处是整面的落地窗。最边侧竟是有着嵌入式
石材浴缸的浴室,整间都是透明玻璃,往外一看是整面的山。浴室的外面有着露天浴缸,
像大石臼般的立在木栈地板上,延伸出的水管是古铜的仿古龙头,在自然间添了几分童趣

  双方简单的进行交接事宜后,民宿老板娘便笑吟吟的交出钥匙。
  两人准备出发去吃迟来的午饭时,杜熙唯问:“这真的是民宿吗?好像只有我们住?

  “算是民房,整栋出租给游客。为了这里,我们的旅游日才排在今天。”一边说话,
徐懿贵一边检查著对方的安全帽,“其实为了等这间房,等到金针花季都已经是尾巴了,
还不知道能看见多少。”
  机车奔驰出去,杜熙唯听见徐懿贵继续说:“这次来就是泡泡温泉,这间屋子浴缸上
的水龙头,直接开便是自源头引入的温泉水。然后白天去看看金针花,晚上再回来泡泡温
泉,这种什么也不赶,没什么积极景点的行程,大概就是这趟旅游的重点吧。”
  杜熙唯将下巴靠在对方的肩上,享受着凉风,没有接话。
  结果两人吃过饭,在市区买了些饮用水与零食,天上的乌云竟越聚越灰,在越来越大
的雨势中,两人无奈的穿上临时在超商买的急用雨衣,返回住处。
  “怕你淋雨会受寒,去泡热水吧。”说罢,徐懿贵走向三面落地窗的浴室,开始放水

  杜熙唯看着有些透明的温泉水看得目不转睛,“温泉……电影里不都是白色的吗?”
  “颜色是跟成分相关的。这里是碳酸氢钠泉,所以称不上是浊白。”说著说著,徐懿
贵伸手拉起对方的衣角,“湿的衣服脱了,我拿去外间晾著。”
  “咦?但是这里都是玻璃会被外面看光光……”
  “外面只有山,除了我跟猴子还有谁在看?”徐懿贵眼见面前的人脸一下子红了,“
旁边有竹帘,我替你放下来就是了。”说罢他放下了离浴缸最近两侧的竹帘,走了出去。
  杜熙唯坐在浴缸里只露出一颗头,看到徐懿贵过一会儿又走回来收衣服时是全身裸体
,一时竟然慌了手脚,连眼镜都掉进水里。
  在捞起眼镜的瞬间,杜熙唯发现徐懿贵已经坐在浴缸的边缘,旁边放著一条浴巾。
  “不能泡太久,觉得差不多就要起来休息。”接着徐懿贵把两个人的眼镜都收走,自
己泰然自若的进入浴缸,原本淡青色的水刷的一下被挤出许多。
  浴室内热气氤氲,落地窗渐渐的起了雾气,在此刻往外眺望,反而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外头仍是毛毛雨不停落,打在木造平台上叮叮咚咚响。
  “可惜一直有雨,不然我们此刻还能在市区找个小夜市逛逛。算是我选错了日子。”
说到这里,徐懿贵伸手摸摸杜熙唯湿润的发,“抱歉啊,这趟旅游景点已经够少了,被雨
这么一扰,重点越来越少了。”
  “重点……就是跟你一起罢了。没有什么其他的,不是吗?”杜熙唯忽道。
  两双唇就此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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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两人骑车出门的时候气候与昨日不同,算是晴朗。一路上,他们先停在早餐店吃
过东西,便又积极前行。到了高地时,气温明显下降,两人便穿上外套,站在架高的木造
看台上慢慢的看热气球从无到有,从用瓦斯点火,小心翼翼的充气,而后饱满勃发的奔向
山谷,消失在眼前。
  “要去坐坐看吗?”徐懿贵看着原地升降明显在赚观光财的定点热气球这么说。
  “这种安全多了。”仿佛知道杜熙唯在意的事,徐懿贵又这么补充。
  但杜熙唯几乎是马上摇了摇头,“不了,我刚刚听到上去一次要多少钱,我想那个钱
我们拿去吃顿大餐还比较实际。”
  于是两人转而步行到邻近小摊吃茶叶蛋。卖茶叶蛋的店面充斥着卖给观光客的商品,
钥匙圈、茶叶,还有一些与景点不怎么相关的玩具。
  徐懿贵盯着架上的明信片,趁著杜熙唯在选蛋时买了下来。
  天空中的云层突然越叠越厚,竟然又开始下雨。两个小跑步的人又冲回瞭望台附近,
找了张桌椅,并坐在长凳上慢慢吃起蛋来。外面的毛毛雨越来越大,刚刚还预备升起的热
气球都取消了活动。
  “你有寄明信片的习惯吗?”杜熙唯回想过去,从对方住院医师时代他就曾处理过对
方的信件,却未曾收过这种东西。
  “不,我只是买来做个纪念。”
  “嗯?不是一般来说,会买了寄给自己吗?”
  “我知道有些人会这么做……从前是不喜欢泄漏自己的隐私,后来是,”徐懿贵望着
一路延伸出去的无垠绿草,“总觉得这样太寂寞了。而且,如果去过哪里都替自己买一张
寄到家里,也太多张了吧。你应该推测得出来,我们徐家几个兄弟姐妹,说起来根本没有
一起过年的习惯。每一年过年,我都替自己买一张机票,漫无目的的把自己送到一个国家
,或者是替了其他医师们谁也不想要的值班,换一个人情。”
  杜熙唯看着徐懿贵的侧脸,又看了看对方放在桌上因为躲雨而来不及收起的明信片,
上面鲜艳的彩色热气球点缀著蓝天绿地,“那么这次怎么买了?”
  徐懿贵这时回过头来,凝视著对方,“……你觉得呢?”
  杜熙唯先是咦了一声,再来是结巴,最后在脸红里保持静默。
  “照张相吧。”徐懿贵忽道。
  两个人在微雨的草坪前微笑,几道光从栏外洒落,打亮一对容颜,一个缅腼内敛,一
个潇洒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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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两人在未曾停歇的小雨中继续旅程,冲上金针花山,故意脱去雨衣跟地标照相
,大啖金针小吃,之后又在一路溼冷里回到民宿。
  理所当然的放起温泉,两人静静的坐在床上,腿与腿相贴的距离,在宁静中透过玻璃
帷幕看着水流泄进浴池。
  杜熙唯看着外面山色在逐渐升起的水气中变得忽远忽近,转头对着徐懿贵说道:“真
是不错的旅行。可惜明天就要结束了。”
  这个时候徐懿贵仅淡淡一笑,握住了杜熙唯的手,“我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
  杜熙唯将目光调转,看着身旁仍然温柔的容颜。
  “今天我们两个在照相的时候,其实遇见了一个你认识的人。”
  “你是说?”
  “躲雨时。我起初没有发觉,但当我们放下手机那一刻,我看见了你的大学同学。之
前来打过工的那一个。”
  “你是说刘德凯……”杜熙唯轻叹,“你能发现,我却如此后知后觉,不,应该说是
不知不觉……”
  徐懿贵将前额贴上对方的额头,“……纯粹是有人盯着你看的话,我比较容易发现罢
了。”
  “可是,”杜熙唯下一秒突然想到,“……所以你觉得他知道、知道我们……我是说
……”
  “我们看起来不像朋友。我们一起出游也不可能是员工旅游。”
  杜熙唯沉默。
  “我知道这不是件容易处理的事,有关于如何跟自己生活圈的人解释我们的关系。我
并不是很在意你对别人说起我是谁,我也不觉得你需要向别人解释太多。”
  徐懿贵缓缓分开相触的肌肤,但是保持着注视的目光。
  “……跟我在一起,会有很多辛苦的地方,那些男女情侣眼中理所当然的事,都不再
那么……也许看似简单的幸福,也需要很多的能量去守护。我知道你还没准备。我只是希
望你不是毫无准备……无论你选择哪一个人,或哪一种世界。”
  也许是这些话听起来与外面的气温一样冷,徐懿贵移开了目光,迅速的脱掉了衣服,
独自起身走向玻璃帷幕雾气朦胧的浴室,一下子泡进澡盆。
  徐懿贵眼镜上的雾气还没散去,突然间眼镜却被另一双手取下了。
  杜熙唯将双足浸入浴池,坐在浴池的边缘,用手指抵住对方微启的唇。
  “你今天说的太多了。”接着杜熙唯捧住徐懿贵的脸,吻了上去。
  徐懿贵一手反手握住杜熙唯的手,加深吻的同时,感觉到对方的纵情。湿润的温泉水
珠沿着徐懿贵的手掌滑向杜熙唯的手肘。徐懿贵在水中的另一只手贴上杜熙唯浸在浴缸中
的小腿,然后一鼓作气的爬上腰,将人拉入浴池。
  一下子几乎全满的水哗啦涌出浴缸。
  “……我还穿着内裤耶。”杜熙唯懊恼。
  “你只是顺便洗内裤。”
  “又没有蛤可以摸,洗什么裤子……”说到这里,杜熙唯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好像
摸到了什么……
  这时徐懿贵贴近杜熙唯的耳边,“你是那个意思吗?刚刚吻我的时候。”
  而后他凝视杜熙唯,又问了一次:“是吗?”
  在温泉水中的杜熙唯双颊发红,闭起眼睛,主动再次亲了徐懿贵。
  两人在池中从亲吻到抚摸,徐懿贵拉下对方裤头,两人性器相触时,他感觉到杜熙唯
若有似无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你放心,我大概知道,只会做到这里。”
  “……”杜熙唯微微的喘,说不出接下去的话。
  “……因为这里不是家里,对吧?”
  朦胧雾气里,一池春意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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