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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提斯的社交季是斯堪地联邦一年当中最大的盛事，贵族们轮流在赛提斯举办社交活动，
室内活动尤以舞会居多，室外活动亦有打马球、划船、在近郊打猎等等。
身为探险队公会的成员，法恩斯、哈德兰与卢考夫仍可参与近郊打猎，但成绩不列入评比
。艾蕾卡陪提姆斯基留在庄园里招待其他不参予打猎的贵族与女眷。
一群人往埃德曼庄园后方的树林深处走去，卢考夫与法恩斯领头，哈德兰殿后。他们越过
半截横跨地面的粗壮树干，皮拉欧忽然扯住哈德兰的手臂，示意他往右侧看。“那里有声
音。”
皮拉欧所指的地方全是繁茂的树林，偏离森林小路，哈德兰幼时只在亨利克的带领下去过
几次。
这一迟疑，前头的贵族打猎团已经与他们拉开距离。
“哈德兰。”皮拉欧留意到他的视线，轻声问：“你想追上他们吗？”语气里有一丝细不
可察的落寞。
哈德兰往前走了几步，回身偏了偏头，“你不是说有声音？带路。”
皮拉欧瞬间笑开，晃到哈德兰眼前的蓝眸璀璨逼人，渔人大步跨过枯枝落叶，“跟我来。
”
哈德兰虽不熟悉地形，但身为一级狩猎者，树林中的猛兽只是简单的低级任务，至于贵族
们，卢考夫与法恩斯应当能看住他们。
皮拉欧领他走了好一段路，哈德兰才听见细微的动静，似乎是树叶摩擦的细碎声响，他拉
著皮拉欧躲进灌木丛埋伏，半晌，一只八叉鹿从树林那头走过来。
树林深处，阳光从枝叶之间漏进来，落在鹿角上，那只八叉鹿比牠的同类体型更加巨大，
顶着金黄色的鹿角，宛若头戴冠冕，乍看之下，竟似鹿中之王。
哈德兰见惯各种奇特的生物，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八叉鹿，狩猎之魂蠢蠢欲动，
他从背上的箭桶抽出羽箭瞄准，觑准时机，连发三箭。
三支羽箭分别落在八叉鹿的颈部与腹部，八叉鹿扬起半身踢跶，回头凶狠地瞪向狩猎者，
哈德兰正讶异这头雄鹿还能屹立不摇，这只巨大的猎物已经向他冲来。
与此同时，皮拉欧宛如箭矢般冲了出去，他一跃，握住八叉鹿鹿角，将自己甩上鹿背，对
准鹿头扬手一拳，八叉鹿不得不停下来与背上的渔人搏斗。
皮拉欧徒手揍了鹿头十数拳，八叉鹿想将皮拉欧甩下背脊，却被打得晕头转向，四面八方
冒出鲜血，挣扎得更疯狂。
哈德兰本想再来一箭，但找不准时机，皮拉欧显然也不需要他的支援。
他再次为渔人的健壮感到震惊。
痛揍厄斯里山的黑熊、拉住四只同时躁动的骆驼、顶住伊尔达特黑蛰蝎的大螯，无论是碰
上哪一种情况，经验丰富的一级狩猎者如他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皮拉欧与那些生物对峙过，甚至反过来压制牠们。
‘我有没有跟你说我有一次同时跟三只黑鹭鲸打架，还打赢了？’
他没见过黑鹭鲸，但既然能被皮拉欧挂在嘴上，大概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
碰。
沉闷的撞击声响传来，八叉鹿倒落在地，鹿首满是血迹，脖颈歪折出奇怪的角度，皮拉欧
顺手抹脸，却将指掌的血迹全抹在脸上，他站在死去的鹿旁，双眼微微泛出璀璨的蓝光，
脸上全是血痕，衣物同样溅了不少鹿血，颇有些诡异慑人。
他们不能被人看到，皮拉欧的模样必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哈德兰用水沾湿毛巾，上前将皮拉欧的脸擦干净，又替皮拉欧洗净双手，皮拉欧冲他笑开
，蓝眸泛光，刺眼得让他忍不住伸手盖住那双过于引人注目的蓝眼睛，渔人忙不迭地再次
强调，“哈德兰，你看我又赢了。当我的伴侣吧，你不会吃亏的！”
哈德兰端详皮拉欧，渔人怡然自得地站在毫不熟悉的地域，丝毫不因短暂失去视觉而不安
。究竟是怎么样的战绩能培养出他的信心？
“皮拉欧，你有打输过吗？”
渔人嗤笑，一把抓下哈德兰的手掌，直视狩猎者。“我只跟王打架，而且我会赢。”
哈德兰凝视渔人的笑容。彼时，在厄斯里山，他警告过皮拉欧切莫低估伊尔达特的生物，
现在看来，他得收回那句话。皮拉欧的自信有其根据。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深受渔人强建的体魄与胆识吸引，甚至默许渔人的侵略行为，他已经太
久没有和第二个人产生如此亲密的连结与接触，不得不怀疑自己对皮拉欧的纵容只是因为
感到寂寞。
但此刻，看着刚刚击杀一只壮年雄鹿的皮拉欧，渔人的衣袍还染著鹿血，只顾著向他邀功
，那应该是让成年男性都会愀然变色的景象，他却忍不住想微笑。
活力十足又自信满满的渔人，让他心生愉悦。
他扯开唇，“如果你现在跳求偶舞，我会慎重考虑。”
皮拉欧精神一振，他伸手丈量周围树木的距离后，喃喃道：“只能跳精简版。那也是种挑
战。”
他哼著哈德兰从没听过的音乐形式——那或许只能称为特殊气音与简单的单音组合——同
时岔开双腿，将身体后凹成漂亮的圆弧。
这是起舞的姿势，哈德兰见过一回。
接着，皮拉欧单手撑地，围着他的战利品跳了一圈，再交互后空翻，所有的舞步全围着那
头死鹿，那想来该是诡异的场景，皮拉欧的求偶舞却让整出表演变得神圣而庄严，宛若给
上天的献祭。
这和哈德兰上次看到的求偶舞截然不同，却比哈德兰见过的所有社交舞都要精彩。
繁茂的枝叶间漏进了晨光，落在渔人泛红的薄鳃上，将那片薄如蝉翼的透绿薄鳃镶上金边
，分外美丽。
他无法移开视线。
就算不是华尔滋，就算不在皮拉欧的怀里转上一圈，他也无法移开视线。
一舞既毕，他低声问：“这是？”
“渔人祭典时跳的祭祀舞，又称‘本心之舞’。献给我们理斯家族最崇敬的祖先伊萨克振
。”皮拉欧柔声说，“我们会将自己所能猎捕到最好的猎物展示于渔人祭典，以此表示我
们对家族的忠诚，我现在把这只猎物和本心之舞献给你。”
哈德兰的心跳愈来愈快，忽然想阻止皮拉欧说出下一句话。“等——”
“此刻，我把家族的忠诚献给你。”皮拉欧单膝下跪，右手横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我把
我的本心献给你。”
那个承诺太重，哈德兰哑口无言，心脏涨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风过无声。
此时，哈德兰身后，一根极细的丝悄无声息地从树上垂下来。
○
“提姆小子没为难你吧？”卢考夫抽了一口菸。
“看在艾蕾卡的份上，没有。”法恩斯留意贵族们的动向，漫不经心地回应，“之前，哈
德兰跟我提过，我还不相信。”
“哈德兰提过什么？”卢考夫皱起眉，风将他吐出的菸雾吹向法恩斯，引得后者一阵呛咳
。
“五年前，哈德兰要离开埃德曼庄园搬到纽哈达特，我问他，难道他忍心丢下艾蕾卡，将
她留给一个性格暴戾的神经病？”法恩斯压低声量，对于必须形容姊夫的恶劣感到不安。
“形容得真精辟。”卢考夫不以为意，“真不明白老埃德曼爵爷为什么最后会同意将爵位
留给他，而不是哈德兰。”
“我们都不知道哈德兰那时候能不能活下来，老埃德曼爵爷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法恩
斯倒是能体会老爵爷的决定，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接到哈德兰重伤不治的消息时，瞬间
苍老了十岁。
“哈德兰撑过来了，他可是我们这一期最优秀的狩猎者。不，他是探险队公会最优秀的狩
猎者。”卢考夫信誓旦旦地说。
“他们没有像我们对哈德兰那么有信心，就连艾蕾卡也——”法恩斯摇摇头，他不怪艾蕾
卡不信任哈德兰，艾蕾卡可是亲眼目睹哈德兰在她眼前被黑蛰蝎完全戳穿，当时哈德兰血
流如注，谁也没把握哈德兰能再醒来。
“不提这个。”卢考夫转移话题，“诺埃克森公爵没出来打猎？我不记得有看到他。”
“拉钦和米夏兰斯基公爵留在庄园内，他们大概有事要谈。”法恩斯耸肩，“这挺罕见的
不是吗？他一向讨厌提姆斯基，如果不是为了探望艾蕾卡，他都不愿和提姆斯基待在同一
个房间里。”
“哈德兰如果在这里，大概会说，我们都得学着接受不如意的事。”卢考夫倒出菸斗内的
菸草。
“哈德兰一向很有智慧。”法恩斯微笑，“我真的很遗憾他不是我的姊夫。”
“我也很遗憾必须见证那场不被祝福的婚礼。”卢考夫阴沉地说，“哈德兰当时跟你说过
什么？”
“他说，艾蕾卡是提姆斯基的解药，有她在，提姆斯基不会胡乱处罚下人与佃农，反而会
做个称职的埃德曼公爵，守好埃德曼庄园。”法恩斯忽然拔箭射向跑过眼前的野兔，猎物
应声倒地。
他收起弓箭，拎着野兔的长耳朵，半开玩笑道：“现在看来，他确实说对了。几年前，我
都没想过能在这里随意打猎。”
卢考夫抽了抽鼻子，随即望向天空，“让大家回庄园吧，就要下雨了。”
“是场大雨。”他喃喃地说。
远方的树林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响，法恩斯惊愕地望向卢考夫，“是哈德兰，树林有危
险！”
“先带大家离开！”卢考夫当机立断，“哈德兰会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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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重点：
皮：哈德兰说会考虑！
哈：......只是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