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幼童及性侵等描写,防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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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结束后,大家聚集到奶奶家去吃饭,利冠翰没有去,他一个人站在教会外的柏油
路上淋雨,Drusa从后面接近他。
利冠翰没有说话、Drusa也没有说话。利冠翰往前走、Drusa也往前走。利冠翰停下,
Drusa也停下。
利冠翰先开口:“干嘛?”
Drusa想了一下,说:“陪你。”
利冠翰没说话,Drusa又用汉语说:“你穿这样,很好看。”
利冠翰穿了全黑的西装、灰格子衬衫,还打了领带,这是他第一次穿西装,站在镜子
前面,妈妈说他看起来像大人了。
利冠翰沉默了一下,说:“这是我爸的西装,以前接体时用的。”
利冠翰和Drusa并肩坐到教堂的屋簷下,两手抱着膝盖,看山里下的雨。
“……好奇怪。”
利冠翰看着细雨说。
“我跟我爸做了很多葬礼,接过好多好多死掉的人,没人比我看过更多死人了。”
利冠翰抹着眼睛、抖著嘴唇,Drusa沉沉凝视着他。
“但是刚刚、看到我爸的尸体,躺在那里的样子,我忽然觉得好陌生,好像……是不
认识的人一样。”
“为什么,明明是我爸,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熟的人,我却觉得很害怕,不敢看他
、也不敢跟他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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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冠翰跟夜校请了长假,父丧兹事体大,很多事情要处理。妈妈也说暂时待在奶奶家
比较好,礼仪社也关闭,学徒都回家去了。
Drusa天天来看他,把夜校功课带给他。利冠翰做功课,Drusa就在旁边陪他,顺手抄
他的作业。
Drusa那次抱他咬他之后,利冠翰就没再在Drusa家过夜,Drusa也没有邀他。
利冠翰的肩膀上,还有Drusa留下的咬痕,深得跟刺青一样。利冠翰想那应该会留一
辈子。
Drusa陪着他住在利冠翰奶奶家,奶奶家只有一个大房间、大家都打地舖睡觉。
利冠翰看着Drusa熟睡时的鼻尖,发觉Drusa长大了、更像牧师了。牧师是阿汤哥的话
、Drusa就是小阿汤哥,最多是有点黑的阿汤哥。
Drusa裸著上身,右胸口的蛇轮随着Drusa的奶变大、颜色淡了,衬著Drusa黝黑的肌
肤,竟让利冠翰有种想伸手偷摸的冲动。
利冠翰叫了一声:“喂,乌柏霖。”Drusa没有反应。
利冠翰又叫了一声:“喂,Drusa。”Drusa仍然没有反应。
利冠翰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笑,怕吵醒旁边睡着的奶奶和妈妈。
他收回摸刺青的手,凑近Drusa高挺的鼻头,犹豫片刻,咬了他鼻子一下。
Drusa仍旧没有醒,只是皱起眉毛,鼻头红红的。
利冠翰总算有报仇雪恨的感觉,满足地裹起毯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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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Drusa来找他,说要利冠翰陪他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利冠翰问。
“去看Ita。”Drusa说。
Ita是Drusa的哥哥,从摔下山谷之后就成了植物人,利冠翰从没有见过他。但他在学
校里看过植物人的影片,知道大概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忽然要去看他?”利冠翰奇怪地问。
Drusa沉默了一下。
“Kama说,Ita状况不好,他已经得到医生许可,要把Ita的管子拔掉。”
利冠翰心脏一抽。
他还记得,医生跟妈妈说,可以考虑把爸爸管子拔掉时,妈妈脸上的表情。
“我陪你去。”利冠翰说。
Ita住的医院在山下很远的地方,走路要两个半小时,也没有大众运输工具。
Drusa说不能让牧师知道,因为牧师从不让他单独看Ita,现在是利冠翰爸爸的丧期,
也找不到其他大人帮忙,他们只能用走的。
他们清晨出发,利冠翰撑了四十分钟,还是累得倒在路边。Drusa说要背他,但利冠
翰才不想丢脸。
好在途中碰到要去山下卖铁的阿叔,说可以载他们,两人上了他的板车,这才活着抵
达Ita住的安宁中心。
Drusa难得穿起上衣,利冠翰则穿着西装,两人看起来都一脸大人样。
Drusa在医院柜台办了手续,进到写着“乌柏桦”的房间。
利冠翰第一次见到Ita。Ita很像Drusa,甚至比Drusa还要更漂亮一点,只是比较白、
白的不像山上人。Drusa解释说,Ita躺得太久,心脏功能都坏了,血流不上来,所以
看起来才比较白。
Ita头发剃光了,眼睛闭着,看不出是活着的人,比较像是利冠翰见惯的尸体。
有那么一瞬间,利冠翰觉得,床上的人好像变成了Drusa,怎么都叫不醒的Drusa。
他抓住Drusa的衬衫衣袖,不敢再往前。
但Drusa用汉语说:“不用怕。”
Drusa在Ita旁边拉椅子坐下,他跟Ita说话,用的是山上人的语言,利冠翰听得不是
很懂,大概是跟Ita说,他是Drusa、是弟弟、很抱歉这么久没来看他、他很好、他带
了好朋友来看Ita、希望Ita不要介意。
“哥哥啊。”Drusa忽然用汉语说:“我来跟你说再见。”
利冠翰心脏突突地跳,Drusa把手放在Ita额头上,遮住那张跟他很像的脸。
Drusa对利冠翰招招手,利冠翰才靠过来,Drusa用空下那只手牵住他的手。
利冠翰抖了抖,Drusa手心是凉的,在发抖,就像他站在爸爸冰柜旁时一样。
床上的Ita、似乎和爸爸的脸重叠了。利冠翰觉得那张脸熟悉起来,记忆和情感苏醒
过来。
他想起爸爸的声音:“重要的是好好道别。”
他忽然哭起来,没来由的,尽管他从爸爸拔管到现在一次也没哭。
“再见。”利冠翰哭着说。
“Ucevungi anan。”Drusa也哭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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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两人都还不想回山上,就去山腰的杂货店买了两支冰。
从国中走到教堂的路上,有户养鸡的人家,养鸡人家搭了个很大的纳凉亭,许多学生
会在这里休息。
仲夏七月,山里的蝉吵到让人耳聋的程度。利冠翰和Drusa在纳凉亭旁找了颗清凉的
山石,靠在上头休息、吃冰。
Drusa吃著情人果口味的冰,忽然说:“那天,Kina带着我和Ita,其实是要逃走。”
利冠翰听不懂,Drusa便解释:“Kina对我和Ita说,她没办法再跟Kama在一起,也没
办法让Ita跟Kama在一起,但留下我,我会寂寞、Ita也会寂寞,所以两个人一起带走
。”
利冠翰第一次听Drusa用汉语讲这么多话,冰棒滑过喉口,利冠翰却没有清爽的感觉
。
Drusa说,那时候他还太小,很多事情不记得。但他记得妈妈在哭,哭着收拾行李,I
ta也在哭,Drusa的妈妈抱着Ita,用山里人的话安慰他“不用怕”,像刚刚Drusa安
慰我一样。
Drusa不知道他妈妈为何哭、为何跟Ita说不用怕。是Drusa的妈妈死后,Drusa才断断
续续听他的堂哥、堂姊、表嫂、表叔还有很多人说,Drusa的妈妈之所以会逃,是因
为牧师对Ita做了不好的事。
“什么不好的事?”利冠翰问Drusa。
“不知道。”Drusa秒答,但利冠翰看见Drusa眉毛在抽动。
利冠翰想起妈妈说过的,要他不能接近牧师、不能在牧师家过夜。
小时候利冠翰不懂原因,但他和Drusa都要满十八岁了,利冠翰再两个月、Drusa再三
个月。很多以前不懂的事,也都懂了。以前想不到的事,现在也都想得到了。
“Kina带着我、带着Ita,想要去山下,但Kina不会开车,只能用走的。”
Drusa的妈妈,原本好像联络了她哥哥、也就是Drusa的舅舅来接他,但那时山里下大
雨,道路坍坊,车子开不上来。
Drusa的妈妈就和当初他们为老人接体一样,一手扛起年幼的Drusa、一手牵着Ita,
徒步走下泥泞的山道。
但走到一半,背后传来车声,Drusa的妈妈回头一看,发现是牧师开车追来了。
Drusa的妈妈一时惊慌,拉着两个孩子往前跑。那一带山路本来就暗,加上溼滑,一
不小心,就踩了空。
“我记得,Kama朝我们冲过来。”Drusa说:“他第一个伸手拉的、是Ita。”
牧师虽然出手救人,但自己也滑了一跤,最终没能成功拉住大儿子。
但或许是这一拉,缓了力道,Ita没像Drusa妈妈一样粉身碎骨,要不是运气不好、摔
到脑袋,可能还有复原希望。
Drusa从头到尾被妈妈揣在怀里,受伤最轻,但受到很大很大的惊吓。
Drusa说,那之后很久很久,他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Drusa在事情发生后,被送去跟Drusa的奶奶、也是Drusa妈妈的妈妈一块住,直到奶
奶过世,才被送回教会。
牧师隐瞒了Drusa妈妈带小孩逃跑的事,只说发现老婆孩子彻夜未归,开车出去找人
,才发现惨剧。
他若无其事地为妈妈举行葬礼、若无其事地把Ita送进医院、若无其事地继续和Drusa
一起生活。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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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利冠翰有种想哭的感觉。但因为Drusa没哭,所以他也没哭。
“我有看到,Kama对Ita做的事。”
Drusa拿着吃光的冰棒杆,目光直直盯着在纳凉亭旁乱飞的苍蝇。
“我和Ita一起睡觉、Kama走进来,Kama走到Ita身边,伸手到Ita裤子里,Ita说‘不
要’,但Kama说‘要听话’,Ita就听话。”
“我一直装睡,装睡了很多次。我如果醒来的话,Kama就会收手。但我那时候,不知
道这是不好的事。Ita也不知道。”
利冠翰把手放到Drusa宽大的肩膀上,犹豫了一下,用手臂环抱住他。
“Ita很聪明、跟利冠翰你一样,很会读书。Ita也长得很好看、很会踢球,Kama和Ki
na都喜欢Ita,大人都喜欢他。”
Drusa抖著、像五岁小孩一样瑟缩著。
“可能那时候我有一点在想,Ita会遇到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甚至觉得,Ita是活
该,所以才装睡。”
利冠翰插口了:“不是你的错,Drusa。”
Drusa安静了很久,才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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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冠翰和Drusa又静静坐了会,利冠翰才又开口。
“但是Drusa,你哥……我是说、Ita,和牧师,都是男的,不是吗?”他问。
Drusa斜了利冠翰一眼,“都是男的,所以?”
“就是、都是男的,应该不能做那种事吧?”
Drusa说:“能。”
利冠翰睁大眼,“但要怎么做?我妈说过,这种事,是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才能做的,
你也不能对男生做那些事不是吗,Drusa?”
Drusa没说话,利冠翰想Drusa是不是没听到,靠近他想再说一次。但他才坐近,就有
凉凉的东西靠近他的脸。
情人果冰棒的香气,从鼻子附近、钻进嘴巴里,随着Drusa的舌头伸进来,弥漫了利
冠翰整个口腔。
利冠翰完全吓住了,吓到不能动弹。Drusa一手托住他的后脑杓,一手按在山壁上,
把利冠翰困在山石和那对大奶间,粗糙的蛇纹顶着利冠翰的肩膀,嘴巴更肆无忌惮,
亲得发出“啧啧”的水声。
他亲了利冠翰很久、很久,蝉都叫了两轮,利冠翰手上冰棒没吃完,还剩一半,掉到
地上。冰棒是乌梅口味,发出酸味,弄湿了Drusa的裤子。
利冠翰直到Drusa把舌头拔出来,在树荫下直视他的眼睛,还都说不了话。
“我能。”Drusa说。
他伸舌头舔掉唇边的乌梅汁,利冠翰甚至没能开口呛Drusa赔他一支冰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