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岱铭一走进gay吧，他有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印象中的酒吧和此刻有些不同，也
许是因为原本就不明亮的昏黄灯光换了一种颜色，也可能是墙上挂著的壁画和之前不同，
布置也弄成最近很流行的颜色和风格，整体感觉就不大一样。
　　他安安静静地走到某个位在角落的高脚桌，那是他之前来的时候会待的位置，既不显
眼，又能巧妙地看清整个酒吧里的情况，唯一的缺点就是高脚椅实在很难坐，让人不舒服
又要摆着奇怪的姿势，还不能放松下来。
　　酒吧里来来去去的客人很多，有许多他不认识的生面孔和看过的旧面孔，有些不是真
的认识，但就是记得那张脸。
　　崔岱铭向来点单的服务生点了一杯酒精浓度低的调酒，然后抬起眼来环顾四周，最后
把目光锁定在邻近中央舞池附近的圆形沙发上，那儿聚集了许多人，应该说他看着众多的
零号簇拥在一名看似型男的一号身边──如果那人真是纯一号的话，那今晚那男人点到的
零号可真是中了大奖。
　　男人穿着时尚不凡，一身紧身衬衫衬托区域分明的胸腹线条，穿着的窄管裤和胯下澎
起的幅度都让人只能拜服──下面真的是好大一包。
　　崔岱铭观察著中间那位时尚、被众零拱一的男人冷著一张脸，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他勾起唇角，就不知道这个时尚男子今晚草落谁家，会去草谁。
　　“欸，你怎么在这？”
　　突然一杯酒直接放上了崔岱铭所在的高脚桌上，他目光还放在那群人身上，随着声音
他撇过头，“喔──是你啊……很久没来了，来喝一杯。”
　　是他也曾经一起在酒吧玩的朋友，只不过后来他少来，两个人来往也跟着少了。
　　对方“嗯”了一声，但看起来没有想要走人的样子，虽然问崔岱铭的近况，可目光却
一直飘向刚才他也在看的一大包先生和那群人。
　　“你要问就好好问，要看就好好看。”崔岱铭趁著服务生送上酒的同时，喊了对方的
名字，然后开口。
　　“那男的好帅啊──”
　　“嗯。”崔岱铭瞟了那方向一眼，无所谓地点头。
　　“也不知道那帅哥是哪边来的，今天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酒吧里，我也是刚才被临
时叫过来，就那个Denny，可惜他有一号没姊妹，现在还围在那不理我。”他用手指了指
最靠近一号的那个人，也是和那人距离贴得最靠近的。
　　崔岱铭喝了一口调酒，“你不过去？”
　　“那边人那么多，我去个屁，再说我没跟我男友报备今天要来呢，远远看他们抢男人
也挺有趣的……”他饶富兴味地回应，也是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模样，“你呢？怎么不过
去？”
　　“跟你一样，来看戏的。”崔岱铭勾起唇角，两个人围着高脚桌，一边观察那群人，
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对了，我上次看你发了被你妈叫去相亲的动态，你受不了出柜，结果没想到你妈开
始介绍男人给你，你还每次都约砲吓那些人，后来呢？有遇上什么不错的对象吗？”他问
，接着俏皮地眨眨眼。“或是打到不错的砲？”
　　“嗯……”崔岱铭沉吟一阵，“都有吧。”
　　“说来听听。”
　　“我妈介绍了一个看起来很像直男的一号给我，我为了吓他，当天就把他约上床，没
想到他居然没吓到，还真的跟我打了一砲。”
　　“很像直男，是很不会打扮？还是很大男人？”
　　“不会打扮──不过身材倒是挺好的。”崔岱铭垂眸看着酒杯里的液体，晃动酒杯，
又喝下一口。“床技也──挺好的。”
　　“听起来不错……至少不是真的直男……所以身材是多好，有比那男人好吗？”他朋
友用下巴示意了那位正在被围绕的男人。
　　“嗯，差不多就那样吧。”
　　“那还直男个屁，会练成那样看起来满弯的好不好。”
　　“嗯。”崔岱铭笑了笑，继续把目光放在那群人身上。
　　突然那个他们在讨论的一号型男站了起来，和旁边围着他的小零们低声说了几句话，
接着朝他俩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朝我们走过来了耶……是不是看上你了？”
　　“也可能是看上你。”崔岱铭处变不惊，继续喝酒。
　　“怎么可能！我连头发都没抓，也不是穿战斗服──”
　　型男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停了下来，后面此起彼落的讨论声，听起来像是在讨论和他们
一样的话题──型男猛一到底是看上谁了？
　　崔岱铭和他朋友都看着型男，朋友喝了一口酒，踩了地板几脚，连崔岱铭都能感受到
被踩到的高脚桌的晃动，崔岱铭笑了一笑──明明才说了不会看上自己，可是还是听到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像是在紧张。
　　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人开口，崔岱铭耸耸肩，然后对着型男挑了挑眉，型
男──林先生开口道：“这些人我都跟他们聊过也接触过了，可是我都不喜欢，可以走了
吗？”
　　崔岱铭眨眨眼睛，看了后面还在原地聚集的那群人，开口问：“真的？”
　　“嗯，你要我试的，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林先生说完还去拉住崔岱铭空着的那只手
。
　　林先生表白得太过直接，崔岱铭庆幸此处灯光昏暗，不然他脸上的细微表情一定得意
且害羞。
　　“知道了。”崔岱铭将那杯调酒一饮而尽，对着旁边一脸错愕的友人说：“这我的直
男相亲对象，我们在约会。”
　　接着崔岱铭反客为主抓住林先生的那只手一起离开酒吧，留下错愕的一群人和那个还
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状况的朋友。
　　＊
　　崔岱铭自从和林先生“相亲”成功之后，他妈倒是没有再介绍任何新的对象给他，只
是把和他的对话改成“你什么时候要跟林先生出去约会啊？”、“要不要跟林先生出去走
走呀？”、“不然你们要出去旅游也行啊”……崔岱铭都快被烦死了，点开和林先生的对
话框，滑到他们相亲结束后的隔一天林先生传来问他是否安全到家的讯息上。
　　回味那场被他用假相亲之名行约炮之实和林先生的那场性爱，确实爽得让人念念不忘
，可林先生虽然和他在性事上合拍，对谈内容和价值观也暂时看不出多大的问题，但他总
觉得他和林先生就不是同一路子的人，就算被干得很爽，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再和林先生出
去，就怕两人万一又滚上了床，他明明不想定下来，和林先生做着做着就晕船了该怎么办
。
　　两个人一直维持像网友一样的关系，就是在通讯软件上聊天，偶尔林先生还会给他发
语音讯息和视讯，可每每问到要不要再出去，崔岱铭总是推托自己很忙而拒绝，就怕见面
自己把持不住和对方滚上床，可又忍不住回想那一次让人感到全身愉悦的性爱和林先生在
他耳边发出性感声音的低嗓。
　　就在崔岱铭和自己维持关系的炮友打炮完后，发现自己虽然射精却完全无法满足的时
候，崔岱铭放弃挣扎了，拿出手机来跟林先生说了一句：我们见面吧。
　　林先生很快就回复，说好。
　　他们约在闹区某间百货公司门口，林先生比他还早到，林先生的穿着打扮和那天他们
第一次见面时差不到哪去，淡蓝色但是毫无任何特殊剪裁的衬衫和西装裤，再搭配上未经
修饰的发型，崔岱铭怎么看都还是认为林先生不过就是一个标准到不行的直男，就不知道
为什么在床上能这样无师自通，干他还干得像是身经百战的天菜公狗腰一号。
　　“你好早来。”崔岱铭穿着黑色高领直条薄针织衫，深蓝窄管长裤和褐色乐福鞋，头
发自然是外出时用发蜡打理过的造型。
　　“嗯……和你第一次约会，总不能迟到。”林先生搔搔头发，一如上次见面时腼腆的
样子。
　　崔岱铭莞尔，看对方说得那么自然，反而有些尴尬起来。“最近好吗？”
　　说起来他们其实也才第二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崔岱铭并没有生疏的感觉，很自然地和
他并肩而行走入百货公司，聊著和讯息内容差不多的天。
　　“为什么会约在百货公司？”林先生在搭手扶梯时不明所以地问他，“你想逛街？”
　　“嗯，算吧！”站在上头的崔岱铭瞄了林先生一眼，用鼻子哼出个声响。
　　崔岱铭把林先生带到了位在百货公司内的高级发廊门口，“你要弄头发？这边很贵的
……我知道有一间店……”
　　“不是我要弄，是你要弄。”
　　“我？可我没有想要弄头发啊……还是你觉得我太邋遢了？”林先生咒了皱眉头，原
本还站得直挺的身子缩了起来，一副不自信的模样。
　　明明现在的外表还真是上不了gay的台面，可站得挺直也不算难看，至少是个莫名自
信的直男吧，可他一驼背，就从自信的直男变成更不怎样的宅男了。
　　崔岱铭拍拍林先生的背扶正，宽慰道：“虽然你现在也很好，但我想看你弄得帅帅的
。”
　　“好吧。”林先生点头，接受了崔岱铭的提议。
　　崔岱铭带他来的是时尚名媛跟时尚gay都爱来的一间发廊，他不担心在这些知名造型
师的巧手下林先生会被弄得多失败，他就在后面看着林先生从麻雀变孔雀──只有头发和
妆容的部份。
　　造型师替林先生剪了个时髦的发型，看起来英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之前的样子，还替
他上了一点薄透的妆，修饰掉一些脸上的瑕疵，让他看起来比那时候饭店里的“出水芙蓉
”更帅上了两倍不只，就差那衣服实在是有待加强了。
　　“崔，接着还要搭配造型吗？”设计师在看了林先生的“新脸蛋”之后也忍不住吹了
一声口哨，就是那衣服实在是不合时宜。
　　“不用了。”崔岱铭知道这间发廊还有搭配整套装扮的服务，不过他并不想假手他人
，直接摆手拒绝，然后对着林先生说：“走吧。”
　　“去哪？”
　　“买你的衣服。”
　　一走到发廊门口，林先生在柜台前面停下，可柜台空无一人，他侷促地东张西望，掏
了掏西装口袋拿出皮夹，皮夹倒是gay爱用的名牌，这反让崔岱铭有点想笑，而他也真的
笑出声摆手，“不用了，我刚才就付过了。”
　　“多少钱我给你。”
　　崔岱铭看了林先生认真从皮夹里拿出一叠千元钞要给他的模样，他意味深长地望了对
方一眼，“没关系。”
　　可林先生还是很坚持要给钱，崔岱铭只好说：“等等再说吧！”
　　林先生看着崔岱铭，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说了声好吧。
　　崔岱铭把林先生从头到脚都打扮成了一个不管是放进夜店、gay吧、相亲会场、联谊
现场……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上都是焦点的样子，是不论谁在路上见着，都会回头望一眼，
误以为是明星或是什么网红的程度。
　　林先生对于自己的新样貌还有在路上受人瞩目的程度似乎相当不习惯，总想着要让自
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忍不住想驼背。
　　“不要驼背。”崔岱铭这时候就会出手拍林先生的背，让他挺直背脊。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林先生看着带他离开百货公司，却仍在附近徘徊闲晃的崔岱
铭。
　　“你肚子饿吗？”
　　回应林先生的是一句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问句。
　　林先生想想这好像跟一般约会行程类似，一起去百货公司逛街，一起在路边走走，然
后再找个地方吃东西，之后可以温存一下再分开……于是他点点头，他被折腾了一下午，
确实也有点饿了。
　　崔岱铭领着他到一间居酒屋，菜单的价钱让人错愕地昂贵，他虽然惊讶，但面上还是
极力装做镇定的模样，崔岱铭似乎看出来，笑了一下。
　　“这附近东西价格都这样，我也很偶尔才吃而已。”崔岱铭似乎在向他解释，他在脑
子里转了转两人的消费习惯似乎不大一样，虽然说他并不是花不起这些钱，可两个人的金
钱观似乎有所差别。
　　“嗯。”
　　“我平常也都吃路边摊的。”
　　“嗯。”林先生点头，抿了抿嘴唇。
　　崔岱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解释那么多，可他一看出林先生似乎对于他今天一系列
的花钱感到不乐意，他就忍不住开口──他这是怎么了？
　　他想了想──也许他想证明自己的金钱观、价值观和林先生并无不同吧，他可能比自
己想像中的想和林先生走得更长远，所以才会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他撑头看着林先生正在喝着味噌汤的模样，汤品随着林先生明显的喉结滚动被咽下，
崔岱铭也跟着咽了口口水，他嘟起嘴巴，林先生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吸引人。
　　也许他该让林先生自己知道他还可以有很多选择权。
　　“等下吃完再去一个地方。”
　　“嗯？”林先生疑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点点头。
　　最后他们来到了那间gay吧附近，林先生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和氛围，毕竟外面
已经有一些穿得花枝招展的零号零零星星地迈入酒吧里。
　　崔岱铭看着不大自在的林先生，开口道：“等一下你自己一个人进去，我大概一小时
候再去找你。”
　　林先生楞了楞，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
　　“你发现刚刚走进去的人，有很多人在看你了吧？”崔岱铭反诘，“你很有魅力，你
还可以有更多选择。”
　　“为什么？”林先生看起来听不懂崔岱铭说的话，很直觉地问。
　　“什么为什么？”
　　林先生没有等崔岱铭的反应，像是想通了他刚才说的话，抢白道：“我没有想要其他
选择。”
　　“反正你就进去试试，如果有喜欢的人，也可以跟他们试试。”崔岱铭一脸绝决的模
样。
　　林先生被他凌厉的眼光看了一会，最终点头同意，不过他用着商量的口吻问：“那如
果我还是喜欢你呢？”
　　“那我们就交往吧。”崔岱铭没那么别扭，他只是想让林先生去体会他其实是很有人
气的。
　　林先生眨眨眼睛，最终点点头。“那你之后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崔岱铭不明所以，但看林先生一脸认真又不想让他拒绝的模样，最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