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隔壁的那反派 番外-前尘过往

楼主: fish412 (莫若)   2021-02-15 08:15:18
  夏晃出生那天,也是他娘亲的忌日。
  
  因为胎位不正,娘亲用尽力气也无法将他生下,他爹在外地做生意,保大保小这个问题到了夏晃奶奶身上。老人选择了孙子。
  
  选择的问题没有谁对谁错,但留下来的人,承受失去的痛或责难,他爹回来时怎么跟奶奶说他不清楚,他只知道,爹不待见他。该有的衣食无缺,只不过几乎没有与爹的相处记忆。
  
  夏晃小时候身体并不好,因为出生时缺氧,还有他较其他孩子敏感纤细的问题,几乎一直到两岁,他才有办法安稳的睡一整个晚上不起夜。睡不好,就影响发育与胃口,连带的,他看起来就相较其他同年纪的孩子瘦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奶奶求神拜佛,甚至遵从民间习俗为他打了耳洞,穿上女装,女装一直穿到七岁。
  
  夏蔚岐大夏晃两岁,他娘亲难产而亡,作为哥哥,他当时也是懵懂。可奶奶告诉他这是他唯一的兄弟,血浓于水,唯一的。他也知道弟弟身体不好,几次生病了都不顾可能会被传染的风险跟奶娘哭闹要见夏晃。
  
  夏蔚岐从小就会主动照顾、关心夏晃的需求,两人在幼时几乎形影不离。
  
  可夏晃身体不好这件事深深烙在他心里,大小风寒夏蔚岐都如临大敌,不管夏晃卖萌撒娇或者哭闹,医嘱下来,该吃的药、该休息、几乎没得商量。
  
  要是夏晃敢不从,夏蔚岐就能跟他冷战。
  
  夏晃最怕就是夏蔚岐不理他。
  
  六岁这年元宵,夏晃得了场风寒。
  
  夏晃从灯会开始布置就一直期待着这件事,能每天都去会场偷觑,还跟夏蔚岐两人说好了要逛灯会、猜灯谜,可原本说好的逛灯会,也因为这场风寒报销。
  
  夏蔚岐原本想要在家里陪夏晃,可他私塾的同窗约他一起去,让他有些动摇。原本奶奶就不禁止两人在家人陪同下出门。如今虽然夏晃不能出门,但对不妨碍夏蔚岐,他依旧可以去玩。
  
  动摇了之后,夏蔚岐小小的脑袋里想,他就去一下,回来还能跟夏晃说说外面的花灯,而且还可以带些新鲜的吃食,猜花灯给他,他特别喜欢精致的宫灯,拿回来他一定会高兴。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的夏蔚岐答应了同窗的邀请。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他几乎天色一暗没多久就出门了。
  
  夏晃睡了一整日,发汗之后自觉好了许多,他问起夏蔚岐,想找哥哥玩。没想到竟得到一个夏蔚岐出门去看花灯的消息,夏晃震惊之余,更是委屈自己被抛下。
  
  他委屈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不是那种嚎啕的哭法,而是抓着被子,瘪著嘴一点一点的抽气著,泪珠一颗一颗从眼眶里冒出来,往脸颊滚动,原先病弱的小脸缀著泪珠,显得更加苍白可怜。
  
  这种哭法能把大人的心给哭化。
  
  奶奶把他搂在怀里叫着心肝,还说了各式夏蔚岐的好话,好容易,夏晃不哭了,他提出要去哥哥的院子等他回家,奶奶此时没有不从的。
  
  夏晃如愿到了夏蔚岐的院子,故计重施,调开了旁人,偷偷换了身哥哥的衣服,就出门了。凭著一股不甘跟委屈,他要去找夏蔚岐。
  
  也不知是好运还是坏运,他几乎没有遇到困难就在一个猜灯谜的摊位前找到了夏蔚岐。夏晃虽然高兴,可没有立即上前,原因无他,夏蔚岐此时正无暇顾及。
  跟他对上的是一对年纪相仿的女孩,一个穿着青绿、一个穿着粉条,青绿的那个绑着一对双丫髻,粉条的那个绑着两条长辫,此时青绿的那个插著腰,脆声声的指著夏蔚岐,“公子讲讲道理,这灯谜分明是我们猜对的!”
  “哦,那你们先写上了?”夏蔚岐故作大人状的拍拍扇子。
  “明明是你偷听了我们的答案,还敢大言不惭!”
  “难不成答案就允许你们知道,旁人不知?这话说来,姑娘不觉得自大了些?”
  “你!”那女孩气急,指着他说不出话。
  “小,”她身后的女孩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回头对上后,她眼神有些怯怯,“如意你别生气,我们再猜别的罢了。”
  “灵儿,明明就是这个人不讲道理!”如意气道。两人嘀咕的时候,夏蔚岐已经转头要走,如意回头发现,反手拉住他的衣袖,“你这人怎么这样!”
  夏蔚岐反手一拨,冷眼说道,“姑娘,花灯那么多,你爱猜几个猜几个,这是我要送给家里小弟的,恕不奉陪。”
  此时夏蔚岐的同窗上前劝了一句,“先生今日说过,‘君子不夺人所好’,茂豫这般与两位姑娘计较,是否也失了气度?”
  夏蔚岐收了折扇,垂眼思考后回道,“邵延所言甚是,是茂豫思虑不周。” 
  他给了跟随的家人一个眼神,家人双手奉上花灯,“姑娘拿好,这原是我大少爷要给二少爷的礼物。”
  如意此时也是听出了几人含沙射影,踱了踱脚,“哼,和著就你们有理!一群人欺负两个女孩就有道理了!”她握著后头的女孩的手,“我们走。”
  夏晃在一旁看了全貌,有些喜滋滋,才要上前,就让人撞了一下,跌坐在地上。此时骈肩杂遢,他唉呦了一声,眼泪就冒了出来,原来是被大人踩到了一下手掌心,火辣辣的疼著。而那个踩到他的人竟没有反过身来扶他,平时也是锦衣玉食,娇养著的夏晃哪里受过这个,眼泪更是停不住。
  “哎,你还好吗?”两双软软的手插着他的手肘,就把夏晃从地上搀了起来,夏晃抹着眼泪,对上刚才还张牙舞爪的两个女孩,灵儿主动拍了拍他衣服,“没事吧?”
  “你家人呢?”如意关心的问。
  对于刚才欺负哥哥的女孩们,他瘪著嘴摇头,搭不搭理都有点委屈,夏晃不答,然而如意却是惊呼,“哎呀,你受伤了?”
  小孩的手嫩,摔了又被踩一下,自然是破皮见血了。
  他才想把手藏起,如意却是不由分说扯着他,“这样不行啊,我车上有伤药,走,带你去疗伤。”
  夏晃虽然不喜她们欺负哥哥,但是她们又把他扶起,又关心善意,他有些矛盾,又有些扭捏,半推半就的,就跟着两人并她们家人上了台马车。
  上车之后,灵儿去拿了药盒,如意让他坐下,拿了条帕子帮他擦了脸,夏晃长得好,虽穿男装,可绑着长马尾,细皮嫩肉也有些雌雄莫辨,又打了耳洞,如意发现了耳洞,嗳了一声,小声地问他,“你是女孩子啊?”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如意却又当他默认了。见是小妹妹,便是亲近了起来,又问他你家人呢?怎么一个人。
  夏晃犹豫了一会儿,说是迷路与家人走散,两人相信了,也帮他擦了药。夏晃本就病体尚未痊愈,随意套了件上衣就出了门,走路流汗,又吹了风,烧又有些发了起来,脸色也不好看了。
  跟随两人的嬷嬷注意到了,便提醒如意一声,如意见他穿着单薄,就让人拿了她的披风过来给夏晃裹上。
  夏晃有些扭捏,最后还是接受了,怯怯地道谢。如意帮了人,心里正开心,顺道就提出要帮他找家人。
  夏晃不知该怎么摆脱他们,又想还是下车较好脱身,便答应了。整理好了伤口,几人鱼贯地下了车,进了人群。他本就期待着灯会,小孩心性,虽然与哥哥走散了,可花灯灿烂明媚,一时也被吸引了视线,眼花撩乱起来。
  跟着如意他们走一些时候,夏晃的视线被一盏宫灯给吸引了。雕工精致,艳艳灯色照着,流光仿佛跳着金色的琉璃舞,“你喜欢那个?”如意的声音让他转过了头,那也是灯谜的彩头,他微微点了点头,如意便说要帮他看看。
  正在研究灯谜,一旁便插入一道声音,“这一物,可是爆竹?”
  夏晃一听声音就认了出来,心里一跳,他无暇顾及,店主的恭喜声与如意暴跳的惊呼,就想找个地方躲过哥哥的视线。
  如意三番两次被夏蔚岐截胡,饶是佛也有火,当场就变脸跟他吵了起来。夏晃怕被抓到现行,躲到了灵儿身旁,灵儿以为他怕还安慰了一下。夏蔚岐先到,还先回答了,理站在他那里,可如意气急,毕竟还是孩子,两三句委屈的不行,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
  见把人弄哭了,夏蔚岐也有些讪讪,让家人把刚才第一个灯笼拿了过来,双手奉上,“既然每次都跟姑娘看上同一个,也是缘分,我想这个也是姑娘原喜欢的,就当是陪礼,还望姑娘少怪。”
  这次他温温良良的说话,算是诚恳,也算是给如意个台阶下,她吸了吸鼻子,便接了过来。一场闹剧才算落幕。
  分开之后,如意把那个灯笼送给了夏晃。
  夏晃有些讶异,也有些高兴,心里五味杂陈的,可还是提着灯笼,开心的道了谢。
  几人走到桥边,夏晃见离家里近了,就找了借口说认得地方。要把衣服还她,如意也是不受,好生嘱咐了一番,便道了别。夏晃走了几步,回头如意一行还在原处,他抬手与几人道别,欢欢喜喜。
  
  他达到了目的,虽然有些意料之外的故事,却也是拿到了花灯,而且哥哥还帮他猜了一个更美的,夏晃是开心的。
  走在桥上,却是听见了桥下的呼救声及混乱的人声。他探头一看,在水中的,不正是他哥哥吗?!
  夏晃简直快怕死了,不知怎会发生这种事,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桥,此时夏蔚岐已经被救上来,正昏沉躺在地上,随从家人也是慌忙。
  夏晃奔到哥哥身边,“还不快去叫大夫!”
  “小少爷?!”他绷著脸,“我在这边顾著哥哥,你快去!”家人应声离开,此时哥哥的同窗也不见人影,夏晃无心担忧此事,他解开了披在身上的披风,给夏蔚岐盖上了,小手紧紧拉着哥哥的手。
  夏蔚岐昏昏沉沉,瞇着眼看他,夏晃有点怕他认出,但还是说,“去请大夫了,哥哥别怕!”
  然而夏蔚岐眼睛一翻,竟是直接昏了过去。好在大夫很快地就过来了,几人将他转移到医馆,夏晃见大夫说他没事,放下心头紧张,家人还在一旁,他此时想起了自己跑出来的事,警告了家人,让他无论如何不许说出自己。
  “可是,大少爷要是问起?”
  夏晃脑袋一转,就把灯笼交给他,“就说你没见到人,只有灯笼跟披风留下了。”
  夏晃想得很简单,灯笼跟披风都是如意的,夏蔚岐无论如何不会猜出是他偷跑出来。因此他先夏蔚岐一步回到了家,躲在花园的一角让家人找到,连奶奶知道他是委屈了,偷跑到花园,并不知他竟大胆的在外头逛了一圈,还遇上了哥哥。
  夏蔚岐回家之后,夏晃也收到了那个漂亮的宫灯。
  然而另一个送给如意的,却是不见踪影。
  一切都是因果,倘若他知道只因这一次阴错阳差,让夏蔚岐种下情根,那么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家人说这个谎,然后自己吞下谎言所结的苦涩果实。
  
  深夜凄清,冷月幽静,夏晃回想着前生似假还真的记忆,对着月色,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夜渐深,笼灯就月,子细端相。知音见说无双。解移宫换羽,未怕周郎。长颦知有恨,贪耍不成妆。些个事,恼人肠。试说与何妨。又恐伊、寻消问息,瘦减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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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词取自:宋 周邦彦 《意难忘·衣染莺黄》
对前世的故事有兴趣的话可以看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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