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品儒被一阵抽痛惊醒,但浑身酸软,所以他只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刘默暄在很近的
地方,于是又昏昏沉沉睡去。
等下次再睁开眼睛时,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嗯……”刚要说话,才发现全身都痛得要命,尤其是头部,头疼欲裂、昏黑眩乱,
睁开眼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抽痛无力,只能瘫著。
“品儒,醒了吗?”刘默暄担忧的声音先传过来。
“别动,我们在医院,医生说你头部受伤,等一下要检查。”刘默暄用沾湿的棉花棒
轻抹著刘默暄的唇部:“渴吗?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饮食,暂时忍耐点。”
林品儒眨了眨眼代替点头。
刘默暄一脸歉疚与痛苦。林品儒看到这表情,就知道刘默暄已经明白攻击他的是谁了。
“我去叫医生来,你好好休息。”刘默暄不舍地看看林品儒才离去。
一会儿医生和护士都来了,医生问了几个身体状况地问题之后,两个护士就帮忙把病
床推了出去。
“嗯……很严重吗?”林品儒看这直接推床的阵仗,不禁担心自己是不是脑子被砸坏
了。
“不能确定,所以这样比较安全。”护士耐心解释著,万一病人是中度以上脑震荡,
把他抬起来换轮椅反而危险。
看来真的很严重啊!林品儒连本来想叫刘默暄别担心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要进去做CT断层扫描之前,苏慕也来了,苏慕脸色是林品儒从未见过的不悦,和刘默
暄一起在扫描室前等,两人讨论著什么似的,气氛凝重。
检查过后幸好没有颅内出血,身体也没伤到骨头或内脏,只是脑震荡还不算轻,加上
皮外那些挫伤、瘀血,一周以内都很难出院。
吃了药之后林品儒就睡沉了,由苏慕看着。
刘默暄到同栋楼的另一科住院病房去,他父母都在那儿。
母亲被施打了镇静剂还在沉睡,父亲坐在病床前读著病历和疾病注意事项,已经十分
疲累。
刘默暄坐到父亲身边,看着躺在床上一个多月未见的母亲,满头白发更甚,苍老了许
多,这段时间可见难熬。
但做出这么不理性的事情,未免也太超过。
“小暄,别怪你妈,是我,我硬是要你妈别再跟宋小姐联络,太急躁也太专断了,她
受不才会这么冲动。”刘父感慨著:“如果品儒好点了,让爸爸去给他道个歉,这必要的
。”
“爸,妈再急躁也不是那种人。医生怎么说?”
“严重的躁郁症,可能还有谵妄症。我之前就是警觉性不足,没办法及时的带你妈就
医,让她的病拖了这么久……医生说最好住院观察一阵子。”
“我那边医生说品儒没大碍,休息几天就好。幸好妈把人带到那里之后也没什么力气
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底你妈心结打不开,她怎么也不肯承认你是同性恋,这段时间她确实不好过,
天天自责,说自己没把孩子教养好,几次寻死觅活的,我真该早点送她就医,事情也不至
于走到这一步……。”刘父说著,满脸懊悔。
“我怀疑,妈是不是还背着你跟宋小姐联络。”
“怎么?”
“妈以前也怀疑过你有外遇,那时候我才十岁,妈也是自己一个人老爱胡思乱想,但
是都没这么激动过。”
“什么!还有这事?”
“还好只是误会一场,事情也没闹大,干脆就不让你知道。妈当时还是很理智的,所
以我怀疑……”
“怀疑什么?”
“有什么人在调唆。”刘默暄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手。
“你怀疑宋小姐?”
“这件事一查就会知道。爸你照顾好妈,剩下的我来解决。”刘默暄准备起身离开。
“对了,你妈醒了的话,我通知你一下?”
“爸,还是先不要了,算我不孝,我也有不能让步的界线,我不想让妈觉得她闹起来
我就会屈服,这绝不可能,所以就请您多照顾妈了。我……暂时不打算见妈。”刘默暄觉
得自己对母亲太过残忍,但他非做不可,尤其在心爱的人受伤之后,他更是不能轻易就范。
刘父先是惊愕,但思考过就觉得并非不能理解,于是点头答应,让儿子去做自己该做
的事。
夜间林品儒醒了一次,刘默暄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好就近照顾林品儒,所以人醒的
时候刘默暄马上从报表中抬起头来,放下手上一切过去抱抱人。
“睡得好吗?要不要喝点水或是上厕所?”
“水……。”可能是止痛药的关系,林品儒已经不觉得疼痛了,但还是昏眩不止,自
己挣扎不起来,只能靠在刘默暄怀里。
刘默暄拿起一旁的保温瓶,打开了又放进吸管,拿到林品儒嘴边:“我去弄点东西给
你吃。”
怀里的林品儒摇头,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
“不行啊!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慕姐带了鱼片粥来,还热著,你吃一点再睡。”
“想吐……。”林品儒听到是腥臊的食物,身体就更难过了。
刘默暄伸手到床底下拖出垃圾桶:“真的?那再吃包药。”
“不要了……。”越弄越糟,林品儒推开刘默暄,却突然一阵胃痛,忍不住就干呕起
来。
胃里也没东西,吐不出什么来,只徒增胃痛。
刘默暄把枕头架在床头立著,让林品儒坐起来靠着,拿了茶几上的胃药让林品儒吃。
林品儒也不再推,乖乖吃下药舒缓胃痛。
刘默暄去盛了鱼片粥来,林品儒毕竟不是疾病才没胃口,所以一闻到汤粥的香味,马
上就觉得饿了。
吃了一口之后发觉鲜香甜软,不禁胃口大开,稀哩呼噜的很快就吃个底朝天,吃完了
还看着刘默暄,巴巴儿的还想要他再去盛一晚来。
刘默暄看他吃得香,胃口又好,可算放心了,忙着再去多弄点来喂给人。
林品儒就这样吃了三碗,最后是刘默暄提醒他该吃药,否则他可能还不想停下来。
“喜欢的话,我一辈子做饭给你吃。”刘默暄打开了药包。
可是林品儒却停了下来。
“怎么?难道想赖皮不吃药吗?不会让你逃掉的!”
林品儒张著嘴想说话,却觉得发不出声音,最后只是咬咬唇,然后快速把药吃了。
“好乖。”刘默暄开心地摸摸林品儒的头,还忍不住亲了嘴。
林品儒还是不开心,刘默暄当然知道。
“别听我妈说的,只要记得我一辈子都会做饭给你吃就好。”刘默暄再度把人搂进怀
里。
林品儒舍不得离开,却觉得刘默暄于他来说太过奢侈;现在把话说得再好听都可以,
但是没人能预知明天。
“我可不会让你逃掉的。”刘默暄又吻了吻林品儒的发心,动作是那么温柔、那么珍
爱。
以现实状况来说,林品儒目前的确无处可逃,但情话听来越甜蜜,相处起来就越令人
痛苦。
“我爸已经认同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改天带你见见他,你会喜欢他的。”
林品儒不回答,刘默暄以为他还不舒服,本来也就只是陪他聊聊,并没特别注意,只
想着怎么逗他开心。
“想洗澡吗?你现在不方便,所以我帮你。”刘默暄突然想到。
“不、不……”林品儒猛摇头,可是一摇又开始晕眩干呕。
“你看,这怎么可以呢?”刘默暄把林品儒抱起来,也不管怀里人怎么挣扎:“走吧
!洗个热水澡还是比较舒服的!”
“这里是医院……。”
“这是单人房。”
林品儒不太能动,只能任由刘默暄动手,看他一个人忙得乐乎,大费周章把他弄进浴
室。他把林品儒放在小凳子上,莲蓬头也调好了热水,不断冲刷著,借此升高浴室的温度。
“别这样,”刘默暄刷啦一下就脱了林品儒的上衣:“我们又不是没坦诚相见过,你
全身红通通的,我也会很害羞!”
“害、害什么羞!”
“人类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的裸体,自然会害羞。”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脸更红了,真可爱,有没有人说过你脸红特别可爱啊?没有吧!这个祕密世界上只
有我一个人知道。”刘默暄边说边接近林品儒,并伸出手。
“把你的爪子收回去!”林品儒把自己抱得紧紧的。他当然记得他早就和刘默暄裸裎
相见过了,就算醉,也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但这不表示他从此后就能无障碍接受……。
“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不做吗?”
“做什么啦!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林品儒急了,吓得屁股都要离开小凳子了。
刘默暄赶紧把人抓住:“想逃?门都没有,连窗户也没有!就算这里没有浴缸也要洗
澡。”
“好好好,那你把我放开,我可以自己洗澡,你出去就行了!”林品儒不得不求饶,
他怕死刘默暄认认真真说到做到。
“真的可以吗?那……不然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林品儒露出了一副“你开玩笑吗先生”的表情看着那赖著不走的人。
“你受伤的地方虽然用防水贴包起来了,但是洗背、洗脚都不方便吧?我来帮你。”
刘默暄收起了玩笑,拿起毛巾递给林品儒。
刘默暄说的并没错,被拖出车子的时候林品儒后脑着地,接着是背部被拖行,因此大
多擦伤、挫伤都在背部,手脚也有擦撞伤的创口和瘀青,惨不忍睹。
林品儒见刘默暄收起嘻闹,总算妥协了,坐在小凳子上把裤子慢慢脱下,但他无法忽
略来自背后一双炽热的眼神。
当林品儒颤颤的回过头去时,刘默暄已经从后方而来抱住了那纤瘦的身躯,两具身体
贴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心跳。
“对不起。”刘默暄闭着眼,但林品儒身上的伤已经深深记在他脑海中,那浑身黑红
瘀青、破皮出血的痕迹伤在他心底,疼得他无处叫唤,也许会挂记着一辈子成为漫长的病
痛。
“别这么说,又不是你的错。”林品儒软着声回答。
“是我引起的。”
“……是啊,世界上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偏偏挑我?都是你害的。我们一开始身分就
不对,年龄也不对,家庭背景更不对。我没有父母了,不希望你也没父母……所以你回家
去吧!”
“绝对不是你想的这样,如果我离开你,那只会是你不爱我。”
“那又能代表什么?日久天长,我也会有不爱你的一天……。”
刘默暄猛然睁眼,把身子探到林品儒面前:“你这话……就是在说,你现在爱我!”
林品儒看着刘默暄那如炬目光,可后悔自己说错话了:“不是不是!你不要扭曲我的
意思,我是说假设现在爱你,以后也会变心!”
“你照照镜子,你说变心连自己都不相信呢!你现在就是爱我,你亲口说了两遍!两
遍!我全都听见了!”
“是这个问题吗?”林品儒觉得头更痛了:“不管你听不听,时候到了事情自然发生
,就……等著吧!”
刘默暄不再和林品儒争论,时间自然能证明人心。他当初离家的时候,不,更早,他
当初发现自己喜欢这男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