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辛既已找回精神图景,精神体也并无损毁,照理来说应该要跟国家报备。不然要是哪
天被发现是个未列表哨兵查了出来,会更麻烦。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怀璧其罪,你有力量就最好安分点,不然谁都可以说你别有居心,桩
桩件件都可以安上罪名。
但一来,北防离塔过于遥远,来回一趟要花上个把月。二来,唐佑辛的精神图景在白禹那
里,白禹不到也不行。
可白禹又是北防的负责人,离不开。
最后跟塔那边联系后,让唐佑辛去北国那边新建的北塔报到。
“我想,反正你也不是很想回来。”那边的原话则是这样。
唐佑辛嘟地一声挂了电话,扬了下巴示意白禹跟上。
圣所与塔除了原先唐佑辛待的那处,后又额外建了三处,以主色不同分为北、南、东塔,
原先的塔与圣所更名为西塔,合称四方塔。
邻近觉醒时看你离哪近,直接去该处圣所报到,免了舟车劳顿,也让国防漏洞没那么明显
。
离北防最近的是皂色的北塔,但一来离得远,二来位处北国境内,既冷又寒,盖的进度是
三塔中最迟的,连圣所都还没盖齐,也就只赶出了登记处,好让人可以登记。
可有个大问题,白禹的兵籍还归化在西塔,原先的旧塔圣所中,真发生了事情时白禹是要
被征召回去的。唐佑辛要是登记在北塔,而北塔基本没有哨兵,唐佑辛势必要上前线。
但唐佑辛的精神图景跟精神体,都在白禹身上。
白禹回拨电话,向圣所申请了调塔。塔那处不可能同意首席哨兵挂在位处临国境内的北塔
,双方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白禹沉下脸,凉凉地抛出一句,“是要我灭了西塔,才要同
意吗?”
待白禹飘着小花转身过来,想跟唐佑辛说自己要跟对方一起去报到时,只见唐佑辛要笑不
笑地抱胸站着,一边眉毛高高挑着。
“哇,真是长大了啊,这么凶这么凶,都学会恐吓了?”
“就、可是……”
“可是什么?我可没教过你这个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白禹在心里小声抱怨著,最后还是亦步亦趋跟在唐佑辛的身后,委委
屈屈地演只大狗。
唐佑辛当然知道白禹申请调塔的理由,也不是真的要跟对方闹脾气,只是隐隐有种自己成
了对方累赘的感觉,不是太好。
最后他捏了捏白禹的鼻子,轻声开口:“白禹。”
“嗯?”
“哪天要是真出事,你就割了我的图景吧,不要让我拖累你了。”
白禹眨了眨眼,笑开来,“是我拖累你了。”
“什么?”
“是我舍不得、是我强留下你的,所以不要这样想。要也是我拖累你的,佑辛,不要什么
都觉得是你的错,你很好的,因为你很好,我才这样做的。”
唐佑辛眨眨眼,对上白禹那双澄澈的眼睛,一时竟说不出话,最后嗯了声收手。
*
唐佑辛刚踏进北塔,就见着熟悉身影,有些错愕地顿在了原地。
“王祐宓!”
被喊著的王祐宓转身发现唐佑辛时,脸色一下亮了起来,直接奔过来给了一记直拳。
唐佑辛当场希望对方原地去世,但对上哭得一蹋糊涂的王祐宓时又说不出话了。
不是,现在是?被打的人是我,你哭个屁。
怎么自己身边都是些眼珠堵不住泪腺的爱哭鬼,连久别重逢都可以哭得像自己从坟墓堆爬
出来一样。
白禹打了个喷嚏,怀疑地看了天空一眼想说是谁说自己坏话。
唐佑辛想得没心没肺,完全忘了自己传到塔里的消息是失了核心跟精神体,生死未卜下落
不明,去年才因满五年被除籍。
那基本上跟从坟墓中爬出来是差不多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死了……虽然你是欠揍了点,但我没想到你会、就这么……”
“活得好好的呢,就,你看,也没缺手断脚的,嗯?”
王祐宓气不过,还真的手脚都捏过一轮,确认对方完好无缺后才给了个普通的拥抱,语气
很真诚,“不管怎样,你能回来太好了,真的。”
“……”唐佑辛被抱得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才尴尬地回抱,声音有些发紧,“嗯,我回来
了。”
白禹不甘寂寞加上吃醋,也跟着抱了上去,于是就成了三个大男人在门口,跪在地上抱成
一团的奇景。
实在是太过诡异,甚至还有人去通报塔长。
于是当塔长出来时,见着自己的男友、先前总敌对的哨兵,哭着跟一个不知什么谁的抱在
一团时,脸色非常精采。
“王祐宓,请给我三十二个字内的解释,包含标点符号,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要在这个地方
……抱成一团还哭得跟智障一样。”塔长抱胸踢了踢王祐宓的后背,语气冷得可以结冰。
唐佑辛一下跳了起来,示意自己清白的举高双手,“严格来说,哭得像智障的是他们俩。
”
许锋挑眉,扫了唐佑辛一眼,“我是北塔塔长,许锋。”
唐佑辛喔了声,伸出右手跟对方打招呼,语气有些吊儿啷当,“我是今天要来报到的哨兵
,唐佑辛。”
许锋没有接下招呼,迳直穿过唐佑辛,把王祐宓从地上拉了起来,“我知道,几年前失踪
的首席哨兵嘛,找回你的精神体跟图景了吗?”
敌意这么重?欸也是毕竟自己担任首席那几年,处理掉的北国向导也不在少数,被记恨上
倒也理所当然。
唐佑辛倒不是太在意,把白禹拉起来后指了对方,“在他那,我的精神图景跟精神体都在
他那,你可以检查。”
王祐宓跟许锋同时一愣,最后是王祐宓太过好奇开了口:“你说你的精神体在白禹身上?
”
“嗯,我当时图景要毁了,所以他把我核心跟精神体都带走了,种在了他的图景里。”
“我看看。”许锋上前,手指点在白禹的额心,一只耳廓狐跃进白禹的精神图景。
等在一旁的唐佑辛忽然觉得对方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有了塔长的确认,白禹跟唐佑辛的申请很快就核准了。许多人听见唐佑辛这样的特例都很
好奇,远远地讨论著。
大概是早就习惯被讨论了,唐佑辛也不是太在意,只是看着许锋若有所思。
“许锋。”
“什么?”
“你是北国人。”
“这不是废话吗?”
“你认得唐梓吗?”
“……为什么你知道梓姊的名字?”
唐佑辛笑开来,记忆中的风雪重叠眼前,“欸,不记得我啦?我是糖糖啊?”
王祐宓跟白禹都不明所以,直到许锋冲上前揍唐佑辛才回过神拉住对方。
“我要知道是你,我就不让你入塔了。”
“哇你真的是很气耶,别这样。”
“梓姊可是为了你……结果你不但成为帝国的走狗,还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你有没有良
心?”
许锋气不过,却又知道身为哨兵的唐佑辛只是让著自己,最后说自己累了要回塔,转身离
开了。
王祐宓有些抱歉,最后还是跟着走了,留下白禹跟唐佑辛两人。
“佑辛,那是怎么了?”
“啊啊……那是,我妈以前照顾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啊。”唐佑辛抹了抹鼻血,看着对
方离开的脚印若有所思,“当时我们都喊对方精神体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
…”
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叛了北国,来到这里。
往后的每一日,我都在血刃故乡。
白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能说什么话,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袖口。“都过去了。”
唐佑辛看着天空,闭上了眼睛。
是啊,都过去了。
一切都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