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儿,你怎么来了?”刘贵人面色苍白,见到他却露出欣喜的笑容,受着李诏替她
拨发,伸出手抚着她孩子的脸庞。
那个令她疼了一天一夜才诞下,甫一出生就哭得特别大声的健康儿子,如今已然长成
了十六岁的英俊少年,心里说不出的欣慰。
“娘,我打通关系进来的,厉不厉害?”李诏见刘贵人目前精神尚佳,还有力气说话
,忍不住边笑边哽咽:“您谯,前几日儿子才听说,今日就想法子进来了。”
“傻孩子,娘在这都好,怎么就这样赶过来呢?万一惹你父皇不悦怎么办?”刘贵人
勉强想撑著身子坐起,却立刻被李诏按住。
“娘,别、别坐,您好好休息,儿子是来给您侍病的。”李诏将刘贵人按回床上后,
就见桌上摆了盆水,上头还挂了个巾帕,他取了便浸在水里后拧干,再轻轻替刘贵人擦拭
面庞上的汗水。
本是清丽动人的女子,不施脂粉便是花容月貌,如今被病痛折磨,面上毫无血色,连
嘴唇都泛着白,却有种异样的病态美,古有西施捧心蹙眉,今日刘贵人倒有几分病美人的
神态。
“娘,妳放心,我都安排妥当,没事的,这几日我会在这住下。”李诏垂著眸,手里
拿着巾帕轻轻地点着刘贵人的脸颊,又盖在嘴唇上滋润。“由我来伺候您,您安心养病。
”
“诏儿,你还是回去吧,我在这可以的。”刘贵人伸手拉着李诏的袖子,阻止他继续
擦下去。
“妳在这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要怎么让我放心?”李诏倒有些恼了,佯怒道:“娘
这次病得厉害,别耍小性子。”
“放心,一切都好。”刘贵人见李诏这般孝顺,忍不住笑了,“不是有镇远侯吗?近
几日都是镇远侯给我送来上好的药材,若是轮到他的人看守,一般都有人还伺候,我真的
过得很好。”
一听到赵靖诚,本是擦拭刘贵人脸庞的手顿了顿,随即像是没事般继续忙活,嘴里应
道:“是吗?还真是上心了。”但思绪早已不知飘去何处。
李诏想到昨日赵靖诚只提过一次“刘贵人病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那时他亦与
赵靖诚……
赵靖诚甚至未提及关于自己所做的只字词组。
“怎么了?”刘贵人露出淡淡的笑,轻轻抚著李诏的脸,尽管嘴上说着要儿子别来,
可见了心里还是欢喜。
“没事。”李诏笑着摇首,道:“我没听赵靖诚说过这些,他瞒着我。”
“是我请人带话,要他别说的,这病不严重,一会就好了,让你知道会担心的。”
“儿子担心娘,这天经地义的。”李诏拉着刘贵人的手,将自己的面颊贴在刘贵人的
手上,就像讨著母亲抚摸的孩子般撒娇。“就这几日,娘好了我便回去。”
这段日子李诏就干脆住在这,吃喝睡都同刘贵人一起,只是换洗衣袍时总是躲著刘贵
人,刘贵人问也只说长大了,不好让娘亲见他这模样。日常有什么需要的,都是小杨子去
外头领取,诸如换洗衣物、沐浴热水、膳点茶水等。
李诏在屋内守着他的娘,不过几日刘贵人已好上许多,正坐在床榻上与李诏话家常。
谈话内容无非是李诏在宫里过得如何,与兄弟姊妹们处得如何,最多的还是围绕着赵
靖诚,诸如镇远侯给她捎来什么消息,内容大多是李诏与他在府邸里做了什么,骑马、蹴
鞠、下棋、赏书等,其余的,没有多说。
小杨子如今蹲在屋外用小炉子熬药,用小扇扇著炉火,发出挥打扇子的声响,他忙得
拉起袖子,替自己拭去额上的汗水,忽然上头一暗,将光源全都遮住了,小杨子一抬头,
才见是名老太监来了。
“六殿下可在此处?”老太监态度甚是和颜悦色,笑盈盈地朝着小杨子问道。
“你是何人?”小杨子早有戒心,皱着眉头语气不善。
虽然照顾刘贵人是皇上允的,但似乎不想让更多人知晓此事。
老太监并未因小杨子的态度而不悦,仍是端著和蔼的脸笑着说道:“别慌,镇远侯托
老奴将此信交给殿下,可这几日殿下不在寓所,便只好来此处将信交给公公了。”
说毕,便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纸递给小杨子,小杨子正犹豫着,看着那停在半空中的
手,此时寝屋的门便敞开了,只见李诏踱步而出,往他们这处瞥了一眼,转身便走了过来
。
“殿下?”小杨子赶紧起身迎接,李诏摆了摆手,示意小杨子继续忙活。
“敢问这位公公,你说镇远侯有信予我?”李诏神色淡漠,开口问。
“正是。”
小杨子蹲在地上扇著炉子,时不时偷觑他家主子跟太监谈话,低头看了眼药熬的如何
,再抬头就见李诏伸手取了那封信,神色不悦。
“还多谢公公跑这趟。”
“老奴不过就是办事的,殿下客气了。”
老太监行了个礼后就退下了,李诏将信纸收好便径直走回屋里,他不知晓的是,小杨
子盯着他一路看着他走入屋内,而自己的面上早已在在不知不觉中,漾开淡淡的笑意。
今日如同以往,李诏照料、刘贵人养病,小杨子打理一切杂务、端茶倒水。
但到了深夜,李诏坐在桌前看着已然入睡的刘贵人,他就著灯盏的火,小心翼翼地自
袖袋里取出白日拿到的信。
不知道为何,他想躲著所有的人看这封信。
他缓缓地摊开这封信纸,先是一抹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直至完全展开,那劲瘦的
行书显于眼前,笔力遒劲,李诏甚至能想像赵靖诚就坐在书房里,拿着小楷沾着墨水,潇
洒不羁地写下这封信。
至召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最后落款“成”。
信纸有两张,李诏抽换下一张,在晦暗的房里发出窸窣的声响。这张纸上则是写着:
“仲秋佳节闹市,未时,府邸。”
是邀约,邀他同游仲秋节的闹市,一同游玩。
李诏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好。”他独自地、小声地应道。
尽管赵靖诚听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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