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师爷没想到节骨眼上又开了这种天窗,在心中大叫:“不可以!”但已经来不及了。下
在酒碗里的药已经发挥了药效,混合著酒力,蔡知县浑身软得有如没了骨头,眼波盈盈欲
滴,脸颊燥热绯红,似乎随时都能掐出一把火。
蔡知县很可爱,但丁师爷一点感觉也无。在他心中蔡知县就是他的东家他的上司,还一直
苛薄虐待他,他对蔡知县的感情完全是负值。面对蔡知县的告白,丁师爷只心里惨叫道:
“我前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让个臭家伙倒在怀里诱惑我?”
只见蔡知县伸手搂上丁师爷的脖子,想吻他嘴唇。丁师爷大叫:“我的妈啊!”用尽吃奶
的力气扯开蔡知县,狼狈道:“知县大人,这里是公开场合,我们不可以在这里这么做!
”
蔡知县道:“好吧,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丁师爷道:“好,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我们回房去做,去床上做。”扯著蔡知县的头发,
拖着他往前走。蔡知县哀叫:“你轻些,好痛!”丁师爷骂:“闭嘴,你这贱货。”在他
脸上甩了好几个耳光,打得蔡知县哼哼唧唧地,他自己心中倒是有种奇妙的快感。殴打自
己的上司,上司还叫好,如果就这样顺水推舟,把蔡知县拖去胡来一顿,好像也不错。
便在丁师爷起了这种奇怪念头之时,丁师爷忽然听到一旁树丛有人声传出。一人道:“我
赌师爷操蔡大人屁眼,两百铜钱。”另一人道:“那我赌反的,也是两百铜钱。”又有一
人道:“我赌没做成。三百铜钱。”第一人道:“你又知道他们不会做成?瞧知县大人那
模样,说什么都得来几下才善罢甘休的。”适才那人道:“我瞧师爷不大甘愿呐。”却有
一人道:“好,先赌有无做成。不成便是王老三赢,大家要下多少?”
丁师爷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发声,却又听到有人道:“欸,你别挤,这树丛不大,小
心给发觉了。”正说著就有人惊呼一声,一个身影从树丛里跌出来,很快又缩回去。
月光照耀下,树丛的影子拉得好长,好几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隐藏其中。丁师爷心道:“
横竖知县的丑态也已毕露,没什么好瞒的了。”喝道:“你们几个在那儿做什么?出来!
”
树丛里还真跌跌撞撞走出几个人。丁师爷看得明白,都是衙门的捕快,今晚轮班守夜的。
丁师爷喝道:“你们几个人,不好好巡逻把守,却在这里胡闹?”众捕快都跪了下来,为
首一人道:“丁先生,是我们不对。但是若不是有人闹事,我们也不会想到会撞见您跟知
县大人……咳咳……”
丁师爷问:“有人闹事?”此时蔡知县的手又勾上他的颈子,腻声道:“我闹呢。”丁师
爷一挥手把他甩开,蔡知县却抓着他不放,闹得丁师爷甚是狼狈。一旁众捕快见到如此景
况,都忍不住发笑。丁师爷一边抵著蔡知县的脸不让他亲上来,一边道:“今晚又有谁闹
事了?快说!”
为首的矮个子捕快道:“丁先生,是押在大牢里的南予舟,今晚不知是谁把他放出来了,
他开心地在外头闲晃,给我们发现。就在纠缠的时候,却发现丁先生和知县大人在这儿赏
月,南予舟那刁民怂恿着我们留下来看戏,就……就看到这些事,就是这样了。”
丁师爷知道他是衙门最得力的赖捕头,然而赖捕头决不可能是会被犯人几番话就说动的软
耳根,当下他便满腹怀疑,一方面又疑惑究竟是谁劫狱,大声道:“南予舟呢?把他交出
来!”
赖捕头俐落地站起来道:“丁先生,我这就捉他来。”一脚便把身旁一位身型修长的捕快
踢出来,大声道:“不好意思,老子大义灭亲了!”被踢的那名捕快嚷道:“卿卿,你竟
然不顾我们过去恩爱,这样害我!”听着就是南予舟的声音。
赖捕头道:“谁是你卿卿,他奶奶的少贴上来。”丁师爷怎么样也不晓得赖捕头跟南予舟
原来是旧识。想来大概是南予舟出狱后被赖捕头发现捉住,结果南予舟反而借此纠缠赖捕
头。
他满脑子混乱,蔡知县却又缠着他不放。丁师爷恼火上来,想也不想便往蔡知县肚子上狠
踢一脚,踢得蔡知县当场昏了过去。他大步走上前,抓住那修长个子捕快,就著月光一看
,果然便是那天跪在堂下受审的南予舟。他换穿上捕快的装束,差点认不出人来。
丁师爷沉着脸道:“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顿了顿,“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南予舟道:“你认为我会说么?”
丁师爷厉声道:“你不说,我叫人好生伺候你,要你不说也得说。”
南予舟嘻皮笑脸地道:“你只不过是个师爷,有什么权力叫人审我?要也是那个刚刚被你
踢一脚的知县大人。丁先生,你如果要审我的话请便,但是不晓得那位知县大人醒来之后
,是要先审你,还是先审我?还不如你赶快去用肉体陪罪,否则小心吃不完兜著走。”
南予舟口刁舌滑的本领,丁师爷在之前的开堂时早有见识。此时被他一阵抢白,虽然恼火
,仍然强定精神,冷然道:“放你出来的,是个高大的蒙面男子,还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卷
发小伙子?”
南予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表面上仍不动声色,微笑道:“你说呢?”
丁师爷心道:“敢情这两个都有份。”转头对赖捕头道:“你跟南予舟是什么关系?”
南予舟抢著道:“他是我卿卿。”
丁师爷道:“闭嘴,我没问你。”
赖捕头道:“过去是朋友。现下什么都不是。丁先生,我一向公私分明。当初是我带人去
捣了南予舟的赌场,把南予舟捉来受审。现下若要拷打审问南予舟,只要一声令下,赖某
人义不容辞。”
南予舟嚷道:“打是情,骂是爱。卿卿,你尽管打我没关系,那是我们之间爱情的见证。
”
丁师爷叹道:“南予舟,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把你放出来的,我便衷心祝福你们的恋情,从
此不管你们要怎么相爱。”
赖捕头大声道:“丁先生,我誓死澄清,是南予舟自行穷追猛打,我没有和南予舟相爱!
”
南予舟却道:“丁先生,你祝福我有啥屁用?还不如分我一点实质上的好处,我再来考虑
要不要说。”
丁师爷问:“你要什么好处?”
南予舟道:“好说,就你怀里那个油纸包,其他我什么都不要。”他说的是丁师爷向封大
夫买来的春药。
丁师爷大惊,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
南予舟道:“我就是知道。这下交易成不成立?你不是很想知道是谁劫狱?把那东西给我
,我就告诉你。”丁师爷下意识往赖捕头看了一眼,心想南予舟拿了春药,八九不离十是
用在这家伙身上。如果他答应这个交易,只怕赖捕头一怒之下会一走了之。他走了,剩下
来的捕快大概也没剩几个能干的了。这可不是一件好答应的买卖。
正沉吟间,忽然有人大声道:“啊,烦死了,怎么总是有人出来搅局?老丁,放他出来的
人就是我,你别再问了,快点把该解决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丁师爷转过身来,只见李大鸠身上扛着个大麻布袋,身旁站着小楼子,正在后头瞧着他。
李大鸠道:“老子在旁左等右等,你就是不肯赶快把那姓蔡的处理处理,操他妈的,都快
天亮了,你是要不要继续?”
丁师爷道:“你为什么要放南予舟出来?”
李大鸠道:“老子的钱都押在他那,怎么不放他出来?”
丁师爷心道:“原来你也去下注了。”道:“你就算放他出来,赌金也没法拿回来啊!赌
金都已经收回充公了。”
李大鸠道:“那有什么难的?去金库抓几锭金子银子来不就得了?”
丁师爷还没反应,赖捕头一招手,捕快冲上前,好几把大刀森然抵著李大鸠。
丁师爷道:“你劫狱又偷盗公款,知不知道这样是要杀头的?”
李大鸠哼哼道:“你们又能奈我如何?我不是已经说过,武林盟主江开石都是我的胯下物
么?你们几个三脚猫的捕快,岂能伤到我一根寒毛?”
赖捕头问道:“你是谁?”
李大鸠哈哈大笑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李名大鸠,江湖人称铁面神鸠的便是!
”
他话甫落,众捕快纷纷撤刀,飞也似地往赖捕头后头躲。赖捕头皱眉喝道:“你们这些孬
种──”
捕快道:“大哥,您要去自己去吧!我们不敢赔上自己的屁股啊!”
李大鸠道:“你们也知道自己贞操要紧。哈哈哈哈,今天我不跟你们玩捉迷藏。你们这些
小娃儿,便装作今天啥事都没发生,我有要紧事得处理。听好,老子已经把你们这些人的
脸都记住了,要是今天事情有任何风声走漏,小心你们全家人畜遭殃!”
捕快们均道:“小的不敢。”
赖捕头无计可施,啧了一声,狠狠跺了跺脚,转身就走,领着众捕快而去。
南予舟大喊:“卿卿!卿卿!别丢下我!”李大鸠道:“姓南的,且慢。”南予舟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李大鸠道:“我放你出来是要你重开赌场,之前的约定可还记得
?”南予舟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我明天就重新营业,包你跟楼老板大赢就是。
现下我要去找我卿卿去了。卿卿──”一溜烟便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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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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