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政治梗,介意者慎入
“陈若晴,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陈维脸色微愠,胸膛的呼吸起伏微微紊乱,他努着下唇,右手食指无意识地上下晃动
,对着女儿陈若晴问:“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陈若晴翻了个白眼,毫不屈服于爸爸的恐吓。他微昂下巴,气势不减地顶嘴回去:“
要我说几次都可以,世界上没、有、圣、诞、老、公、公!”
陈维气得仰头,又弯回身体:“你这孩子说不听耶,真的有圣诞老公公啦!我到底还
要跟你吵这个问题吵几年啊?不信的话你去问你阿圣叔叔!你可以LINE他!”
陈若晴翻了个白眼:“问个大头鬼!阿圣叔叔跟你就共犯啊!狼狈为奸的两个中年老男人
!你再跟我吵这个我今年圣诞节就去高雄跟妈妈过喔!”
陈氏父女俩已经为这个问题吵了半个小时,每年圣诞节前夕都会吵一遍,陈维看怎么
样都说服不了女儿,还想祭出前妻来压制自己,气得鼓起双颊,张口欲反击,一时却想不
出别的说词,河豚般的脸颊消风下去。
陈维小声做最后的攻势:“……你小时候明明相信的。”
陈若晴已经料想到自己的弱鸡爸爸每次讲不赢都来这招,气笑了出来。
“好啊,你还敢讲我小时候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刚升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到处跟同学
说有圣诞老公公,后来圣诞节的时候同学跑来问我有没有收到圣诞礼物、有没有看到圣诞
老公公,当我回答‘我爸爸的朋友阿圣叔叔就是圣诞老公公’之后,我整个小学六年生涯
都染上了这个污点!同学每年圣诞节都拿出来说:‘欸陈若晴以为他叔叔真的是圣诞老公
公ㄟ!’”
“干,死屁孩耶。”陈维不小心脱口而出,又被陈若晴瞪了一次。
“你以为是谁害我被死屁孩们笑了六年?”
陈维脑袋里突然“叮”了一声,他瞇起眼睛,语带怀疑地问女儿:“所以当初你说不
想读户籍默认的国中,想改去读私立贵族学校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若晴涨红脸颊,不小心闪避了一下陈维的视线。
“欸你不知道你国中学费多贵……”
“反、反正反正!这世界上没有圣诞老公公!”
“有──”陈维崩溃,“我不是跟你说你阿圣叔叔就是圣诞老公公吗,真的有圣诞老
公公啦!你想否定你阿圣叔叔的人格吗?”
“这跟他人格有什么关系啦!”
“不然这样好了,”陈维转身从鞋柜上抽出一张便条纸跟原子笔,“你在这张纸上写
一个礼物的愿望,阿圣就会送那个礼物给你,因为他是圣诞老公公嘛,同时,如果他送对
了,你就要承认有圣诞老公公的存在。我不会看那张纸条,你可以把纸条藏好。”
陈若晴带着鄙夷的目光瞟一眼陈维手上的便条纸,“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睡觉的时候
偷做什么小动作。”
“你居然怀疑你正直的老爸?”
陈维不敢置信地望着陈若晴,在心里偷偷盘算著:阿圣的职业的确是圣诞老公公他不
会怀疑,但圣诞老公公的能力到底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还是只能赌在阿圣身上一把了吗
……他一咬牙,挥挥手:“好!不然你连写都不要写,在心里默想,阿圣今晚就会把你想
的礼物送过来,这样没话说了吧?”
陈若晴看爸爸一副决心满满的模样,挑了下眉,点头同意了:“好啊,不过如果阿圣
叔叔没有送对礼物,你以后就不能再想要说服我有圣诞老公公,你自己信可以,但不要牵
拖到我。”
“嗯──嗯──!”陈维知道不成功便成仁,而此时更是不能退缩,“可以,一言为
定。”
陈若晴看陈维终于不再纠缠了,望了眼时钟,显示著六点。
“那就这样了,今天平安夜我要跟朋友们吃晚餐,我们今天要玩交换礼物,明天再跟
你吃圣诞节大餐。”
“好好好,”陈维听到洗衣机传来哔哔声,衣服洗好了,他吵完架没力的身体刚坐热
椅子就又得站起来,一边往洗衣机走去一边问:“还是跟小如如跟小倩倩还有小婷婷吃吗
?你那三个好闺蜜。”
“对,”陈若晴穿好牛津鞋,鞋尖敲了敲地面,顺手关上门,在洗衣间的陈维只听得
到声量小小的一句:“我今天要把男友介绍给他们,爸爸掰掰囉!”
“蛤!!!”
吴圣尤按下门铃,静静地等待着屋内的人来帮自己开门,他等呀等,等呀等,等到他
怀疑屋内到底有没有人,准备再按一次门铃时,门终于打开了,迎接他的是失魂落魄的好
友。
“干,你是煞到喔?一脸死人样。”
陈维扫了一眼吴圣尤的打扮,红帽红衣红裤,标准的圣诞老公公打扮。
“你等下跟我吃完晚餐是要直接去工作喔?”
“对啊,反正这几天这身打扮也不会被侧目。”
“喔,也是啦。”
“啊你勒,双眼无神,是又跟若晴吵架了喔?”
“……他刚刚跟我说他交男朋友了。”
“喔,好啦,女儿总要长大的嘛。”
“唉,”陈维起身去阳台晾衣服,一边晾一边和屋内的吴圣尤说话,“其实我隐约有
感觉啦,但有必要在圣诞节这么美好的节日前讲吗?”
吴圣尤笑了一声:“你们爽爽过圣诞节,我们圣诞老公公等等十点过后就要开始上工
了,一直忙到清晨。”
“我刚刚就在跟若晴吵这个,他死都不肯相信有圣诞老公公。”
吴圣尤望着纱窗后陈维忙碌的身影,跟着坐不住了,拉开纱窗抄起晒衣架一起帮忙晾
衣服。
“他不信就不信啊,也没必要强迫他相信,世界上不相信圣诞老公公的人这么多,若
晴不信我还可以少一件工作。”
“你们圣诞老公公也真豁达耶,若晴这么多年不相信、不许愿,你们还真的就神隐不
出现。”
“干嘛硬要逼迫不信这套的孩子们呢?如果信圣诞老公公的孩子们圣诞节开心、不信
圣诞老公公的孩子们圣诞节也开心,我们就不多求什么了。”
吴圣尤从装衣桶中拿出一个洗衣袋,拉开拉链发现是一件内衣,他好奇地找标签,想
看看是几罩杯。一旁的陈维发现了,赶快一把抢过,啐了吴圣尤一声。
“干,好友的女儿的豆腐你也吃得下去,去去去回客厅,我快晾好了,不用你帮忙。
”
吴圣尤撇撇嘴,退回客厅:“我才没这么禽兽咧,要吃也吃你豆腐。”
“就你爱讲干话。”
吴圣尤凝视著陈维的背影,问:“啊你女儿都交男朋友了,你自己没想过再找第二春
?”
“太麻烦了啦,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要想再从零开始重新与陌生人培养感情、建立关系
……太累了,我现在就很满足了。”
“不想从零开始培养感情,你可以就地取材啊。”
“你当我采访啊就近取材,”陈维笑了笑,把空的装衣桶放回洗衣间,“我今天不想
煮了,去外面吃。”
每年平安夜吴圣尤都会在上工前来陈维家串门子,按照惯例,陈维会煮一点简单的东
西,买两杯珍珠奶茶,打屁闲聊度过这段时间,但刚刚听到了陈若晴宣布他交了男朋友,
陈维实在提不起劲下厨,好在两人是几十年好友,从高中时代就是死党,相处就跟呼吸一
样自然,随口改变行程也不用担心对方生气。这么一想,陈维突然发现跟前妻热恋时,似
乎也没有跟与吴圣尤在一起时轻松自在。
陈维原本是T恤加上内裤,他进卧室把裤子穿上,随手把钱包塞进口袋里,又拿了手
机跟钥匙。他问:“啊你驯鹿停哪里?”
吴圣尤说:“喔我停捷运站附近的付费停车场。”
陈维不满地瞪一眼吴圣尤:“你很见外欸,我不是都说停我家大楼地下室就好了吗?
反正空位还很多,管理员也认识你,不多你那匹鹿,停车场又远又花钱,你钱很多?。”
吴圣尤耸耸肩:“我们今年年终领七个月。”
“干!真假!你们老板是民乐透喔?”陈维等吴圣尤出来,锁好门,穿好鞋,“我想
吃姜母鸭,等下你请客。”
“学校后门那家吗?”
“嗯,那家最好吃。”
吴圣尤的脚步突然停住:“不行啦,我等下要直接骑驯鹿去上工耶,酒驾违法啦。”
“对吼。”陈维想了想,“不然就去夜市随便吃吃就好。”
“吃鸡排配珍奶。”
“这个可以有。”
“欸,是这样啦。”买了鸡排加薯条加甜不辣还有大杯半糖去冰的珍奶的两人烂在沙
发上,陈维一边嚼鸡排,一边讨好地笑笑。
“若晴的事?”
“干你神机妙算喔?”
“开玩笑我圣诞老公公欸。”
陈维把手上的鸡排和珍奶放好,又把电视关小声,“你来之前我不是又在跟若晴吵圣
诞老公公的事情吗?然后我就跟他做赌注,说是圣诞老公公如果送中他想的那个礼物,他
就会相信有圣诞老公公。”
陈维小心翼翼地望着好友:“……你们这些职业圣诞老公公能知道他心里想的那个礼
物是什么吗?”
“可以是可以──”吴圣尤转转眼珠,带点狡黠地笑:“不然你先猜猜看若晴许了什
么礼物?”
“你叫我猜我没信心啦……”陈维下意识拿起鸡排,下意识咬了一口,又下意识吸了
口珍奶,“防炭少年团的演唱会门票之类的吧?他最近迷韩星。”
“东西吞下去再讲话,防弹啦。”
“那我答对了吗?”
“我看一下。”
吴圣尤拿起手机,滑了几下,陈维伸头过去看。
“这是什么?”
“foodpanda,我们公司今年开始跟他们合作,用他们的系统来接单跟送货。”
“干真假?”陈维震惊,“也太与时俱进了吧?那若晴的订单在哪?”
他正要凝神窥看吴圣尤手机的foodpanda,吴圣尤却突然站起来。
“欸借我你家充电器,我的手机没电了。”
陈维被转移了注意力,回卧室拿了充电器出来给吴圣尤,却发现有一个问题,陈维的
充电器是三星的,吴圣尤的手机则是苹果。
“这不是哀凤十三吗?听说很贵不是吗,你怎么买得下去?”陈维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你刚刚说你今年年终领七个月,难怪敢买!阿圣,我一直很好奇耶,你们公司到底是
从哪里取得营运资金的?要顾员工又要养驯鹿还要免费送世界上一堆屁孩礼物,耶稣是多
有钱?”
陈维问完,才惊觉自己的问题有点敏感,他补充询问:“这种营运秘辛可以讲吗?”
“只跟你讲应该是没关系啦,”吴圣尤耸耸肩,他把手机不着痕迹地收回口袋,吸一
口珍奶。
“以前是从教会的奉献那里分出资金给圣诞老公公,后来网络开始发达,耶稣就去跟
google签了一份合约,以年为单位,每年可以以少少的金额买断一个跟圣诞节有关的关键
字,然后人们在网络上查这些关键字所得到的营收,像是广告收益之类的,就变成我们公
司的营运资金。从大前年开始到去年我们的年终都有六个月,你猜猜是哪个关键字养活了
一大票圣诞老公公跟驯鹿?”
陈维想不出来,一连猜了几个关键字都不对,他失去耐心,催促吴圣尤:“不要卖关
子了好吗?到底是什么?”
“交换礼物。”
“交换礼物有这么强吗?”陈维不太相信。
“你不知道台湾人有多爱玩交换礼物喔……”吴圣尤沉痛地摇摇头,开始掰起手指数
,“光是一个大学生一次圣诞节可能就会玩个四、五次,国小同学一摊、国中同学一摊、
高中同学一摊、大学同学一摊、除掉班上惹人厌的同学的一摊!而且每一摊都还分好礼物
跟坏礼物,这还不要加闺蜜之间跟情侣之间喔。”
“交换礼物……居然这么厉害……”陈维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所以
你们今年年终七个月也是因为交换礼物吗?”
“喔,今年不是。”吴圣尤摇摇头,“今年买的关键字是韩○瑜。”
“??????”陈维满头黑人问号,“韩○瑜跟圣诞节有什么关联?google没有驳
回吗?”
吴圣尤猛地站起来,指著自己身上这套圣诞老公公装扮:“你看我这帽子是什么颜色
?”
“红的。”
“衣服?”
“红的。”
“裤子?”
“红的。”
“韩○瑜?”
“ㄏㄨㄥˊ……干这样google给过喔!”
“当然给过,”吴圣尤心满意足地坐回沙发,“这之间的关联如此清晰明白!韩○瑜
不只养活了搞笑艺人,还养活了圣诞老公公!货出得去,钱进得来,圣诞老公公发大财!
”
陈维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虚弱地啃著鸡排,看一眼时钟,九点五分。
“九点了,你今天哪时候要走?走之前先告诉我若晴到底许什么礼物?”
“大概九点四十五走就可以了。”吴圣尤也望了一眼时钟,拿出手机假装在滑foodpa
nda:“他说希望明年韩○瑜落选。”
“若晴那个小妮子许这什么愿望,所以如果韩○瑜当选总统若晴就不相信有圣诞老
公公了?”
“所以我们都要记得去投票呦。”吴圣尤俏皮地眨眨眼睛。
陈维激动地站了起来,拉着吴圣尤的领子摇晃:“你知不知道这个严重性!韩○瑜当
选,若晴、不、台湾的孩子就不相信有圣诞老公公了啊!”
吴圣尤被晃得不爽,他本来就比陈维高出半个头,半推半就地倒在沙发上,顺便把陈
维压在身下,认真望着他,假装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慢慢迫近,两个人的脸庞越靠越近
……陈维打了个喷嚏。
“帮、帮我拿张卫生纸!快点快点、鼻涕要溃堤了!”陈维接过吴圣尤递来的卫生纸
,一边擤一边抱怨:“你他妈很重欸,不要随便乱压在我身上啦。”
“所以不是随便就可以压在你身上吗?”
陈维的眼神不受控地乱飘,嘟嚷一句:“很爱讲干话。我要去洗澡了啦,明天八点再
约吃早餐,巷口那家,你八点应该下班了吧?”
吴圣尤应了几声,望着陈维夹着尾巴溜进浴室,算算时间自己也差不多要去停车场牵
鹿了,只好放过陈维。
停车场距离陈维家十分钟,吴圣尤一边走一边思索,陈若晴明天下午才有课,所以应
该至少会睡到中午,自己到底能不能在他起床之前完成他许的礼物呢?
吴圣尤掏出手机,foodpanda的系统页面里,陈若晴的订单上写着:“阿圣叔叔跟爸爸
告白成功后的早餐店大冰奶。”
吴圣尤笑了笑,解开驯鹿的绳索,跨上雪橇,他拍拍驯鹿的屁股:“好伙伴,上工囉
!”
-完-
*谢谢观看:)
*试着挑战ㄎㄧㄤ一点,但不知道有没有成功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