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后,唐鹤的秘书立刻上前报告:“总裁,杜先生在办公室等您…”
苏安让唐鹤先回他的办公室,打算让这对苦命鸳鸳先有时间独处一下,十分钟也好,
够他们拥抱亲吻缓解思念了。她自己先打几个电话,联络王律师跟其他相关的人,准备待
会儿一起研拟对策。
唐鹤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厚重的大门,同时,也关上自己的心门。他不会对他心软,他
严厉的警告自己:眼前的这人,是个可恶的骗子。
他不看不理那个等在角落的人,迳自走回自己办公桌前,坐定、办公。
杜见悠看见唐鹤推门进来,挺拔的身躯、沉稳的步伐、刚毅的面容,是他日夜思念的
,他的男人。
他提着蛋糕迎过去,以为会得到一个紧到发疼的拥抱、一个急切窒息的热吻。想不到
那人,居然目不斜视坐回桌前,对他视若无睹。想来是已经看完通篇荒谬的故事了吧!
这人,闹著别扭生闷气呢!真可爱。
杜见悠笑了笑,此时什么事都不能破坏他与恋人久别重逢的好心情。
“好了啦!别生气啦,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看就知道是乱编的故事,没人会相信
的。”杜见悠站在桌前安抚著。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倒真想得开…”唐鹤语气平淡。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们一起出柜,正式向世人宣告,我们就是在谈
、恋、爱…”杜见悠刻意加重语气,想逗逗唐总裁开心。
“我们在谈恋爱?一起出柜?这就是你的想法?这就是你让我曝光的原因?”唐鹤终
于抬起头来,双手插在胸前,冷冷地盯着杜见悠。
“嗄?你说什么?”杜见悠总算意识到眼前的唐鹤情况不对,他从来没见过,眼神这
么冷冽的他。
“我说,这就是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曝光我的原因。你到底图的是什么?”一声冷笑
,唐鹤隐忍的怒气濒临爆发,握紧的双拳止不住地发抖。
“我没有…哥,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我……”面对这样的唐鹤,他竟然感到害怕。
杜见悠试图替自己辩白。不过,显然唐鹤并不想听。他看着还在强辩的杜见悠,觉得嫌恶
,他已然控制不住自己。
“别叫我哥…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他失控的大吼,随手抓起手边那卷杂志,朝
杜见悠奋力掷去,用力程度直逼抛出一颗手榴弹,炸的杜见悠头昏眼花,支离破碎。
杂志打在杜见悠身上,撞翻了蛋糕,奶油糊了他整身,蛋糕随着盒子翻滚落地。一地
的心血滚来滚去。
一生一世的爱恋换得一身一室的狼狈。
苏安正打算敲门,却听到唐鹤的怒吼及东西摔落的声音,吓得顾不得礼节,立刻推门
进去,就看见杜见悠满身奶油,昨夜精心制作的小蛋糕乱滚一地。
那人正僵硬的拾起落在脚边,同样也沾染了奶油的杂志,翻著。
“不是你,还有谁?还有谁有那张照片?你真的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会这样就被你
糊弄过去。你厉害啊!这几个月来整的我团团转,你当我真傻了吗?你以为杂志拍到,我
就会跟你出柜、跟你双宿双飞?你太可笑了。一开始我就跟你说清楚,我们就是一阵子,
我是要娶妻生子的,不可能一直跟你这样下去。我明明白白地跟你说了,你也同意了。现
在背着我在这里耍手段算什么?难道我真的让你在床上爽到忘了身份?‘真希望他们都知
道…’,亏你说得出口。我…我真是…他妈的瞎了眼…错看了你…”唐鹤一股脑地骂,口
不择言的令苏安心惊。
她担忧的看着杜见悠盯着杂志中的照片皱眉。杜见悠听到对方当着外人的面,提到他
们的隐私、说出自己意乱情迷时的呓语,不免尴尬难堪。他脸上血色尽失,除了眼睛。他
困窘的几乎红了眼。
他默默的翻著昨天已经看烂了的杂志,望着这张照片,自己竟然没有想到。是啊!怎
么会流出去,手机从不离身,照片怎么还会流出去?
唐鹤会生气是应该的,是我拍的照片,我没保存好让它曝了光是我不对,我可以道歉
。但是绝不能让他有这么大的误会,就算要分手,也不要在误会中分手,当初说好的:好
聚好散。
他还记得自己说过:不求到头、至少同行。该离开的时候,我们也都好好的,谁也不
许恨谁。
他要分手也行,但我总要解释清楚。
“哥…唐总,那照片…真不是我给出去的,这件事不是我…策画的,真的,你相信我
…我真的不知道…”想好好解释,那人却只是坐在他的座位上,冷冷地冷冷地看着他,他
将他满眼的风雪,削打在他身上,冷酷无情。杜见悠看着他几乎不认识的唐鹤只能红着眼
、哽著喉、瑟瑟的抖著,说不出一句完整令人信服的话。
“杜见悠?这怎么可能?通篇故事把见悠写的那样肮脏不堪,这怎么会是他自己干的
?这样的东西一发出去,脏水可都是往他身上泼,伤他比伤你还重,他杜见悠往后还要不
要做人啊?他怎么可能编出这么淫秽的故事套在自己身上?”苏安看不过去,硬是出声抗
辩。
“哼!怎么不可能。故事编的越脏越好。这不就博取了妳的同情吗?如果我也像妳这
般滥情糊涂,被他糊弄了,现在不也正急着安慰他、疼惜他?妳别忘了,戏子无情,他这
个导演,大概也能算个戏子的头,什么事干不出来?他可是得过金奖的啊…自导自演这一
出戏,对他来说有什么难的?可惜,就是太小看我了,当真以为我是傻子?”唐鹤痛快的
骂出心中所想。此刻,他只想恶狠狠的鞭笞那人。他选择最恶毒的话,利刃一般的句句精
准命中要害。
“唐鹤,你冷静下来,我相信见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自乱阵脚…”苏安怎么也想
不到,事情会朝这么离谱的方向发展。她看着一脸惨白的杜见悠,正想再开口劝两句时,
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是王律师。唐鹤示意他进来。
“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的律师说吧!”此时,唐鹤已经转过椅子、偏过头去,不再
看着那个他曾置在心尖、捧在掌心,如今却让他椎心刺骨的人。
杜见悠无奈地闭上眼,那人已经拒绝沟通。跟律师谈,谈什么呢?
除了你,我还能跟谁谈我的爱呢?
杜见悠望向律师。那王律师看来做事严谨,此时他似是没注意到一屋子的混乱,跨过
一地奶油,已经坐到小客厅的沙发。他把公事包放在茶几上,拿出一些文件、几支笔。最
后选定一枝笔,对着杜见悠扬了扬,按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杜先生,我们可以开始谈
话了,但容我先告知您,接下来的所有对话,我们都将录音存证。现在,你有什么要求可
以直说。”
杜见悠瞪大眼睛看着王律师手中的笔,那只跟昨晚出现在他家茶几上一模一样的笔。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苏安。
原来。原来妳也不信我。
苏安见杜见悠发现了自己昨天偷偷录音的卑劣行为,实在感到抱歉,可是她不是不信
任他,她只是预防、只是想保护唐鹤、保护广盛。
她实在没法再看杜见悠那震惊受伤的样子。只能别开眼,心里内疚的无法开口。
杜见悠一夜未眠,又是做蛋糕又是烦杂志的,精神与体力都有些负荷不了。他再度闭
上眼、深呼吸,让自己缓一缓。
脑中想着昨夜才与苏安讨论著如何解决这事,想着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如何同舟共济,
想着唐鹤会如何心疼他、会如何方寸大乱的为他失去理智、不顾大局,而自己会如何的识
大体苦劝著、假装毫不委屈地躲著藏着,做他背后的人、不吵不闹的为他缄默。
不过半天的光景,自己已被抛下船,独自弃在海上,独自飘零。
信任?说来到底是感情中最艰难的一部分。只是现在才明白会不会太晚?在这条路上
,难道,一直都只有我一人?在爱情的关系里,难道,我们始终不是我们?
想起了他说的:忘了身份。
我的身份,不是你的爱人吗?
是谁忘了身分?
杜见悠再度环视屋内的其他三人:他以为的爱人,不屑看他。他以为的朋友,不敢看
他。倒是那个不相干的王律师,正拿著录音笔直愣愣的盯着他,等着他提出要求,准备当
成呈堂证供,作实他杜见悠傍大金主的具体形象。
杜见悠振作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不是自卑自弃的时候,外界的风雨很快要来了,
该面对的,无法逃避。他扬了扬声,用尖锐的嗓音朝律师方向大声说著:“好吧!既然你
已经看穿我的伎俩,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说我图你什么?不过就是跟着你吃香喝辣、
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可惜我缠了你那么久,还是没办法把你弄到手。你的确很有一套,不
像我以前那些金主那么好糊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事已至此,我告诉你,我
得不到你,我也要毁了你。”杜见悠冷冷地宣告。
唐鹤震惊的回过头,看着那个他彷佛不认识的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爱他,自己居然
爱过他?真他妈的瞎了眼、鬼迷了心窍。
“你在威胁我?我当你是…,你居然这样对我,你有没有良心…?”唐鹤大吼,心痛
到无以复加,他说不出他居然曾当他是“爱人“,他不想再让人觉得他唐鹤是这么愚蠢的
可笑笨蛋。
杜见悠不看他。“当我是什么?朋友?哼…”他一声冷笑:“还良心呢?良心一斤值
多少?良心负担的起我的HERMÈS、Givenchy、Christian Dior、Jean-Paul Gaultier?
你别太天真了…这件事,总得有人要付出身败名裂的代价…”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
开门,用不符合他轻挑肤浅言语的步伐,狼狈踉跄而出。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道再见。
苏安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不敢相信唐鹤的指控,不敢相信杜见悠的决裂。
不对。他的话不对。
什么叫没办法把你弄到手?这话有语病…
她看着王律师满意的收起录音笔,心中刚刚被震断的那根弦,又叮的一声接上了。这
回,她不敢相信的是,杜见悠的坚强。
苏安顾不上此刻气的要摔桌子的唐鹤。她冲出办公室、快步追上前,在途中,还从同
事的办公桌上顺手抓了包湿纸巾。她一路追到电梯口,果然瞧见那个孤单的身影。他抬头
挺胸,表情木然,但急切按著电梯按键的手,泄漏了他隐忍的心绪。那手,抖个不停。
“见悠…对不起…”苏安站到他身后,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把纸巾递给他、只能道歉
。替自己、替唐鹤。
杜见悠恍若未闻的垂下头,不看她、不理她。
“见悠你别这样…录音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只是…”她无法替自己辩白,尤
其是在这个满身狼狈的人面前,她无法佯装自己无辜。
“唐鹤那里,我会再跟他解释。你放心,他是一时气糊涂了,我相信不是你…”
听到苏安提到唐鹤,杜见悠终于有了反应。他摇摇头,转过身眼睛仍盯着脚下:“不
用了,苏安。眼前最重要的事不是解释这个。而是如何面对外界的指控。唐总现在想必也
是心绪难平,如果妳还信我,召开记者会的事,就由我来吧!我在圈内也有一些人脉,明
天随即招到一些人来不是难事。”杜见悠淡淡的说。
“至于,录音的事,妳也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保护他、保护他的公司是妳的职责。
有妳这样忠实的朋友在他身边,我很放心。”杜见悠顿了一下,走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臂:“妳放心,昨天我们讨论的都做数,不会因为刚刚……就有所改变。”他停了一下,
又小心迟疑的开口:“如果…妳还把我当成朋友,是不是可以请妳帮个忙?明天的记者会
,不要让他看到……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丑…”他悲伤的近乎哀求。
苏安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杜见悠已经放开她的手,又变个人似的,刻薄的说:“妳别
求我,明天的记者会我是开定了,别以为你们广盛集团财大气粗、有律师就了不起,我杜
见悠才不怕,有胆子叫那什么律师的来啊!反正我没什么好损失的…”说完,抢过苏安手
中的湿纸巾,一扭头,踏进电梯。在电梯门渐渐关上的同时,抬高下巴、一脸挑衅的瞪着
苏安…身后的王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