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者按右键,回到上一步,再次跳转投影片。)
抱歉,鼠标怪怪的,等我一下……
好了。
(投影片上出现两张照片)
到此,我的报告也即将接近尾声了。各位,左边的照片是弗朗克
和埃尔温的合照,拍摄的时间大概是一九五零年,地点是木头搭建的
临时住宅;据弗朗克的说法,那算是他们的第一个家。虽然这个家住
了六个人。
下面这个人看起来很陌生,他是托比亚斯‧迈尔。
弗朗克回国后,先是找到托比;透过托比,才找到埃尔温。当年
的审判,在托比的奔走之下,阿德勒最终被判无罪,当庭释放。
(跳转投影片)
这张照片拍摄于一九六二年,他们三个人在丹麦旅游。在战后,
他们的友谊维持了超过半世纪──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弗朗克曾对我过
一句话:“梅耶(Mayer)小姐,我一看见你的名字就觉得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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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噢,这是一些文件。
照片的左边是阿德勒的大学毕业证书,右边是弗朗克的高中修业
证明。下面是弗朗克的士兵证(跳转投影片),这些是弗朗克在Napo
la时期的照片,这个,最高的就是弗朗克,在他右边的是托比,左边
是哈迪、克劳斯……
报告进行到这里,有些事情已经有了解答;或者说,至少在我心
中,我已经有了答案。
这个故事曾经发生,故事中的人物真实存在。
到此访问已经告一段落。然而弗朗克和我,我们在河畔持续走着,
谈他和埃尔温,谈他们在战后平静的生活。
他们回到斯图加特,和所有德国人一样,在废墟之中奋斗,从一
无所有重新开始。那时候德国的大城市几乎被摧毁殆尽,百废待兴,
很多大学为这些退伍的军官提供免费课程,那些没能读完高中的学生
也必须完成学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早上去学校,其余的时间四
处打零工。埃尔温完成学业后成为建筑一名工程师;弗朗克高中毕业
后则进入车厂工作了一段时间,又回过头读了三年夜校。
半工半读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弗朗克的感想是:很辛苦,
但是平静、安稳。
他说,生活稳定后,埃尔温开始关心选举、并且积极参与政治。
他没有亲自投身政党,但是他会认真阅读每一个政党对特定议题的立
场与公共议题的政策方向;如果是地方的选举,他会尽量抽空出席候
选人的政见发表。因为他已经明白:身为一个国民,如果不参与政治、
不了解政治,他不会知道自己被什么样的人统治。
我们持续聊天、散步,我不确定我们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不知
不觉间,河流已经看不到了。我跟着弗朗克,我们穿过树林、穿过公
路──突然间,我明白了我们的目的地。我们持续走着,又谈到了我
的作业和我读过的书。
弗朗克说,过去没有人把那本书当一回事,那样很好。这正是他
们希望的。
“那对埃尔温和我是好的,就把它看作虚构的无稽之谈,我们不
必暴露在大众的眼光下,尤其在那样的年代。”
虽然弗朗克没有提到同性恋在那保守年代的处境,但我能想像那
会是怎样的辛苦。即使德国在当时已经逐渐脱离纳粹的阴影,刑法一
七五条迟至一九九四年才废止。
到此,我只剩下一个问题:谁写了这本书?
弗朗克沉默许久。
突然间,他说:“到了。”
回过神来,我发现──
是的,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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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地,草坡,整齐的墓碑)
我们到达目的地,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访谈的最后,我想请他说句话,对所有读过《希特勒的骑士》的
读者说句话。
沉默许久后,他说:战争结束之后,德国人开始理解民主,理解
自由,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明白自己犯下的错。如今你们看待这个故
事,像是看待历史,这是一个伤疤,一个警惕,你们可能获得一些教
训,一些启示,你们看着德国人曾经犯下怎样的错,进而去想未来的
人们又将如何避免犯错。
你们的老师会说: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读历史。
但是──
但是……苏西,你十七岁。当时的我,同样是十七岁,我也在上
学,我和你一样在教室上课,在操场踢球,我和你一样读书、考试,
写作业、谈恋爱──
是的,即使我的学校是独裁和集权的产物,甚至它的存在都是罪
恶,但是,对我而言,在NAPOLA的这段时间,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
日子。
对我而言,这不是历史,不是教训,也不是伤痕──
对我而言,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这最终,就是一个爱情故事。
报告到此结束。谢谢各位。
(跳转投影片,墓碑的近拍)
埃尔温‧阿德勒1919-2008
长夜荧光
(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