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 龙与他的七杀君 29

楼主: blbl05 (Levi Smith)   2017-07-14 10:30:44
唐璃缩在江成瑾的颈窝畔,熟悉的气息让他有些安心,下意识地就在对方的肩头上蹭了蹭
脸,结果不小心把眼泪鼻水全糊在江成瑾的衣服上,将他肩上的衣料弄成溼漉漉的一片,
惨不忍睹。
江成瑾倒没说什么,只轻轻拍了唐璃的脑袋瓜一下。
唐璃有些赧然,耳朵尖悄悄红了起来,却没松手。
他闭上眼喘了口气,又疼又甜的情绪仍然在胸口反复烧滚著,煎熬出满腔的良心不安。
唐璃忍不住咬咬下唇,将江成瑾又搂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懊悔和难受的情绪全都
抚平压顺了。
几世以来,他倾尽所能地谋划,利用所有他能利用的人,甚至连江成瑾和对他的感情都不
放过,自以为终能在最后最紧要的这一世开花结果。
但命运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唐璃一切的算计换来的,却是变故突生,而江成瑾为了召回他的魂魄,将本来就不特别多
的寿命牺牲了一半,还承担起施用禁术的巨大耗损及风险。
施用锁魂咒的人,基本没几个能熬到解咒的时候。就算能熬过去,身体也大多被掏空了,
无一不短命--这是阿瑾说过的,言犹在耳。
偏偏唐璃最在乎的就是江成瑾的寿命,几辈子的汲汲营营无非也就是要让他活得久一些,
休养生息直到法力恢复的那一天。
面对这样的结果,唐璃怎么可能不懊悔。
谁都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但唐璃还是无法克制地质问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才
会让事情变成如今这副局面?
他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护得阿瑾周全,结果现实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他眼冒金星,手脚
发凉。
沉重的疲惫和懊恼,几乎要将唐璃压垮。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滋味真心不好受,更难受的是自以为运筹帷幄,却发现自己在面对突如
其来的颓势时,仍是束手无策。
自己这一切一切的努力,几辈子以来的小心翼翼,到底都算些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唐璃的情绪低落,江成瑾忽然动了下,低下头,凉丝丝的面颊缓缓在唐璃的
脸上蹭了蹭。
“怎么了?”江成瑾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要消散似的,但里头埋藏的暖意又是那样的显
而易见。
阿瑾就算累得快扛不住了,还是在担心他。
唐璃鼻头一酸,扁扁嘴,又觉得想哭了。他低着头,憋了半天,却只挤出了一句话:“
......对不起。”
江成瑾一句话都没多问,只是极轻地在唐璃的额头落下一吻,然后艰难地捧起唐璃的脸,
让他抬起头和自己四目相对。
唐璃看着江成瑾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嘴唇还泛著不健康的青,黑沉沉的双眼虽盈满疲惫
,却仍是透亮的,里头清晰地映出自己惶惑不安的神情。
“不是你的错。”江成瑾确实累坏了,说出口的话都有些发飘,语气却仍是无比坚定。
见唐璃皱起眉头像是要反驳,江成瑾抵住他的额头,鼻尖对着鼻尖,轻声又说了一遍:“
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
唐璃愣住了。他想不透江成瑾为什么这样说,本来就是自己的错才让事情演变成这样的。
但江成瑾的话对于陷入自我厌弃情绪的唐璃来说,不啻于是久旱逢甘霖,就算只有短短几
个字,那也是沁人心脾的熨贴。
唐璃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泪珠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大把大把往下掉,一直积攒著的焦虑
和懊恼一旦找到了出口,便如长河溃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阿瑾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我也
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我也不想瞒你的,对不起......”唐璃其实压根不知道自
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脑子糊成一团无法思考,只能语无伦次地边哭
边说话,一遍一遍地反复道著歉。
要是不道歉,他觉得自己瞬间就要被满腔陌生的情绪给吞噬殆尽了。
唐璃几辈子没哭过了,各种无人能倾诉的情绪扎扎实实地在心底压了几百年,这下开了道
口子,便全化成眼泪宣泄了出来,抽抽噎噎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连话都说得稀哩糊涂的

“没事,有我在。”江成瑾没听懂唐璃想说什么,只能强打着精神,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
,一手缓慢地顺着他颤抖的背脊来回地摸,希望能稍稍安抚下唐璃,脑中却模模糊糊地想
著,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的。
小时候唐璃闯了特别大的祸,发现自己收拾不了后,就会这样哭着来找他,然后他就只能
头疼地听唐璃边哭边说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有时还因为对方哭得太厉害,连话都讲不好,
导致听了半天仍是一头雾水。
要说气吧,自家小孩闯了祸谁不是气得半死,偏偏看唐璃哭成那样又教训不下手,还得先
抱着他安抚一番,哄顺了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早知道小时候就该矫正他这坏习惯的......哭是一回事,好歹该把话讲清楚了。
也不知道唐璃这回闯的是什么祸。江成瑾想,八成和他这两辈子极其不对劲的举止有关。
唐璃抱着江成瑾哭了个昏天黑地,哭到后来眼泪流干了,只能伏在江成瑾的肩头猛打嗝。
大哭一场后,他虽然眼睛又肿又痛,却奇蹟似地觉得自个儿的脑袋清醒了些,勉强能从先
前自我厌恶的泥淖中爬了起来,而且还莫名地激起了他某种破罐子破摔的倔脾气。
大概是物极必反的效果。
唐璃边打嗝边想着,就和阿瑾好好谈一谈,说说自己为什么突然昏过去、怎么回到的龙身
,又在龙岛上看到、听到了些什么,然后诚恳地、老实地,把这几辈子干过的事情一五一
十和盘托出吧。
阿瑾拿一片赤诚真心对他,他再藏着拽著,良心那关实在是过不去。
反正事情已经这么糟了,情劫发作不发作阿瑾都已经只剩半条命了,情况还能再更糟些吗

噢有的,情劫发作。
只是过去几辈子情劫发作时,唐璃给困在肉体凡胎里,从来就是有心无力,且束手无策。
这辈子苦撑至今,情况倒稍微好了些,起码现在他知道自己的龙身在哪了,底气多少足了
些,至少不像过去那般被动,还得处处仰人鼻息。
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便干脆只身杀去龙岛夺回龙身,接着看是要杀回天庭还是直闯阴
间,不管要用武力胁迫还是其他什么办法,总之逼着那些人再给阿瑾安排一世轮回的机会
便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鸟事了。
唐璃盘算著,真要行不通,下下策就是他干脆挖出龙心,剖一半给阿瑾。
那玩意儿剩一半他也能活,顶多是痛一些,虚弱一些,还有寿命短一些。但要搁在阿瑾身
上,那就是续命的仙丹。
虽然半颗龙心撑不了百年不衰,但支持个十来年还是没问题的,总能多争取到一些时间来
想想其他办法。
而且说真的,情劫其实从来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虽然唐璃一直不断地反复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说是为了阿瑾好,遮遮掩掩地让阿瑾对他怀
有戒心,才不会引得情劫发作。但追根究柢,唐璃自己其实比谁都清楚,情劫不过就是个
虚无缥缈的借口。
一旦双方动情,情劫这破玩意儿确实随时可能发作,也确实会要了阿瑾的小命。问题是,
他们两人朝夕相处,动情的场合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就连阿瑾替他弄只烧鸡他都能觉得
幸福上了天,随便哪个都比“说出过去的一切”要来得容易引发情劫。
最根本的理由还是,只要阿瑾什么都不记得,便不会知道他过去做了哪些腌臜事。
于是唐璃陷入了无比矛盾的状况。
恢复过去的记忆能让江成瑾更顺利地复位,但恢复记忆了,代表便要连唐璃那些乱七八糟
的事儿一块想起来。
唐璃左右为难,干脆挂上个防止情劫发作的大旗,而后蒙头逃避--反正阿瑾恢复法力的
时候就会想起来的,他何苦眼巴巴地赶着将那些不怎么光彩的事儿掀出来给人看呢?这不
是赶着讨打吗。
虽然说来可耻,但唐璃真的是这么想的。
毕竟过去的感情再怎么好,平日里再怎么嘻嘻哈哈地闹,他还是会怕的,怕江成瑾知道这
一切后,觉得他面目可憎,因而厌弃了他。
以前阿瑾抱着他,躲在天庭的大殿旁看着其他星君尔虞我诈时,说的是什么?
‘看看那些玩弄阴谋诡计的人,满口的天花乱坠,却连句真话都没有,心该有多脏啊。你
以后要做条诚实正直的龙,可千万别像他们一样。’
唐璃嚼嚼江成瑾塞进他嘴里的糖,认真点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瑾大人不喜欢耍心机玩
手段的人。
结果看看唐璃这几辈子都干了什么好事。
欺骗南斗星君们、欺骗转轮王、欺骗阿瑾,满口谎言,阴谋层出,正好就是阿瑾觉得厌恶
的那种人。
唐璃不做不行,做了后又不安得要命,就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亲
,又担心会因此被讨厌。
虽然他无比清楚江成瑾就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不管唐璃做了多蠢多欠打的事,不管阿瑾
再怎么骂他,心底还是向着他的。
但他从小到大上天下地地折腾,怎么捣蛋怎么来,什么样的恶行恶状没干过,偏偏就是没
对江成瑾说过谎。这下犯了大忌,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选择一路逃避,终至眼下
避无可避,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情况。
唐璃确实是避无可避了。
几百年前在天庭的大殿之上,阿瑾可以为了护着他,不问青红皂白对同僚拔刀相向,最后
赔上性命。
几百年后他的魂魄意外离体性命垂危,阿瑾可以毫不犹豫地动用禁术,牺牲一半的寿命,
掏空自个儿身子在所不惜。
阿瑾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寻常人一辈子能得一回就已是夫复何求,他何其有幸,竟经历了
两回。
唐璃摸摸良心,知道即便再害怕,他也不能再逃避问题了。
严格说起来,坦白招供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念头,唐璃在榆泽县时便有此打算,只是后来给
谢绍翊和许瑞骁的事给打断了。
但唐璃却未曾在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刻,有过像现在这样深刻的觉悟。
想通了之后,唐璃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趴在江成瑾怀里吸吸鼻子,沙哑著嗓子开口。“
阿瑾,我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可别骂我,嗯?”
毫无回应。
唐璃抬起头来,却发现江成瑾的脑袋垂在他耳边,抿著唇双眼紧闭,呼吸相当轻浅,像是
睡了过去。
唐璃心尖一抖,连忙伸手去探江成瑾的脉搏。好在脉象虽弱,但还算平稳,看来是没有立
即的生命危险,应该......只是睡着了。
他吁了口气,摸了摸江成瑾的额头,发现那儿的温度烫得有些磕手,四肢摸起来却是出奇
的冷。
唐璃先是一阵惊慌,这才想到他还抱着江成瑾,就这姿势阿瑾肯定睡得不舒服,赶紧小心
翼翼地挪了个动作,轻手轻脚扶著江成瑾在床上躺好,替他散了发,再仔仔细细盖好被子

接着他拿了条帕子,用房间角落水盆里盛着的冷水蘸湿了,拧干叠好后放在江成瑾额头上
,试图替他降温。
江成瑾显然累极了,唐璃的动作完全没能吵醒他,安安静静睡得极沉。
安顿好江成瑾后,唐璃在床边站了会,看着江成瑾的睡颜,又觉得心口像是给针刺了一下
,闷闷痛痛的,除此之外,还有些手足无措的茫然。
习惯了被江成瑾伺候得好好的日子,这下江成瑾倒下了,唐璃环顾四周,一时竟不晓得该
做什么才对。
简直没用透顶。
唐璃在心底唾弃自己,挠挠头,无头苍蝇般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干脆拉了把椅子到床头边
,又从行囊里东翻西找拣出把扇子,打算坐在这儿替江成瑾打扇到醒来为止。
他晃着腿坐在椅子上,边摇著扇子边留意江成瑾的情况,却发现江成瑾大概是身子不适,
所以虽睡得沉,但不太安稳,眉头皱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痛苦。
唐璃看得心疼,忍不住伸出食指,替他推开了眉心的皱褶,但两条浓黑的眉毛没多久又纠
结了回去。
唐璃这下急了,唰地站起身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甚至不知道江成瑾除了发烧外,
到底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一时情急,倒是忘了船上还有李无芳这么个神医在。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过去自己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时,阿瑾一般都是怎么
做的?
阿瑾会整日守在床边,陪着他度过最难熬的时光,真的难受到不行时,便搂着他哄上一哄
,然后替他准备一碗热腾腾的、糯糯稠稠的粥,让他醒来时就能用,好消化又能垫胃。
他睁开眼就能看到心尖上的人,又有能暖腹的饭菜,再不舒服都能打起精神扛过去的。
唐璃心下有了计较,于是抿抿唇,掀开了被角。
魏海图灌了口冷茶,神色凝重。“小师弟那儿还是没什么消息吗?都过了四个时辰了。”
白萧摇头,将手上的茶盏把玩得喀啦作响。“没听有修严苑的人来传话,外头也没什么动
静。”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李无芳深深叹了口气,望着魏海图的目光难免有些怨怼。“一个小孩子,就算他妖族天赋
异禀吧,能顶什么用?大师兄你当初就不应该拦着我,小孩子不懂事你竟然也顺着他们胡
闹,要我出手,兴许小师弟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你讲的我当然知道......”魏海图跟着叹了口气,看上去疲惫又无奈。“只是小师弟的
情况太过奇诡,你要救治的难度也高。修严苑的弟子如此坚持,若是我不让步,小师弟又
没救回来,那就真成了我们的错了,没得平白和修严苑结仇。让他们自个儿折腾,出了什
么问题,那也怨不到我们头上来,难道不是这个理?”
一番话说得李无芳沉默下来。
魏海图的话虽说无情了些,但字字在理,而且以身为掌门的立场,他的决定实在说不上有
什么错。
若要李无芳说,他也没有绝对能救回唐璃的把握,如果不顾江成瑾的意愿强行施救,最后
人没救回来,那就像魏海图讲的,真成了他的不是。修严苑的弟子就是明面上不怨他,私
底下肯定也是要有些微词的。
白萧也懂这道理,只是不免嘀咕一句:“就是太绝情了些。”
魏海图只能苦笑。
别看唐璃这些年时常到各家串门子,几个苑之间表面上一团和气的,说真的,他们三人和
唐璃就是极其普通的师兄弟关系,交情实际上并不深。
唐璃小时候孤僻得很,除了他师父外跟谁都说不上话,而且几人的年纪差距明晃晃地搁在
那儿,纵是面面俱到如魏海图,对唐璃也顶多是慰问下近况,最多点几句修严苑的状况,
再多的就谈不上了。
这几年唐璃收了徒弟后好转了许多,变得和气、爱说笑又好亲近,更何况他还收了个天份
奇高的妖族弟子,那可是梅花岭未来的仰仗之一,三人自然愿意和他多来往,唐璃遇到点
状况时,他们也乐意出手帮忙。
但交情这种事,终归不是一朝一夕可成,六七年的交情和二三十年的交情,那是无法放在
同一个秤上来衡量的。
所以唐璃这回出事时,魏海图紧张归紧张,担心也是实打实地担心,只是在关键时刻,仍
是理智占了上风。
若出事的换成白萧或李无芳,那可能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说不上对错,纯粹就是取舍的问题。魏海图有他的考量,自然也有情感上的偏向,于是做
了这决定,如此而已。
道理谁都明白,只是回过头来想,感觉就像是断了自家小师弟的生路,任谁都不会好受。
魏海图想起出发前,唐璃偷偷摸摸溜到他的书房,替他们家弟子多讨辆马车时,那有点害
羞、有点狡黠又有点厚脸皮的神色,还有事成之后,那眉眼弯弯的喜悦,如斯鲜活。
沉沉的罪恶感忽然蜂拥而上,压得魏海图胸口发闷,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指尖扣著茶盏
边缘,无意识地用着力,直到骨节泛白都没松开。
三人四顾无言,沉默片刻后,魏海图只挤出了一句:“再等等吧。”
吴扬看看更漏,觉得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
现在是寅初一刻。
五个时辰,整整五个时辰!他就这么在小师叔的房门外等了五个时辰,连昨晚的晚餐都是
捧著饭碗蹲在门口用的!
吴扬想,自己一辈子的耐心大概全交待在这儿了。
而这漫长且看不到尽头的等待已经开始侵蚀他对江成瑾的信心,甚至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
当时听从对方的意见,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最让他焦虑的是,隔着薄薄一层门板,他能感觉到房间里有两股气息,一股平稳,另一股
微弱,应当是有两个活人在的。
偏偏房间里头安安静静,就是没点声响传出来,他光凭著那两股气息,根本无法完全确定
小师叔到底是救回来了没有。
要是成功了,小师弟好歹该出来说一声;要是不幸失败了,也好歹......好歹该出来哭一
声吧?
结果现在不声不响的,到底算怎么回事?
吴扬焦躁得不行,又不敢贸然打扰,怕搅和了什么要紧的事,只好在船舱的走道里来回踱
步。一旁的韩祺昌看不下去,拿手指头戳戳他的腿。“消停些吧,晃得我头都晕了。”
韩祺昌从还在榆泽县的时候人就有些不舒服,胸腹闷闷胀胀的,精神也不大好。给李无芳
看过,说是连日赶路,加上吃了不太干净的食物而已,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好几个梅
花岭的弟子在离开榆泽县后都有着差不多的毛病,让韩祺昌多休息就好。
只是他到现在身子还是没好全,一看吴扬在眼前来来回回地晃啊晃的头就晕。
其他修严苑的弟子肩膀挨着肩膀,靠着墙双手抱膝蹲在走道边,几双眼睛就正对着唐璃和
江成瑾的房门,一个个盯着门板望眼欲穿。
他们都从吴扬口中得知了唐璃的情况,一个个的坐立难安,说什么也要守在唐璃的房门口
等个结果,结果这一守就是五个时辰,还迟迟没有动静,一伙人越等心越慌。
“如果小师叔不在了,我们该怎么办?”宋叙下巴搁在肩上,小声问身旁的邱兰芯,圆圆
的脑袋看上去恹恹的,大眼睛里隐隐弥漫着水雾。
“......我也不知道。”邱兰芯漂亮的杏眼里同样盛满了茫然。
说得夸张些,唐璃对修严苑来说就是撑起半边天的擎天柱,她不敢想像一旦柱子垮了,他
们接着要何去何从。
“哎一等就是五个时辰,我怎么觉得这特别像在等女人家生产的......”许瑞骁打了个哈
欠,试图说点什么来活络气氛,但嘴巴太欠,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绍翊一个巴掌甩在后脑勺
上,拍飞了后头的半截话。
许瑞骁差点咬到舌头,侧过头,见谢绍翊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赶紧讨好地冲他一笑。“
其实我就是觉得咱们可以敲个门。”
吴扬摇摇头,觉得这主意有些不实际。“要是打扰到什么要紧事就不好了。”
“就这么等著也不是个办法,要是里头出了什么事,咱们却只是守在门外干等,那才真是
傻得没边了。”许瑞骁挠挠头,提议道:“不然咱们先观察下里头的动静吧?要是没什么
动静咱们就敲敲门,再没回应的话就偷偷开道缝来瞧瞧。”
许瑞骁不亏是全修严苑除了唐璃外最能折腾的主,五个时辰的等待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说著说著,也不等其他人回应,便手脚并用爬到门边,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我没意见,靠你了小三。”谢绍翊托著腮,懒洋洋地附议了一句。
吴扬嘴上说不好,但看许瑞骁这模样,犹豫了下,也跟着将耳朵贴了上去。
韩祺昌和谢绍翊见他们两个一上一下,撅著屁股整齐划一地将脑袋搁在门上的动作,不约
而同地以袖覆面,简直不忍卒睹。
许瑞骁就算了,说好的最稳重的大师兄呢?
“挺安静的。”许瑞骁咂咂嘴。“有两股气息,应该是他们两个吧?”
“这我之前就知道了,但说不准是什么情况。”吴扬仔仔细细地听了又听,就怕漏掉任何
一点细节,偏偏啥都没听到。
“敲门看看呗。”许瑞骁的手和嘴一样快,话刚说完,吴扬还来不及拦他,已经屈指飞快
地用力在门板上敲了三下,响亮至极。
所有人顿时秉住了呼吸,紧盯着门板,整条走道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房间内毫无任何反应。
许瑞骁转过头,跟吴扬对视了一眼。
‘......要开门吗?’许瑞骁前头的行动风风火火得不行,这下面对要不要开门的问题却
有些怂了,拿唇语问吴扬。
‘我怎么知道!都是你在折腾啊!’吴扬本来就不是很想干这种事,头摇成了波浪鼓。
‘少来,你刚刚又没反对!你是大师兄,我替你撬开锁头,可是这门得你来开!’许瑞骁
拒绝当出头鸟,比手画脚地用唇语和吴扬讨价还价。
谢绍翊见他们这样囉哩叭缩的拿不定主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的耐性没比许瑞骁好多
少,没完没了地干等了五个时辰,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他干脆站起身,伸手拨开两人,抬手又在门上重重敲了三下,扬声问道:“小师弟?小师
叔?你们在吗?我可以进去吗?”
“哎哎哎小二你做什么呀,干嘛这么大声!”许瑞骁急着要去掩谢绍翊的嘴。
谢绍翊白了他一眼,一掌拍开许瑞骁凑过来的脑袋瓜。
心里默数十下,见里头迟迟没有回应,谢绍翊说了一声“得罪了”,便抬角运劲,猛地一
脚踹开了门,门板砰的一声断成两截,倒地不起。
所有人立刻跟着挤到门边,探头探脑地向房内张望。大家都很心急,倒没人来指责谢绍翊
的行径太过粗暴。
房间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但藉著门外走廊上挂著的鱼尾灯,他们还是能看清里头的情
况。
房间干干净净的,除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腥气味外,一切都正常得很,完全没有众人
想像的惨烈场景。
倒是床铺上有些凌乱,棉被堆隆起了两个丘,被缘探出两颗脑袋,细细一看,一颗是小师
叔唐璃,一颗是小师弟江成瑾。
唐璃的脑袋缩在江成瑾的颈窝边,江成瑾的脸颊则枕着唐璃的头顶,两人凑在一块儿睡得
可熟,泼墨般的黑发纠结成一片披散在枕头被褥上,自成一派温韾暖融的小天地。
率先踏进房间的谢绍翊嘴角立时就抽搐了两下,觉得拳头有些发痒。
为什么五个时辰以来房间内毫无动静,敢情根本就是睡着了吗!?
许瑞骁从谢绍翊背后探出头来。“小二你怎么堵在门边啊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
所有人僵在门口动弹不得,给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给惊的。
说好的小师叔生命垂危呢?说好的小师弟遣散众人打算自行施救呢?
所谓的施救难道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呼呼大睡吗!?
各种或怀疑或审视的眼神如飞箭,嗖嗖嗖地将吴扬扎成只隐形的刺猬。
吴扬也是一团混乱,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要冤。“我怎么知道里头是这样?李师伯明明
说小师叔散了脉的,而且小师弟......”
“唔......?”睡得正香的唐璃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坐起身来,一
脸茫然地望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自家弟子,歪著脑袋,像是在绞尽脑汁思考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这群人为什么聚在这儿。
吴扬看唐璃那副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模样,还有那毫无半丝清明的眼神,突然就什
么话都不想说了,觉得心好累。
韩祺昌摇摇头,走到桌边点起灯,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小师叔!”邱兰芯见唐璃全须全尾地坐在那儿,看上去无病无痛的,也不想费脑子细究
到底怎么回事了,哽咽了一声,就想扑上去给唐璃一个熊抱。
唐璃正瞇眼适应着光亮,突觉一阵香风袭来,脑子顿时吓醒了一半。兰兰这扑法,要是吵
醒阿瑾就不好了!
他连忙掀开被子,瞬间便猱身而起,在空中拦截了扑过来的邱兰芯,一个旋身将人用衣袖
卷著,卷至离床铺稍远处落地。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到赤裸的足尖触及微凉的地面,唐璃一个激灵,这才
真正清醒了,也不管自己还赤着脚,赶紧蹬蹬蹬地跑回床边,伸手去探江成瑾的额头。
本来敷在那儿的冷帕子早就不晓得在睡梦中蹭到哪儿去了。
江成瑾额头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了,四肢被唐璃在被窝里捂得暖暖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这会儿睡得安稳极了,天塌不惊,完全没有要被这点响动吵醒的迹象。
由于唐璃是被吓醒的,手心有些发凉,江成瑾感觉到凉意,还无意识地在唐璃的掌心蹭了
蹭。
唐璃松了口气,猛然悬起的心脏扑通一声落了回去。
他替江成瑾拽好被角,转过头,又给一群绿着眼睛盯着他瞧的弟子们吓了一跳,顿时觉得
头疼。
‘去外头说,不要打扰阿瑾睡觉。’他无声地对着弟子们龇牙。
房间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唐璃推推搡搡地将这群弟子赶到门外,目光扫过地面上断成
两截的门板尸体时,脸皮忍不住又抽搐了下。
阿瑾大概是在施咒时顺便下了里外隔音的结界,所以当弟子们在外头敲门询问时,那么大
的动静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直到门板被破坏,结界也一并被破坏后,才开始听得到外
头的声音。
睡成死猪也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了。
唐璃想到刚才的场景,耳朵尖顿时有些发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字数君他又不受控制啦!(殴)
这回其实有点难写,大修了好几次,特别是呆璃的内心活动......
虽然阿璃看起来开朗软萌,又经历过许多磨难,感觉是能独当一面的,但其实内心还是像
个没长大的孩子,遇到挫折容易陷入自我厌恶,碰到不晓得怎么解决的问题便容易选择逃
避,而且对阿瑾的依赖非常重,喜怒哀乐全随着他转,不是个特别乐观又自立自强的孩子

但就是这样我才觉得他特别可爱(心)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7-07-14 13:33:00
呜呜呜好心痛阿璃QAQ 不过魂被锁在龙身内那还回得去吗
作者: superion1105 (喜欢海洋的孩子)   2017-07-14 13:33:00
头推)醒了好开心,快说啊,一起面对不就好了(T_T)结果不是第一个⊙︿⊙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7-07-14 20:31:00
对不起错字XDD 我是想问锁在人身里这样回的了龙身吗w
作者: butlrut (席雷)   2017-07-14 20:38:00
老是在紧要关头想讲了又没成功XDDDD
作者: ivyquiet (Subaba)   2017-07-15 14:52:00
跟3楼有一样的疑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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