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唱片公司的露西和一名弗莱迪没见过的男人。
“早安,苏先生,我和菲尔来看你了。”
苏杞弦连忙起身寒暄,脸上又挂起温和俊雅的微笑。菲尔是他上一张
专辑的制作人,两人一开始慰问了苏杞弦昨天的事,后来就谈起他的创作。
“我和班奈特昨天也在那间餐厅,他很欣赏你昨天的演奏,其他客人
也赞不绝口。还有你放在网络上的曲子,我们都觉得很棒,所以派我来
问问你有没有兴趣签约,让我们为你制作专辑。”
苏杞弦表情不变,内心却忍不住嘀咕:第一次听的时候明明批评得
要死,一定是因为点阅率已经超过千万才改口的……
但听到唱片公司的人这么说,他还是很高兴,顿时忘记昨天的混乱。
制作人又提议他以“悲伤”和“浪漫”为两大主题,再创作几首曲子,
他的构想是一开始要表现出绝望忧郁的气氛,后半部曲目则要充满爱情与
治愈感。露西还问他有没有兴趣帮流行歌手谱曲,据说是一位盲人歌手听
到他的创作和遭遇十分感同身受,希望和苏杞弦一起联手创作……
他们谈了很久,送走唱片公司的人后,苏杞弦感到十分疲倦。今天
接待太多客人,他感觉自己笑得嘴角都要僵掉了,加上听到太多消息,
他觉得脑中一片混乱。苏杞弦连弹琴都觉得累,他爬上二楼进入书房,
摸索著放满CD的架子。
最近几年买的CD已经都贴上点字标签了,其中出自苏杞弦之手的可能
不超过五张,剩下全都是弗莱迪替他打好贴上的。苏杞弦抚过CD封面,
从指尖辨识出专辑的名称、演奏者跟曲目,甚至还有交响乐团、指挥者
和录制年份,非常详细,也展现了制作者强大的耐心。弗莱迪甚至帮他
把书籍按照字母顺序排好,书背当然也贴上了点字标签。
苏杞弦用指尖来回抚摸细小的凸点,他选了张Andrea Bocelli的CD
放入音响,在这位意大利男高音饱满而充满温度的歌声中,心情慢慢平静
下来。
要是之前,他也许又会躲回自己的壳好几个月,但有了弗莱迪在
身边,他总觉得事情总会迎刃而解。弗莱迪为他做的事,超出一般帮佣的
工作范围太多了……这男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照顾他。他的父母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不太和睦,
只有在督促苏杞弦学钢琴的时候有志一同,他们提供充分的资金让苏杞弦
学琴,但对他的生活不太关心。苏杞弦从小就拼命练琴,除了会受到赞美
之外,就只有颁奖典礼时父母会一起出现,拿着奖杯或奖状难得一起拍张
全家福。然而当他前脚一出国,他的父母就像终于摆脱掉包袱一样马上
离婚了。
到了这个年纪还埋怨父母似乎有点可耻,但苏杞弦心中难免遗憾。
他努力练琴、努力出人头地,是希望有一天能再看到父母并肩坐在观众席
上,为他鼓掌;虽然他已经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天了,但却有另一个人,
即使自己一身狼狈,也告诉他‘你是最漂亮的’,愿意为他和持枪的歹徒
搏斗……
清亮的铃铛声靠近。弗莱迪走进书房,见苏杞弦站在书柜前发呆,
就把装了点心的托盘放下,走到他身后。
“怎么了?”
苏杞弦上楼的时候明显疲累的样子让他很担心。
黑发男人向后靠到他怀里,两个人贴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让他清楚
感受到两人体型的差异。苏杞弦以前总以为会找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对象
当恋人,无论是男是女,一定会是个优雅纤细、热爱艺术的人,只能说
命运真是奇妙。
弗莱迪轻轻搂住他的腰,低头凝视苏杞弦的头顶,猜想他恋人漂亮的
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这问题杀得弗莱迪措手不及,他不愿欺骗苏杞弦,不知该如何回答。
“弗莱迪?”
“我……”他收紧手臂,“我现在没办法保证,但是我很想留下来。”
“什么意思?”
“我……我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幸福,我希望你能一直健康快乐……”
苏杞弦原先还有些不安,听到后来忍不住笑出来,以为弗莱迪又陷在
“我配不上你”的循环中。
“好吧,那你得更努力点,”他抬起下巴,“圣诞节我要吃麻油鸡,
不要烤鸡。你会做吗?那是我家乡的美食。”
“我上网查查。”
望着苏杞弦弯弯的眉眼,弗莱迪心想,他看起来比刚见面的时候快乐
很多,只希望苏杞弦知道真相后不会太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