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几乎无心工作,随着逐渐寒冷的天气有每况愈下的感觉。
初善雨的脸色越见苍白,快随着天色的雾白合为一体。一向轻飘瘦弱的身
形变本加厉般的急速消瘦,失去血色。
一股绝望随着金秋黄叶弥漫开来,盘旋在他的身边,深沈的难受。
直到那天,他如同疯子般地冲出文学院,后头急忙的跟着一名女孩时,他
终究是忍不住。
他知道他走上了慢性自杀的道路,即使什么也看不出来,什么也看不明显,
但他就是知道。
曾经记忆里那样出色又幸福的笑容,到如今死寂著一张脸,连被誉为灵魂
之窗的眼都失去的光泽时,那是一种多么显眼的对比。
“初善雨,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站定在他的面前,伸出的双手死死的掐
住了他的双肩,指尖深陷入肌理,尖锐的疼痛随着神经传导迅速传入大脑。
他挣扎着,没有想过要再见他。
是他害的,他害的。
一切都是。
看着他那双充满恶毒仇恨眼神,像是被针戳到指尖般细微却尖锐难受的痛
扎在心上。
为什么这样看着他,像是全世界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一样。
爱着一个人有何错?
他从不对他使用激烈的手段、不强迫他接受他,委屈自己一贯的个性在远
处了解着他的一切,为何得来的却是如此的仇视?
凭什么呢?
感情是一种激荡,当你要获得一段情感时,就像拿石子往湖里丢,付出越
多就得拿越大的石头,奋力地砸进池水里,得到的回应也越大,但,不见得每
个人都能承受得了随着回应溅起的浪花,当你受不了,你注定只能输只能失去,
只能放手。
像是一种摆荡的定律般,来回摇摆着,撞击著,承受着。
受到侵袭、受到伤害的人们反应总有不一,或许是更为和平,也或许是更
为激烈也不一定。
方照是后者。
他没办法接受初善雨这样的眼神,难受得更加反弹,弹射在初善雨的身上。
像是一种因果报应般,不断地来回。
爱情突然间变成折磨人心的悲伤。
宛如在海滩上、脚边的浪花中,隐藏着的那尖锐贝壳,生生刺入脚底板的
痛,让人张著嘴朝着天空一次又一次无声的呐喊,痛沉在心底,连同爱情一块,
尖锐的刺激著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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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当她说完那问句后,所有的情况就像是偶像剧为了收视率高潮一样的铺陈
手法在她眼前展现开来。
初善雨错愕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度复杂。他错愕、悲伤、全身发抖著,
隐隐约间微张的嘴似乎吐露了什么样的字句她完全听不清晰,紧张地看着他,
就是看着他而已。
下一刻,他如发了疯般地冲出教室,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只能想出他
肚子痛这般别脚的借口,跟随在他后头。
他们从三楼的视听室向外奔跑,慌乱使初善雨的脚步不稳,在楼梯上踉跄
了多次,她是不是问错了问题?是不是?
焦急跟在后面的她脑子里不断回旋著这样的问句。
当他们踏出文学院的大门时,迎面来了一个人,他狠狠的掐住了初善雨剧
烈颤动的肩,语气宛如对待仇人般。
她看过这个眼神,在苍教授的双眼里,那是一双充满爱与温柔的神色,此
刻却多了一丝的愤怒。
正当她想上前劝阻时,原先已经停止挣扎的初善雨突然张口咬上方照的手
臂,那股狠劲像是恨不得将对方的肉咬下一块来,使人心惊。
“初善雨!”
她上前拉扯住初善雨,但两性本来力量就悬殊,一下子人就被推倒在一旁,
她只能惊愕的看着他发狂似地啃咬著对方,指甲在愤怒的加持下如野兽的爪子
般锐利,一道又一道地在方照的身上划出足以留下伤疤的爪痕。
从来也不知道初善雨有这般疯狂的一面,一直以来,他都温淡有礼,就连
遇到挫折、教授死亡时都没有这样残暴过。
第一次看见这样令人心惊又难过的画面。
摀著嘴,她哭了出来。
耳边传来的都是他每一次的攻击伴随着那种令人心碎的叫声,咿咿呜呜地
又细又长,像是临死前的哀嚎,刺在方照的心上。
“啊──”吃痛的叫了一声,强烈的痛觉会让人感到恐惧,一个念头闪过,
反抗的手扯住初善雨的头发盘据在后脑勺上,使劲地拉扯。
他就这么爱他吗?就这么爱吗!
就连他死了也这样的悲伤,用那样悲伤又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到底是谁错了?那一步究竟是谁先踏出的?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
如果他知道初善雨那时候失忆,他想,他依然不会愿意放弃那样的机会。
像是互相撕咬恨不得对方在这场战役中身亡的方式,两人揪扯著模样被从
远处的学生看见后纷纷闪避。
该怎么办?该怎样才能阻止这样的场景?
突地,一个短暂细小的哽咽声打断了肢体冲突。
随着声音的增大,下颚紧绷的力量松开的瞬间,鲜红色的血丝随着缝隙争
先恐后的滑下手臂,滴在水泥地面上。
“喂,抬起头,看我。”
“拜托你,不要什么事都这样钻牛角尖,这样没人受得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抛下的人的心情?!”
“……我们都是被抛下的小孩,说这句话你的才是没有仔细想过我的感受。”
“这我不管,无预警跟有预谋的感觉根本不一样!你怎么会知道当你在外
面而我连络不到你的这段时间我有多煎熬!要是、要是你跟我父母一样我怎么
办?”
“我们这样根本不能沟通,如果你要我走,那我走。”
那被你抛下的我该怎么办?
“啊──”换不过气来用力抽泣的声音,“咳,呜……那被你抛下的我该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他掩面哭泣,一向直挺的背脊弯曲的仿佛要将自己包起。
没有人是自愿的、没有人希望自己被抛弃,人都是被需要的,他好不容易
找到自己的价值,好不容易。但什么都被上天夺走,为什么这样?
还我,还我我曾经拥有的,求求祢还我──
面对被抛弃的人,人们该怎么做?
拉他们一把、把他们捡回来,然后呢?
他该如何面对哭得如此伤心的人?
他跟绿绿不一样,他带着刺,满身、满心的刺,拔不尽只会刺伤自己与旁
人,他已经满手的伤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才能获得他?
“我们,回家好吗?”惹来的是更大的哭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