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 祕密

楼主: Depthman (深度男人)   2014-06-14 21:05:16
啮著一口蜜甜、涎了嘴边一竖半干的笑意,强忍住不自然的思绪、掩饰自己雀跃的心跳,
你担心着,一旦被发觉自己的嘴角带了些黏性,蚁群便会蜂涌而至、令人窒息;但也不敢
咽得太过深入,担心自己会忘了“祕密”在哪里。该写在哪本笔记上?笔记本又该藏去哪
里?挣扎,含在蚂蚁的口腔里,伴着急促的呼吸声与欲盖弥彰的甜味,共荣这圈体制。
资工系其实并未如我高中所冀望的那般神气,到了大三,对于入侵中央银行的主机或是破
解前男友上锁的短信,我仍一窍不通,这么样失败的大学生活,似乎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沿
著记忆,冷却了高中时代的傻劲。还记得高中时的我,常常在班级电脑上加装无线网络分
享器,把原本只能在电脑上使用的局域网路改装成Wi-fi热点,再以一天十块钱的租金痛
赚同学一笔,又或是,靠人工破解的方式,利用校工伯伯学校的网络密码,再以一个字符
五块钱的价码卖给同学。那年,我天真地想着,大概只要进了资工系或是资管系,就能遇
见和我一样强的对手了吧?但事情总存在有“殊不知”,在超人的世界里,光会飞是不够
的,在各类小考、大考、突袭考的专业题目中,我被电到溃不成军,或许是警惕又或许是
报应,事实就是我进了一个极端不适合自己的科系,事实就是如此。
对于读书这件事,我坦承,就是有人能够抓到个中的诀窍,他们就是有办法在一沱狗屁倒
灶的文字里,硬生生地挤出一些规则并归纳出需特别留心的特例,然后轻松夺得高分。除
了这种技术好的读书怪客之外,另一种人不洁的行径尤令人不齿,故事总是这样的,班上
总会有学生对于“某些题目”的反应,快速到令人怀疑他的背后是不是有个穿白衣服、拿
著古扇的家伙在替他指点迷津,“这就是传说中的‘速解法’!”脑中突然晃过国中补习
班老师骄傲的口吻,嗯……,大概吧,但是比起现在,国中那时的情况比较不一样。在扭
曲的国中考试机制中,几乎不考观念只考纯记忆,表面上一个单元只需要一个观念配上一
个公式即可求解,事实却不尽然如此,私底下,每个考生都会偷偷储粮几个专用速解法,
这样才足以应付学校考试中那堆自以为很有变化的题型,一想到这里,那些被知识贫富差
距M掉的同学呢?那些真以为一个单元一个公式便Happy ending的同学们呢?呵呵!我怎
么稍微起了点怜悯心了呀!这大概就是“阶级”这玩意儿的美妙吧,这种人造的歧视、优
越感是极为过份且过瘾的,站在第二阶的人,即便再怎么悲惨,下面总还有满地可以耻笑
的对象,就像这些年的我,就算再惨,也绝对过得比那些智商已被上帝放逐的他们还要好
。思绪放空的药效褪了过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旧路,我回去,那自己早已成为大学生
的这个悲惨现实,那些曾被我踩过的蠢小子与他们的知识贫瘠已成了往事,我也只能继续
前行。
“可惜了!大学里可没那么多小伎俩啊!”不知是没有又或是被我忽略,我忍不住回头抱
怨了几句,当你遇上了一道题目,该题恰好适用速解法时,那种征服感着实令人发狂。倘
若,我像采诗官那样把民间的速解法集结成册呢?那应该很赚钱吧?妈啊!光用想的就超
爽的,要是考卷发下来不到二十分钟就交卷……,哇靠!那也太帅气了吧!更遑论这本书
背后的“文化价值”了,即使这样的书卖个三四千,我也一定买。于是我有了这么一个“
知识计划”……,一方面是为了造福这个群集社会抵抗大体制的患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
打击靠小伎俩走跳江湖的劣质蚂蚁。
要用粗壮的指头、吃力的肉眼从幼小的蚂蚁身上剖下心房,是极度困难的,我站在满开的
花季里,线索是花的香气,但是毫无意义,该要怎么采集才能确实地汲满每朵花的精华呢
?一只蝼蚁,就这么盘算著这整片大地,满盈的春季里住满每朵不一的情绪,该如何回天
蚂蚁的天性?我遥望天际,思忖这问题。利用论坛!这绝对是收集舆论最为简洁且有效的
方法,嗯……,那问题又来了,我应该在现有的论坛上开一个版好呢?还是应该自己创立
一个论坛呢?
我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同样就读资工系的男友,
“蚁窝板?”维克惊讶地说,
“是啊,我想在现有的学生论坛里以鼓励的方式引大家出来自首,只是,不知道这么做有
没有效……”
“我觉得没有用。”
“为什么?”
“宝贝妳想啊,我们原本就是基于‘贸易不对等’的概念,而不愿公布自己全部的绝活,
为了避免对方学走了自己的秘诀,却又有所藏私,所以干脆选择不讲。假如我们真开了这
么一个板,那也只是把无解的问题换一个形式呈现罢了,根本毫无帮助吧,我是这样想的
。”
“有道理,那该用什么方式好呢?”
我和维克陷入了毫无方向的迷思,没有人的触角能够传递这问题的方针,
“啊!”我惊讶著自己的智力,
“妳想到好方法了吗?”
“嗯啊!要是这样呢?我们在一些点阅率高的网站上Po一则讯息──‘知识贸易组织正等
候着您,只要您寄一个知识到此信箱,我们便会回您一个知识,作为交换。’,这样应该
就能引蛇出洞了吧?”
“宝贝。”维克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妳很聪明,只不过……”
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甩维克巴掌。
过了几天,维克传了封短信给我,
“嘿!宝贝,我弄好了!你要我Po的广告文。但是,你有足够的知识去支持这个计划吗?
要是有一百个人来跟妳交易,妳有准备好一百份小伎俩了吗?”
“不用担心啦,其实只要准备一个就够了,当第一个人给我一个知识,我回他一个,我手
头里加总起来就有两个了,如此继续,只要不要一直寄来重复的,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
宝贝!你办事效率超高的耶!要是有人传mail给我,我再跟你说哦。”
不久,维克的传播力开始起了作用,闻讯的蚂蚁渐呈指数成长,但大多都只是观望,而未
有所行动。终于,一只勇敢的蚁当了前锋,试图迈过这片陌生地带,
蚁男:“蚁窝信箱你好。河流的位置,‘幼发拉底河不在右边,底格里斯河不在下面’。

我从没想过在这片花田里,能藏有这种蜜液,这滋味是我从未品尝过的,如此神奇……,
我立刻回复他讯息,
我:“蚁男您好。正断层和逆断层的看法,除了上磐下磐的相对运动之外,也可以用角度
来看,夹钝角的是正断层、夹锐角的是逆断层。谢谢你的货哦。”
还没来得及传短信给维克,很快地下一封信又寄来了,蚁群的讯息一封接一封地涌入,
柿饼:“请问是蚁窝信箱吗?我是有一个小小的祕密啦,不知道行不行。核分裂用的是铀
235,因为38我不要。”
我:“柿饼你好。光速是三乘以十的八次方,单位是公尺每秒,记法是38sm。谢谢你的货
哦。”
芥兰:“嗯……,讲来尴尬,我有一个还蛮诡异的记法。单子叶植物的口诀:‘三平须散
’,其中分别是花瓣是三的倍数、平行脉、须根、维管束散生。应该还可以吧?我是觉得
还蛮好记的……。”
我:“芥兰您好。‘长大圆碑时’,这是台湾史前文化的顺序,分别是长滨、大坌坑、圆
山、卑南、十三行,其中长滨文化是旧石器时代,大圆碑是新石器时代,十三行文化是金
属器时代。谢谢你的货哦。”
蚁男:“圆锥表面积速解法‘底面的半径乘以(底面的半径加上斜高)’。”
我:“蚁男你好。若在二维平面中求某不规则图形的面积,可用‘二分之一座标并列’,
例如图形为不规则的四边形,则图形面积为
X1,X2,X3,X4,X1
Y1,Y2,Y3,Y4,Y1
并列完成后,即可利用行列式的方式做展开,(X1乘以Y2加上X2乘以Y3加上X3乘以Y4加上
X4乘以Y1)再减去(Y1乘以X2加上Y2乘以X3加上Y3乘以X4加上Y4乘以X1),算出来的答案
要加上绝对值,因为面积没有负值。谢谢你的货哦。”
总统鱼:“go hiking是爬山,go jogging是健行,因为h很像一个人在抬脚,j很像一只
脚在往后蹬的感觉。这个应该可以吧?”
我:“总统鱼你好。‘bld’,像是b在照镜子,其中分别是breakfast、lunch、dinner,
早餐午餐晚餐的记法。谢谢你的货哦。”
蚁男:“关于台湾清领时期民乱的,‘一爽就高潮’,其顺序分别是朱一贵、林爽文还有
戴潮春。”
我:“蚁男你好。‘上西天’代表着西班牙占领“北”台湾、西班牙信奉天主教,也可从
这里的西天,推得南美洲大多国家都信奉天主教。谢谢你的货哦。”
充电器:“哈囉!蚁窝信箱,‘三公耕’分别是三七五减租、公地放领、耕者有其田。时
间分别是民国三十八年、四十年、四十二年。”
我:“充电器你好。‘大海板’分别是大陆漂移学说、海底扩张学说、板块运动学说。谢
谢你的货哦。”
满出来先生:“我有一个还蛮屌的!日本的平假名是从唐朝的草书转变而来的,而片假名
是从楷书,因为‘草坪’。哈哈!屌吧!”
我:“满出来先生你好。希腊三哲人分别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师徒顺序按
字数排是435。谢谢你的货哦。”
便便:“你们好,第一次来蚁窝信箱有点紧张。革命顺序‘720’,法国是七月革命、二
月革命,俄国是二月革命、十月革命。这样应该蛮好记的吧?”
我:“便便你好。‘协约国、同盟国、轴心国’,一战时,英法为协约国、俄国为同盟国
;二战时,英法为同盟国、俄国为轴心国。”
化工仁仁:“蚁窝信箱吗?我有一个关于铅蓄电池的记法,‘铅蓄电池放电完棒棒会变重
、水可以喝’,因为放电后的离子浓度会变低,黏在正负极上面,当然啦水不是真的可以
喝啦。”
我:“化工仁仁你好。还有,汤木生发现电子的,因为‘木’头不能导电。谢谢你的货哦
。”
信依旧一封封地震动我书桌上的手机,回锅的蚂蚁如吸毒般,食髓知味地反复与我交易,
我能想见垂涎的蚁在尝了这些祕密后的表情,那份饥渴和饱足间的波动,无非是他们回锅
的主因,这点我早在刚开始时就预测到了。求知欲盛的蚁群接连投书著蚁窝信箱,不晓得
是趣味或是需求,又或者是别有所求……,而,寄来的蜜液竟能可口到超出我原先的设定
,这点大概是唯一令我意外的了。也在回信的过程里,我私自评定了知识的等级,有些招
数是段考招、有些是大考出题的目标题型、有些是开启后续思路的钥匙,为了防备自己的
大爱留下过多提点的足迹,我在回信的同时都会尽量选择‘等价’的伎俩做为回复。在防
备谁?我不知道,蚁窝信箱里彼此的坦诚相见能否延续到现实生活中?我也不会有所期待
,毕竟我也很清楚,在这团结的蚂蚁世界里,忤逆天性的事并不是‘他们愿意吐真这些金
手指’,而是‘他们能够毫不费力地演艺起截然迥异的角色’,他们能够在蚁窝信箱中饰
演一个乐于交易知识的好学生,也能在同伙间担纲称职的哑巴与傻蛋,是“能”还是“得
”?“双面人”是靠学习而来抑或是天生的?倘若不这么做会如何?我想,蚁窝信箱肯定
永远也收不到这类的答案。无庸置疑地,蝼蚁们仍会继续守口如瓶,我也会继续汇集所有
想要的资料,彼此的关系就是如此酒肉,如此继续。
我渐渐地习惯了嘴边还咬著食物、右手仍在回信这类的商务举止,蚁窝信箱一如智慧型手
机那般,无痕地嵌入我们的日子里,一旦设好了方便的沟通管道,必定会招致蝼蚁的入侵
,一步一步地汇聚,最终,所有蚂蚁超载了这片表面看似复杂的生活,幸好蚂蚁们很会自
找乐子,懂得侵占道路另一端的世界,再继续转移阵地……。爬上了新的视野,蝼蚁的表
面智商依旧低落,每当你提起一个问题,蚁群的回答总是不知道、不清楚、哈哈哈,哈哈
哈的声音依然回荡著,十二年来总是如此,毕竟,我们总得为自己的保留些祕密吧?总得
如此吧?
那天,我的触角接袭一个比满载蜜液的蜂巢落在地上还要惊天动地的消息。
“亲爱的,蚁男是你吗?”我好奇地问了维克,
“蚁男是啥东东?”维克还在心不在焉地滑着手机,等着他那迟来的焗烤面,
“不是你吗?好吧,因为常常有一个叫做蚁男的人寄信到这信箱,几乎每天一次哦,超扯
的,我才在怀疑这么无聊的人是不是你。比较麻烦的是他给的东西品质很不错,所以我也
得搬出同等级的祕密回信,我的高级知识快要被他榨干了,现在情况变得有点麻烦,我总
不能给他重复的或是次等的吧,有点担心他会继续寄信过来……。”
“宝贝,其实妳也不用那么在乎等值不等值的问题,反正一旦信寄了过来,决定权是掌握
在妳手上,妳大可以背叛他们,一如他们对他们同学那样。”
“原来……我帮了他们?”我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确,在书出来之前,我所做的一举一
动都只图利到那群恶蚁罢了,在打铁匠的武器还没锻造出来之前,骑士仍旧赤裸著,敌人
们仍会对自己的“敌人”们保守祕密、他们仍会用换来的祕密淫威蚁群。于依稀可分辨得
出的洞口旁洒上几粒砂糖作诱引,本想就此让罪孽深重的知识份子乖乖就范,不料,我的
动静反倒惯养出了更多蚂蚁。
“宝贝,妳觉得成绩对妳而言重要吗?”维克问了我一句,阻断了方才的思路,在等面条
凉的同时,
“我觉得重要。”我毫不迟疑地回答维克,甚至还回骂他,“你当然不懂成绩的重要啦,
你是书卷奖先生耶,拿到好成绩对你而言应该比约会不迟到还容易吧。”
“好啦,别生气,只是……,我再问妳一次,妳觉得成绩重要吗?”
“我……不知道……”
“我曾听过一个说法:‘当妳在努力过后,结果却没有达到先前设定的目标时,妳可以回
头想想那些导致失败的理由自己能否接受,假如妳可以接受,那就代表妳已经尽力了。’

维克见着我没多说话,又接着继续问:“嘿!妳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呀?”
“我国中待的是一间放牛吃草的学校,只要身体不出状况就能拿上第一名,要是身体不舒
服的话,会以差距十分之姿拿下第一名,无论是躺着或是趴着,在国中阶段的我要拿下第
一名都是极为容易的。但是上了高中、经过大考的过筛后,进同一所高中的人,多半都是
能力和妳相仿的人,我才渐渐地丧失了在学业上的斗志。”
“那……”我立刻中断维克的插嘴,他要接什么话我也都大概了解,在发火前,我先勒马
他的愚智,
“我原以为在上了大学后能在自己喜欢的科系里当个好宝宝,结果却和高中一样,我想人
们大概是从高中阶段开始,人生就已经被分流了吧,有的人继续胜利、有的人从初尝失败
到接连不断到渐渐习惯……。”
维克继续吃着他的面,在看了看收件夹后,我继续把话说下去,
“维克,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高中混混的、读进私立大学,再回头读书却
又好像那些烂成绩从未发生过一样地得心应手。”我眼睛泛著一丝争取同情的泪光,维克
的脸依然屌屌的,这是我最喜欢他的地方,好像没有事情能够击倒他,好像他就是提着杀
虫剂站在蚁窝旁的神那样,凡事仅存乎一个动念,他就是这么神奇的男人。
“那妳觉得要是你国中待的是好的学校,妳还有办法考上原本等级的高中吗?还有,要是
妳高中所有人都在吃草,妳能考上更好的大学吗?”维克问了我这么哲学的问题,一个哲
学到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也许,我对于资工系的厌倦只是单纯用成绩定义出来的结果吧?我懂得维克最终想表达的
意思,但倘若我不跳题、顺着他的问句往下走,把在放牛班当第一名的我和在高中里拿倒
数的我,放在一起、两相比较,用二分法来看,在第一道分流中,因为“我”的本质并未
改变,所以最后得到的结果大抵不会差得太多,所以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对未来是不太有影
响的,但我想唯一的不同处,大概在于“快乐”,在放牛班的我是极度自在的,无论自己
读的书是读多了、方向偏了、又或是读得太少了,都能被第一名这个名号洗脑到觉得自己
超级无敌厉害,在手轻轻一挥都能起风的世界里,我如生了翅膀的白蚁,能够无忧地前行
,即便前行的脚步和最后一名的自己相同,甚至更落后,但心境上我是快乐了,在提笔的
同时、在划卡地当下,这样看来的话,也许快乐和成就感能够当作另一个变量,左右我的
结果,所以我在放牛班中得到的结果会比愁眉苦脸的高中生活还良善许多吧;但假如从进
化论来看的话,一个充满竞争的环境才能打造能够存活下来的铁打好汉,所以最后一名的
我应该感到开心,因为我正处在恶地里修行,只要跨过了就一劳永逸,即便怎么努力也只
是空转、即便被永远没读书的人笑、即便输给一个问他什么问题都说不会的人……。该做
败草里的鲜花还是花店里滞销的野菊呢?我……我滤净不出纯正的快乐。
有些人正聚众在蚁巢外,以言语做胁挟往蚁窝内丢碎石头,在蚁窝信箱蓄积了一些资产之
后。说这些记忆阻挠了教育的进展、说这些速解法都是用来赚分数的狗屁,我没有请维克
对外声明,因为我懂得,在这些谩骂的人群中,有部分的蝼蚁嘴里没含有任何的祕密,却
误以为全天下和他一起抗议的蚂蚁,都和他一样清纯,于是,我的不作为把黑蚁白蚁全搅
和成一团愤世嫉俗的灰色地带,嘴边继续谩骂私下却默默寄信的黑蚁、思想单纯的白蚁,
全聚在我的蚁窝外,抨击葡萄的酸。我的放任是在铺梗,我懂得,我懂我要的“公益”是
何物、我懂我的敌人长成什么肤色、我懂他们口腔的肿胀,就因为我太过明白,所以才会
豢养出我那莫名的固执,为了蒐集“祕密”。我想要的那些被埋没的祕密,就这么若无其
事地含在每只七岁到十八岁的蚂蚁嘴里,而,过了保固期限的蚂蚁,也刻意用舌根逐渐涂
化掉这份记忆。我的作为仅是把那些在这世界里已罕乎绝迹、用途不一的伎俩全进了我的
信箱里封存,但代价就是被眼红的蚁酸抨击。乱枪扫射并非最良善的选择,选择清单中有
的,也只有“装没看见”这选项。
随着垃圾的茁壮,我抑不止好奇心,对于所有寄信的恶蚁的居心,于是我再度传了封讯息
,首要目标当然是寄信率最高的家伙,
“蚁男你好。请问你是补习班老师吗?”这个揣忖绝对是最合理的答案了,除非他是家教
,或是重考班学生,否则,他何必跟我换那么多这种小招数?过了几个小时,约莫到了他
平时寄信的正午十二点,我的手机又发抖了,
蚁男:“非洲东边的海流是阿古拉斯暖流,西边的是本吉拉凉流,由右到左的记法是‘阿
本’。”
他回复的内容一样,并未对他的身份有所透露。
他留下的只有无止境的猜想,我也只能够猜想,或许,恶蚂蚁们仅愿意在公正的平台上与
信誉好的商家做交易,假如就此立场而言,疑问大致都通了,因为担心不公平交易,或顺
便担心了公平交易带来的结果,都是“对方会变强”,所以我什么也不告诉你,所以你问
我问题我都嗯嗯啊啊的,假装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故作反应迟钝状,所以你问我
问题时,我会尽我所能地用速度来羞辱你。蚁男的后劲令人越想越气,气的是这十多年的
光阴,气的是在保固期后的自己,为何这么晚才发觉。
那些垃圾,还真的顺理成章地堆砌成了一本书,我也在心里下了这么个决定:“在蚁男告
诉我他的身份之前,我绝不会把这本书公诸于世!”,我仍旧默默地做这些储蜜的傻事,
信还是在蚁窝信箱里进进出出的,甚至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愚举。倘若我不开设蚁窝信
箱的话,那么恶蚂蚁拥有的永远只有手头上那些猴戏,就算我把书出版了,试图把所有蚂
蚁拉回同一条起跑线,但恶蚂蚁仍然会有他的门路去找寻新的路径,人类也会不停发明出
新的防蚁利器,于是起跑线又会开始曲折了。好比有些蝼蚁A会把蝼蚁B的祕密再对我寄一
次,或是把B的回复当作自己的记忆寄向蚁窝信箱,我亦能想见,当我把这些记法公开之
后,将会面临到“我的公开,是否让这世界所有的蚂蚁都接触的到?”以及“当所有蚂蚁
接触到了之后,考题还会不会这样考?”种种的我不意外和我能想见,堆砌成那本尚未出
版的教育禁书,细节我还在思考,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事情永远不会有结果”。
无力,望着蜿蜒的地底世界,勤劳的蚁仍旧上上下下的,反复排演他们的自以为是,自以
为努力用功就能有好结果、自以为不努力用功也能有好结果、自以为好结果是靠努力用功
而来、自以为好结果可以不靠努力用功就能得到。我永远只能遥望,对于蚂蚁们原始的“
公平正义”。于满城的花季里繁衍甜蜜,蝼蚁们,不用脑袋而是以口腔储藏着各式特殊的
“记忆”,在密麻的蚁坑里层叠进步的轨迹,蜿蜒和倒退的足印,看似循规蹈矩地排队在
塑胶袋外头,想走却又离不开,天性使然。继续藏私一口口好味,你没说我也不自动提起
,纵容彼此继续成蚁。反复轮回接近、远离、接近、远离……,尴尬的蚂蚁继续尴尬地活
下去。
作者: saweo1437 (酒醉中的猫)   2014-06-14 22:37:00
你的故事都满有趣的:)
楼主: Depthman (深度男人)   2014-06-14 23:18:00
谢谢您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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