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喜欢奔跑的夏秀芳，曾是个好动到近乎莽撞的女孩，
但这几年养病的日子，坐着轮椅哪儿都不能去的她，郁闷之中，
被迫与那份寂静共处，也有某些东西就这么缓慢沉淀了下来。
发现被她刺倒的宇文珊，其实是个人偶时，
夏秀芳察觉屋内外尚有许多人偶，要继续拖延她的时间，
面对这可恶的调虎离山之计，十分担心高崇欢的安危，
她终于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不再只有杀这唯一选项。
“诸侯棋系统，目前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偶棋，
请立刻帮我查询是属于哪位棋手？”
“系统查询结果，这些人偶是宇文家棋手，宇文鑀的棋子。”
“诸侯棋系统，我提出严重抗议。
高家目前只有我一个棋手参战，
宇文家却有宇文珊和宇文鑀两个棋手，
明显违反棋赛的公平原则，请系统立即处理。”
“系统判定，夏秀芳棋手抗议成立，
由于宇文家严重违规，高家直接赢得此棋局。”
夏秀芳心想赢这盘棋又如何，国王都快让敌人给端了。
“慢著，这样的胜利我不能接受，我有别的方案。”
“夏秀芳棋手请明示其方案，且必须符合公平原则。”
“高家再登录一名棋手参与棋赛，
这样变成二对二团战，非常公平。”
“系统判定，允许夏秀芳棋手所提之方案，
请立即登录高家的另一名棋手。”
“帮我查询最靠近高崇欢的高家人，有谁符合棋手资格？”
“系统查询结果，只有一人符合，高铃铃。”
废话，其他的人早被高崇欢给挂了。
“那就是她了，请登录她为棋手，同时我要使用第三面旗帜。”
“系统对第三面旗帜进行判定，此为国王入堡旗。”
“没错，这是西洋棋中一个特殊走法，
可以让国王与城堡的位置互换，在团战的诸侯棋中，
使用这面旗，则可使隶属于同一方的旗手对调，
诸侯棋系统，请让我立刻回到真正国王的身旁。”
“符合逻辑与公平原则，系统允许此一请求。”
夏秀芳感觉自己化成一道光，划破漆黑的夜空，
她看到另一道光芒与自己交错而过，如今只能祈祷那些人偶，
对乘着这道光的高铃铃稍微手下留情，同时也暗自担心，
抵达高家塔时会否一丝不挂，毕竟这是她首次使用这招。
结果却恰巧相反，她才一落地就立刻出剑，
格开宇文珊致命的一刀之后，竟发现自己深陷于重重礼服里。
“这些是什么鬼东西呀，是要闷死人哦！”
高铃铃突然掉包成夏秀芳，刀被用力格开，
往后急跃的宇文珊，和仍紧紧抱着怀中女孩的高崇欢，
都因这突来的变化而愣了一会儿。就在这小小的空档，
夏秀芳的左手伸进礼服里，拔出置于百褶裙腰际的匕首，
接着一连串布帛碎裂声，她以微红的脸看着高崇欢。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这样我伸不出手脚。”
满脸尴尬的高崇欢赶紧放开她，向旁边一跳，
再无顾忌的夏秀芳，用力把已伤痕累累的礼服往外一撑，
右长剑左匕首，数十道交错的剑光，瞬间撕碎整身的礼服，
在五颜六色的纷飞碎片中，她如同穿越漫天舞蝶的一只虎蜂，
带着极大冲力，笔直往前刺击，以汹汹来势扑向宇文珊。
“宇文珊，这下妳别想再逃了！”
夏秀芳的刺击虽快，但使宇文珊猝不及防的，
是她原本就不打算在此战中面对夏秀芳。按照程兰英的计划，
是以宇文鑀拖住夏秀芳，谁知要取下高崇欢首级的前一刻，
突然杀出了这一把锋利绝伦的剑，毫无心理上的准备，
让她完全抵挡不住这几波的进攻，只得一路退到窗边。
退无可退之下，宇文珊一个翻身轻点窗缘，
刀以黏劲将夏秀芳的剑缠住，正打算把剑牵引至一旁，
再顺势出右脚将她逼退，却没想到夏秀芳竟弃剑上前，
匕首往宇文珊的右脸颊急削，为了闪开这一下，她只得再退，
半个身体已在窗外，但她立刻以左手握住对方持匕首的手。
“啊！”
“糟糕！”
两人就这样一同携手从窗户摔了出去，
双双由塔顶跌落，但这或许是夏秀芳所希望的。
她在拔出匕首的同时，很机灵以手确认过身上制服还在，
诸侯棋系统并不是丁一那变态写的，以国王入堡互换位置，
仍非常贴心保留住衣物，不然切碎礼服发现自己全裸岂不糗了。
但她的上衣因连番战斗已处处是裂痕，
黑色膝上袜更班驳得很，如今狼狈万分的模样，
实在不想再让高崇欢多看一眼。宇文珊也隐约感觉到，
两人接下来的死斗，可能将完全脱离礼仪、秩序与得体，
也不存在女孩该有的端庄及柔美，最终只会化成两头野兽。
所以她们心有灵犀，选择一同往塔底坠落，
若要拼个妳死我活，也在没有别人会看见的地方吧！
“宇文珊，妳这阵子堕落得可真深。
万人迷变成惹人厌，骄傲的不败棋手，
竟找别的棋手帮忙，使二打一的下流招数，
我就在落地前了结妳，好好享受这辈子最后的坠落吧。”
“五十步笑百步，妳又好到哪去？
写在我们置物柜里的肮脏话，根本难分轩轾。
要不然怎么大家开开心心迎接校庆的前夜祭，
就只剩我俩在这打生打死，还没人来理睬。”
开始坠落时除了斗嘴，夏秀芳握回她的剑，
两人不断以脚轻点塔壁，调整体态并维持稳定的落下速度，
手则用刀剑与对方互击。这打法也常借由与对方兵器碰撞，
所借来的力道来保持自身平衡，打到后面反而像在相互配合。
宇文珊和夏秀芳在文兰湖畔的那场试奏会，
能成功合奏一首曲子，除了不知多少次的共同练习，
两人于私底下各自苦练时，为了能与对方搭配得更流畅，
都不由自主去想像，对方是如何演奏属于她的那部份。
第一乐章满月蚀星，宇文珊敲击九十九杯，
力道尽量凝聚于每个敲击点，为了诠释出点点繁星之感。
夏秀芳的错弦琴，则全力绽放一阵又一阵的圆形音波，
表达的是高挂于天，不断以月光扩张其势力的月亮。
如今宇文珊半空中使刀，从弧状，半圆形，
到最后不断挥洒出大大小小的圆，在不知不觉之中，
她把脑海里曾想像过夏秀芳弹奏第一乐章时的那种感觉，
体现于她的刀法上。两人虽在互斗，但长期的合奏练习，
已磨出彼此间的某些默契，而夏秀芳使剑又恰巧喜欢刺击。
她也就配合这情况，以高速刺击之下，
所产生的点点剑光，让繁星闪耀在这塔边的夜空里，
呼应宇文珊传来的一道道月光。不论是使用兵器或乐器，
两人都习惯先抓住节奏，这样的模式使她们在极速坠落，
没有余裕进行多余演算时，自然而然依循第一乐章的步调走。
“喂，妳干嘛学我？”
“妳还不是一样！”
说著小屁孩的吵嘴话语，两人以乐章原本速度的数十倍，
跳完有着满月蚀星意境的刀剑之舞，落在塔中央那为了来点创意，
而做出绕塔一圈的环状突起物上。终于重新踏到稳固的立足点，
稍微平静下来的夏秀芳，一边在懊恼著刚才那场明明该是死斗，
怎么变成了共舞，同时发现宇文珊竟也身穿空想乐团的制服。
“宇文珊，妳干嘛又学我，这样撞衫很糗妳知不知道！”
“夏秀芳，学生都要穿制服，同个学校的哪能不撞衫？”
宇文珊说的好像比较有道理，但一般学校或许是如此，
文兰高中的制服乱七八糟，她本人就有正常制服、学生会制服，
空想乐团制服等主要三种，这还不包括体育服及参加其他社团，
还有一堆学校举办的正式活动，拿到的林林总总七八种衣服，
而这些，文兰高中全承认是制服，所以其实她有超多的选择。
夏秀芳进入这所高中就读的时日，
没有宇文珊来得久，但她仍有四五种制服可选，
所以会这样撞衫，她应该也要负部份的责任。
“烦死了，懒得再辩下去，等我把妳身上衣服全削碎，
就没有撞衫问题了。到时看妳要在夜里的塔外冷得发抖，
还是全身光溜溜，继续耍妳的伶牙俐齿，都悉听尊便！”
带着一抹冷笑的夏秀芳才说完这话，
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讯息提示音，紧接着是电脑语音。
“系统提醒，依照学生会长丁一指示，
宇文珊与夏秀芳进行此诸侯棋局时，
双方衣服之覆蓋程度，均由系统进行即时运算。
夏秀芳棋手的衣服覆蓋率目前为79％，
宇文珊棋手的衣服覆蓋率目前为83％。
请注意，只要任一方的衣服覆蓋率过低，
系统立即判定无人获胜，以双方失格做为此棋局之结果。”
两人异口同声。
“这是什么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