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那个黑色特殊材质的细软,江品硕叫它“背包”,曾经放在她们家中快要一个多月,里头
一堆奇怪珍贵的宝物,她怎么会认不得?
那个奇怪形状的背包,就好像孤独的冒险者,与湍流挣扎求生的样子。
阿絮确认了自己手脚都还能够动弹后,小心翼翼的上前伸手去拉出背包的背带。但没想到
伸手一拉,包包竟然破裂了大半,许多东西也散落一地,她只能低着身子上前去一一捡拾
。
有一块平滑玉石连接着一条奇妙的线的物品,她曾经在家里见过江品硕把玩这个东西,因
为那个平坦光滑又细致的样貌,就像是一块巧夺天工的玉,又像是充满未知与妖术的仙物
。
还记得他只要伸手在这石头上摸了几下之后,就能发出缤纷流动的色彩和光芒,看起来神
秘可怕,却又美丽。
这时候这块玉石正散落在背包的旁边,而且似乎是发著亮光的,是在山崩中间被碰撞的时
候按到了什么东西吗?
阿絮捡拾著其他东西后,实在是因为那块平滑玉石散发的光芒实在奇异,她不太敢碰它,
只是隐约看到上面有些文字,阿絮往前走了一点,仔细看到了上面写着:癸卯年三月十一
,她也只看得懂简单的文字,其余的也不理解。
应该是年代吧?癸卯年?她虽然知道天干地支,却也不懂这样的组合是什么意思,江品硕
说过,自己是来自于七百多年后的人,是真的吗?所以癸卯年是那时候的称呼吗?
上头的文字像是刻印,又像是写上去的,果然是个无法理解的妖物啊。
阿絮弯下身来想要将它拾起。
但是正因为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弯下身子,整个树干就像是被她的体重而倾斜,雨水更造成
她的脚步滑动,瞬间大量土石掩埋上来,吓得阿絮往后跌坐,再也不敢乱动。
而那块漂亮的石头也在土石的掩埋之中,消失了踪影。
阿絮看着散落一地的怪东西,她都不认得这些东西的功能性,只知道这之中有一包一包的
,是江品硕一开始给过她的奇怪食物,酥脆松软,还带着甜甜的味道。当初是怎么开的?
她捏著包装带笨手笨脚的想要打开。
终于打开后,想要活下去的渴望和对妹妹的担忧,让她毫不犹豫的狼吞虎咽起来。
一边吃,阿絮的眼泪一边落了下来。
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她丝毫没有头绪。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后,只是漫长的恐惧与等待,这根树干承受了许多土石的碰撞,也不
知道会不会顺着倾斜的角度落入幽深的溪谷中,她只能一边等待,一边擦着眼泪。
这就是恶灵的反扑吗?所以整个村落都被灭绝了吗?所以这么多人死了之后,恶灵就会放
过这个村子了吗?江品硕也死了吗?他让她们姊妹离开,而独自留在那个南峰寺中,还有
可能逃过一劫吗?
越想越难过的阿絮只是一直哭,抱着自己枯黄干瘦的身体抽抽噎噎的。
因为眼泪的关系,右眼似乎可以张开了一些,虽然右边额头接近眉毛的地方好像因为撞击
的关系,伤口很大,导致整个头部热辣辣的一片,视线也不太清楚,但至少她还活着。
她拿起背包中散落的衣物就著雨水擦了擦身子上的血,其他不知使用方法的东西,她只能
放著不管。
好不容易过了几个时辰,似乎土石终于停止了流动,大雨也渐渐停了下来,感觉到炎热的
阳光,晒在身上虽然有些暖意,但她的衣服仍然湿答答的。
她身上的伤口血迹似乎也渐渐止血了,但是阿絮也不敢随便站起身,深怕一个不小心,就
动摇到身下的树干。
这里的溪流并不深,要是落水的话怕也是凶多吉少,但是现在这些土石坡,也不像是稳定
的可以在上面行走的程度,她该怎么办?
就像是应证了心中的忐忑,树干似乎有所摇动,劈哩啪啦的声音,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她的
重量,阿絮慌张地站起身,想要抓住什么。
但是树干瞬间应声断裂,连带着阿絮瘦弱的身体,一同掉落于溪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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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阿缡下了山,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山体的真实面貌,大雨滂沱,南峰镇的人似乎也听到
了山中的动静,许多人跑到大街上去看。
“是山崩了吧!好大的声响!”
“会不会对村子有危险?”
“好像是庆云村……”
“庆云村怕是首当其冲……全淹没了……”
阿缡从北坡走下来,才刚抵达南峰镇就听到人们纷纷讨论,心中有许多不安和好奇,于是
她又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去,往山的南边绕去,果然看见了原本翠绿的山峰,硬生生的空了
一大半,整片山体像是滑坡一样的崩落了下来,掩盖了大片道路和半条九云溪。
庆云村原本在山林之间,能够隐约看到些房屋的轮廓,但如今已看不见任何人居的样子,
剩下狼藉残破的几个房屋顶,和大量的土石树木,整个土石掩埋的范围,几乎侵袭到南峰
镇郊区的好几栋民房,但南峰镇主镇区大多安然无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难道……没有什么人还活着吗?阿缡慌张了起来,想要凑近一些去看。但是人太多了,矮
小的她根本挤不到前面。
人群正在讨论著是否要上山去救援,阿缡想听清楚些,不断的往前走,却只是被大人们推
挤来推挤去,最后只能在一旁默默地哭了起来。
“阿缡?”这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了她。“阿缡?”
阿缡转脸过来,看到了人群之中有个粉色裙䙓的女人,虽然装扮和原本的印象不同,但看
起来是曾经见过几次面的朱槿小姐。
朱槿小姐曾经是潇湘馆的小姐,曾经带着阿缡学习看书,印象中是一位弹琵琶的高手,但
后来听说被来过几次的蔡奉吉带去南峰镇当小妾,所以阿缡对她没有太多印象,只知道是
个相貌清秀的小姐。
阿缡抽抽噎噎地看着对方,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朱……”
“妳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妳阿姊呢?爹爹呢?”朱槿小姐看着她一身脏污,胸口还有伤
,便表示要把她带回家。
原来蔡府的人听说蔡奉吉村长突然遭到泉州提举司的通缉,幸好因为他最近繁忙,不常回
到南峰镇,也就暂且没有牵连到南峰镇的妾室们,有个良妾心生不满,私下已变卖了他在
漳州的田产。
事情突然发生后,原本朱槿便和几个下人要一起前往漳州安置,那里有蔡奉吉秘密购买的
田产和舖子,应该能够躲过盘查和追缉,但这份缉拿状不知为何略过了南峰镇蔡府漂亮的
园子,直接上山去抓捕庆云村的蔡家人,还是在凌晨时分上山,她们也正觉得奇怪。
看着孤苦无依的阿缡,朱槿也很伤心,“今天大街上乱糟糟的,我才想说出来看看,却没
想到竟是这样的惨事……走吧,我先找地方安置妳,我们回府里等待消息。”
懵懂的阿缡被带回蔡府,蔡家的花园和庄子看起来非常豪华,看起来有许多箱槛和车马,
代表蔡家人已经收拾干净,随时准备要逃走。在那里朱槿小姐安排下人给了她食物和水,
并且让她稍作休息。
过了一会儿,蔡府的小厮进门来通报,“朱小娘,漳州已经派了许多官兵过来巡视,要上
山去看看是否还有任何人存活。”
阿缡一听有些紧张,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阿姊阿絮是否有存活下来。
不过朱槿当下并不理解她,还问,“阿缡,我们等等就要起身去漳州,妳要跟我们去吗?
”
阿缡连忙摇摇头,“可是我要等阿姊,我和阿姊约好了要在这边湖边的树下见面……一起
去刺桐……”
“但是妳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朱槿微微皱眉后,只好让拿了一点碎银
子给她,“那翠儿,妳帮我照顾她几天吧。”
“朱小娘……”翠儿有些犹豫。
这个叫做翠儿的女孩本是朱槿身边的初阶女使,底下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因为这次蔡府打
算逃至漳州,而遣散了不少人,翠儿拿了钱原本就要直接回家再找寻其他工作,这下子要
多照顾一个八九岁的女孩也实属不易。
“她没了阿姊和爹爹,也是不容易,就当是做好事,替我收留她吧。”朱槿甚至从头饰钗
环中取了一个镶有东珠的发钗给翠儿。“拜托妳了。”
“谢谢朱小娘,谢谢朱小娘。”看着翠儿好不容易这才勉强点头,阿缡赶紧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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