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女孩说，村落里头需要人力，但是近几年男孩出生得少，因此有许多女人必须加入工班一
起工作，有些聪明的或是家世较好的都嫁到村外去了，在村内的女人如果过了适婚年龄，
不是被卖去做妾就是直接进入工班。
而村内的长老也曾经到外地买了几个小姐回村内，给几个地位较高的男人为妾，为了能够
多多的繁衍后代，在这里一夫多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江品硕问了之后，才隐约知道，宋朝原来不称呼一般女孩为小姐，小姐通常都是指的是歌
舞妓女，一般女孩只能称呼为小娘子或姑娘，如果误称了小姐可是会被打的。
“爹爹爱喝酒，只要得了一点工资就流连于村内的潇湘楼，大半月都不回家。”阿絮的表
情带了些许顽强与执拗。“偶尔一回家就是打骂我们，要我们拿钱给他再去喝酒。”
一夜未眠，江品硕整晚听着女孩说著自己的事情，说得累了声音也就渐渐的小了，他也希
望自己累了能睡，说不定睡醒了，他就又能够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但事与愿违，他睁着眼睛胡思乱想，天色渐渐亮了。
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外头鸡啼，那个叫阿絮的女孩已经醒了，她拿了一件又旧又脏的粗
布质衣服给他换上，“我们上工吧。”
“……我不要穿这个。”
“你身上的衣服太奇怪了，一定会被问东问西的。”阿絮说，他想想也对，只好乖乖换上
。“我会说你是外地来的，我的相好，就叫阿硕吧。”
“……随便吧。”江品硕只能不置可否。
两人穿过了村内的房屋，这个村落不小，房屋拥挤，大约也有好几千人，酒馆、商铺，各
式各样，多半都是女人经营，村落中的男人都得上工，他们分成好几个阶段和不同工班，
做的都是重劳动的杂务。
首先是上山采土，他跟着这个叫做阿絮的女孩，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这才在后山的地方
找到了那些特殊能够使用的山区土壤。
“这就是白土。”
这山区的土石色土黄偏白，带有红蓝色的杂质，甚至阳光下看起来有些亮晶晶的，含有珍
珠般的光泽，虽挖掘时成块状，但略带吸水性，应该是属于陶瓷土类的。
“这是介于陶和瓷之间的土，所有我们这里所制作出来的彩釉瓷品都是用这种土制作的。
”阿絮说。
介于陶和瓷之间？一般来说陶和瓷的成分不同，但的确在云盏的出处上是有许多争议的，
有的人认为它是黑瓷，有的人认为它属于炻器，这跟土壤中含的铁量和吸水性都有所不同
，烧制的温度有差距，分类也会有所不同。
因为云盏的名贵，现代也有许多烧窑场想要仿制或还原云盏，但一直无法真正成功，或许
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拥有这么特殊的土质，才会烧制出这么特殊的制品。
找寻适合制作云盏的土之后，每天挖掘后，工班们会将土舖平放置醒土。
然后阿絮的工作就是将醒好的土放进箩筐里头，一遍一遍的运送至溪边给溪边工班的人洗
土。洗土的过程繁琐，先是打碎，过筛，反复过七八遍，才能送至淘土工班至溪水中澄净
，一遍一遍的筛网，能够筛出不少杂质和小碎石。
他跟着阿絮一同将这些灰白色土块放进箩筐中，从山上又爬下山，前往溪边，看着人们洗
了一下午的土，阿絮也往返跑了好几十趟。
没有科技和车马协助的古代山区，运送瓷土的过程也就要费好几个人来回运送，顶多有类
似装着几个轮子的板车可以拉或推，但协助的也有限。洗土的过程也要多人踩在溪水里反
覆搓洗，几天下来手脚泡得不舒服，更有浸润发炎之类的。
古代真是处处都得用人力，也是处处不方便。
被烈日晒了半天的江品硕也终于明白，他是真的穿越了，也是真的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如果不乖乖在这里解开飞鳞纹的秘密，或是解开他穿越的理由，恐怕他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
解开飞鳞纹的秘密之后呢，他就一定能回得去吗？面对未来感到无限徬徨的他，只能怔怔
的看着劳动的人们。看着人们一个个将过滤洗好的瓷土放置于台上，开始进行后续的发酵
工作。
看着太阳缓慢西下，那个忙了半天的阿絮跑了过来，已经是灰头土脸的样子，每天劳动量
这么大的情况下，也难怪这里的村民一个个会这么黝黑又瘦，“这些土洗好之后就是发酵
，发酵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开始搓泥，和水，拉开。”
这就是原胚了吧。
“做好了原胚之后，才是开始拉坯之后的工作。”阿絮带他走了许多地方后，又指了个某
个方向说。“工作坊在靠北坡的山上，我爹爹说那边只有男人能进去，我们这些孩子不能
去。”
但如果不去工作坊，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纹路的秘密呢？一般来说就是简单的拉坯、造型、
修坯，他看过不少研究，知道通常这些瓷器能够拥有花纹色泽，主要是因为土壤中含有的
重金属所造成的，但花纹的种类和类型，则是许多现代科技窑厂都无法还原的。
能够还原的只有铁花、玄丝、彩崚这三种，最后一种雪裂，甚至他身上的飞鳞，却是一直
都无法突破的还原的技巧。
说来奇怪，明明已经能够控制了现代的科技和技术，能够掌握配比和火候温度，为什么不
能够还原七百年前的物品呢？
其中一定是特别做了什么，才会出现那些神秘的花纹吧。
或许是土质，但釉彩的可能性更高，也或许有其他原因。
“每个月十五要烧窑的时候，那时候所有的工作坊都得开门，以人力搬运做好的茶盏进入
火龙窑，到时候你也能看到一些的。”女孩似乎以为江品硕只是对这些高贵的茶盏有兴趣
的人。“如果有些次品你喜欢，也能便宜卖你啊。”
“妳说……现在是六月初二？”所以等到十五还要好一段时间。看来也只能先跟着这些村
内的人一起工作，才能知道些许后续的云盏烧制工作了。不知道能否看得到飞鳞云盏？说
不定就能够轻易解开长存在江家七百多年的飞鳞纹诅咒？
“是啊。”
江品硕只能先等待，再找机会试试看吧。于是他答应了下来，登记在运送土石的工班底下
开始工作，至少有个餐食和工资，也能挨著过几天日子。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