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 柠檬 - 第三章 猎场 - 10

楼主: zcc1234 (路人甲)   2021-02-22 20:32:27
‘疯豹子’徐阿采原本是渔民,因为用没有牌照的渔枪捕猎,三天两头被警察干涉,抱着‘你们成天找我麻烦,老子就干票大的给你们看看’的心态,当起人蛇从大陆偷运非法移民跟毒品,开始他的犯罪事业。
该死,我怎么会忘记这一点呢?
“叶馨在哪里?”我问。
“原来那只母狗交上你这个狗公,才会那么嚣张。”他拍拍我的脸。
“看样子你也拿她没办法呢。”胸膛的剧痛让我根本直不起腰,连动动嘴角摆出冷笑,感觉像爬上几层楼高的岩壁一样。
“你上过她了吗?”他把头靠近我耳边,“五年前,是我让她变成女人的,她背上的那个字,也是我刺上去的,她的身体,也是我调教的。感觉应该还不错吧。有没有爽翻天啊?”
“原来是你。”
“我先把你这只狗公绑在这里,等那只母狗过来,我们再重温旧梦一下,”他呵呵笑了出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指教指教。嘻嘻嘻...”
“你以为我会乖乖被你绑在这里吗?”
不等他回答,我猛然提膝,膝盖不偏不倚踢中他两腿之间。
他痛得弯下腰,再补一脚印在光秃秃的脑壳上,让他往后飞了好几公尺,才重重摔在水泥地面。
我握住胸口铁链使劲一扯一挥,铁链另一头跳离两个汉子的手中,重重抽中他们的脑袋,两个大汉口鼻喷出鲜血,向前仆倒。
“愣在那干什么!赶快拉住链子!”趴在地上的徐阿采吼道。
我握住背后的铁链,将身后拉着链子的两个汉子拽到身旁,双手掐住两人的喉头使劲,掐碎了喉管。
等两人软瘫在地上后,我握住胸前的鱼叉头,慢慢抽出整根鱼叉和链条。
胸膛的伤口传来的抽搐传遍整个上半身,我双腿一软,右膝跪在地上。
“你...难道一点都不痛吗?”徐阿采望向我。
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会不痛呀!
“痛又怎么样!”剧痛如电流般在脑中不停爆出大朵的火花,引发的颤震让整颗脑袋像快爆开的电灯泡,我吐出一口鲜血,右手撑住地面,试着不要晕死过去。“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
他勉强挣起身子,扑上前来。
我勉强提起地上两根抽出来的鱼叉,刺中他的腹部。
他顺势压在我身上,双手扼住我的脖子。
“去死吧!去死吧!”他一面收紧手掌一面狂吼。
要死就一起死吧。
我握住鱼叉的双手使劲扭转,手心传来某样东西绷紧后断掉的感触。
喉头徐阿采的手劲突然松了下来。
我转过头,只见徐阿采的右臂搁在一旁。
徐阿采还压在我身上,望向应该扼住我脖子,现在只剩一截残桩,还在不停喷血的右臂。
下一秒,他的左臂也掉了下来。
叶馨从他肩膀后探头,盯着他的后脑,目光像冰冷的针,在他的脑袋打上两个洞。
“你在找我吗?”她说。
徐阿采先是一愣,随即大声尖叫,身子不断向前抽搐。
“这是我在你背上刺的,回报你五年前在我背上刺的东西。”叶馨一只手握住他肩头,另一只手似乎在背后不断使劲,“带着这个下十八层地狱吧。”
他的尖叫声愈来愈低,嘴巴和鼻子汨汨冒出鲜血,最后身子一软,压在我身上。
“你还好吧?”叶馨拉着我坐起身。
“真丢脸,这句话原本应该是我问妳才对。”我干咳了两声,“还好吧?”
叶馨点点头,手上握著霍智华的短刀,血液不断滴下,露出令人发寒的银色刀身。
“幸好有这把刀,他们把我关进楼上的房间后,我杀了两个守卫,然后一路下来。”
我望向身旁的徐阿采,他背后的豹子纹身已经被刀子挖成一整片不停渗血的烂肉,有几个地方甚至能够隐约瞥见内脏和骨头。
“五年前我被关在洋楼时,就是他 - ”她望向徐阿采。
“都过去了,”我扶着她肩头,“妳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心’,不是他跟詹宇鸿的‘奴’隶了。”
她望向地上的鱼叉和铁链,“你身上的伤 - ”
“不碍事,”我撕开上衣前襟,胸口上的伤口已经结疤,“我以前工作过的地方,希望我们在杀人的同时不太容易被杀掉。在我们身上动了不少手脚,待会就没事了。”
“现在庆祝会不会太早了?”一只手揪住叶馨的头发向后拉,将她拉开我身边,另一只手夺走她手上的短刀,抵住她喉头。
两只手的主人站在叶馨身后,圆滚滚的大肚子包在天蓝色的西装跟白色西装裤里,一张有两只贼亮大眼和酒糟鼻的圆脸从她肩膀探了出来。
“我想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他说。
“我想也是,”我叹了口气,“詹宇鸿总警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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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们花了那么久时间打下来的天下,会毁在你一个人手上。”詹宇鸿说。
“你还真敢说,”我笑了一声,“这些根本不是‘你们的’,只是政府委托你们‘保管的’。”
“不要管我!快杀掉他!”叶馨喊道。
“他不会动手的,”詹宇鸿凑近她耳后说:“因为妳对他而言,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他掷出短刀,插进我的右肩。
“看到了吗?”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自动手枪,抵住叶馨侧颈,“我可以把他打成烂泥,他连吭都不会吭一声。”
“你要什么?”我拔出短刀,喷出的血染红了上衣。
“放我一马,让我坐船离开。”
“那她怎么办?”
“我到避风塘后就会放走她。”
“不要答应他!”叶馨喊道。
“听到了吧,连她都不答应。”我站起身,两只脚像面团一样没有劲道,花了一段时间才站定,“况且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他握枪的手臂施力,枪口陷入她的皮肤。
詹宇鸿会放走叶馨?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很清楚我们既然能除掉克劳瑟和林区,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会把叶馨扣在身边,当成威胁我们的筹码。
没办法了。
“不,其实我有选择。”我笑了出来,“你刚刚也做了选择。”
“我?”
“你选择了自己的死法。”我抬起头,望向混凝土灰扑扑的天花板,大喊:“Ina Kwana!Y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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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教官,你叫什么名字?’
“霍 - 士 - 图。”
‘霍 - 死 - 图?’
“算了。就叫我教官吧。”
另一个孩子的声音:
‘教官,你真的认为我们可以打赢正常人吗?’
“对方有眼睛,但是你们有耳朵、鼻子和皮肤,活用这些感觉,就有可能赢过对方。”
一个大人的声音:
‘霍士图,我们准备派你的学生到前线支援。’
“他们还没训练好。”
‘我们没有人手了,就算他们是瞎子,至少还是人。’
“将军,恕我直言,他们会变成瞎子,还是您造成的。”
‘注意你的言词!你想被枪毙吗?’
“如果将军坚持,就派我一起上吧。虽然他们不能选择活下来,但我至少能选择跟他们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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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的灯光霎时全部熄灭,暗到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
詹宇鸿连忙将枪口指向四周,防范来袭的敌人。
四周响起一声孩子的嗤笑,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过不了多久,身边全是孩子的笑声。
一阵温暖的触感滑过他持枪的手背,他连忙举手开枪,火药的爆炸声在停车场里回荡。
拉住叶馨那只手的手背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到松开手,前方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詹宇鸿正要朝脚步声的方向开枪,一股力道拉住他持枪的手向后拖,将他整个人拉倒在地上。
几个物体随着笑声握住了他的手、脚跟脑袋,让他爬不起身,而且这几个物体一面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叽叽喳喳交谈,一面拚命向外拉跟扭转,关节的嘞嘞声清晰可闻。
关节传来的剧痛让詹宇鸿忍不住大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知道为什么历史上,很多人会训练盲童当暗杀者吗?”我说:“因为在晚上你看不见他们,但他们却看得见你。”
右大腿传来‘啪’地一声,从髋关节被扯下,詹宇鸿痛得发出大叫。
接下来是左脚跟两只手,被不知名的力道硬生生扯下。
詹宇鸿的尖叫愈来愈嘶哑,最后戛然而止。
最后一股力道,扭下了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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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馨在詹宇鸿开枪时,抓住他揪住她的那只手用力咬下,趁他松手时向前狂奔,然后伏下身子,用双手围住头颈。
等詹宇鸿的尖叫声停止后,她抬起头,张望四周的一片黑暗。
一道温暖的触感滑过她的手背,她畏缩了一下。
“不用怕,是我的孩子们,”她耳边响起我的声音:“他们很喜欢妳,所以摸妳的手背跟妳打招呼。”
“为什么?”又一道触感滑过手背,她格格笑出声来。
“因为妳曾经说,愿意把他们生下来,让他们享受人生。”
没过多久,她四周充满孩子的轻笑和低语。“所以他们是 - ”
“没错,是那二十七个孩子。自从那场战役后,他们就跟我在一起。”我说:“虽然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但他们还是很感谢妳。 - 孩子们,准备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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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的灯光再度亮起,我坐在叶馨对面。
她四处张望,“詹宇鸿呢?”
“大概藏在货仓好几个角落吧,”我扶她起身,“妳知道的嘛,小孩子都很会藏东西的。”
“你的意思是 - ”
“一切都结束了,”我笑了笑:“再也没有人会威胁妳,妳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了,恭喜。”
她嘴巴微张,愣在那里。接着一把抱住我。
“喂,妳 - ”我吓了一跳。
“来玩吧!接下来你想去哪里?”她端着我的脑袋,将双唇印在我的唇上。
脑海中不断响起她的声音,像游乐场中的旋转木马,还带着迷人的霓虹光影:
‘等到这一切结束了,你会留下来吗?’
‘我们可以去天后庙拜拜、在庙街逛夜市,上太平山看夜景。’
‘我们可以把他们生回来。’
‘你喜欢小孩长什么样子?男的还是女的?要高一点?还是矮一点?’
但即使是旋转木马,终究还是要下来的。
我伸手从腰带上抽出一支注射筒,另一只手解开她绕在我后颈的手。
“叶馨,”我凝视她的眼睛,将注射针扎进她后颈,“对不起。”
注射筒里是算好剂量的超短效麻醉剂,以前在急诊室受训过,应该不会扎错地方。
“为什 - ”她整个人软瘫下来,我连忙扶住她。
车道传来引擎的轰隆声,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子骑着越野摩托车冲了进来,在我面前急煞,后轮弹了起来。
“你来晚了。”我说。
“哇拷,你怎么伤成这样啊?”男子脱下漆成鲨鱼头的安全帽,是齐亚克。
“很正常的职业伤害而已,没事。”我摇摇手。
“听我说,他们派了特别行动连过来,大概有二十个人,两分钟后会到,要一起走吗?”
“不用了,”我把叶馨扶上后座,从齐亚克接过安全帽帮她戴上,用腰带绑紧,“把她送到我告诉你的地方,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在庙街一家专宰观光客的日本名产店买的,”他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从纸袋抽出一个不上漆的木头面具,面具上用简陋工具开出来的洞,构成日本传说中凶恶的‘异人神’面容,“我想给他们上一课。”
“这个借口留着以后写回忆录再用吧,”齐亚克瞄了我一眼,“你爱她,对吧?”
“去你的,”我戴上面具,“快走吧,我要上课了。小心保护她。”
“放心吧,”他戴上安全帽,发动引擎,“我在密尔瓦基骑老爸的摩托车送货跟送报时,你还在 - ”
“用老爸的裤子当尿布,对吧?”我摆摆手。“快走吧。”
摩托车冲出停车场,转个弯消失在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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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特别行动连提交的报告,他们攻入货仓时,发现满地都是尸体和残肢,一直延伸到停车场的最上层。
疑犯坐在停车场最上层的装卸平台,戴着日本传说中‘异人神’的木质面具。背后的墙上用满地的血写着几个大字:‘警察玩法该杀’。
行动连分两列攻入时,疑犯从装卸平台一跃跳到队伍前方,先以直拳击凹攻坚队员的防弹盾牌,随即冲入队伍夺取队员的冲锋枪及手枪拆卸后丢弃,并与队员发生肉搏战。
几乎所有队员的脸、手和身体都有程度不同的瘀伤,但都没伤及致命部位。
疑犯在打伤大部份队员,拆解其随身武器后,跳出停车场外车道的通风窗,一路攀扶各层通风窗缘落至底层,冲过货仓外的包围警力,警员追赶五百公尺后失去对方行踪。
因疑犯熟稔作战技能,具高度危险性,特别行动连建议发布通缉,并通令各级警员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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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进一条暗巷时,天已经濛濛亮,细雨从低垂如棉絮的灰色云层细碎飘落。
我累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
脸上的异人神面具早就吃不住打击,喀喇裂成两半。
虽然手上的触感显示雨势不大,但是脸颊早就湿透,用手掌一抹,从某个地方还在不停地冒出水来。
胸膛里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痛到不由得把头埋在臂弯里,对着某个看不见的自己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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