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仓是栋十层楼高,外表髹成深灰色的建筑。
我将车头对准正面的铁卷门,将油门踩到底后,放开离合器。
跑车向前猛冲,楔形车头顶开铁卷门钻进货仓底层,撞上走道旁的水泥柱后熄火停下。
左右两侧十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刻从香港衫和黑西装下拿出手枪和冲锋枪,在银色车身上轰出一排又一排的洞。
假如我没在跑车撞上铁门前打开门跳出去,躲在卷门旁的话,那些洞也会出现在我身上。
枪声暂歇,我起身奔向跑车侧边,双手抽出手枪对准侧边的男子拚命扣下扳机。
另一侧的男子连忙将手上的枪对准这里,我纵身一跃,落到跑车后轮旁,丢掉已经打完子弹的手枪后,从腰间抽出另外两把,从车身后探头瞄准射击。
这型跑车的引擎室在后方,一般手枪根本打不穿,前方的枪声一个一个消失,只留下满地空弹壳、倒在地上已经断气和还在呻吟的人体,还有空气中挥不掉刺鼻的硝烟味。
...不晓得这是不是传说中‘早上燃烧弹的味道’?
我确定没有人声后起身,把手伸进每个倒地人体的怀中、腰间和脚踝,搜索是否有刀械、枪枝和弹药。
搜出四五把短刀、几把还有子弹的枪和弹匣后,几个人从走道跑了进来。
我掷出短刀,射穿带头一个人的脑袋。随即抽出手枪射击。
现在齐亚克应该已经在军器厂街的警察总部吧。我一面扣扳机一面暗忖。
不过他的工作,可能比我要困难得多。
因为他必须在一般人睡得最熟的凌晨,把警局几个大头挖出暖被窝,还要想办法让他们到总部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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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亚克事后说,当时对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请问您的名字是?”
“我只是官方的小信差,名字不值一提,”他说:“理论上,我原本不该在这里。”
“你手上有苏格兰场签发的委任状,要求我们配合持状者指示。不过有必要大半夜把我们挖起来开会吗?”
“目前发生紧急事件,我们正在处理。按照苏格兰场的指示,要先跟各位知会一下。”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贵单位部份高层和国际黑帮勾结买卖人口、武器及毒品。”齐亚克吸了口气,“目前残党挟持人质,正和我的同事交火中。”
“什么!”
“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向各位报告。”他拿出一盒幻灯片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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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仓的底下几层中央是能停进好几部货车的停车场和装卸台,车道围绕四周迂回向上,一如环山而上的道路。
我从某个倒楣鬼的脑袋拔出短刀,在他身上擦了两下,把上面的血和脑浆擦干净,继续沿着车道上楼。
几个身穿香港衫,身形宽大到让人想起小货卡的大汉手持街头小贩用来切西瓜,前臂长的斩刀从车道对面暴冲上前,我双手持刀在面前交叉挡住刀锋,右腿踢中对方肚腹,胖大的身躯撞向后面的同党,接连向后摔倒。
我将短刀收在左手,右手抽出手枪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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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苏格兰场收到国际刑警组织的密报,在非洲某小国的娼寮内发现香港籍女子,对方对过去的事完全没有记忆,不过从谈吐判断,应该受过良好教育,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苏格兰场原本以为对方被绑架到非洲,委托我们进行调查。”会议室墙上映出海因里希.克劳瑟和唐纳文.林区的脸,“这是海因里希.克劳瑟,那间娼寮跟当地大部份非法事业的幕后老板,旁边是他的副手,也是被SAS通缉的恐怖分子唐纳文.林区。我们派人扫荡了他们的组织之后,他们供称跟贵单位很多高层交往密切,有相当大量的生意往来。这些人包括了毒品调查科的詹宇鸿、刑事情报调查局ꨊ熙砲皷恣B督察室的霍智华跟卢俊明。”
墙上映出四个人的脸。
“他们透过绰号‘疯豹子’的徐阿采,跟克劳瑟合作从非洲输入毒品跟军火。受害者中包括了这个人。”
齐亚克按了下幻灯机的切换钮,墙上换成一张留着蓬松深黑短发,脸蛋微尖的男性脸部照片,他的眼睛盯着前方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像是要扑上前去似的。
“杜绍辉?”
“很高兴这里还有人记得他,”齐亚克笑了笑,“杜绍辉因为追查徐阿采被詹宇鸿灭口,埋在万宜水库东坝外防波堤的弱波石里。从尸体的姿势,他应该是被他们押进弱波石的铁模里,再灌进水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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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切西瓜的长刀这么好用。
人从车道和旁边的停车场不断涌出,我将手枪插回腰间,双手抄起长刀,砍断所有朝我伸过来的手、脚跟脑袋。
一个人从背后抱住我,我一记肘锤锄中他的脑袋,紧跟着用长刀卸下他的右手。
那人抱着少了大半截,还在不断喷血的右臂,像待宰的猪发出哀嚎。
手上舞动的钢刀不断削下头皮、脑袋、胳臂、大腿等各式各样的人体组织,在眼前的已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只有着数千只手脚脑袋,发出刺耳嚎叫的野兽。
如果身上再有像冒渎上帝的言词、神秘的拉丁文之类的话,就更像约翰在启示录中描写的景致了,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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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苏格兰场与某人报告后,某人透过苏格兰场下达了指令给我们,指令在这里。”
他从西装上衣内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会议桌上。
“印玺?”桌旁的人看了眼信封上的火漆封缄,“你说的‘某人’难道是 - ”
“大家心照不宣,”齐亚克伸出食指放在唇上,“根据指令的内容,如果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逮捕他们,让他们在媒体前出庭受审,对贵单位的威信将会造成重大伤害,‘某人’要求我们消灭所有跟这个黑帮有关的贵单位高层,而且要做到让其他人‘以儆效尤’的程度。”
“几天前卢俊明从中环坠楼,督察室也报告说,霍智华隔天到现在都没上班。刚刚消防队回报杏花邨某单位失火,里面发现多具尸体,其中一个身上有陈光干的证件。难不成 - ”
“霍智华的尸体在摩星岭山腰的某栋洋楼里,他们也用这幢洋楼窝藏要卖给克劳瑟的偷渡人口,还有从他那里运来的军火和毒品。”
“你们一共派了多少人执行这项任务?”
“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齐亚克耸耸肩,“而且阁下应该看得出来,我只是负责打杂的。”
“一个人?”
“现代化城市必定有掏阴沟、收垃圾、扫马路的人。同样的,我们也有处理‘这种事情’的专业人员,阁下。”
“我只是怀疑,一个人可以做那么多事?”
“是吗?”齐亚克关上投影机,“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请各位协助,只是告诉各位这些人做了什么。
“另外提醒一下,如果还有其他人是这些人的同伙,我的同事也会顺便处理掉他们。
“现在我的同事正和詹宇鸿的同党在葵涌货仓,如果各位怀疑我同事的实力,不妨派队警员过去,顺便处理一下他来不及杀掉的人 - 不过最好快点,以我对他的了解,和他憎恨这些人的程度,我不太认为他会留下多少活口给各位。”他收起投影片,打开会议室的门,“很抱歉这么早把各位叫起来,剩下的时间就交给各位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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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最后一个人身上拔出短刀,用背顶起他的尸体摔到背后。
穿着面前的停车场和装卸台,上面就是一般的楼房,还有电梯可以搭。
停车场里没有人,连一部车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最里面抬高的装卸平台跟电梯。
一步步踏入停车场,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怎么会没有 - ’
耳边响起飕飕声,刚抬起头,胸口一痛,接着背后一紧,身子不由自主被拉到停车场正中。
我低下头,两根手臂长的钢杆,一左一右插在胸口上,钢杆末端有条长长的钢绳,另一头握在停车场角落的两名汉子手上。
他们的另一支手上,各握著一把鱼枪。
我背后一痛,胸口爆出两个泛著银光和鲜血的倒钩。
“唷!兄弟们!拉紧点!别让这条大鱼跑掉了!”一个身形中等,皮肤像深焙咖啡,理著小光头的男子哈哈大笑,拍着手从装卸平台走来。他穿着破旧牛仔裤和黑色雨鞋,露出刺满黑黄相间豹子斑斓纹理,肌肉浮凸的胸膛、背部和胸膛。
一个在记录上描述的影像跳进脑海,“疯豹子?”
“没想到离开香港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他走到我面前,“我是‘疯豹子’徐阿采。你老兄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