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萧河月下追韩杏
大火烧了将近二十分钟，978号房左右的三间客房皆遭受到波及。远
处传来了警车、消防车的声音，但我仍叮咛著帮众们在警消人员来之
前先拿着摩铁里配置的灭火器扑火。
虽然鲁蛇帮的行径嚣张，不过自己制造出来的火灾也得自己扑灭。当
然，火灾的元凶吕智与戚盈珍也愿意为此事负责。
就在我们救火的同时，我发现981号房门前停靠了一辆劳斯莱斯，车
前伫立了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他正卑躬屈膝地向我们求救：“来人
阿！谁能救救我的未婚妻。”
这一幕我曾经在婚纱店前看过，而眼前的男子与当时的求救男子是同
一人，也就是向宇。我必须特别强调，鲁蛇帮帮众并不是不救向宇所
指的981号房，而是979、980里都还有人受困，981的火势并没有前两
间那么大。
“阿宇，救命阿！”981号房的二楼窗户出现了薄冰冰的倩影，她正
以湿浴巾包著身体，身后全是火光。
“王八蛋，你在上班时间带冰冰来这里开房间就算了！为何火灾发生
后只有你自己逃出来，把冰冰丢在里面？快给寡人去救冰冰。”我推
著向宇进入981号房。
“你疯了吗？我并不是消防队，进去只是送死而已。与其两人死在火
场，还不如一人留下来帮对方完成遗愿。”向宇推挤着我，讲得一副
理所当然。
“好，你不救。寡人去救。”我一脚踹碎了向宇劳斯莱斯的后车厢玻
璃，并取出车子配赋的干粉灭火器，只不过干粉喷了不到三十秒就消
耗殆尽。这时我猛然想起，这瓶干粉灭火器先前已被向宇拿来喷我以
及雨伞节。
“你尽管再砸阿！我要你赔偿我后车厢玻璃的钱。”向宇用手机拍下
我破坏后车厢玻璃的照片。
“马的，你的未婚妻都快要葬身火海了！你还有闲情管你车子有没有
被破坏。”我将灭火器狠狠地往宇劳斯莱斯的车顶一砸，愤慨道：“
你若要寡人赔偿，寡人什么也没有，只有贱命一条。”
就在向宇拍下我破坏车顶的照片，我奋不顾身地往火海里冲了进去。
只见二楼的房间里交错著黑烟及火光，四处的装潢呈现倒塌的现象。
我试图推开房门，但炙热的门把让我不自觉地将手收了回来，门把上
的温度大约有四、五百度。
“去你的刘邦茫。你的女神就受困在这间房里，你竟然还能不自觉的
收手。”我咒骂着自己。原本我可以用鞋子踩着门把将门推开，但我
不容许自己在解救薄冰冰的过程中有任何退缩，于是强忍着灼热，硬
是强迫自己再伸手去转开门把。
“马的！死都不怕，哪还怕这点小痛。”我趁着手掌上的痛意，一鼓
作气地冲入房间里。任由黑烟燻我、火舌烫我、障碍物绊倒我，但却
拦阻不了我救出薄冰冰的决心。
“阿宇，是你吗？”我在四面环火之处听见了薄冰冰的啜泣声，眼前
的火墙约莫有两尺之高，而薄冰冰就困在火墙之内。
“你他妹的祝融，有种就将寡人烧死。寡人一定去地府里与你大战三
百回合。”我向后退了三步，挪出了助跑的距离，接着又以鱼跃龙门
的方式往火墙之处跳了过去。
我在和火墙接触的那一瞬间，身上的衣服、裤子已著了火。
“阿！邦茫，怎么是你？”薄冰冰就像是一位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样
，整个人向我扑了过来。这一个熊抱也让我将生死置于度外。
“阿！你的衣服，着火了！”薄冰冰觉得我就像烫手山芋一样，赶紧
从我的身上跳开。
“这样不就如你所愿吗？反正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寡人被火烧死后
就可以早日去地府报到。”我无惧身上的火焰，不断大笑着。大火在
我身上留下来的痛楚也变成了一种另类的痛快。
“寡人都已经被烧成这样了！索性就为你杀出一条血路。好好地走一
回火海隧道吧！”我露出一抹视死如归的笑容躺在地上，以滚进的方
式往火墙的方向辗了过去。
我将自己的身体当成是打火的工具，不断地扑向熊熊的火墙。瞬息间
，我的身体已经遭火舌吞噬，但火墙却矮了下来，在房门到窗户之间
硬是被我开出一条活路，俨然就是一条火海隧道。
“不！邦茫，我不想要你这么做。”薄冰冰以双手摀著秀丽的脸庞，
放声大哭着。
“你未婚夫说与其两人死在火场，还不如一人留下来帮对方完成遗愿
。寡人的遗愿就是希望你平安快乐，所以决定为你死在火场。更何况
，寡人砸了你未婚夫的劳斯莱斯，没有钱可以偿还，只能以贱命来赔
偿一车。你还不走！”我在劝薄冰冰离开时，还不忘记数落向宇。
“不行！你如果这样死去，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薄冰冰迟迟不肯
离去。
“干！你如果没有好好活着，寡人就算死了也会愧疚到九泉之下。”
我心生一计，朝着薄冰冰的身体抛出小赤蛇。
“阿！有蛇。”薄冰冰究竟还是有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她看到小赤蛇
后登时大惊，先将小赤蛇给甩开，再拔腿往房门之处狂奔。
“恭送女神。”我不疾不徐地替薄冰冰打开房门，门把上的炙热早已
经完全被我忽视。
我目送著薄冰冰离开后，原本打算要在房间内静静地结束生命。然而
，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楼梯之处传来。只见房门被一脚踹开，数
灌干粉灭火器的喷口正对着我。
“兄弟们，拿出男人的本色，射后不理。”张娘一声令下，十多名男
帮众同时对我喷出干粉。这一幕让我更确定张娘已经找回男人该有的
雄风了！
我只能说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如果决意要死，那么身上所有的痛
就完全不看在眼里。但是如果要死却死不了，那么所有的痛就会像是
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阿……”我大声宣泄著身体上的痛，但忽然觉得脚上一刺，小赤蛇
正咬着我的小腿。说也奇怪，小赤蛇口中似乎有一种麻醉的毒素，每
隔五秒钟我的痛楚就减少了一分，直到后来完全感受不到痛。
不久后，警消人员来到现场将火势彻底扑灭。虽然大火没有造成任何
人死亡，但摩铁所损失的五百多万将由吕智、戚盈珍平均分担。讽刺
的是，事后我必须赔偿向宇十万元的修车费，但这笔钱却由薄冰冰替
我支付。
我因为没有钱，所以没有被送往医院，后来鲁蛇帮帮众将我送回帮里
。伟大的卢蛇帮主有一个特殊的治疗烧伤的方式，那就是‘木乃伊疗
法’。
相传，木乃伊之所以可以万年不腐就是加了防腐剂，而防腐剂最多的
食物就是方便面。于是，卢蛇要求所有帮众都必须嗑下两碗方便面，但只
准吃面，不准喝汤。因为方便面里的汤全部都要倒入我的棺材里，好让
我在棺材里泡汤疗伤。
三日后，木乃伊疗法宛如妙手回春，我的烧伤处已不再疼痛，只不过
身体多处都有着伤疤。左手臂伤疤犹如一条龙，右手臂上的伤疤仿佛
一只老虎，胸前伤疤类似彩一条凤，背后的伤疤宛如一对龟蛇。
因为伤疤的图案十分特别，鲁蛇帮里盛传我是紫微帝星转世，因为所
有的图案刚好代表着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等四大神兽。
摩铁的事件被卢蛇列为创帮以来的最大耻辱，经过了十多次的开会检
讨，戚盈珍被列为罪魁祸首。依照会议记录中的主席指示事项，如果
没有戚盈珍的从中作梗，吕智不但可以痛惩归投大，就连火灾也不会
发生。
可怜的戚盈珍被吕智建议处以‘人彘惩罚’。人彘惩罚是西汉初期吕
雉对戚夫人构想的酷刑，戚夫人遭吕雉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
目，再以哑药毒哑，接着抛入茅厕之中。
讽刺的是，戚盈珍与戚夫人一样姓戚，吕智与吕雉谐音。人彘惩罚的
原班人马仿佛从西汉原封不动地转移到现代。只是吕智并没有那么狠
，她的人彘惩罚只有将戚盈珍戴上手铐、眼罩，以檀香烟燻耳鼻，口
中塞著一位男帮众穿过的内裤。
摩铁的事件中，我因为在火场中救人的英勇表现再次荣获卢蛇的九十
九颗星评价，累积的星数已经可以跃升成为长老。适逢戚盈珍遭受到
人彘惩罚，且褫夺长老职位，我也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成了鲁蛇帮
的戊长老。
这一个夜晚，一弯上弦月挂在天空，它犹如是一个黑脸的上苍正在对
着人间微笑。我泡了三天的方便面汤之后觉得十分烦闷，于是爬出棺材
在乱葬岗内遛著小赤蛇。
我信步来到百姓宫后方的‘蛇口地窖’，这里是一座监狱，里头关的
全部都是违反帮规的叛徒。就我所知，一年前有一位叫做‘铃木色朗
’的乙长老持眼镜蛇强逼女高中拍裸照，后来被卢蛇处以‘五马分尸
’惩罚。
五马分尸惩罚就是要让眼镜蛇咬左手、百步蛇咬右手、龟壳花咬左脚
、锁链蛇咬右脚、锁链蛇咬头。但卢蛇并没有让铃木色朗死去，每隔
十分钟都会要求一位帮众替铃木色朗打一根五条毒蛇混合的血清。
半年前，铃木色朗的表妹‘波霸野结衣’，当时是鲁蛇帮的壬长老，
她为了解救铃木色朗，不惜牺牲色相来到地窖诱惑的守卫。后来，波
霸野结衣遭吕智生擒，被处以‘密室’惩罚。
密室惩罚就是将波霸野结衣关入一个约莫半公尺的特制铁桶里，接着
再将铁桶塞入一条曾经生吞鳄鱼的大蟒蛇口中。因为铁桶本身不会遭
到大蟒蛇的胃液腐蚀，所以铁桶会随着大蟒蛇的排泄物排出来。
鲁蛇帮所有的惩罚都只在白天进行，晚上六点过后的罪犯都是被关在
地窖休息。为了怕有罪犯越狱，每一天晚上都会由一位帮众看守地窖
门口。
然而，我走到蛇口地窖时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守卫不知道跑哪儿去
了！反倒是一辆野狼机车的引擎声由远而近。
“闪啦、闪啦！撞到不负责。”一位风神秀雅、英才俊伟的男子将野
狼机车的油门催到底。他翘著孤轮将地窖的蛇口撞碎，随即利用乱葬
岗的地形，将野狼机车一跃而起，飞越了乱葬岗的栅栏。
我认得那辆野狼机车是卢蛇的最爱，这一偷可不得了，也许卢蛇一气
之下会将所有关在地窖里的罪犯全部都拿去喂大蟒蛇。我打量著四周
，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萧河的资源回收车，于是决定开车去追人。然
而，我才踏出第一步就被一位女人给喊住。
“咦？邦茫，你和‘韩杏’一样，也是来帮助我们越狱的吗？”戚盈
珍带着十余人从蛇口地窖里走了出来，其中长得最猥亵的男人就是铃
木色朗，拥有36G的大胸部女子就是波霸野结衣。
我从戚盈珍口中得知，约莫十分钟前，地窖里的一号牢房大锁被今晚
的守卫韩杏给打开，而当时一号牢房中关的就是戚盈珍。韩杏将其他
牢房的锁丢入一号牢房，并吩咐戚盈珍带着其他罪犯越狱。
“寡人与韩杏并不是同伙，但耳闻地窖里的酷刑十分残忍，不如就带
你们越狱吧！”我指著资源回收车，改变了原先开车追野狼机车的念
头，说道：“等会儿你们就躲在资源回收车后方，寡人开车载你们出
乱葬岗。”
一行人听到我要出手相救，无一不感动落泪。波霸野结衣还将我的头
埋到她那波涛汹涌的胸前当成奖励，害我起了生理反应多时。
半晌后，戚盈珍等人钻入了资源回收车后方。正当我要开启驾驶座车
门时，赫然发现萧河睡在驾驶座上。好死不死，一阵空袭警报响遍了
整座乱葬岗，这意味着鲁蛇帮内发生了变故。
眼见萧河被空袭警报给吵醒，刹那间我急中生智，决定要以追韩杏为
幌子，实际上却是暗中带着戚盈珍等人逃亡。
“快，开车追人。帮主的野狼机车被韩杏偷走了！”我指著韩杏脱逃
的方向。
“可是……资源回收车的前进D档坏了！”萧河双手一摊，示意著自
己爱莫能助。
“这有什么困难的？D档坏了！你是不会用退后的R档开车吗？”我滑
了一下手机，放出了灌篮高手的片头曲。顿时，萧河脸上的肌肉不断
抽搐，从原本的畏畏缩缩变得面目狰狞。
“该死的柳川丰，你在天上笑屁阿！看我开车将你辗毙。”萧河指著
穿梭在云汉之中的微笑上弦月，以倒车的方式开着资源回收车。
车子倒开出乱葬岗后，遇到了第一个红绿灯。原本我打算在等红灯时
放戚盈珍等人下车，但萧河却无视红灯的存在，直接闯了过去。
一道轮胎与地面磨擦的声音传来，一位机车骑士为了闪资源回收车，
连人带机车滑倒在地，还险些遭资源回收车辗过。
“干！你闯什么绿灯阿？交通规则没跟你说红灯要往前，绿灯要停下
来吗？”萧河对着机车骑士比出中指。
红绿灯过后是一连串的下坡，但萧河却始终没有踩刹车。原本速度不
快的资源回收车在重力的牵引之下，车速从40公里飙到了200多公里
。正确来说，我并不知道确切的车速，因为仪表板上的速度指针早已
碰触到最极速。
因为车子是倒著开的，路途上萧河仅以后视镜观看车子行经的路线，
我还真有点担心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来车及行人。担心的原因并不是
我怕死，而是怕有路人被我们撞死。
我原本对于追上韩杏并没有寄予厚望，但在萧河发疯似的追逐过后，
竟在清泉路与忠贞路的十字路口追上韩杏。
“韩杏，你要上哪去阿？竟敢偷骑帮主的机车，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我对着韩杏喊著。此时下坡阶段已经通过，资源回收车的车速已降
到110公里。
“我去你的鲁蛇帮。我入帮三年一个月，但这期间卢蛇却从来没有处
理过我的案子，反而我还得频频帮助新人伸张正义。依我看，卢蛇根
本就是不想鸟我。操！”韩杏在路过一个测速照相时骤然将车速飙到
约莫120公里。
附带一提，鲁蛇帮的帮众可以将过去所受的委屈向卢蛇提出伸张正义
的请求。以我而言，我提出的请求就是心上人薄冰冰被胆小鬼向宇给
抢走，故请求鲁蛇帮协助夺回薄冰冰的芳心。
然而，因为鲁蛇帮的帮众过多，卢蛇无法同时帮助每位帮众伸张正义
，所以大多都是用抽签来随机决定。我的请求没有被抽到就算了！韩
杏的运气比较差，入帮三年以来一直都没有被卢蛇给抽中。
测速照相机拍下120公里的野狼机车以及110公里的资源回收车超速照
片后，韩杏在下一个路口忽然回转。萧河情急之下也跟着回转，不过
却因为资源回收车的离心力过大，整个车子翻倒在安全岛上面，且滑
行了数十多公尺。
我从副驾驶座的窗户跳了出来，趁萧河还没从驾驶座出来时打开了资
源回收车的后方，虽然戚盈珍等人身上都受了一些轻重伤，但看到了
眼前的自由，所有人无一不立即向四处逃窜。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来日若有机会，必定回报。”戚盈珍算是罪
犯当中惟一有情有义之人，她向我拱手道谢后才匆然离去。
另一方面，韩杏回转至对向车道后，又再下一个路口回转到与我们同
向的车道。他再度以时速120公里冲过测速照相，一道镁光灯再度闪
起。就这样，韩杏频频回转，不断让测速照相拍下照片。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我在韩杏飙过眼前时问道。
“机车是卢蛇的，我要用罚单让他倾家荡产。”韩杏在下一次经过我
眼前时说道。
我看着韩杏被拍了数十张照片后，野狼机车忽然缓了下来。
“卢蛇真是狗屎运，机车没油了！”韩杏跳下机车后开始猛踹，还拿
著一颗石头砸烂了机车的排气管。
“兄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伸张正义的？寡人身为戊长老，也许
还能帮你一点忙。”我问著垂头丧气的韩杏。
韩杏将自己的委屈娓娓道来。他是一个在全家便利商店的员工，前阵
子因为反制林凤营的事件，被一位东海大学的教授在胯下倒鲜奶，此
为‘胯下之乳’事件。
接着，每当台风‘登台’前夕，高美湿地会有一个‘拜’著‘酱’油
之神的超准算命师。因为韩杏被算命师评断会成为阶下囚，从此后便
一蹶不振、自怨自艾，此为‘登台拜酱’事件。
最后，韩杏每天在盘点便利商店饮料时都会刻意将‘多多’的数量自
动减一，而且下班后都会拿着一瓶多多去送给一位银行的专员‘林艺
善’。两人一度有一些暧昧的情愫，但林艺善似乎有了新欢，Line的
讯息已全数已读不回，此为‘多多艺善’事件。
“汉朝有韩信经历胯下之辱、登台拜将、多多益善；今有韩杏历经胯
下之乳、登台拜酱、多多艺善。既然寡人的名字中有刘邦二字，你的
这些事件寡人帮定了！”我拍拍韩杏的肩膀，并向他挂保证。